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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作品名称:官妻      作者:沙漠孤月清      发布时间:2019-11-14 20:19:33      字数:7797

  走进办公室,沙默问文书宛霞国部长在不在。宛霞点点头,说正与路东区宣传部朱部长谈话。
  沙默走进里间,办公室逄主任指着坐在他对面的一个男人说:“沙主任,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市政府秘书处的卓文副处长,负责宣传、文化教育等工作,过来认识一下,便于今后联系工作,”又对男人说,“这是我们宣传部办公室副主任沙默,也是我们部刊编辑室主编。”
  男人热情伸出双手说:“幸会,沙主任!”
  沙默一边与之握手,一边打量他,觉得很年轻,估计也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能在这个年龄段处于副处长的位置,估计非同一般,自己在这个年龄时,虽然负责编辑室工作,却还只是主任干事。不过看他这情状,应该是老于世故,善于应酬的。沙默一向对于年轻人过于虚假殷勤看不习惯,觉得那是一种青春的堕落和背叛。
  “以后还希望沙主任在工作中多多支持,多多联系!”卓文说。
  “哦,没问题,互相支持,协同工作嘛!”沙默也客气地回应。
  这时,宛霞在外间喊道:“沙主任,朱部长走了!”
  沙默便向卓文摆摆手说:“对不起,我还要向部长汇报工作,以后有时间再聊!”然后去了国部长办公室。
  这次沙默去省城参加省委宣传部办刊工作会议,带回了一个特殊任务。
  全国有一个党刊联谊会,每年举办一次年会,评选出十本优秀党刊。去年《莲城宣传》被评为优秀党刊,而每年的年会都由获得优秀党刊的一家地方宣传部门承办。所以,联谊会秘书长决定今年的年会由莲城市委宣传部承办,省委宣传部信息处黄俊处长让沙默向领导汇报一下,看看是否承办。
  国正明听完沙默的汇报,又询问参加人员、人数、天数、以及是否需要赠送纪念品等涉及经费的问题,沉吟片刻之后说,可以承办,这也是我们宣传介绍城市,为促进改革开放助力的一个方面,花些钱也是应该的。他让沙默拟一个预算方案,看看究竟需要多少经费,如果数目较大,就需要县财政请款。
  他还要求沙默把编书工作暂时放一放,全力投入到这次会议的筹备工作中,既然承办就要办好。他说,我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也参加这个会议,另外,也向中蛟书记汇报一下,邀请他也参加,表示我们莲城市委对这项工作的支持和重视。
  其实,沙默本来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毕竟这不是宣传部的重点工作,而且需要较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的投入,国部长未必能够同意,自己的汇报请示,不过是一种程序而已,倘若部里不同意,他也给省部信息处回个电话,算是一个交代。没想到国部长欣然同意,让他觉得意外,也很有成就感。毕竟这是以编辑室的角度发起的一个大型活动,将有全国各地百余家地市级以上宣传部门党刊编辑与会。倘若国部长甚至江书记与会,那么,也会提高这次会议的档次。他参加过多次这种年会,市委副书记与会,还是首例。
  国正明如此重视这次会议,不仅仅是工作的需要,也出于多方面的考虑。
  首先,他个人也需要一个展示的机会,到宣传部这段时间,还没有做一件较为轰动的大事,他也在寻找机会,向市委也向全市显示自己的工作能力和魄力。通过这件事,也可以检验自己在一些部门领导中的威信和力度。譬如财政局方面,他还没有签字请款过一次,他还真不清楚,财政局方面对自己的认可程度,尽管财政局长几次私下里都表态说,只要国部长需要,在拨款方面,财政局一定全力以赴。现在,就可以通过这件事来验证一下。另外,也是出于向江中蛟靠近的需要,这是最为重要的一点。支持沙默,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对江中蛟的示好。倘若自己不同意,如果江中蛟知道了这件事,反过来要求宣传部门承办,那就不仅仅是被动的问题了,甚至会引起江中蛟的不悦甚至猜忌,自己苦心经营的靠近计划就会如气泡一样,一弹而破,再无挽回的机会了,那才是得不偿失呢。以江中蛟对沙默的认可程度来看,他很可能这么做。所以,国正明才提出邀请江中蛟参加这次会议,江中蛟自然会明白,这也是一种姿态。至于他是否参加,就无所谓了。
  沙默也隐隐觉得,国正明这种爽快的支持,肯定与江中蛟有一定的关系,但他想的注定没有国正明更为深刻。
  回到编辑室,沙默马上回复省委宣传部信息处和全国党刊联谊会秘书长,告知莲城市委宣传部同意承办。然后,着手拟定会议预算。这项工作对于沙默这个办公室副主任来说,轻车熟路,宣传部的许多请款报告都是出自他手。
  按照参加人数、天数、用餐标准、租用会议室、赠送纪念品几大项粗略算来,需要十万元左右。这种工作年会,无需会务费,但也不必承担与会者的路费和宿费,所以不必考虑进去。沙默便写下总额十五万元。对于财政拨款,机关各部门不需要精打细算,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心理,都要略微宽裕。  
  沙默把这份用款细目交给崔雪打印,谙熟电脑操作的崔雪手脚麻利,噼里啪啦敲了一会儿,几分钟就把细目打印件交到沙默手中。沙默浏览一遍,满意地点点头,又去向国部长汇报。
  “什么事啊,这么急?”正在整理材料的欧阳若岫问崔雪。其实,她即使不问,崔雪也憋不住会向她透露。
  “是‘关于市委宣传部承办召开全国党刊联谊会第六次年会所需经费的用款细目’,好像要开大会!”崔雪记性好,一字不差把标题说出来。
  “哦,全国的啊!那可要忙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我们编书呢?”欧阳若岫知道开大型会议会务繁忙,所以,多少有些忧郁。
  “那有什么呀,我就喜欢开会,人多事多,热闹啊!”
