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这让亓海天为了难。承认亓春二人的恋情吧，发自内心是不情愿的，何况怎么向家里那娘们交待？二人早已达成同盟坚决反对此事，确切地说是家里那娘们逼迫他同盟。亓海天和陶菲二人的默契就是，在外，满足亓海天的虚荣心，任由他海阔天空吹嘘；回到家，亓海天就没有了发言权，大事小事都有陶菲说了算。所以，在亓春的婚姻大事上，亓海天没有发言权，但他必须附和陶菲，二人保持同一立场。
　　陶睿早已看透了姐夫的为难，为了达成外甥的自由婚姻，陶睿不得不使出了另一杀手锏。
　　“姐夫，雅芳是我酒店的总经理，工作能力没的说，公司和她签订的劳动合同期限不到一年就到期了，你集团公司不是缺乏接班人吗？”
　　亓海天忽的精神振奋，抬起头认真听取陶睿接下来的话。
　　此时的亓春借故去洗手间，离开了小吃部。
　　“快说来听听。”亓海天急迫催促陶睿。
　　“急什么？这话不能让外甥听到。”陶睿故弄玄虚，“姐夫，您想想，婚姻是两个人过日子，只要两个人过得好，父母看着高兴就行；倘若你们给他包办，婚后天天闹别扭，过不到一块，现在的年轻人说离婚就离婚，最后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不如，放外甥一把，让他自由恋爱，等他俩结了婚，雅芳期限也到期了，顺其自然去您集团公司上班，锻炼一番，走上领导岗位，你不就轻快了。亓春听雅芳的，辞去银行工作到集团上班不就是水到自然成。”
　　“这是个好办法。”亓海天兴奋地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步？”
　　“姐夫，不是小舅子说您，你就是怕婆子。”小舅子继续激将。
　　“去，去，谁怕婆子。我堂堂军人出身，自卫反击战枪林弹雨都过来了，我怕一个女人？”亓海天脸憋得像关公。
　　“我知道姐夫是个有主见的人，我说的这话都是为您好。”陶睿软硬结合。
　　“当然了，我堂堂集团老总、政协副主席，一言九鼎，说一不二。”不知不觉，亓海天自己乖乖地钻进了陶睿设下的圈套。
　　“听姐夫的话音，是同意外甥和雅芳的恋情，您就不怕姐姐整您？”
　　“还反了那娘们，我的家庭我做主。快引荐你那总经理，我的未来儿媳妇见公公。”
　　这时，亓春从外面走进来，听到爸爸的话语，高兴地要跳起来。刚才他还替舅舅捏一把汗，没想到一会儿工夫，舅舅就把这固执倔强老头拿下，佩服，佩服。
　　亓春跑过去，搂着爸爸的脖子，脸蛋贴着爸爸的脸：“我就知道爸爸最疼春春，服务员上四个菜，拿酒来！”
　　三人喝着酒，吃着菜，谈笑风生。
　　“爸爸，雅芳工作能力出色，被我舅舅看准提升为公司总经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亓春拿起酒杯和爸爸碰了一下，仰头喝干，“先干杯，敬爸爸。爸爸，我为什么带您来这里吃饭，您有所不知，这个小吃部是雅芳推荐给我的，因为这里面有故事。”
　　亓春倒满酒，端杯敬舅舅。
　　“这里面还有故事，说来听听。”陶睿喝下外甥敬的酒，督促说道。
　　亓春把这小吃部的来历，一对大学生情侣创业的事迹，以及雅芳把二人创业故事告知亓春的前前后后讲给爸爸和舅舅听。
　　“这对年轻大学生太让人钦佩了。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国家的未来和希望。”舅舅唏嘘赞叹。
　　“我关心的是董经理为什么把二人创业的故事讲给你听？春春。”亓海天纳闷。
　　“爸爸，雅芳不但讲故事给我听，而且，她还一直赞助着一位家境困难的孩子上学。”
　　“是吗？”亓海天和陶睿惊讶地异口同声。
　　“这个雅芳就是与众不同，我看得出她有这个思想境界，但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一点。我算没看错人。”陶睿无不兴奋地说。
　　“春春，不用说了，这个小吃部的房租费从今以后不用交了。我的房产我做主。”亓海天看着陶睿和亓春。
　　“什么？”这不是亓总的作风，家大业大，但公益事业基本不着边际的人，怎么突变？出乎陶睿的意外。
　　“爸爸，你不是喝多了吧？”亓春调皮的和爸爸开玩笑，想证实一下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臭小子，这点酒就把爸爸灌醉，再来一瓶。”亓海天阴沉着脸掩饰不住透露出来的兴奋。
　　“好来，服务员上酒。”亓春看出了爸爸的高兴。
