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莺飞蝶舞 惊艳时光

　　话说箫儿落水，有惊无险，最后总算获救，这让包括玉儿和公主在内的大清国女孩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箫儿病中胡话连篇，除了公主，没人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穆图挨了骂，也不解释，一瘸一拐地回营帐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葛尔丹还是老样子，除了带兵打仗，每天都督促公主练习骑射，只不过这个小女人太不识好歹，每每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面孔惹他生气。大海碗都不知摔了几个。这天，部下来报：“启禀大汗，我们的人攻下了冈巴拉山一带，还俘获了好些漂亮娘们，那个首领的掌上明珠纳木琪琪格也被我们抓回来了，这女人比吐尔谢图汗的闺女宝日龙梅还漂亮，另外，我们还抢到了大量的珠宝首饰……”
　　“那些小玩意赏给你和弟兄们买酒喝，那些女人拿去分分，均匀点，纳木……这个女人留下，没别的事下去吧！”葛尔丹大手一挥，俘虏不用说，当然是关的关斩的斩，其余的老规矩，都赏给手下了。一袭猩红战袍的纳木琪琪格刚才还拼命跟准葛尔汗的手下厮杀，转眼之间就成了人家的俘虏，这会浑身被绑个结结实实，难以置信此刻遭遇的她木木地站在葛尔丹面前。她高高的个子，一双写满仇恨的大眼睛狠狠瞪着葛尔丹这个杀人狂魔，愤恨的表情不言而喻，葛尔丹哂笑，恨本汗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来人，把这个女人送到本汗寝帐去！”刚吩咐完，就看见门口有一个人影闪过，葛尔丹口里吐出两个字：“进来！”
　　你道来人是谁？正是才被大汗处罚过的穆图，老实说，那五十大板打得他皮开肉绽，除了那次强忍剧痛去探查箫儿生死以外，足有多半个月的功夫没有起来炕。他看见又有女子被抓，爱屋及乌，本能地想要给她们求情，可是一股勇气走到大汗门口又退缩了，并且开始恨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变得婆婆妈妈的。正在懊恼之际，不料想大汗却发现了自己，他当然不敢违拗大汗的命令，于是一瘸一拐地挪进葛尔丹帐内。葛尔丹不是傻子，否则他怎么能稳坐准葛尔汗这把龙椅那么多年。虽然当时因为气怒狠责了穆图，可是过后稍稍一想就回过味来了：据说那侍女是失足落水，就是说穆图当时并没在附近，这样说来他所目睹的事发现场应该是“英雄救美”，肯定是穆图救了那个侍女，显然自己误会了。这会正好看到与自己出生入死如兄弟般的护卫被责罚的这样重，心里不免有些歉意，眼光扫过属下刚刚送来的战利品，伸手抓起那只装有一颗比较珍贵的夜明珠的盒子撇了过去，口里道：“赏你的！”穆图压根没想到大汗不生自己的气了，还……赏了他，那些预备好为无辜女子求情的话早就丢到爪洼国去了。像他们主子一样喜怒从不形于色近乎瘫痪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嘴里呐呐道：“谢大汗！”
　　五月里的天气，阳光充足，温暖而不晒，眼前绿油油的草地上五颜六色的格桑美不胜收，远处尽情吃草的牛羊，近处翩翩飞舞的蜜蜂和蝴蝶，都令公主和她的侍女们欣喜不已，不是所有的季节都在五月、不是所有的湖泊都叫“羊卓雍错”，不是所有的山都名“冈巴拉”，不是所有的景致都称得上“纳木错！”纳木……昨天丽儿告诉她大汗的部下这两天又抓到一个美女，叫什么纳木琪琪格的，刚被送到大汗寝帐的时候哭天抢地的，丽儿还曾经撺掇自己去救人，可这才没两天的功夫，就被葛尔丹给驯服了，像温顺的枣红马一样，每天紧紧地跟在葛尔丹左右。这不，公主正在那走神的空档，就看到一袭猩红衣裳的女子挽着葛尔丹的胳膊，恰好从她们身边“路过”，那女子巧笑嫣然，葛尔丹脸上本来生硬的线条此刻那么柔软，他……在跟那个女子说笑。刚嫁给葛尔丹那会，蓝齐儿差不多直接被无视，葛尔丹后宫那么多女人，他哪个没宠幸过，那时候虽然因为自己受伤天天都守在他们大婚的毡房，可是“人在曹营身在汉”，只要那些女子小手指悄悄一勾他就脚底抹油——开溜了。可是今天这一幕不知为何竟有些刺眼，可能是阳光太强烈了吧。蓝齐儿似乎没看见那两个人打此经过一样，但是那冷若冰霜的小脸却出卖了自己。
