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一章玉帝的眼线
　　
　　坐在灵霄宝殿上的玉帝，此刻正盯着站在御案前的千里眼和顺风耳，吃惊地问道：“刑天破了女娲剑，用黄金斧将杨戬震成了齑粉？”
　　顺风耳赶忙补充道：“陛下，那是千里眼看到的，后来我听到刑天他们提到一个叫玄冥界的地方，似乎是说把杨戬打入到那里去了。”
　　玉帝恍然地“哦——”了一声，然后便点了点头，开始沉思起来。
　　原来这千里眼和顺风耳，都是封神榜才封上天的小神，他们的前身一个是桃树精，一个是柳树精。后来修行有了成果，就借棋盘山轩辕庙内两个鬼使的泥胎转化成形，因为他们久居深山，结交的道友少，因此还不曾听说有玄冥界这个地方。
　　玉帝沉吟了半晌，冲他们摆了摆手说道：“尔等退下去吧。”
　　千里眼和顺风耳便赶紧道了一声：“臣遵旨！”便退出了灵霄殿。
　　这时，就见殿前的传旨官走到御案前回禀道：“启奏陛下，殿外有下界的东岳泰山神觐见。”
　　玉帝道：“宣。”
　　传旨官下去，不消一刻，便领着一个头戴冕旒冠、内穿金甲外罩黄袍、留着五绺长髯的神官怀抱玉笏走了进来，原来这位正是前朝和周朝的开国武成王黄飞虎。如今他被封在五岳之首的泰山为神，尊称为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不但统领五岳，还兼管幽冥地府一十八重地狱，一应人、神仙、鬼的生死转化，都得在他处勘对，方许施行。
　　黄飞虎来到玉帝案前，行参拜之礼已毕，便抱着玉笏恭立在一旁。
　　玉帝问道：“东岳神官，你来此见朕，有何事要奏啊？”
　　黄飞虎赶忙向上回道：“启奏陛下，臣日前巡视幽冥地府，得阎君禀报，最近时间内，在他处无端走失了众多的妖魂恶灵。臣会同十殿冥君细细勘查之后，发现与一个叫祖状的上古神祗有关。据阎君说此人虽然因犯天条被神将斩杀，但因他开天有功，已得长生不死之身。后来他自己化兽而复活便出了冥府。再后来，他竟然又悄悄潜回，在众恶灵中游说招纳，因此被他带出去很多人。臣职辖幽冥地府、勘验生死，闻此不虞之事，不敢隐瞒，因此特来启奏陛下，请旨定夺，还乞陛下降臣失察之罪！”
　　玉帝闻奏，自语道：“祖状复活，已不是人形。没想到他还不吸取教训，跟着刑天要兴风作浪，真是可恶！”停了一下，又对黄飞虎说道，“爱卿入职不久，遇此殊人，情有可原，恕你无罪。所奏之事，朕已知晓，如何定夺，待朕思之。尔可暂且退下，回东岳待旨。”
　　黄飞虎见玉帝没有降罪，这才放下心来。赶紧谢恩辞朝，回东岳去了。
　　玉帝等黄飞虎走后，在御案后紧锁双眉，思量了一会，吩咐传旨官宣天佑道德真君御仪来见。
　　这御仪也是上古神祗，在天宫城统领大内事务，乃是玉帝跟前的第一近臣。
　　传旨官去不多时，就领着御仪走进殿中，御仪见驾已毕，垂手立在一旁。
　　玉帝说道：“御仪，祖状复活，且在地府内招兵买马，网罗恶灵。你怎么看啊？”
　　御仪低下头说道：“都是臣当日斩草没有除根，才有今日之患。臣知罪！”
　　玉帝摆了摆手说道：“爱卿不必自责，这都是当日朕下的旨意，卿何罪之有？此时不言过去之事。”说着，便站了起来，在御案后踱起了步子。”
　　御仪说道：“祖状所为，臣已有耳报，他不但网罗恶灵，还派出人去把散落在各地的恶兽饕餮都召集了起来。”
　　玉帝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说道：“刑天当日所为，朕已料到会有今日之事。”
　　御仪见玉帝没有再往下说什么了，这才继续说道：“陛下，玄龟子派去的杨戬，独自一人去闯鹿敖巨山，已被刑天打入了玄冥界。”
