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孩子不见了

　　赖毛爹跟着赖毛娘出了栋梁家的院子，就开始忙活着到处找赖头和赖仓这两个孩子，两口子把整个村子转悠了几圈儿，还是没能见到两个孩子的影儿。
　　赖毛爹急眼了，冲着赖毛娘发起火来：“这下好了，不让你打他，你还不信。这下把孩子打没了吧？这会儿你心里舒坦了？找呀！你去找呀！”
　　“你还来劲儿了！孩子不打能成呀？以后他还能上天呢！就依着你的，孩子能调理出来？还跟我吹胡子瞪眼了！”赖毛娘的嗓子比赖毛爹还要高。
　　赖毛爹一下子没了脾气，窝着脖子瞅了一眼赖毛娘，嘴里咕哝了一句：“我不管了，你自己找去吧。还有理儿了！”
　　“你不找了？”赖毛娘瞪着眼，说，“好，那你就别找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重又绕着整个村子转悠起来。
　　赖毛爹见赖毛娘头也不回地走了，立马就跟了过去，嘴里认错似的说着些话。
　　“你呀，也别跟我啰嗦，你爱找就找，不愿意找就回家呆着去！”赖毛娘看也不看赖毛爹了，只顾着嘴里召喊着赖头和赖仓。她有一搭无一搭地对跟在身后的赖毛爹说。
　　“我那是气话儿，哪能不找呀？这俩孩子也是我儿子，我能那么心硬不找他俩？”赖毛爹陪着笑脸，说，“你还把我的气话儿当真了呀？”
　　“看你刚才那个样儿！”赖毛娘撇了一下嘴，“还跟我置气儿！”
　　“哪儿是跟你置气儿呀，是着急了！”赖毛爹小心地解释着说。
　　“就你着急？我不着急呀？”赖毛娘回头瞪了一眼赖毛爹。
　　“着急，着急！”赖毛爹点着头说。
　　“知道我着急还跟我置气儿呛火？”赖毛娘又回头瞪了赖毛爹一眼，说，“本来心里就很毛糙了，你那话说的让人心里更上火了。”
　　“这就别上火了。村子里咱找不到这俩孩子，咱去前面山上看看去，说不准这俩孩子去前面山上疯去了呢。”赖毛爹想起啥子似的说，“眼下山上的野果子都要熟了，小孩子家贪这一口，没准儿真的会去山上了呢。”
　　赖毛娘听了这句话，眨瞪醒了似的，转身就往村外跑去。
　　“等着我呀，你这是急啥子呀？”被落在后面的赖毛爹扯着嗓子喊，“你这跟风似的，咋说去就去了？也不差你这一步两步的。”他嘴里这样喊着，脚下也加快了步子。虽说赖毛娘是个女人，他紧着步子追了老半天，还是被赖毛娘给甩了一段距离。尽管这样，他还累得不行了，身子一弓一弓地喘气了粗气儿。这娘们……他不禁在心里这样叨咕了一句。
　　“孩子都找不到了，我还能慢得下来？”赖毛娘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她回头扔给了赖毛爹一句话，脚下仍旧扑通扑通地往前面的山上赶。
　　说是前面的山上，看起来离村子挺近的，真的走起来，也有三五里的路程。有句话说是“看山跑死马”，大约摸就是这意思，看着前面的山挺近的，真的走起来，好像那山也会走似的，总也走不到。好在赖毛娘对这山已经是轻车熟路了，走得习惯了，也就不觉得远到哪儿去了。来到山下，赖毛娘抬头往山上看了看，满山的树木花草，高高低低的，把整座山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要在这样的山上找两个孩子，那可真得费些事儿了。
　　后脚跟上来的赖毛爹两手搭在膝盖上，弓着腰呼哧呼哧地喘了一阵，这才直起腰来，也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山，然后回头看着赖毛娘，说：“咱只能围着这山在下面喊了。”
　　“这老大的山，喊也听不见呀！”赖毛娘不停地往山上瞅着，这个时候，满山的树木花草，别说一两个人，就是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藏到这山上，要找出一两个来也不容易。每年秋后，人们上山捡柴，从山上看山下的人，比蚂蚁大不到哪儿去，要是从山下往山上看，要想看见一个人在哪个旮旯里，眼瞅得生疼，也不一定就能瞅得见。据说，当年淮海大战的时候，刘邓大军曾经借助于这里的山势，打了不少的漂亮仗。就是在这样的山上，这个时候要想找到赖头和赖仓这两个孩子，不是那样轻易的事儿。
　　赖毛爹围着山脚转悠了几步，扯着脖子朝着山上喊了几嗓子，很快，赖毛爹喊话的回声给山遮了回来，可就是不见有两个孩子的应声。
　　赖毛娘也试着向山上喊了几嗓子，细微的回声很快也给山遮了回来。
