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一双新鞋见深情

　　她替陈洛宁和徐婴、李敏等同志准备行装，用厚土布替陈洛宁特制了一只内有格层的挎包，面上还用红布盘出花纹，又美丽又结实。陈洛宁见了高兴地说：“云姐，你的手真巧，这只抟包做得真好看！你怎么能做出这么漂亮的挎包来？”说着她就迫不及待地挎起那只挎包来手按着那只挎包走来走去。还高兴地对陈晓云说：“怎么样，我挎着好看吗？”
　　陈晓云望着她像个孩子背上新书包似的高兴，笑着说：“阿宁，你还真像个才上学的小学生呢。”
　　由于这个百宝袋，陈洛宁进出樟密乡与梅园乡翻山越岭，背上这只挎包可以随身带些衣服鞋袜和杂七杂八东西，出差就十分方便了。
　　当陈洛宁要离开陈晓云去樟密时，陈洛宁眼含泪花依依不舍地说：“云姐，你们梅园乡公所是我的娘家，你是我的好姐姐，以后我有什么困难还要来找你呵。”
　　陈晓云望着她笑笑：“阿宁，你只管来找我，你不来找我，我倒要骂你呢。”陈洛宁抱着她幸福亲切地笑了，她感到她是她的亲姐姐一样。
　　那时候做民运工作的同志，到处奔走，最费的就是鞋子，陈洛宁一年奔到头，她感到最困难的就是没有鞋子穿。因为她经常进出樟密乡，又常来梅园，来回一次就是五六十里山路，那是最费鞋的。
　　而当时的鞋底又是用破布一层层叠起来用麻线切过的鞋底，没有像现在那样有皮底或橡胶底耐穿。更没有弹力跑鞋了，只有穿布鞋。长日走山路的人，一双布鞋没穿一个月鞋底就磨穿了。除非穿草鞋，但女同志大都不习惯穿草鞋，喜欢穿布鞋。
　　三五支队和自卫队的指战员们平常穿的都是草鞋或薄鞋，但天冷了，穿草鞋和薄鞋就太冷了，陈晓云见部队同志没有鞋穿，所以当时区委就号召大家给部队做军鞋，让每个战士都有一双布鞋穿。
　　陈晓云在家也没学过做鞋，在家里时穿的鞋都是母亲和嫂嫂做的。但是看见过她们怎么做鞋，但自己从来没有做过。她会做鞋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学的。当时她发动广大妇女为三五支队指战员做军鞋，她自己也以身作则，找来破布，买来鞋面布与麻线等物，买来切鞋底针、顶针、钻头和针夹与切刀等工具，在工作之余和晚上就和荜辉一起学起做鞋子来。她一下子做了几十双鞋送给林一新部队，因此自己在制鞋手艺上也熟练起来。过后把剩余的鞋面布和鞋底、麻线等材料放在身边，看身边的同志们谁的鞋子穿破了给做一双，成了个业余鞋匠。
　　那天陈洛宁的鞋头脱开了，鞋后跟也磨破了，前缺后空地走起路来十分困难，当时好在她已经到了梅园南庙陈晓云处，几句寒喧过后她就毫无顾忌地抬起脚来给陈晓云看。
　　“云姐，你看我这双张着嘴的老虎鞋，我明天还要回樟村去呢，怎么办呵？”
　　陈晓云望望她那双鞋底与鞋面已经脱开露着脚趾头的大破鞋开玩笑地对陈洛宁说：“嗯，这是两只大老虎，快要吃人了。你为什么不早点托人做一双呢？我这里又不是后勤供给部，给我看干么？”
　　陈洛宁调皮地说：“给你看很有用，你虽不是后勤供给部，但是你是我们的仓库主任，哈哈！”
　　陈晓云望着她穿着的那双破鞋说：“好家伙，你真有些调皮。好像我是专替你做鞋的，这次我再也不给你做了！”
　　“好姐姐，那么给我修补一下吧！要不然我明天怎么走路呢？”
　　陈晓云唉地叹口气说：“我真是拿你没办法。好吧，你将破鞋脱在我这里，暂时你穿我的旧鞋吧，幸亏我有好几双旧鞋，幸好你的脚和我差不多大。”
　　陈洛宁就毫不客气地穿起她的旧鞋子。把那双张着大嘴的破鞋扔在了一边。就去执行任务去了。晚上依旧睡在陈晓云的乡公所客房里。