　　玉帝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这一下也实在是出乎意料啊，玄龟子可能也没想到这杨戬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御仪说道：“我本想出面拦住杨戬，可又一想，就让杨戬去捅一下这个马蜂窝也好，刑天没有在常羊山强行阻拦杨戬，那在鹿敖巨山他一样也不会拿杨戬怎么样的。我当时以为以杨戬的本事想靠近鹿敖巨山都难，没成想刑天竟然故意把他放上山去，我当时就猜想，杨戬虽然性命无忧，但肯定会被抓住变成人质的，果不其然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玉帝冷笑了一声，说道：“杨戬这么一闹，也未必就不是玄龟子所愿，杨戬这个饵，摆明就是下给刑天的。刑天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将杨戬关在玄冥界也是刑天动了一点儿小心思，不过是不会起作用的。刑天还知道，杨戬这个人质能起的作用十分有限，他是能用就用，不能用了，就把他在那儿关一辈子了。”
　　御仪说道：“陛下圣明。不过杨戬这么一闹，还真让鹿敖巨山上有了动静，除了祖状上了鹿敖巨山，刑天已经派夏耕去了厌火国、奇肱国和三苗国，王母那里也已经开始做准备了。”说到这儿，御仪偷偷看了一眼玉帝，见玉帝没有接话，便继续说道：“她派玄龟子去了大荒之地，联系了羽人国、轩辕国和华胥国。我想，这次的战事有可能随时都会暴发。”
　　玉帝听完笑了笑，说道：“这件事就让昆仑山先去做吧。”说罢，玉帝又坐回了御座上。他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杨戬身陷玄冥界，他随身带的女娲剑也就落在了刑天的手上，如果这个时候他见了女娲娘娘会怎样呢？”
　　御仪听玉帝这么一说，仔细地想了想，又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恕臣愚钝。”
　　玉帝冷笑了一声，说道：“一个总想置身事外，一个又在极力化解仇怨，他们想要化干戈为玉帛，没些见面礼怎么能成呢？”
　　御仪这才明白玉帝的意思。说道：“是呀！这个时候刑天要是见到女娲娘娘，为了示好，自然就会把女娲剑还给她了。”
　　玉帝说道：“还剑还不算什么，恐怕他连杨戬也会一起放了的。”
　　御仪想了一下，说道：“是呀。现在大战在即，这个杨戬在刑天手上就是一块火碳，拿在他手上不但没有用处，还可能会烧伤自己，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放了，也不至于得罪三教中人。可杨戬这次去闯山又属于主动生事，刑天就是想放人，碍于面子，他也不能无缘无故地就放了他。所以，最好是能交到第三方人的手上，还能顺水推舟落个人情。”
　　玉帝微笑道：“就是这个道理。”
　　御仪又说道：“可是怎么才能让女娲娘娘见到刑天呢？”
　　玉帝说道：“无非是缺少一个借口罢了。这个借口就由咱们去给他们找吧。”说到这儿，玉帝便手捻长须沉思了起来，在下面的御仪也低头陷入了思考。
　　过了一会儿，还是玉帝先开口说道：“那就让女娲娘娘去当回和事佬吧，不管这个借口合不合理，重要的是有了就行，只要有了就会变成一场及时雨。女娲娘娘去了能把这个杨戬救回来最好，凭他一个凡人，竟敢去挑战鹿敖巨山，其勇可嘉，虽是鲁莽了些，毕竟一心向着我天庭，咱们不能坐视不管。”停了一下，玉帝又看着御仪说道：“你这就去趟骊山女娲宫，就说是朕的旨意，请女娲娘娘去鹿敖巨山，做回和平之使吧。”
　　御仪先是说了声：“遵旨。”然后略微愣了一下，小心地问道：“陛下，说和之事总要有些条件……”
