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联络站长陈洛宁

　　在樟村庆祝成立民主政府的大会后几天，陈洛宁来建岙。
　　陈晓云问：“阿宁，听说你这个妇联主任在樟村庆祝大会上作了个‘妇女半爿天’报告，讲得很精彩，我那天没有去听，你倒讲些我听听呀？”
　　陈洛宁谦虚地说：“我讲的是我们妇女们在这段时间做的工作，我讲的大都是大家做的成绩和事迹呀。我也讲到你了呢。”
　　陈晓云说：“我有什么可讲的。听说你在樟村做了许多事情，你为什么不讲讲你们在樟蜜乡的工作？也好让我们学习学习呀。”
　　陈洛宁说：“我在樟蜜乡只做一些杂七杂八工作，没有什么好讲呀。”
　　陈晓云说：“小河的水是由滴滴小雨积成的。杂七杂八工作也都是抗日救亡工作，除了前方战士打仗，我们在后方做的也就是一些杂七杂八工作。”
　　陈洛宁说：“这话也对。如果按这样说，这些日子来，我们是为抗日做不不少工作呢。上段时间，我们在崔岙安置了李敏，让李敏在崔岙小学做小学教师，李敏便一面教书一面向群众宣传抗日，发展组织，扩大我党的影响。同时培养小学生及其家庭的抗日革命思想。我们在周家村办了一个成年人夜校，每夜教农民们识字、唱抗日歌曲。白天我们帮最穷困的家庭里做一些农活，我们一面劳动，一面向他们讲抗日故事。许家、岩下也有我们秘密的群众联系。因此我们“五一中队”（即林一新大队），到樟密一带活动时到处可以接到我们的秘密情报。徐婴还不断创作一些新诗，作为教农民的教材……‘山里、山更高，湾里、湾更深，勤劳勇敢的中国人，抗日热情高又深呀。’我们这样做，一面培养劳动人民抗日热情，另一方面，我们也就与群众建立起深厚的感情。同时我们还帮助群众一起生产，帮助他们解决生活上的一些困难。我们在和他们共同劳动中也告诉他们我们整天劳动，为什么还吃不饱穿不暖，地主一天到晚不做事，为什么能吃得好穿得好的道理，动员他们参加我们自己的人民武装——‘五一大队’(林一新大队)通过这种种活动，启发他们的阶级觉悟。”
　　陈晓云听了高兴地说：“呵，你们这几个月的工作做得不少呀。成绩也蛮大的。”
　　陈洛宁又说：“这就是党的英明领导，和靠大家积极努力。李敏虽是个新党员，新书记，但是她的工作很积极负责，很刻苦耐劳，群众关系也搞得很好，工作上也很有办法。徐婴革命热情也很高，还能写出很多的诗歌，教育群众来打动人们的心。沙萌虽然是个小知识分子，还是个不大懂事的小姑娘，也能跟着做些工作。”
　　陈晓云高兴地说：“阿宁，这都是你领导有方呀！你真不简单，基层工作你会做，领导工作也会做。武装工作能做，地方工作更会做，能上能下，能军能民，你是个革命的全才呀。”
　　陈洛宁听了笑了起来说：“云姐，你别取笑我了，我是什么全才呀？不过是万金油罢了。不像你处处为军民做好事。还会动脑筋，蒙骗敌人，利用巧妙手段打击敌人，像个小诸葛亮，大家都很佩服你。连地委领导都表扬了你。”
　　陈晓云听了说：“你别吹捧我了，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以后你要常到我们梅园来走走，你不来我真感到心焦呢。”
　　陈洛宁说：“好，我会常来的。”
　　
　　但是自那次来过后，陈洛宁很长时间没到梅园来，陈晓云碰到人总要问：“陈洛宁到那里去了？”“阿宁在忙些什么？”
　　原来这些日子陈洛宁在执行一项特殊任务呢。
　　陈洛宁自1943年秋离开梅园区委，任中共鄞县县委秘书，因在“九五”事件中，徐荜辉的情报站被郭青白打散了。党组织考虑徐荜辉太红了，从宁海保出来后让她暂时隐蔽一下，到一个山村里去当教员。这样陈洛宁一时还兼县联络站站长，负责全县各区乡和四明联络总站联络通讯情报工作。
　　这时浙东正处在第二次反顽自卫战争前夕，国民党反共顽固派在天台召开反共会议后，动员在浙东一切可以动员的军队包围三五支队，围剿共产党领导的浙东抗日根据地和人民抗日武装。
　　中共鄞奉县委根据浙东区党委“为加强情报联络工作，及时了解敌情”的指示，决定加强联络站干部力量。增设区联络站和乡联络点。建立起敌人砸不烂、锁不住的地下交通联络网，使情报在敌人围剿封锁搜捕的艰险环境下，及时准确地送到党和军队的指挥机关。
　　11月，国民党反共顽固派，经过精心策划严密部署组织，派突击营、浙江保安团和杂牌军（挺三、挺四、挺五）和逃窜在宁海举土重来的郭青白残部，共三万多人，分六路向四明山合围。
