第六章、独上西山 第七章、美人儿

　　第六章独上西山
　　翡岚云：泪湮脸面堰塞湖，雪压环宇冰冻球。
　　不畏奇寒西山去，为母捕鯢别无求。
　　
　　麻曼曼的眼中的瀑布冲落在五即子的脸上，在他的脸上泛滥成灾，满头满脸满脖颈都是翻滚的泪水。但是只一眨眼的工夫，这些泪水就纹丝不动了；而是潴留在五即的脸上，成了一个堰积湖，把五即的口鼻耳朵都湮没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哟，泪水那么多为什么不流下五即的面孔，流到脖颈上去，再流到床榻上去呀？看来麻曼曼的泪水一冲在五即的脸上，就变成了透明的果冻一样的糊糊，所以就会停积在儿子的脸上。可是麻曼曼的泪水怎么会这样变化呀，这让张南东百思不得其解。
　　五即子好像就久旱遇到了甘霖。
　　五即子一下就醒了，他张开了口，香甜地大口吞着妈妈的眼泪。就像是堰塞湖底部穿了一个大孔，湖里的水哗哗地流了下去。当然，这个大孔就是五即子的口，泪水都流入了五即的肚腹之中。错了，不是泪水，是深如海洋一样的母爱，都进入了五即的五脏六腑。
　　麻曼曼转忧为喜，大声说：“五即子醒了，醒了。”
　　可是，他还是说不出话，眼睛直直的盯着妈妈，一会儿又无力地闭上了。
　　张南东说：“不就是高烧吗，我去采来草药，一副药下去，就会醒的。”
　　张南东熟悉各种各样的草药，少说也有五百多种吧。
　　只一会儿，就采来了青鱼胆草、淡竹叶、百花蛇舌草、还有蒲公英和半边莲。
　　麻曼曼煎好了药，用大碗盛着，张南东打来一大盆山泉水，把药碗放在盆中。
　　不一会儿，药就凉了。
　　麻曼曼把药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五即子。
　　这药很苦，特别是那青鱼胆草，比黄连还苦。不过退烧的效果也很好的。
　　开头三口，五即子吃不下，一近口就会吐出来，可是喂了一会儿，就大口地吞下去了。
　　张南东把五即子扶起来，麻曼曼就用大碗喂他，一会儿就喝完了。
　　喝完了药，五即子没有醒来，还是昏沉沉地睡了下去。
　　老两口显得越发的忧愁。
　　麻曼曼说：“那头怪异的黑尾巴红鲤鱼，看来不是好兆头。可是昨天五即子吃起来好香甜的，谁知道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呀。”
　　“也许不怪那条大鲤鱼吧。因为，即使那头大鲤鱼有巨毒，三条鱼都是蒸在一锅里的，其它两条鱼也就沾上毒了。可是我们吃了，就没有半点事儿。”张南东说完，觉的自己说的不太对，可是他又说不出别的理由来了。
　　老两口茶饭不思，白天黑夜守着儿子。两天两夜了，就还是老样子。现在他们老两口是无计可施了，只好坐等五即子豋仙了。
　　可是，第三天的凌晨，五即子出了一身大汗，汗水把被褥都弄得湿透了。
　　大汗过后，他眼睛一睁，一翻身坐了起来，大声说：“一个好梦，我做了一个好梦，但是我又好饿呀，有饭吃吗？”
　　麻曼曼乐颠颠地到灶屋里去做饭了，张南东就坐在床边，陪伴着儿子。
　　他问儿子梦到了什么，他又不回答了。
　　五即子说要下床走走，张南东就要扶他。
　　他不要，自己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啪”地跳到床下。不过还晃悠了两下。
　　张南东赶紧扶住他，这时他才发现，怎么啦，又是出奇怪到顶的事情了。五即子昏睡了这么三天三夜，个子一下就比他还高大了。
　　张五即立即迈开大步，不要爸爸扶持，稳健地走到了堂屋里。
　　不一会儿，麻曼曼就把饭鼎锅提出来了，一揭开锅盖子，稻米饭的香味飘了出来，张五即大口地吃了起来。