　　玉帝将手一摆打断道：“见机行事吧，这个分寸女娲娘娘自会斟酌把握的，斗了这么些年，刑天还会有第二个要求吗？”
　　御仪赶忙说道：“是。臣遵旨！”
　　
　　第四十二章龙马侍者
　　
　　杨戬一边吃着果子，突然心血来潮，便向幽佳打听起九阴山来，他想就算不为见九阴烛龙，反正自己左右无事，闲去转转也好。
　　幽佳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杨戬，目光中流露出惶恐之色，说道：“九阴山是九阴大王住的地方，没人敢去那里。”
　　杨戬说道：“你可曾见过九阴大王？”
　　幽佳摇摇头说道：“没有。”
　　杨戬说道：“你只要告诉我九阴山在哪里，我自己去就是了。”
　　幽佳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那地方我也没有去过，也是听别人说的——就沿着这个山谷，从树林中一直走，直到走出林子，就能看到一片不长草的荒原。在荒原尽头有一大片群山，其中最高的就是九阴山。”
　　杨戬点点头说道：“好吧，我都记下了，你不去找黑仙人吗？”
　　幽佳说道：“我没有闲休鸟跑得快，也不想和它一起去。”
　　杨戬说道：“那就谢谢你了，你要是见了黑仙人，就告诉她，我往九阴山去转一转，等回来再去拜访她。”
　　幽佳说道：“好，那我就走了，我也还要给黑仙人送果子呢。去晚了，她会生气的。”
　　杨戬点了点头，幽佳转身就往林子里跑去。刚跑了没几步却又停下来，回头看着杨戬，似有不舍。杨戬冲它摆了摆手说道：“快去吧，我还会回来的。”幽佳这才高兴地窜上一棵树，抓着树枝向树林密处荡去。
　　杨戬连着吃了几个果子，又休息了一会儿，便照着幽佳指的方向信步走去。
　　因为是无事闲转，并不急着赶路，因此他边走边看风景，甚是悠然。
　　一路下来，就见这条山谷像是处在一片高原之中，其地势有宽有窄，最窄的地方不过二三里的样子，宽处也不过四五里，但两边山势却陡峭而险峻。高原上光秃秃的几乎是寸草不生，杨戬不用跳上去看也能知道，因为他醒来时躺着的地方就是那个样子。
　　山林中偶尔也能碰到一些野鹿，兔子之类的小型动物，更有一些叫不上名字，但长相怪异的巨兽和野禽，不过见了他也都并不攻击，也不躲藏，甚至多一眼都不会看他。
　　但凡各种野兽飞禽，攻击异类甚至同类，无非是猎食以求生存，要求比较简单。一旦它们吃喝不愁，只要感觉不见威胁，就几乎不会向别的族群发起无谓的攻击。这一点对于需求更复杂的人来说，有时跟野兽比反而更凶残。这里四季恒温、野果丰盛，还有一条小河贯穿始终，因此树林中不论体形大小、种类同异，各种动物都和平相处，完全是一片祥和的景象。杨戬还看到一些闲休鸟和长得跟幽佳一样的小猴子，却都不会说话，他便在心里猜想着，自己碰到的那两个小家伙，一定是被雨师妾施了法术，为的是陪她说话解闷罢了。
　　杨戬一路走一路看，饿了吃野果，渴了有山泉，累了便卧石而眠。暂且把一切烦恼抛在了脑后。哮天犬也难得这个机会撒撒欢，一路上追蝶撵兔的，杨戬也不去管它，一人一犬游游荡荡地就这样往前走着。
　　这玄冥界的黑天白夜果然没有规律，说亮就亮，说黑说黑。杨戬只得依着自己的性子，想睡就睡，说走就走。好在这里的黑天也不是很黑，虽然不见星月，但在这昏暗中，依然能看出老远。
　　也不知道他睡过了几回，这日正走到一个地方，就见在树林中突然有一处水面很广的湖泊，一直伸向山脚。杨戬看见有这么一大片水面，身子便懒了下来。他在湖边捧着水喝了几口，又洗了把脸。便找了块石头躺了下来，躺着躺着便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等他睁开眼睛时才发现，在睡前还明朗的天色又暗了下来，心想这九阴烛龙又睡觉去了。他揉了揉眼睛慢慢地清醒了一些，可突然就感到身边有些异样，他忙抬起身子一看，顿时便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他看到，就在他脚下草地上，竟然静静地立着一匹白马。杨戬愣了一下，马上就想到了哮天犬。等他低头往下一看，却发现更为诡异的一幕，见哮天犬就卧在那匹白马的头前，正定定地与白马四目相对着，表情平静，竟然没有一丝狂燥与不安。