　　党为避免内战，在前方战斗中打消耗战，主力撤出三北，让地方干部和自卫队独立自主地坚持原地游击战争。
　　这时国民党顽军侵占鄞西，到处设据点筑碉堡，搜捕枪杀我游击队、民运干部和革命群众。
　　陈洛宁就坚持原地领导联络站的黄建英等五六个干部，化装成农村妇女，依靠群众，神出鬼没地进出敌人封锁线，潜入敌伪据点探索情报。
　　陈洛宁在搜集、传递情报中多次与敌人相遇。情况万分危急，每次，她都沉着机智灵活地依靠群众，联络地方部队对付敌人而化险为夷。
　　一次陈洛宁在樟村，到半山遇到了国民党突击营，哨兵问她：“这时候你为什么还到山上来？”
　　陈洛宁沉着从容地望着国民党军官说：“鬼子要来扫荡，我们住在山下不安全，就只好逃到山上来了。山上有你们这许多国军弟兄在，我们就什么也不怕了。”突击营是反共急先锋，怀疑陈洛宁是共产党侦察员。
　　那哨兵疑惑地问在旁边的一个老头：“你认识不认识她？她是住在山下村里的？”那老头也笑迷迷地望着陈洛宁说：“她是我侄女，怎么会不认识！”
　　陈洛宁说：“我看鬼子来了，我就跟我叔逃难到山上来了。我们想山上有你们国军在日本鬼子就不敢来了。”
　　顽军哨兵望望陈洛宁和老头就不响了。
　　原来这个老头是陈洛宁在这村里的联络户。
　　陈洛宁接着对国民党哨兵说：“你们站岗看得紧一点啊！不要让日本鬼子和三五支队到我们村里去啊！这时候鬼子伪军应该走了吧，阿叔，我先下去看看。”说着她就大模大样地往山下走。国军看也不看她了。
　　一次，国军突击营在长莲花村住下后，外地人不允许进密岩村。
　　她转到蜜岩溪桥头，突击营在桥边埋设地雷，更不许人进去。她对埋设地雷的士兵说：“我的家就在蜜岩村里，你们地雷还没有埋好呀？辛苦你们了，你们多埋几个地雷，我们村里才会更加安全。让我先走过去吧！”她大摇大摆她走进密岩村，进村就观察国军的军事布置，收集敌人的情报。埋雷的士兵听了只顾埋自己的地雷，也不去顾她。
　　每次她出去搜集传递情报，总是化装成农村妇女或山区妇女，扮成走亲戚、上山砍柴或挑着扫帚竹篮赶集。
　　有一次，有一批重要文件要通过鄞江送到在敌占区的地下联络站去，她把一大堆文件夹在一捆茅柴中，经过岗哨时，伪军上上下下搜索着行人身上穿的衣服，伪军看看她和黄建英，见陈洛宁穿着山袜，下面一条大腰裤，腰上系一条布腰带，腰后系着一只小竹箩，竹箩里面插着一把柴刀。又看看她后面的那个小姑娘，提着一只外面包着破棉布的饭桶。伪军看她挑着一担柴捆要过去，那柴捆全是生着长剌的扎手的荆棘，伪军用剌刀在柴捆上戳了戳就挥挥手说：“走吧走吧！”有惊无险顺利地完成了任务。
　　但是不想第二天她执行任务后，患了一场感冒。那天，陈洛宁带着黄建英和一个小通讯员从上兆坑挑着扫帚篮子装成到凤岙市赶集山民样子去送情报，不想晚上天下大雨，黄建英和小通讯员都没有带雨具，陈洛宁把自己的小蓑衣脱给黄建英，又脱下棉袄给小通讯员披上，直到天亮回到上兆坑。自己淋成一个落汤鸡，里外都湿透了，感冒了一场，回到龙观驻地，脚手冰冷，脑袋发热，直打喷嚏，房东大娘烧了一碗姜汤让她喝了才好些。
　　陈洛宁领导的联络站，由于她与群众有良好的关系，依靠群众，收集和传递情报，准确、及时，得到县委书记的赞扬。
　　一次，周飞在潘岙附近找到陈洛宁，对她说：“我听说你们联络站群众工作做得好，消息灵通。今天，我们就在你的联络站楼上开会，有情况立即报告我。”
　　陈洛宁答应了一声“是！”
　　为了县委开会的安全，她亲自在楼下放哨。并与下面的一个联络户秋妹妈妈说：“秋妹妈妈，今天这里我们工作同志要开一个重要会议，你在村口帮我看着，如有敌人向村里来，你立即来告诉我，我在这里门口等着你的消息。”
　　秋妹妈妈就拿了一双正在切的鞋底到村口的一家邻居家门前去坐。坐着，一面切鞋底和邻居聊天，一面头不时地望着村前。
　　中午时光，秋妹妈妈急急地向陈洛宁走来告诉陈洛宁：“阿宁，黑皮狗（穿黑衣服的国军）来了。”
　　她立刻告诉周飞。周飞听陈洛宁说国军来了，他就带着开会的同志立即撤走，敌人奔到村里家家户户到处搜查，没有查出一点线索来，边走边骂着：“妈的，还说周飞在这村里开会，净胡说，鬼毛也不见。”扑了个空。
　　