　　桌子上只有一碗剩酸菜，麻曼曼来不及炒菜了。
　　他三扒两口，一会儿就吃了两大碗。
　　麻曼曼还要给儿子盛饭，张南东制止了：“儿子三天三夜没有吃饭了，饿久了的人，开头要少吃点，吃多了很危险的，午饭再吃吧。”
　　吃了一个能够用嘴巴走路的黑尾巴红鲤鱼，昏睡了三天三夜，就长成了一个又高又大的后生仔，这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全村，个个都到张南东家里看望五即子。
　　一个白胡子老头说：“这个五即子，与众不同，将来一定会光宗耀祖，前程远大呀。”
　　从此以后，无论是耕田或者是下水捕鱼以及上山打猎，只要张老头去，五即子就要和父亲一起去。
　　张南东就很乐意和儿子一道去，而且每次去，都会有很好的收获。
　　张南东乐呵呵地对麻曼曼说：“现在不是儿子陪伴我去了，而是我陪伴儿子去农耕渔猎了。”
　　每逢要打野猪等大猎物，或者凶猛的野兽时，村里的人都要张南东叫上五即子。
　　五即子一出场，打大物件时，从来没有人受过伤，而且每次都是抬着大野猪虎豹回村里来。
　　白胡子老头得意地说：“我说对了吧，不论是野猪虎豹，还是妖魔鬼怪，都是畏惧大人物的，五即子就是一个这样的大人物了。将来他还有更加大的出息。不敢说是一个帝王，将相是一定的了。”
　　很快就到了冬季，大寒来了，一场大雪，冰封雪锁，整个世界都穿上了银白色的服装。
　　大家都在家里烤火，聊家常。
　　张五即借口到白胡子老头家去聊天，出了家门，就一个人悄悄地上了大西山。
　　他把小猎刀和弓箭都藏在身上，也不带猎犬，没有半个人知道，就一个人去了。
　　他以前常常到大西山来，因为这里的山，树木多，野草肥嫩，飞禽走兽特别的多。
　　而且大西山离他家，也只有三十里路，在他来说，真是一抬腿就到了。是的，吃了黑尾巴大红鲤鱼，昏睡了三天三夜，他还有了一个奇特的本领，没有人看见的时候，他居然行走如飞了。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就像往常一样的行走，他现在懂事多了，也怕招来非议，把自己说成是一个大大的妖怪或者是天上的星宿了。
　　可是今天不同了，积雪有半尺深，而且还冻得硬梆梆的。又是一个人，从天空到地上，东南西北，没有一个人影；而且连鸟雀也没有，他就可以尽情地施展自己的本领了。
　　虽然他穿着牛皮钉鞋，很是笨重，可是走起路来，比平常还是快多了。
　　走了三十多里山路，终于来到了大西山的黑雾沟。
　　大西山方圆八十里，没有一户人家。
　　黑雾沟在大西山的心腹之处。
　　黑雾沟全长十五里，不过这是五即子的估计数，不是很准确的。黑雾沟两边都是陡峭的石壁，石壁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石洞。
　　最小的只有饭碗大，大的石洞，洞口就有十几丈高，有三到五丈宽。
　　不过这样的大岩洞，黑雾沟里只有三处。他和南东爸爸到这里来过三次。
　　这个地方很特别，所以五即子把这里的奇特的地形记得滚瓜烂熟。
　　他还留意到进沟的那三十米的地方，有很多的红头毒蚁。
　　所以以往人们进来时，张南东要每个人都扎紧衣袖裤口，还要在裸露的面孔和手上涂上一种特殊的药物。
　　涂上了这药物，毒蚁和长脚花蚊子还有花蜘蛛以及中华大虎头蜂都躲避开了，不来叮人。
　　现在是冬天，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第七章美人儿
　　