　　“这俩孩子是咋的了呀？”围着山脚两口子喊了一阵，嗓子也喊得干了，也不见有任何的动静。赖毛娘皱着眉头不禁叨咕了一句。
　　“孩子大了，有性子了！”赖毛爹接过话来，说，“我就觉得你那样调教他不合适。”
　　“咋的合适？跪下来求他别那样？”赖毛娘瞪着赖毛爹，问，“孩子不是宠好的，是调教出来的！古戏里都有，孩子宠着长会长成啥样？调教出来的孩子又是啥样？就是孩子再有性子，该管也得管，该调教也得调教。不管不调教，由着他的性子长？以后还不知会落成个啥样呢。你没听古戏文里说？那些缺管缺调教的孩子，长大后有哪个成人了？不是小偷就是贼，不是响马就是匪。你想让孩子以后长成那样的东西？”
　　“咱小户人家的孩子还能成了你说的那些贼啊匪啊的？”赖毛爹撇了一下嘴。
　　“你还别不信！小户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就长不大了？远的咱不说，就三神经那人，不也是从破鞋底儿那么大长成现在这么老大的人？他又是啥样？村子里有几个人拿正眼看他？你该比我清楚，他小时候跟你一块儿长大的，他家里人咋样把他养大的，你心里还没有个数？我是听人说，小时候他娘就宠着他，他爹又不敢过问，现在成啥样子了？我说了你还别不信，亏得他是生在咱这个山旮旯里，要是他长在外面的大地方就有的他作的，作出来的事儿一准你想也不敢想。”赖毛娘板着脸色说，“打古至今，你就掰着手指头数数吧，看有哪个成气候的人是家里宠出来的？”
　　赖毛爹给赖毛娘说的没话了，他挠了一下头，看了一眼赖毛娘，说：“说是这么说，孩子有性子了，就怕当面他显得怕，显得听话了，心里却要跟你拧着干。”
　　“那是没有调教出来！调教出来的孩子就不会在心里跟你拧！”赖毛娘很有把握地说，“这俩孩子要是调教出来了，敢跟咱玩这一手？也不会让咱心里着急！”
　　赖毛爹瞅着赖毛娘，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调教这俩孩子？
　　“找不到这俩孩子就不讲了，找到他俩，看我咋的收拾他俩！”赖毛娘一肚子火气。
　　“别发这个狠了！”赖毛爹不大高兴地说了一句。
　　“你呀，一个老爷们儿家咋跟个娘们似的。我这是对孩子发狠呀？在心里我比你还心疼他们呢。疼孩子跟调教孩子说起来是两码事儿，其实就是一回事儿。你愿意以后孩子给你惹事儿生非呀！现在严点儿，以后就省心了！”赖毛娘不满意地瞅了瞅赖毛爹。
　　“村子里的孩子没见谁家像你那样去调教，也没见谁家的孩子有啥不规矩的事儿！”赖毛爹心里还是不认同赖毛娘的说法。
　　“别人家的孩子咋的调教咱不管，也管不着。”赖毛娘瞪着赖毛爹，说，“我说你是啥眼呀？就从三神经身上这几天的事儿你看不出来？他三神经在村子里就敢跟鸡宿眼的女人明着勾搭，在外面他又会是啥样子，你和我都不知道。咱得小心调教孩子，他们以后跟外面的联系多着呢，现在不把孩子调教周正了，让他们以后在跟外面的交往中变了本性？”
　　“守着咱家的这几亩山地，孩子跟外面能有啥交往啊？”赖毛爹两眼皮往上一缩，想不开地瞅着赖毛娘。
　　“跟你没地方说去！”赖毛娘翻了一眼赖毛爹，“以后我咋的管孩子，你也别在旁边叨叨咕咕的，你该干啥干啥去！管孩子怕的就是一个管一个护，那样，累死也调教不好。”
　　“以后我是不管了！你也别说我在跟你呛火赌气儿。”赖毛爹眨了一下眼，叹了口气。
　　“以后呀，你就只管干活吃饭，家里的啥事儿你也不用操心。”赖毛娘说，“你操心也操不明白，还让我着急上火！”
　　“有你这句话，以后家里啥事儿我也不问了，地里的活我也不用你操心了。”赖毛爹解放了一样松了一口气，“咱家就那么点儿地，我一个人就能把它调理得有模有样的。”
　　“那是以后的事儿，当紧的是把这两个孩子找到。”赖毛娘又往山上喊了几嗓子。
　　“别喊了，没用呀！这老大的山，咱嗓子喊破了，这俩孩子也听不见。”赖毛爹拽了一下赖毛娘，“咱先回去在家里等着，早晚这俩孩子都得回去。”
　　“回去吧！回去等着吧。”赖毛娘也有些泄气了，说完她跟着赖毛爹开始往回走。走出老远去了，她还是不住地回头往山上瞅。
　　“别瞅了，说不定这时候俩孩子回家了呢。”赖毛爹见赖毛娘这样，劝慰着说，“孩子正淘的时候，谁也说不好这个时候淘到哪儿去了。说不准就在村子里哪个旮旯里躲着呢。”
　　“能躲到哪儿去呀？整个村子都找焦了！”赖毛娘不相信赖头和赖仓会躲在村子里。
　　“孩子的事儿，咱哪能想得准？回去再找找看吧。”赖毛爹琢磨着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