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天晟绿地业主维权群”里，热闹非凡。明天，“天晟绿地二期项目交房暨三期预售大会”就要举行，听说房产老总请了市政府、区委区政府有关领导到场剪彩助兴。业主们想抓住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集体去现场维权。雅芳心不在焉看着群内你一言我一语。
　　群主：“明天，每家至少要出一个代表，最好是男家长。”
　　甲：“我赞成，明天我去。”
　　乙：“我赞成，明天我去。”
　　丙：“我赞成，明天我去。”
　　……
　　庚：“群主，我明天单位不准请假，我不是不维权，实在工作脱不开身。”
　　西：“我是单身，我明天一早就出差，实在不好意思。”
　　……
　　群主：“光在群里咋呼行，一到关键时刻，就打退堂鼓。谁没事？谁没工作？只要受益不想出力。”三个生气的表情。
　　一阵沉默。
　　群里出现僵局，雅芳终于沉不住气了。
　　雅芳：“群主好，各位业主好。我是二期业主董雅芳，看到大家都有维权的意识，很受感动，深深打动了我。业主的提议非常好，我非常赞同，明天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平日去上访不可能见到市、区两级的主要领导。但明天是开发商庆祝欢喜的日子，我们维权也要讲求方式方法，不要拆人家的台，有事商量着办，商谈不成还有法律等维权手段。”
　　群主发出一个大大的赞，众群员点赞，表示赞同；也有不同意的群员，呜哩哇啦说一些牢骚话，也拿不出好的建议。
　　群主：“这位业主说得好，看来是个知书达礼的文化人，也像是个单位领导，说出话来有气场。”
　　雅芳：“谢谢群主的点赞和众业主的认可，也感谢不赞成的业主，各抒己见是好现象。我谈谈我的想法，有理不在人多，也不在嗓门大，关键是以理服人。我提议，今晚选出十个业主作为代表，明天去现场协商；更大的意义在于让市、区两级领导掌握实情，给开发商施加压力。大家看好不好？”
　　群主：“我看行，就按照这个业主说的，自愿报名，按报名顺序而定。”
　　十个名额够了。
　　群主：“这样，今晚饭后8点，代表组在小区喷水池边集合，也便于线下认识一下。”
　　庚：“太谢谢业主‘雅’了，我明天的确请不下假。”
　　西：“谢谢‘雅’。”三朵献花。晒出明天出差的火车票。
　　雅芳：“两个握手的姿势，不用客气，好邻居们，我很理解，公职人员身不由己。”
　　当晚的代表碰头会，推选出群主和雅芳为代表中的代表发言与对方谈判。次日，他们来到售楼处，结果没有举行剪彩仪式。原来，走漏了风声，开发商改日再举办。
　　“董经理，我是陶睿，中午能赏光吃个便饭妈？”陶睿董事长。
　　“听出来了，董事长。谢谢，中午约好和朋友一块用餐，免了吧。”董雅芳说。
　　“那、那……这样好不好？中午用餐后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陶董事长担心雅芳再次推辞，也找个借口，“你的辞职报告我看过了，我尊重你的意见，过来我们商定一下。”
　　雅芳爽快地答应了。雅芳为自己不常有的撒谎还心跳脸红。
　　中午12：30，雅芳来到了陶董事长的办公室。
　　雅芳一进门，出乎她的意料，亓春也在场。
　　雅芳感觉很不自然，那种不自然让她脑子顿时膨胀，像是快要冲爆的皮球；那种不自然让她的心窝憋得窒息，像是被蟒蛇缠绕的小猪；那种不自然让她满脸发燃烧，像是被热水烫过一般；那种不自然让她手足无措，像是打了麻药一般不听使唤。
　　陶睿站起，离开老板桌，急忙招呼雅芳坐下。亓春也站起前来手拉雅芳。雅芳躲过亓春，前往董事长。
　　“董事长我们办理解约手续吧，我知道合同还没到期，我违约。”董雅芳激动地说。
　　“我没说要和你解约啊，我是说尊重你的意见，我没说我同意你辞职。”陶董事长笑着走过来，拍拍雅芳的肩膀，“我不但不同意你辞职，而且我还要重用你。现在，我正式宣布聘任你为公司总经理。”
　　“我求求你了，董事长，你们放过我吧，别再给我挖坑了，我受不了你们的连环套。”雅芳越说越激动。
　　“我还有点事，你们先聊着，我一会儿回来。”陶睿没有接雅芳的话题，把舞台交给了亓春和雅芳。
　　“雅芳，这之间存在误会，坐下，听我慢慢给你解释。”亓春看着雅芳。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本身就是个坑。我太单纯了，我要离开这个城市。”雅芳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道路上匆匆行驶的车辆。