　　翡岚有诗云：雪山遇到美人儿，轻颦浅笑胜暖春。
　　古今多少英雄汉，钻进娇娥石榴裙。
　　
　　大冬天，冰封雪山，那么他张家五即上西山做什么呀。这真让人匪夷所思。
　　事情还得从他那次美丽的梦儿说回去。
　　那次昏睡了三天三夜，他说是做了一个好梦，他梦到什么呀？他在梦中看到了满世界的皑皑冰雪，一只花喜鹊在冰雪上慢慢行走着，而且，话喜鹊的脚爪子流出了鲜血，怪可怜的。
　　他想救下这只花喜鹊，于是就飞跑过去。看看就要捕捉到了，他轻轻地扑去，可是花喜鹊就一扇翅膀，“噗”地飞了起来。一下子就钻入了低低地压上地面的灰色的云层。
　　可是一滴一滴的鲜血就滴落下来，留在雪地上，红艳艳的，红得耀眼。他就顺着这一线线血滴子追去。一追一追，就追到大西山深处去了。
　　到了深山中，就别有一番景色，只见红花绿叶，鸟语花香，哪里还有那只滴血的花喜鹊。
　　这时，他看到一个少女，在花丛中站起来。哎呀，多么好看的鲜花呀，一下就失去了光艳。
　　他虽然年纪很小，可是看到这样的美人儿，就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
　　离她越来越近，美人儿就用玉石一样的手儿掩着的白里透红的脸儿，只露出一对招人魂魄的眼睛。那眼睛一下就放射出碧绿的光芒，刺得五即的眼睛剧痛起来。他不由得喊了一声哎哟，脚下一滑跌倒在地，屁股骨头跌的生痛。他不由得睁开了双眼，就看到爸爸和妈妈坐在他的床沿边痛哭失声。哟，原来是南柯一梦。
　　可是当破涕为笑的爸爸妈妈问他得了一个什么好梦时，他又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这几天下大雪还结上了厚厚的冰层，他忽然又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美妙的梦儿了。
　　于是他就身不由己地向大西山走去，而且还对爸爸妈妈说了假话，说是到那个老爷爷家里去听帕蛙帕蛙了。
　　当然，张南东是准许五即去听帕蛙的，因为他也喜欢给小娃儿们讲帕蛙。他开头是时候总是闭目坐在板凳上，口中喃喃有词：帕蛙帕蛙，讲到嵖岈，牛吃棉花，口吐莲花。孩子们听的津津有味，他讲得入了天堂。
　　但是一到雪天，好多的小孩子都到白胡子老爷爷家里去听帕蛙，张南东也想讲帕蛙，但是自知没有老爷爷讲得那样出神入化；所以他就不去了，只在家里打草鞋，但是准许五即去听帕蛙。
　　五即走在路上，心里觉得有点惭愧，他第一次对父母讲了谎话。但是他到大西山去，不仅仅是为了验证那个美丽无比的梦，而且还有一很好很大目的。
　　因为他知道，一到冬天要下雪的时候，好多的野猪都躲到大西山的那条大沟里的岩洞里来了，有狐狸、刺猬、狗獾子都来了。沟里到处都是花喜鹊、大斑鸡、野雉、沙鸡。
　　许多动物都有特异的本领，它们会事先预知大西山要冰封雪锁了。可是，今天那只花喜鹊就为什么不早进大西山的大沟去呀，这也是他要弄个明白的急切心情，所以更加有必要去大西山了。
　　因为进沟一里路后，沟里的水就不会结冰了，气温大概有四到五度。雪花一飘到这里，就融化了，真是洞天福地。
　　沟里还有娃娃鱼，这是麻曼曼妈妈最喜欢吃的野味之一。冬天的娃娃鱼，最肥嫩可口。可是谁也无法在大冬天捕捉到娃娃鱼的。
　　在严冬，娃娃鱼都躲在沟水发源地的一个小岩洞里。因为那里很温暖。
　　这个岩洞看起来只有脸盆大，只要不怕擦伤，人可以把肩膀挤进去。对于张五即来说，这就够了。
　　这是在吃了那条大红鲤鱼后，五即子发现自己有了许多的奇异的本领，比如可以把肩膀缩得紧紧地，比平常窄六寸多。