　　杨戬立刻就明白了，哮天犬已经被控制住了，看来这绝不是一匹普通的马。
　　他盘腿坐了起来，平视着面前这匹白马。就见这匹马浑身雪白光滑，就算在这昏暗之中，一样能感觉到他浑身上下都亮着一层油光。而再仔细一看，发现它两个前腿上的白毛呈现着波浪一样的花纹，在它头上的双耳旁，还长着两个小小的犄角，看到这两个犄角，杨戬突然意识到，它原来是一匹天界里的龙马。
　　就在他正仔细观察着这匹龙马的时候，那龙马却突然口吐人言，问道：“你就是杨戬？”
　　杨戬见它竟然能说话，还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知道它已得道，于是赶紧跳下石头，竖起单掌作了一个礼，恭敬地回答道：“在下正是杨戬。不知尊神见我，有何指教？”
　　那龙马说道：“我乃侍奉九阴烛龙天尊的龙马侍者，前日奉了天尊之命，特在此处等你。天尊命我见了你，便接你去九阴山见他。”
　　杨戬一听，心里便打起了鼓，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九阴烛龙竟然主动要见自己，还真是出乎意料。但见这龙马侍者态度平和，似乎没有恶意，便说道：“实不相瞒，杨戬初来宝地，礼当主动前去觐见九阴天尊。只是自己身份卑微，怕扰了天尊清静。既然天尊有命，杨戬不敢违命，就请尊神代为引见。”
　　龙马侍者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那咱们就立刻启程。”说者，冲哮天犬点了一下头，哮天犬这才蹭地一下，就从地上蹿了起来，立刻就对龙马侍者呲起了牙。杨戬赶忙喝住，索性将它收回豹皮囊内。
　　龙马侍者此时已经转过了身子，对杨戬说道：“就请尊驾到我背上来吧。”
　　杨戬说道：“小的跟上就是了，不敢劳烦大驾。”
　　龙马侍者说道：“你乃是天尊的客人，理当受此礼遇，你就不用客气了，我们还是赶路要紧，不可让天尊久等。”
　　杨戬听了这话，就不好再客套了，于是说了声：“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有劳了！”然后一纵身，轻轻地跃到了龙马的背上。他刚一坐稳，龙马就扬开四蹄向林中奔去。
　　坐在马背上的杨戬就感觉是驾在云中一样，在龙马风驰电掣的奔跑中，只看到两侧的山林，一排排向身后倒去，耳朵里也只闻风声呼啸，竟然没有一点儿颠伏之感。
　　也不知道这龙马跑了有多久，杨戬突然就觉得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原来是已经出了山谷，置身于一片平原之中了，在平原的尽头，隐隐可见有群山黑乎乎的影子。
　　眼见着龙马驮着他奔着一座高山而去，杨戬心想，那一定就是九阴山了。果然这一路就像是幽佳说的那样，只是要是单靠自己走，还不知道要走几天才能到呢。
　　眼见着离九阴山越来越近，杨戬不免紧张起来。不知道这九阴烛龙会是怎样的一个大神？本来以他那么高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认识自己，可是他现在竟然主动派来龙马侍者，提出要见自己，他会对自己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