　　“雅芳，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多着急，多想念你。你不在的日子，我像是丢失了魂似的，今天灵魂终于回来了。你不能离开这座城市，如果你非要离开，那我跟随你到永远。”亓春走进雅芳，想一把她搂住，像往日一样幸福甜蜜；但今天他没有付诸行动，他知道俩人之间存在一条无形的沟壑，如果硬来，会使得相反。
　　雅芳没有反应，只是站在窗前，两眼无神的望着外面。
　　“我是我，我不是我妈。我今年28岁，早就是思想独立的人了。我早就和你说过，我的爱情我做主。你有所不知，我和父母三观不同，思想分歧太大，他们总是干涉我的事情；特别是我妈总是把我当长不大的孩子，在我的婚姻上，她总是把她的喜好强加于我，从不考虑我的感受。正因为如此，我才从家中搬了出来，自己赁房子单住。平日，我们谈恋爱，我从来不过问你的家庭，因为爱情是咱俩的事；同时我佩服你的也是这一点，你也没过问过我的家庭背景。所以说，这不是你说的什么坑。
　　“那天，我第一天上任客户经理岗位，天不亮就开车和单位领导同事出差了，对不起没及时告知你。白天开车，到达太原后又匆匆参加会议，无暇回复，等晚上和你微聊，结果被你拉黑了。我还以为你假生我的气，和我开玩笑呢？哪知是我妈在背后惹的祸，让你真生气了。至于妈妈的行为，我一概不知，更不是我的意思。做出这种事情，我妈妈也不是第一次，我也就见怪不怪了，你千万别放在心里，憋坏了身体，我是爱你的，今生今世就你自己。所以说，这不是你说的什么坑。”
　　亓春试探着把手搭在雅芳的肩上，让雅芳用手拭去，她挪了挪身子，眼睛继续看着外面。
　　尽管雅芳未让亓春动手，但亓春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他继续说道：“我出差回来，每天都来你单位，听说你临时代理总经理，头绪多，工作忙，我压抑着想你，不打扰你；等我舅舅回来，我才通过舅舅知道前前后后，我舅舅事先也不知，他和我妈妈吵了一架。我尊重我舅舅，舅舅从小就疼我，我们之间无话不谈，有深厚的感情基础，但我舅舅也有我不喜欢的地方。他总是在我和我父母之间和稀泥，旗帜不鲜明。但自从我和你交往后，他变了，变得倾向与我，在我父母面前替我说话，说服我父母改变观念，不能一言堂搞家长制，多听听孩子的意见，尊重孩子的选择。现在已有初步成果。所以说，这不是你说的什么坑。”
　　亓春又走到雅芳身体另一边，做个鬼脸，想让雅芳笑，打破尴尬的氛围。雅芳并没有打动，只是挪了挪脚步，远离亓春，眼睛还是浑浊望着窗外。忽然，远处的泰山不见了，被一层阴云笼罩，一场大雨即将来临，路上的行人加快了脚步。
　　“我舅舅非常感谢你，在他不在日子，你把自己的恩怨放置一边，全身心管理着公司（酒店），他更加认可你的人品，也考验了你的能力，他说你是难得的人才。他今天正是任命你为总经理，绝不是心血来潮，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告诉我，之所以把酒店交给你去管理，他好腾出时间去实现他更大的追求，他最近正和北京的一家‘北京东方文学网站传媒有限责任公司’洽谈转让事宜。等公司兼并完毕，现在的‘山东泰安天平湖餐饮有限公司’将更名为‘山东天平湖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所有员工根据贡献大小分配到股份。所以说，这不是你说的什么坑，更不是什么连环坑。”
　　亓春终于把这段时间想要对雅芳说的话一骨碌说完，心中的千斤石一下落了地，他觉得轻松多了；思想的包囊瞬间放了气，他感到舒服多了。他自我感觉良好，思想给雅芳亮底了，应该得到雅芳的谅解，误会会消除的，会和好如初的，他也会返回公司继续上班的，这可是他和舅舅精心策划信心满满想要的结果。
　　可是，雅芳一言未发，她是仔细听了，她又像什么也没听到。她没有亓春期待地向他微笑，向他撒娇，向他甜甜地说声对不起误会你了，然后给他一个翘起的嘴唇，妩媚的眼神，缓缓地转身，一抹亮黑幽香的瀑布。
　　恰恰相反，亓春换来的是雅芳转身而出，悄悄地走了，没留下点点温馨和惊喜，留给亓春的只是茫然和问号。等亓春缓过神来，极速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