　　第二天清晨陈洛宁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忽见一双白底黑面的新鞋放在她的枕头边，陈洛宁怀疑是自己眼睛花了，拿来仔细一看，还真是一双新鞋！
　　她即拿起这双新鞋立即试穿起来，感到大小长短正合适，那肯定是晓云姐专门为她做的。陈洛宁抚摸着它，她的眼框发热了，她心里感动地说：“晓云姐，你爱护同志真是无微不致呀！只有革命队伍的阶级友爱，才会这样了解同志的心呀！只有亲姐姐对亲妹妹才会有这样热情关怀的情啊！”
　　但是她也不知道这新鞋是什么时候给她做的。难道她是连夜做的？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就是一夜不睡也做不出来啊！
　　她看到过她给三五支队做军鞋，常常看到一双鞋底，一层一层放布层也要叠放老半天，还要做衬垫，然后再拿粗麻线一针一针地切鞋底，切得慢的人一双鞋底切切放放可以切一个月。鞋底切好以后，就是一针一针用麻线把鞋底和鞋绑绱起来，绱好一双鞋起码也要一天。这制作鞋底和鞋面再加绱鞋一夜功夫是无论如何也做不起来的，除非是神仙。因此陈洛宁当时怎么也想不明白，晓云姐一夜功夫是如何做出一双鞋子来的？
　　陈洛宁穿上这双新鞋，她悄悄地走到陈晓云床前，想感谢她，她见此时陈晓云睡得正浓。见她的床边，还放着她那双开着大口的破鞋，桌上还放着切鞋底的粗粗的鞋针和针夹与麻线，一看就知道她昨晚亲手替她绱了新鞋。看了这情景，她一时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恐怕这一夜她没有睡过呀！晓云姐这样关怀她，她只有用实际行动来报答她了。她不愿叫醒她，又轻手轻脚地掩好房门，急急地跑到自己住处，匆匆地梳洗完毕，背起晓云姐给做的那只绣着图案的挎包飞快地向樟村周家前进。
　　经过建岙，岭墩，走过樟密街就到了周家。不知怎的，那天陈洛宁感到穿着新鞋的腿脚特别轻松，不到两小时就跑了二十几里路，她到樟密乡时，徐婴才刚起床，（因为他们昨晚在开群众大会）徐婴一见陈洛宁觉得很奇怪：“怎么，你昨晚没有到梅园去过？”
　　陈洛宁说：“我去过了。”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陈洛宁跷起脚来给徐婴看新鞋：“我穿上新鞋就变成神行太保戴宗了。”
　　徐婴说：“这双新鞋一定是晓云姐送你的。”
　　陈洛宁惊愕地望着徐婴说：“你怎么知道？”
　　徐婴说：“前几天她也送给我一双。”
　　“啊——”
　　过半个月，陈洛宁又来到梅园乡来联络工作。见晓云埋着头在账房间里打算盘算账，陈洛宁轻轻地站在她背后好久，陈晓云没有发觉。陈洛宁心里钦佩她工作时注意力这样集中。当她算完账，合拢本子时，陈洛宁在她背后扑哧一声，陈晓云转过头来看见她，笑着说：“调皮鬼，吓了我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洛宁说：“我来了已经好久了。我看你这样聚精会神在算帐，不敢惊动你。”
　　陈洛宁一面按捏按捏她的肩膀问：“云姐，那夜这双鞋你怎么做得这样快？”
　　陈晓云低头看看陈洛宁穿在脚上的鞋子说：“你穿着大小还合适吗？”陈洛宁说：“合适，正合适！你肯定量过我脚的尺寸了。真谢谢姐了！”
