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风水轮流转

　　张淑雅抬手敲门，里面传来的声音无比温柔可亲，开门进入，迎面一张黑脸笑成了一朵花，张淑雅瞬间产生了错觉：我是不是眼花了？
　　“小雅来了，坐啊。”“黑老曹”对她异常热情：“你这身衣服真好看，一看就高档，和你人一样。呀，你好像瘦了，瘦多了……”
　　张淑雅反倒坐不下去了。
　　“你的第三节音乐课，我让小吴替你上了。”
　　张淑雅无语了：什么叫“替我上了”，教师按照课程表上课是再正常不过的本职工作了，是写进国家法律法规、制度章程的，怎么到你这里成了一纸空文、作为人情来往的筹码了？你还真是“光华”的土皇帝啊，一手遮天。
　　“小雅啊——”“黑老曹”假惺惺地：“你来‘光华’十年了，我是看着你长起来的，这十年，我既像母亲也像姐姐一样关心你……”
　　又来了！好在张淑雅已经“身经百战”了，左耳进右耳出，你不嫌累絮叨吧，我不嫌你烦，权当解闷逗乐了。
　　“今天我在‘泰华’安排吃饭，你也去吧？”
　　“我不去。”张淑雅果断拒绝，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谁不知道你比铁公鸡还“铁”，肯下血本请客吃饭，还不是为了手里的那张选票，你我之间的恩怨是非岂是一顿饭、几句话就能消除、冰释的？
　　“这次的评职晋级，你要投我票啊。”“黑老曹”干脆把话说开了。
　　我已经把话说明白了，你的理解能力没问题吧？
　　“小雅啊，听说你买彩票中奖了，真是太幸运了，早就看出你是有福的人。”果然下一句是：“你有钱了，借我点吧。”
　　张淑雅的心“唰”的一下凉到底，真想上前一巴掌扇到她的黑脸上，之前往死里整我，现在看我有钱了，马上换上了另一副嘴脸，真TM恶心。
　　“你那么有钱，借点又怎样？我知道你心肠好，是大好人，不会见死不救的，是吧？”
　　听听，这是人话吗？我有钱就应该借你，我欠你的吗？再说了，就算借给你又怎样，借钱时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借到了之后呢？还不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我太了解你了，你拿我当什么了！
　　见她脸色不对，“黑老曹”立刻哭丧着脸，买起惨来：“小雅呀，我家的事你也知道了，真是不愿男男（“黑老曹”儿子小名）啊，都是那小子的错，害了男男啊，那帮人没一个站出来替他说句话，丧了良心啊。男男是因为我啊，他的底线是骂我可以，骂我妈和你拼命，他是为了我啊，我怎能不救他啊！你没结过婚、生养过孩子不知道，当妈的有多心疼，想到他后半辈子要在监狱里，我这心啊，比刀割的还疼啊……”
　　“黑老曹”说到伤心处，不禁声泪俱下，未必不是真情流露。只能说子不教，母之过，有你这样的上梁，下梁不歪才怪。别怪我心狠，当年的你做得更绝、更狠，落到如今的地步只能说是你自找的，报应不爽。
　　正絮叨着，办公室的门忽的被推开，小周老师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
　　“姓曹的，我撕烂你的嘴！”小周大叫着，扑了上来。
　　张淑雅虽然痛恨“黑老曹”，但也不能坐视不管，但她的力量实在太小，只能死死拖住小周，不至于让两人打到一起滚成团。
　　小周牙尖嘴利、不饶人：“姓曹的，你说我什么了，有本事再说一遍！……你说的你不清楚？……你说什么了自己不清楚？少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说，你都给我造什么谣了……你别管谁说的，你就说有没有吧？我父母听到风声，以为我不学好，男朋友差点给我分手，这笔账，我今天非算不可！”
　　隔壁就是教导处，居然没有一个人听到风声过来劝架。
　　张淑雅顺手将门关上，传扬出去有辱斯文。
　　“张姐，把门打开，我就是要全校的人都听见，证明我的清白。你还不知道吧，你没在学校的日子，她给你编排了多少坏话，说你‘跟’了多少个人，你能忍，我忍不了，你松开，我今天非撕烂她这张嘴！”
　　小周的话戳到了张淑雅的痛处：你也知道人有底线，你也晓得触碰了底线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那你碰触别人的底线时怎么想的？自己就是太懦弱、好欺负了，小周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想到此，张淑雅松开了手。