　　这就是中华气功中著名的缩骨法。人家要费尽精力练习好多年，可看张五节只吃了一条黑尾巴红鲤鱼就有了这种奇异的本领。
　　也就是说，吃了那条神奇的黑尾巴红鲤鱼，他有了许多特异功能。可能还有一些，他自己没有发现。
　　有一次他把全身都钻了进去，发现在这个娃娃鱼洞里，很是温暖。到了里面，很宽大。这个秘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连爸爸也没有告诉。
　　今天他目的就是来给妈妈抓几条娃娃鱼回去。这是他来大西山的最主要的目的。
　　在这样的冬天里抓到了娃娃鱼，妈妈一定会十二分的喜欢。
　　五即子爬进这个娃娃鱼洞，一进去就觉得里面很温暖，就如在桃花盛开的春天一模一样。
　　才进来就很开阔，约莫有两间小房间大。他没有带照明用的干竹片，觉得光线很暗淡。
　　他站了一会儿，就觉得眼泪涌了上来，用手背擦了一擦。再睁开眼睛，就觉得好像到了洞外，很是光亮。
　　这时他才看到，洞室的左侧有一个小洞口，一个人要弯腰才能够进去。
　　小洞口底部有浅浅的山泉水流出来，在这个洞室的边缘有一条小沟，绕了半个圈，就钻到地下去了。
　　这个水沟里没有大一点的娃娃鱼，可是有几个手指头大的娃娃鱼崽子。这样的小鱼儿，梅山人绝对不会抓捕的。
　　那么，顺着小洞进去，一定会抓到大娃娃鱼的。去年夏天，老爸爸就在黑雾沟抓到过一条九斤的娃娃鱼。妈妈吃了，满口生香，时时回味着那顿美餐。
　　不过里面一定是非常黑暗的，不知道还能够看见否。
　　他不管一切地弯腰走了进去，觉得还是这么光亮。他心里明白了，他还有了另外一个奇特的功能，就是在漆黑的地方，也能够看清楚一切了。
　　谢谢那条黑尾巴大红鲤鱼。
　　脚板被温暖的水浸润着，他低头走着，可是没有看到有娃娃鱼了，连一条小娃娃鱼也没有了。
　　前面又有了一个洞室，洞室比小洞穴高了五到六寸，他一走进去，觉得眼睛前面升起来一轮红太阳。洞室里亮堂堂的，干爽舒服。
　　里面有石桌石椅子，一个绝色美人，端坐在桌子一旁。她漆黑的长头发，弯弯的柳叶眉，一双星星一样的眼珠子，熠熠发光；小巧的鼻子，微微翘着。
　　绝色美人看到五即子进来，就缓缓地站起来。在五即子眼睛里看起来，这个美人儿站起来的神态是多么的曼妙。
　　她张开小口，露出两排碎玉一般的整齐洁白的牙齿；她说话了，这声音就犹如在洞穴深处听到石钟乳上滴下来的水珠子，落在下面的水潭中间，那么的美妙动听。
　　她说：“阿哥，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张五即觉得好奇怪，谁也不知道我会在这样冰封雪锁的时候，到大西山来呀。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后退了三步，头差一点就撞到石壁上去了。
　　五即子惊骇地问：“你是妖怪还是神仙，怎么知道我会到这里来？”
　　这一下，美人儿的脸上笑出了两个小酒窝，她的声音又变了，就像是用玉石轻轻地敲击着一个大银盘，叮咚叮咚，更加好听了。
　　“我不是妖怪，也不是神仙，我是大西山山神的女儿，名字叫作努努娃。谁要到大西山来，来干什么，都会事先知道的，不然，还叫什么山神哟。”
　　听美人这么一说，五即子放心了。他说：“努努娃，多么好听的名字。你说你是山神的女儿，那么就是一个小神仙了。神仙姐姐，你说，我是来干什么呀？”
　　努努娃又是嫣然一笑：“你叫我为姐姐，我就不高兴了。我的年纪比你小。我是前年春天出生的，你应当叫我为小妹妹，你的亲亲的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