　　陈晓云说：“我早见你鞋子快破了，前几天我已托人给你做好鞋面。因为月底结账，没有功夫绱。那夜我本想给你旧鞋补一补，可是我看了你那双老虎鞋太糟了，一针穿过去，线头又脱出来，不是底烂，就是鞋面破，已经不能再补了，我决心晚上将你的新鞋绱好。当我绱好鞋子，已头遍鸡啼五更天了。我看你睡得正香，就将鞋放在你的床边了。”
　　陈洛宁听了她的话，一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她紧紧地抱着晓云姐眼泪直流，热泪染湿了陈晓云的脸。
　　陈晓云拿出手帕来替她揩揩泪又在自己脸上擦擦，因为她的眼睛也湿了，疼爱地望着她说：“阿宁，不要这样孩子气了，我希望你好好地工作，完成党交给你的任务。人与人之间就是要互相关爱、互相帮助的。何况我们是革命同志，我替你做双鞋算得了什么。”
　　陈洛宁问她：“晓云姐，我听徐婴说你也给他做了一双？”
　　陈晓云说：“是啊，那天徐婴到我这里来，我看他穿着一双新草鞋，脚后跟都磨出血了，所以我就给他一双布鞋。那是我早些日子利用做军鞋做剩的鞋料做的。当时还剩下一双男鞋底，以后我又配上鞋面，我想有那个男同志没鞋子穿了好送给人家穿。”
　　陈洛宁说：“晓云姐，你怎么老是替人家做鞋子啊！你自己工作这么多，已经够忙了，你怎么还老是帮助这个帮助那个帮助人家呀？你不觉得辛苦吗？”
　　陈晓云语重心长地说：“这是因为我有今天，也是全靠别人帮助我的。我以前也给你说过，我脱离封建包办婚姻的牢笼是我的表姑和我的同学帮助我的。我能上中学，是靠我二哥和董晓云同学帮助我的。我在李丁坤家做媳妇受苦受难，第二次逃出来被李家抓回去，恶婆把我关在楼上，我日夜啼哭，我几乎想上吊自杀的时候，是邻家的好心的董婆婆帮助我劝说封建婆婆让我回家的。后来我从李家逃出来，无处可去，是我的同学袁中行介绍我到镇海新仓教书，以后又是袁中行帮助我到鄞西沿山小学来的。”
　　“到了这里，更靠党组织和你与王老师对我的帮助和启发，使我成了一个共产党员。你看，我一路走来不就靠许多好心人和同志们帮助我，关爱我，我才走到今天的吗？后来我加入了共产党，知道做一个共产党员，就是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就是要事事处处为同志着想，为人民做事、做好事。在别人有困难的时候，就要关心人，帮助人，也能更好的抗日和革命。人们说助人为快乐之本。由于帮助了人家，使这个人度过了难关，也会使自己心里感到愉快。”陈洛宁听着不断地点头。
　　陈晓云望着陈洛宁又说：“昨天，我忙不过来，一时没有人送信，不也是你帮我去的嘛？你甚至还要替我去鄞江，要不你昨夜可以不去的。阿宁你也不是常帮人吗？现在我在梅园乡工作，靠我一个人能有多少力量？还不是靠大家帮助的嘛？这样你帮我，我帮你，互相关爱、互相帮助，就会使我们的社会更温暖更和谐了。我们的抗日和革命工作才能更快地取得胜利和成功。”
　　陈洛宁听了感动地高兴地说：“我今天终于明白晓云姐你这样肯帮助人的原因了。但是，有的人认为在自己困难时受人帮助觉得是应该的，至于别人有困难应该不应该去帮助，那得看情况了。只有你会想得这样宽，想得这样好，你肯这样热情地帮助人也不奇怪了。云姐你说得对，我们共产党的宗旨就是为天下广大劳苦人民求解放，我们作为一个共产党员更应该像姐姐那样去热情地帮助人，积极地去工作。今后我也一定要像姐姐那样去多帮助别人，帮助同志。”
　　愿意帮助人的人，帮助人的机会是很多的，不久，让陈晓云又去帮助一个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