　　也就在此时，终于有人来了，拉开了两人。再看“黑老曹”，头发凌乱了、衣裳扯来了，黑脸又红又肿，好不狼狈。
　　一场“战事”虽然避免了，可光华小学又多了一则谈资，还不传得沸沸扬扬。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张淑雅正要将这句话脱口而出，起身走人，这时，门被敲响了，没等“黑老曹”发话，就被推开了。
　　来的竟然是，文姝的表姨白丽芳。
　　“你来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门卫也太不负责任了，什么人都放进来！”
　　“我又不是狗，什么叫‘放进来’？”白丽芳显然来者不善，“小妹妹，你出去一下好吗，我和你领导说点事。”
　　来得正是时候，求之不得呢，张淑雅借着机会，溜了。
　　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细想不对劲：“黑老曹”是出了名的碎嘴，平时爱扯几句闲话、说点风流韵事，周围人早就习以为常了。女人多的地方，哪会没点八卦、野史，权当笑话解闷了，没谁会当真，为什么之前都相安无事，这次却闹出了大动静，传到了小周父母、男友那里？话说“黑老曹”在当地当地也是“一霸”，小周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黑老曹”失势了，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了，所以小周这只小毛毛虾才会敢戏这条浅滩龙。
　　可是，也不对，小周的为人，她父母是清楚的，男朋友也相处几年了，会因为几句传闻就……领导和下属多少会有些矛盾，可小周和“黑老曹”之间不存在利害关系，眼下正是“大选”在即……
　　张淑雅没再想下去。
　　方博下班回到旅店，张淑雅正在接待室里摆弄她的手机。
　　“咦，你的新手机呢？”
　　“落在‘黑老曹’那里了。”她回答。
　　“怎么回事？”
　　“文姝的表姨来找她，我知道有戏看了，趁她们不注意，打开了手机录音功能，藏在了坐垫底下。等我再去找时，她办公室的门锁上了。”
　　“找她开门啊？”
　　“她后来被薛总叫了去，一直到下班都没回来。没办法，只能等了。”
　　“文姝表姨为什么找她？”
　　“十有八九是文姝的事，因为她表姨走了后，‘黑老曹’就被薛总叫去了，一个下午没出来。”
　　“文姝表姨和她说了什么？”方博的八卦心起来了。
　　“我怎么知道，明天把手机拿回来就知道了。”
　　“你怎的去了她的办公室？”
　　张淑雅将白丽芳来之前的事说了一遍。
　　“她儿子怎么了？”
　　听她说，“黑老曹”的儿子在省城一家公司就职，白领。
　　“在公司欺负一老实人，老实人忍无可忍，和他打了起来，老实人没打过他，他捅了老实人二十多刀，还好老实人命大，没死，但残废了，她摊上官司了，要赔一大笔钱，不给就等着蹲监狱吧。”
　　“刀是谁的？”
　　“老实人的，被他夺了过去。”
　　“这么说，是老实人先动的手，刀又是他的，”方博分析说：“‘黑老曹’的儿子属于正当防卫，怎么又坐牢又赔钱的。”
　　“事是这么回事，可理不是这么个理。”张淑雅给他细说：“赵伟男（‘黑老曹’儿子大名）经常欺负老实人。当天，又当着所有人的面拿人家取笑。下班前，老实人揣了一把裁纸刀，在赵伟男的家门口，两人动起手来。过后，老实人说：他当时就做好了和他同归于尽的准备，之所以当时没动手是因为不想连累公司，毕竟流过血、死过人的地方晦气。还有就是，只要人是在公司死的，不管怎么说都要受牵连，赵伟男的家人肯定会到公司闹事，讹一笔钱。他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牵连任何人。这话一出，公司老总特感动，‘力挺’他。其实，赵伟男欺负人，全公司都看在眼里，他和他老娘一样，早就让人看不惯了，于是，纷纷为老实人求情。那把刀虽然是老实人的，可是从公司拿走的，不是自带的。在场的群众也都证明，赵伟男在老实人已经被打倒在地、毫无反抗能力的情况下被刺了二十多刀，已经超出正当防卫的范畴了，他是难逃一劫了，如果不赔钱，只能等着吃牢饭了。”
　　如此说来，确实够可恨，不值得同情。
　　只要说到“黑老曹”，张老师准是一肚子的牢骚：“‘黑老曹’向我借钱捞他儿子，拜托，又不是三千五万，我凭什么借你？你家里的房子、车子没有吗？卖了救你儿子啊？自己的一件衣服三五千，一根项链两三万，没钱吗？干吗打我票子的主意，她呀，就是自作自受、天道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