　　随着房地产行业的饱和，也随着国家调控房地产力度加大，更是网上交易的活跃，商业门头房不再是十年前的香饽饽。亓海天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开发的天平湖商业一条街出售也并不顺利，售不出的门头一律由公司出租。这间小吃部就是外租的门头房之一。亓春邀请爸爸第一次来这里吃饭，就想告诉爸爸以上这些故事，也有想动员他免除房屋费用的想法。但那时火候还不到，没想到今天爸爸竟然主动提出。亓春无比高兴，更是替爸爸高兴。
　　亓海天不是酒喝多了一时冲动，他是发自肺腑。农民工不易，大学生白手起家创业不易。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上世纪60、70年代，一家六口人只有父亲在生产队里挣工分，分到家的粮食不够全家人的生活所需。正在长身体的他偷偷从母亲摊煎饼的盖垫上摸个圆圆的煎饼就跑，母亲一边用手里摊煎饼的耙子去打他的手，一边朝着跑远的他骂个不停。他知道，不是妈妈不疼他，控制孩子们的饭量，实在是粮食不够吃的。尽管这样，到了次年春天，家里锅瓢朝天，瓮里不见一粒粮食，父亲只好向亲戚家借钱去集市上籴粮食。
　　他记忆中，只有过年才吃到白白的馒头，平日，只吃煮地瓜、菜窝窝头和煎饼，煎饼也不是顿顿吃。父亲把生产队分来的麦子去集市上兑换成数量更多的棒子（玉米）。每每想到这些，亓海天的眼睛就湿润，所以他非常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生活，父亲去世早，他对母亲非常孝顺，唯恐让母亲受到委屈，他把母亲接到城里来住，让母亲享受荣华富贵；他对兄弟姐妹也很好，把他（她）们都安排到自己的集团公司来上班，不同程度安排在领导岗位上，他想让全家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随着年龄的增大，亓海天想把集团公司的接班人传递给儿子亓春，可亓春就是不按照他意志行事。亓春是他唯一的儿子，企业不交给他交给谁？这孩子没吃过苦，不懂珍惜，总把大人的好心当作驴肝肺。最让他头疼的是自从参加工作后，爷俩的共同语言更少了，冷战也是家常便饭，甚至出家另起炉灶。他能指挥千军万马，发号司令公司下属，但就是不能管教自己的儿子。现在总算好了，儿子回家了，不能再和他硬碰硬了，亓海天动了恻隐之心。
　　“那位困难家庭的学费我们公司承担了，抽时间去拜访一下，家庭有什么困难，我们公司为其资金赞助。”陶睿也做出了和姐夫同样感动的表态。
　　“呀，两位企业家，您们是一厢情愿，雅芳和大学生情侣是否同意您们的赞助还不一定呢。人家都不是为了图名，都是默默奉献。用现在流行一句话说就是满满正能量。”亓春既兴奋又提出异议，“您们真想出资赞助，可以另辟新路，多为弱势群体、基层大众做一些公益事业，岂不更好。”
　　亓海天和陶睿频频点头，心中为当代大学生们点赞。
　　“我敬爸爸和舅舅一杯。”亓春举杯一饮而尽，“祝您们各自事业蒸蒸日上，经济效益再创佳绩；同时也希望您们尽快树形像，成标杆，影响和带领广大的企业界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发扬优良传统，多为人民和社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小小吃部里，欢乐的笑声挤出门缝，飞向天空，越过天平湖，回响在泰山幽幽峡谷之中。
　　
　　陶睿的办公室里。陶睿和亓海天正在边喝茶边聊天。
　　“笃笃笃”门响。
　　“请进。”陶睿。
　　“不好意思，董事长，打扰了。”雅芳。
　　“不用客气，没外人，上月的公司运营报告出来了吗？”陶睿。
　　“回董事长，我正在修改，修改完毕，就给你。”雅芳。
　　“好的，你去忙吧。”陶睿。
　　雅芳转身对着亓海天点头微笑，又转向董事长：“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雅芳关门而去，亓海天不愿意了：“哎，我说小舅子，你怎么让她走了？不是说好引荐给我吗？”
　　“姐夫，这不是见面了？”陶睿两手一摊，显出冤枉的样子。
　　“耍赖，能耐了，开始耍滑我了？”亓海天不悦。
　　“姐夫，您想，您和姐姐还不承认俩人的恋爱关系，现在挑明起反作用。”陶睿解释。
　　亓海天沉思，点头默认。
　　陶睿看到火候又到了，抓紧趁热打铁，按预定方针，继续向前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