  崔雪却乐不可支,她喜欢交际,自然适应那种氛围。而且,她还觉得,蜷在编辑室里多少有些憋屈,有个会议也可以更多地展示自己。后来事实证明,崔雪确实为这次会议立下了汗马功劳,充分展示了自己,也得到部领导的认可和赏识。
  正说着,沙默返回编辑室,对她俩招招手说,“来,有新工作,我们来安排一下!”
  沙默把这项工作背景简单介绍一下,强调会议的重要性,并要求把编书工作暂时放下,全力投入到会议筹备工作中来,会议日期是本月二十四日至二十五日,还有半个月筹备时间。然后,结合两个人的具体情况做了大致分工。筹备期间,崔雪负责文字打印、欧阳若岫负责会议通知的邮寄,同时,两个人还要负责会议地点的住宿房间安排、餐饮安排、会场布置,以及购置纪念品等工作。会议期间,崔雪主要负责接站、就餐安排、会务等;欧阳若岫负责接待、安排住宿房间、会务等,同时,两人还要负责旅游导游、纪念品发放等工作。这是暂时的安排,其间,若有情况变化,再另行安排。之后,沙默再次强调这次会议的重要性,提醒一定要认真负责,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两个女人欣然领命。
  安排之后,崔雪问:“沙主编,上哪儿去旅游啊?”
  沙默回答:“莲花山。”他正伏案草拟会议通知。
  “哦,太近了,能不能远一点啊,最好去海边!”崔雪擅长游泳,喜欢大海。
  “这次不行,可以考虑会议之后有空闲时间,编辑室组织去海边玩一两天!”沙默回答。
  “咦,沙老师,购买什么纪念品啊?”欧阳若岫问。
  “初步考虑岫玉,有地方特色,也很知名,价格也适合!”沙默回答。
  “噢,太好了,有我们的吧?”崔雪叫了起来。
  “你猜呢?”沙默虽然没抬头,但心里一乐。他觉得,有时候这个崔雪还是蛮讨人喜欢的,有股可爱的单纯。
  “看你,能没有吗?我们编辑室可是承办部门,沙老师怎么会忘记我们呢!”欧阳若岫虽然数落着崔雪,眼睛却眯缝起来瞥了沙默一眼。
  “放心吧,好好工作,什么都少不下你们的!”沙默清楚,女人大凡都喜欢佩玉类的饰品,她们的关注是可以理解的。
  两个女人对视一下,都露出会心的笑容。
  “给你,把这个会议通知打印出来,唔……印一百份吧!对了,注意正确使用通知的格式,最后别忘了把我们的联系电话号码,还有我的手机号打上,嗯……这样吧,把你们的手机号也加上,保证联系畅通!”沙默把草拟的会议通知递给崔雪。
  “好的,”崔雪接过手写稿,“哦……沙主编,我和欧阳姐是打名字还是某女士?”