　　那个女人也够可怜的，亲人都被杀害了，她自己被抢了来受尽羞辱……唉！杀戮、战争、俘虏，她不知道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天下太平，国泰民安，百姓们都能够安居乐业……这，可能终其一生也只不过是梦幻泡影罢了，看着侍女们开心地追逐玩耍，蓝齐儿长嘘一口气，算了，自己一个柔弱女子能怎么样，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得宽怀处且宽怀吧，一念及此，便吩咐玉儿：“玉儿，去把包袱里那架古琴搬来。难得有这么好的景致，本宫好久没有舒展筋骨了，今日咱们大家就尽情地唱尽兴地跳吧！”“好啊好啊！”公主话音刚落，女孩们小脸蛋都乐开了花，难得主子高兴，此情此景岂能不尽情玩乐呢？
　　于是乎侍女们唱的唱跳的跳，此时此刻，纷飞蝶舞的羊卓雍错湖边好不热闹。葛尔丹的胳膊被纳木琪琪格搂着，人虽然已经走远，可是眼睛却粘在了公主那边：只见公主身着一袭水蓝色天蚕丝纱裙，正随着琴声翩翩起舞，裙摆上金丝银线绣成的凤尾在阳光的照耀下褶褶生辉。琴声悠扬、轻歌曼舞，佳人旋转、衣袂飘飘，远处的葛尔丹一时间有些恍惚——眼前的小女子竟有着仙女下凡般的魅力。他正走神，新晋的侍妾纳木却醋意大发，近乎撒泼地摇着葛尔丹的胳膊：“大汗，臣妾在问您呢，您怎么不回答臣妾啊？刚才咱们看到的那个娘们是谁啊？那瘦骨嶙峋的样子我一只手都能把她的小胳膊捏断。”
　　一听见有人诋毁他的正妃，葛尔丹立刻拉下脸来，不自量力的东西，不给你点厉害看看，你又怎么晓得马王爷三只眼的厉害：“来人，把这个乱嚼舌头的女人拉下去，拔下舌头、戳瞎双眼、斩立决！”刚刚还沉浸在无限宠爱中的小女子听了大汗的吩咐，立刻如冰水浇头，完全处于蒙圈状态——这人也太变态了吧，说翻脸就翻脸，及至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把她像拎小鸡似的拎起来，她才回过神来杀猪也似的哭叫：“大汗饶命、大汗饶命，臣妾知错了，大汗饶命……救命啊……”
　　葛尔丹眼都没眨一下，转身扬长离去。这边公主正跳的起劲，忽然感觉情势不对，不远处的小山坡后面似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再怎么说她也练了不下半年的武功了，风吹草动多少也能看出来一点。更何况她的警惕性一向就比常人多十倍不止。会是谁？那伙人鬼鬼祟祟的，不像是葛尔丹的人，那是……土匪强盗——想到这里，她身上的汗毛都倒竖起来，怎么办？该怎么办？葛尔丹的人此刻不知道在哪快活，而眼下这伙人离她们不远，呼救肯定是来不及，坐以待毙吗？当然不可能。想到这里，公主手一伸，以最快的速度拔出一只箭（这要得益于最近葛尔丹天天督促她练习射箭，所以弓箭从来不离身的缘故），“嗖”的一下射向小山后面离她们最近的一只眼睛。那个家伙正沉浸在一帮仙女似的女子们的舞蹈中流口水，冷不防被一箭射中眼球，痛的他“啊呀”一声大叫跳起，藏身地点随即暴露。蓝齐儿猜的没错，这是冈巴拉山上的一股流匪，行踪不定，专好干些奸淫掳掠、打家劫舍的买卖，他们并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是号称“草原狼”的准葛尔汗的女人，否则借他们一百个胆也不敢触这个霉头。还以为这些女娃娃都是从此处经过的哪个大户人家的丫鬟小姐呢，不知道几世修来的艳福刚好便宜了他们。那小头领眼珠子被射瞎，吃痛不过，咬牙切齿地道：“弟兄们上，抓到那几个小娘们好好乐乐，尤其是那个会射箭的，抓活的，刀剑无眼小心点千万别伤到人了！”
　　公主一箭射出的同时，也第一时间命令玉儿她们赶紧逃跑，回去给葛尔丹报信（关键时刻还得靠那个恶魔来救自己），玉儿戈儿丽儿说什么都不肯走，气的公主银牙一咬，忿忿地骂道：“一帮不知死活的小蹄子，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逃命，被坏人抓到肯定会受羞辱，咱们还有活路吗？快，滚呐！”
　　“可是我们皆受公主大恩，要死咱们也要死在一块！”丽儿斩钉截铁地说。
　　“傻丫头，手无寸铁，连缚鸡之力都没有，你要怎么死？”