　　第二次反顽斗争胜利后,，陈洛宁又来到梅园，陈晓云见了她高兴地说：“阿宁，这许多日子你都到那里去了？上次县委开会，我听周书记都表扬你了，说你情报工作做得好。不怕艰险深入敌人营垒中，获取情报。”
　　陈洛宁说：“晓云姐，我做了一些工作，但我这都是向你学的。有时候是没有办法了，环境逼的，有时对面碰到了敌人，过去也要被抓住，不过去也要被怀疑，索性霍出去了，霍出去了，倒也没事。”
　　陈晓云望着她说：“今天你特地到我这里来，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一定有什么事情吧？”
　　陈洛宁说：“今天我是有一们重大事件来向你求助的。”
　　“什么事？我还能为大秘书效劳？”
　　陈洛宁说：“最近周书记给我一个重要任务，现在我们这里赶走了郭青白，打退了围剿的国军，我们这里成了解放区了嘛。县委指示我们，我们要好好掌握地方的政治情况，经济情况，和当地的基本情况，来建设我们的敌后解放区。叫我以一个乡为单位，作一些调查。他已交给我一本调查研究提纲，叫我好好坐下来，先做一个乡的调查研究工作。”
　　“你们在那个乡调查？”
　　陈洛宁说：“我就挑选了你们梅园乡。云姐，你看这事情还得请你大力协助呢，你供给我一些资料吧。”
　　陈晓云高兴地说：“在我们乡调查好呀，你要什么资料？”
　　陈洛宁说：“比如你们全乡有几个村庄，每个村庄的道路走向，全乡住着多少人，全乡有几个保，有多少自由村，有多少保甲长、有多少田亩、有多少山地，有多少人种田的，有多少人做长工的，有多少人参加了三五支队，有多少人参加了自卫队，乡里有几个开明绅士以及群众生产生活和政治态度等等情况。”
　　陈晓云听了说：“啊？要这么细致呀？”
　　陈洛宁说：“就是啊，要这么多数据我一时到那里去找呀，我感到烦杂死了，到那里去找这许多数据呀？所以我要你帮助呢。”
　　陈晓云说：“这情况倒也是我们想了解的，也是我们乡的任务啊！既然上级党需要的，我一定配合你们。”
　　陈洛宁听高兴地说：“那太好了，由你姐帮助我，我就没心事了。”
　　“那么你这段时期住在什么地方呢？”
　　陈洛宁说：“我想住在大桥小学内。”
　　陈晓云点点头说：“那边有萧湘、玲湘二姐妹在教书，是个隐蔽的好地方。”
　　陈洛宁说：“是呀，这两个姐妹我在小教训练班时与她们关系搞得很好。她们政治上也纯洁，我准备一面做调查工作，一面帮助提高她们的阶级觉悟，逐步地发展她们入党。”
　　陈晓云说：“不错，这倒是一举两得。可是大桥离鄞江桥近，这个村庄敌人经常经过，住在那里比较危险。”
　　陈洛宁说：“那没有关系，有时越接近敌人边沿，反而不被敌人所注意，你说是吗？”
　　陈晓云点点头说：“这个想法对。我想起了初到建岙时候碰到一次敌情，有一次敌人来得很急，我正在算三五支队的粮食账，不料敌人也快到我们庙门口，敌人进来，那时我已无法躲藏到秘密地方去，情急生智，看见一只买菜的篮子，我就将账册放在篮内，上面盖着一些菜，就吊在敌人进出的大门口，敌人进来毫不注意。结果敌人在我们乡公所里搜查了好一会，敌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巨大的秘密就在他们走进走出路过他们头上吊着的那只篮子里。这是一种利用麻脾意识遮眼法。有时是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陈洛宁听了点点头说：“对对对，我在剌探情报时也常常大着胆子这样做的。”
　　陈晓云说：“但是敌人常经过的地方，你也不能太大意。人们说常在河边走那能不湿鞋，平常还是要时时刻刻注意保密和警惕。牢记战士们说的‘既要消灭敌人，又要保存自己’。你现在是既要探悉敌情，又要保护好自己和你的同伴们。”
　　两人谈着谈着，忘记了天色已晚，抬头看外边，已看见月光亮起来，陈洛宁即站起来，急急地向外面跑：“云姐，我今天晚上还要到周书记处去汇报一个情况，再见了。”
　　陈洛宁就站起来走出去，一边走一边还向陈晓云说：“晓云姐，我的调查资料莫忘记，请你一定要帮助我呀！”陈晓云答应一声：“我记得的。”她这才回头向门外走去。
　　陈洛宁走后，陈晓云考虑起陈洛宁交待的工作来，她感到她又要为陈洛宁嘱咐的事情忙碌一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