  沙默笑了,欧阳若岫也笑了。
  “什么啊,这也不是推销广告,也不是征婚广告,这是公文,什么某男某女的,必须严肃,直接打上名字!”沙默一边笑一边说。
  崔雪自己也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嘴唇,然后坐在电脑前敲击键盘。
  沙默坐在椅子上想了想,忽然问:“你们谁跟我去岫石县?要早一些预定纪念品。”
  两个女人相互看了看,谁也没吭声。沙默猜测,可能两个人都想去,女人没有不愿意逛玉石市场的。他考虑岫石县路途遥远,坐车单程就需要近三个小时,担心两个女人吃不消,才这样问的。既然谁也不表态,那就不妨都去。
  “这样吧,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就都去,只是要有个思想准备啊,路途遥远,而且回来也会很晚。”
  “没事啊,工作需要嘛!”两个女人几乎异口同声。说完,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欧阳若岫伸手拿起话筒说:“您好,这是《莲城宣传》编辑室,请问您找哪位?”之后,便把话筒递给沙默。
  “是沙老弟吗?我是雷雨!”
  “嗬,老兄啊,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甚是想念啊!”沙默一听是老朋友市霓裳风雨衣厂党委书记雷雨,便打趣说。
  “哎,老弟,最近都忙什么呢,也不过来聚聚,是不是官越做越大了,忘了老兄啊?”
  “哪能呢,就是工作忙一些,才没去看望你,另外,也不好意思总去给你添麻烦的!”每次聚会,都是雷雨签字买单,所以沙默如此说。
  “朋友嘛,说这些做什么,今天怎么样,来喝点?”
  “倒是没什么事,不过……还有谁?”沙默不太愿意和陌生人喝酒。
  “都是老朋友,教育学院的倪浩云到我这里来办点事,我留他喝酒,他说你不来他就走,不信,他跟你说……”
  “沙默啊,我是老倪,”电话里换了声音,“我这就要二线了,想跟几个兄弟聊聊,你过来吧!”
  “咦,老倪,不对啊!”沙默大吃一惊,“你不是刚刚五十几岁嘛,怎么就二线了呢?”
  “唉,说来话长……见面说吧!”
  “好的,我这就过去!”
  三个人的关系都是至交。沙默和倪浩云是老教育界人,多年感情,情感笃深,倪浩云对于提携诱掖沙默夫妇都有知遇之恩,而沙默知恩图报,也帮忙把倪浩云的女儿安排进金融系统工作。至于雷雨,经沙默介绍结识倪浩云,在倪浩云的全力斡旋下,他的女儿从师范学院毕业后得以进入教育学院,在外语教研室做教研员工作。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就是“铁哥们”。
  沙默放下电话,满腹狐疑。估计这老倪肯定碰上什么事了,不然怎么会突然二线呢?而且,这里面似乎有什么其他背景。
  作为干部,一线是在岗在位,二线是离岗离位,但不是退休,而是一种闲置,有点顾问的意思,但可以既顾且问,也可以顾而不问,也不妨不顾不问。二线的年龄段为五十八岁。换而言之,这种组织举措在于及时给年轻干部倒出位置,让他们更早地介入领导工作。当然,也是权力更易的一个渠道。到了这个阶段,大多数人虽然表面都流露出一种轻松感,但内心有些恋恋不舍,毕竟这是一种隐退。如同一个演惯了主角的演员告别舞台,黯然退隐幕后,自然有一种难言的滋味。
  沙默简单交代一下,出了市委大院,在楼角处叫了一辆出租车,朝霓裳风雨衣厂驰去。
  一走进雷雨的办公室,雷雨就说:“我说老弟,你那编辑室太现代化了,那接电话的声音真是又悦耳又标准,简直就是央视的播音员,你不会是安装了什么电话语音功能吧?”
  “呵呵,你又开我玩笑!”沙默知道雷雨在调侃自己身边调来两个女人,便笑了两声。
  转眼看坐在沙发上的倪浩云,不禁一阵心疼。以往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的老倪,此时皱纹纵横,满面愁云,倒真的像是六十几岁的老人了。
  沙默坐到老倪身边,拍拍他的大腿问:“老倪,怎么搞的,身体不好吗?不至于吧,这可不是我心目中的那个老兄啊!”