　　“可是……”玉儿还在犹豫。
　　眼看那伙人杀气腾腾的就要扑过来，公主再次“嗖嗖”两箭，射了出去，虽然因为心慌剑走偏锋，并没有再射中谁，可是那伙人还是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玉儿可是万岁爷身边的侍女，也颇有些见识的，头脑最为冷静，她知道眼下如果不跑，那她们所有人肯定全部遭殃，而公主学了这么长时间的武功也不是玩的。并且公主牙齿里藏有毒药，关键时刻咬破毒药还不至于受羞辱（当然她是唯一一个知道这秘密的人），所以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保全自己不让公主分心。于是用最严肃的声音命令丽儿她们快跑：“听公主的话，还不快跑等什么！”几个人听到平日里最敬佩的姐姐都这样吩咐了，撒腿就跑回去搬救兵了。玉儿自己没跑，她决定死也要和公主死在一块，于是从袖里拔出短剑，准备和那群人拼个你死我活，也许关键时刻还能替公主挡一剑。那伙人见公主的箭法不过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四五十人一股脑地冲上来，没费多大功夫就把公主和玉儿两个人生擒活捉了。还好那个头领算是怜香惜玉的，没叫那些混人随便轻薄她们两个，只是命令带回去，等他好好享受。
　　喽啰们大家七嘴八舌，说一些不入耳的混话，蓝齐儿羞愤欲死，偏偏还有个视自己如亲姐妹般的玉儿也落入贼手，必须得想办法营救才行。眼看着他们要对玉儿动手动脚，蓝齐儿真是气的目眦欲裂，恨不得将那几个人生吞活剥了。正在这时，只听“嗖”的一声，一只冷箭凌空飞过，那个刚才还催促蓝齐儿快走的喽啰应声倒地，紧接着就听“嗖嗖嗖”长箭破空而至，四五十个喽啰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抱着胳膊搬着腿龇牙咧嘴一个劲地喊痛。不到半刻钟，慕楚带领上千兵马将冈巴拉山头齐齐围困，那四五十个土匪强盗身上被长箭射的像刺猬一般，葛尔丹觉得还不泄愤，要不是一听说公主有难他快马加鞭及时赶到，说不定那个小女人就要遭到毒手了，一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将那几个人碎尸万段，于是跳下马背，将那两个负责押送大妃娘娘的小喽啰手指一节节砍下，这还不够，硬生生地把人乱刀剁了才罢休。玉儿从没亲眼见过杀人，饶是她内心再过强大，这会还是吓得晕了过去。蓝齐儿正千难万难不知如何是好时，葛尔丹凌空而降救了她一命，可是那个家伙也太过残忍了，砍人就跟剁猪草似的，世上怎么有这么狠的人，于是铁青着脸转过身去不看，连个“谢”字也不说，葛尔丹终于泄完了愤，一抬头看到那个小女子竟然背对着自己，恨意又起：不识好歹的小女人，不用说她这是怪罪本汗杀人了，老子若不是为了救你，至于双手沾满鲜血嘛，你还不愿意见我，本汗偏要你看清楚是谁对你好！想到这他气冲冲地走上前，一把将公主扳转过来，却偏偏对上那一双冷冰冰的眸子。葛尔丹当即气得七窍生烟：“以后没我的许可，不许你私自外出！”真是奇了怪了，本来是命令的话，怎么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满满都是关心呢？
　　公主被葛尔丹的猿臂紧紧箍着，半点动弹不得，这会又被他骂，老实说长这么大小她还很少被人这么凶过，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狠狠瞪着葛尔丹，眼泪要落不落地在眼眶里打转，鼻翼气的忽闪忽闪的，腮帮鼓鼓，樱口里骂了声“混蛋”，再不知道怎么骂才解气，葛尔丹看着怀里这个气的炸了毛的小女人，不知怎么竟然心情大好，低下头对准她的樱唇狠啄一口，算是对她自作主张的教训。偏偏此时他一分心蓝齐儿的一只小手挣扎出来，“啪”的一声一个嘴巴打在他脸上。葛尔丹有生以来第一次挨女人的打，而且还被他的部下看到，立刻老羞成怒，也顾不得怜香惜玉，把公主扔上马背，自己也跳上来打马扬鞭，须臾跑到营帐，吩咐护卫：“把这个贱女人关进柴房，三日之内不给吃喝不准探望，如有违背杀无赦！”反了你了，竟然敢打本汗，亲你怎么啦，别忘了你是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