  老倪勉强笑了笑,“身病心病都有了,没办法啊!”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问雷雨是否有时间,要汇报工作。雷雨告诉他,此时有客人让他下午过来谈。
  “哦,我看这样啊,这里人来人往的不方便说话,还是去酒店吧,过去再聊!”雷雨建议,并拿起电话通知办公室,说自己有几位客人中午就餐,让办公室安排一下。
  于是,三个人下楼,去了厂外不远处一家叫荟萃楼的酒家,这是霓裳风雨衣厂的定点招待地点,几位主要负责人都可以在这里签单,然后厂里年底统一结账。
  走进一个雅间坐定,雷雨忙着点菜,沙默便询问倪浩云发生了什么事情。
  曾经作为王旗副手的倪浩云一向与王旗不睦。所以,王旗一直想把倪浩云调走,安排自己一个教育学院副院长的亲信做院长。倪浩云本有心梗的疾患,最近身体不好,住院了几次。王旗觉得有了机会,便多次以不能正常工作和爱护同志身体为由,向组织部门建议,让倪浩云提前二线。其实,倪浩云的病情并不严重,完全可以正常工作,只是那一段工作繁忙,心情不佳造成的,而且他一直都是这样工作的。组织部门也曾到教育学院做过了解,找倪浩云谈过话,意思是让他考虑提出申请退居二线,因为倪浩云没有达到退二线的年龄,同时,也没有问题不能罢免,所以,组织部才做出如此建议。
  沙默一听便明白,组织部某些人有明显的倾向,看来王旗这些年也在各部门积累了一定的人脉。毕竟,教育部门涉及千家万户,子女就学、升学等一些列问题,是每个家庭必须面临的实际问题。而且,当前优秀教育资源匮乏,各学校教育质量不平衡,导致出现一些名校、名师,家长学生趋之若鹜。甚至有的愿意花几十万元赞助费而让自己的孩子进入名校,就读于名师。作为市教委代理主任的王旗自然不会错过这个交朋结友的时机。在当前的教育背景下,一个进入名校的名额,足以笼络一个人。
  酒菜很快上桌,雷雨询问倪浩云是否能喝点。倪浩云点头说,少饮无碍。雷雨便提议先干了一盅。
  沙默安慰倪浩云说:“老倪,这个事情主要在于组织部,你不要多想,我觉得只要组织部不再关注,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有些人是不能代替组织部说话的,这几天我了解一下情况,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后再说!”
  沙默知道,自己认识组织部的领导和一些处长,仅仅打听消息,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但谈到解决问题,自己还没有这个能力。但他会有办法的。当然,这是为了倪浩云,倘若换个人,他也不会出手相助,毕竟,老倪对他和柳淑彦恩重如山。想想二十年前倪浩云以一个学者和伯乐的耿直,力荐自己做全市语文教研员的往事,沙默每每感动。虽然那件事最终没有成功,但让沙默认识了一个人,也从此敬重了一个人。
  “算了,”倪浩云摇摇头,“没必要拐弯抹角去斡旋,我是个做学问的人,并不关心这个官职,只是觉得被人算计,有些心中郁闷而已!”
  倪浩云也清楚,目前沙默虽然身处市委,但毕竟能力有限,还没有达到在组织部门游刃有余的程度,未必能够改变组织部门的看法。
  “我说老倪,我赞同沙默的意见,不管怎么说,也要有所反应,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几个哥们,还没到无所作为的程度,应该先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再决定下一步如何操作。”雷雨也表了态。
  雷雨的妹夫是市委办公厅一位副主任,虽然主要负责文字材料,且刚调任不久,但多少也有些面子和人脉。如果需要,他也会让妹夫帮忙做些工作。
  “谢谢两位老弟,不管怎么说,有两位老弟这番情意,我就心满意足了。古人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这里有两位知己,可谓此生无憾!”倪浩云有些动情地说,边说边端起酒盅,一饮而尽。他的眼眶泪水满盈。
  喝过酒回到市委,沙默立刻打电话约了组织部基层干部处汤亮副处长,晚上聚聚。
  汤亮在电话里笑了,问沙默:“妹夫……哦……对,沙主任今天怎么得闲,想起了我,只是不知道还有谁呢?”
  市委各部门干部出去吃饭,因为工作性质不同,也有不同的表述方式。譬如纪委干部,大都谨慎,唯恐涉及查处的案件,所以对于别人请客喝酒,第一句话大都会问:“什么事”。再譬如组织部干部,在交结人方面更为谨慎,而且很看重对方的档次,如果档次太低他们是不会去的。所以他们的第一句话会问:“还有谁”。至于宣传部的干部,工作没有什么保密性和严肃性,也就没了过多的谨慎,只要有酒喝,有热闹就行,来者不拒,所以,第一句话常常会问:“在哪里”。从这三者不同的问话,就可以推测出他是哪个部门的干部。
  所以,沙默就笑了说:“没别人,只有你我,如果有兴趣,你也可以叫上几个朋友,我来买单!”
  “正好,我有两个朋友今晚邀我喝酒,要不我们就合在一桌,你加入我们吧!”
  “那可不行,今天必须我做东,把你朋友叫上,我得替你走这个面子啊!”沙默立刻表态。
  “也好,那就先谢谢沙主任了!”
  “好嘞,一品海鲜酒楼,二楼醉八仙雅间,晚上五时整,见面再叙!”
  汤亮是沙默妻子柳淑彦的大学同学,年纪比沙默小两岁,却又比柳淑彦大几岁,所以,有时见面会调侃地叫沙默为妹夫,沙默拉不下脸面,就求他以后别这样叫,让自己很难堪。虽然,汤亮表示不会了,可偶尔还会冒出一句来,当有外人在场时,沙默会羞恼地瞪汤亮一眼,汤亮便会忙不迭地朝他摆摆手,表示歉意。
  沙默放下电话,拿起一支香烟,刚摸出打火机,看见崔雪隔着电脑显示屏露出半张脸正冲他笑,立刻放下打火机,朝崔雪歉意地点点头。
  崔雪却说:“沙主编,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你,晚上还喝酒啊?”
  沙默不解地点点头。他不明白崔雪这话的意思。
  “能不能带我和欧阳姐一起去啊?”
  一听这话,沙默和欧阳若岫都不禁一愣。沙默吃惊是因为这个崔雪有时竟然出人意料地幼稚。欧阳若岫诧异的是,和男人喝酒自己躲都躲不及呢,她居然毛遂自荐,甚至可以说是自投罗网。
  “今天可不行!改日吧!”沙默敷衍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崔雪知道自己的话有毛病,又红着脸解释说,“我是说沙主编什么时候再带我们出去聚聚玩玩,我挺留恋上次……”
  沙默大笑说:“行啊,过几天你提醒我,再去玩玩,我都忘了,我们是三人行组合呢!”
  “沙主编,跟你工作,太幸福了!”崔雪笑盈盈地说,满脸得意。
  “沙老师,你这样连着喝酒,身体能行吗?嫂子会生气的吧?”
  欧阳若岫没有忘记上次喝红酒后连呕带吐的情形,便提醒沙默。但说过之后马上后悔,自己这样关心沙默似乎不妥。果然,崔雪那边低着头冲着电脑显示屏偷偷撇撇嘴。
  沙默倒是颇为感激地看了欧阳若岫一眼,这让欧阳若岫霎时红脸。
  “可不是嘛,老婆最反对我的就是喝酒,好在我酒后不耍酒疯!”沙默说。
  “那你喝醉了是什么状态?”崔雪又抬起头问。
  “怎么说呢,反正不会打老婆,就是爱说话,唔……不是一般爱说话,而是没完没了地说。”说完,沙默兀自笑了。他想起自己喝醉的样子。
  “哎呀,沙主编,那更让人忍受不了,要是我,还不如被你打几下呢!”崔雪又叫了起来,“不过,上次喝酒没发现呀?”
  “不至于吧!我看沙老师有些夸张!”欧阳若岫说。
  “你们不信啊,那我就给你们讲讲吧!”
  沙默讲述了自己在中学任教时,要求调转,学校不同意,他就喝过酒后找领导谈话。校长躲着他,后调来的老书记不明就里,很认真接待他,想好好劝慰这个年轻人,做思想工作是书记的工作职责嘛。于是他就和书记谈,第一次从下午两点谈到晚上五点半。第二次也是从下午两点开始谈话,一直谈到晚上七点多钟,谈得老书记头昏眼花,饥饿难耐,几次要结束谈话回家,都被他拉住了。最后老书记说,别谈了,我同意你调转,我都五十多岁的老头了,求你让我回家吃饭行不行。
  听到这里,两个女人都捂着嘴笑起来。
  “沙主编,你现在还这样?”崔雪问。
  “哪能啊,那时年轻,能喝也敢喝,能说也敢说,现在即使让我说,也没有能力说出那种效果来了!不过现在想来,还真有些对不住那位老书记呢!”
  “不过,我倒觉得,这总比喝醉酒打老婆骂孩子要好的多!说话至少是一种文明,而打人则是一种粗野!”欧阳若岫说。
  “也是,”崔雪接话,“我们县里面好多男人酒后打老婆的事情,好像成了一种民俗,似乎不打老婆的男人就不是好男人!更可气的是,还流传一句顺口溜,叫‘孩子不打,上房揭瓦,老婆不打,治家无法’,你们说愚昧不愚昧!”她有些气愤。
  正说着,电话响起,欧阳若岫拿起电话,还没等她说话,那边就讲了起来。欧阳若岫听了一会儿,放下话筒对沙默说:“沙老师,楼上办公室来电话,说国部长回来了,让你去汇报!”
  沙默便拿起打印好的一份通知,匆匆上楼去了。
  剩下两个女人,就兀自做自己的事情。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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