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牵着郭青白鼻子走

　　好些日子陈洛宁没来建岙了，那天她忽然来了，陈晓云即问：“阿宁，这么长日子没看你来，你和林一新跟着郭青白到那里去了？”
　　陈洛宁说：“这些日子来我还与一新一起，做了一些郭青白的工作。一方面，在他的营垒中，发展我们自己的队伍——警卫分队。郭青白的自卫游击大队，领导成份复杂，互相争权夺利，扩大自己势力。一新就与郭青白结拜为兄弟与郭青白建立感情。一新发现郭青白感到力量单薄，支队连个警卫队都建立不起来，一新又帮助他把梅园警卫队带到支队部，保证了支队安全，保证了他的人身安全。”
　　陈晓云说：“这情况我知道，警卫分队当初就是我们梅园组织的。”
　　陈洛宁又说：“我还帮助了郭青白的家庭。郭青白不是有两个老婆嘛，郭青白的小老婆，也是我读师范时的同学。她叫顾国琴，是嘉兴人，她长得漂亮，当时郭青白引诱她，她意志不坚，好歹不分，她看他有权有势就嫁给了他。我和她关系不错。为开展工作需要，后来我也和她结拜为姐妹。
　　“上段时期顾国琴要生孩子了，郭青白看形势紧张，带着他一个大肚皮的小老婆也感到很不方便，很是发愁。我就给他出主意，我说要不让国琴跟着我到慈东我的老家去住吧？我们那里有三五支队大部队在，日伪军不敢随便来，比较太平一些。即使敌人来了，我哥哥是长石乡乡长，也好保护她一下。”
　　郭青白听了连连点头说：“你哥哥还是当地乡长？有弟妹（因为林一新曾与郭结拜为兄弟，所以郭称呼我为弟妹）的面子，那他一定会保护我们的，这再好没有了。这件事情我就拜托你了。”
　　“这样我就带着顾国琴去到我们家乡，我哥哥也像边春甫一样是个红皮白心的乡长。明里是国民党乡长，暗地里为三五支队做事。我就托我哥，替她找好了房子，还替她找了一个保姆。就这样我把顾国琴托给了我哥和父母。我对我母亲说，国琴是我的要好同学，请你们在她生孩子时好好照顾她，一看不行就送到医院去。我母亲听说是我的同学，自然对她关爱有加，还叫我小妹一起来帮着照顾她。
　　“在形势紧张时，日伪军大部队向四明山围剿三五支队和抗日自卫游击队，郭青白很害怕自己部队被围剿，他又关心他的小老婆顾国琴，现在他的小老婆在慈东，我就动员郭青白把部队拉到慈东活动，他就听我们的话，愿意到慈东去。这样他就接近在三北的三五支队，好像小船傍了大船，使他有了靠山。郭青白很是感激我，说弟妹，多亏你了。
　　“可是不久他大老婆得知他讨了小老婆，就从城里赶来慈东。他的大老婆一见郭青白的小老婆，就大骂郭的小老婆‘小狐狸精，小狐狸精’地骂个不休，闹得郭青白不得安宁。郭青白被弄得焦头烂额。我就把郭青白的大老婆另外安置在离他小老婆顾国琴远一点的地方，这样使郭青白的小老婆和大老婆让她们拉开距离住着，而郭青白去看她们俩，又都不是太远。大家互不见面，各不相扰，两个老婆这就相安无事了。
　　“可是过一段时期，因为郭青白很少去看大老婆，大老婆还是找到了郭青白小老婆住的地方，吵得更凶。郭青白没有办法又来找我，说弟妹，弟妹，只有你再帮帮我了，我是过不了日子了。于是我先把顾国琴暂时转移到另一个村庄。我对他的大老婆说，现在敌人已经很快打过来了，在这里也很危险，你在这里也很不安全，顾国琴已经回嘉兴去了，你还是回老家去吧。郭给他大老婆200元大洋，郭的大老婆觉得既然顾国琴已经不跟在他身边了，她也放心了，她也就听话地回湖北老家去了。
　　“我替郭青白安置了他的大小老婆，他对这桩事很感激我。对我和一新更信任了。还叫我当兵站站长。
　　“这样我就利用兵站站长和总务股长公开合法身份，多报名额，多领粮饷，为自己的三五支队和地下党工作人员筹集一部分经费。并以兵站名义，动员青年参军，转送干部，把优秀的青年送到林一新大队。并在青年教师中组织开展抗日宣传，培养积极分子，发展党员，开辟抗日根据地。利用这个大好机会，做了一些有利于我们党和抗日工作。”
　　陈晓云听了说：“阿宁，你很勇敢，也很有智慧！敢牵着郭青白的鼻子走，真不简单！你对党对抗日贡献不小啊！”
　　陈洛宁说：“虽做了一些工作，起了一些作用，可是难啊！郭青白部队太复杂了，事情一波接着一波，我们在里面夹缝中求生太不容易了。我和一新受到郭青白的信任，郭青白与胡苞光的关系就紧张了，认为郭青白只相信林一新和我，不相信他，他连一个警卫分队的队长，一个总务股长都不如，遭到胡苞光的不满和妒忌。警卫分队成立不久，说警卫分队搞独立，不受他们管辖，行动独来独往，不知在搞什么名堂。部队在南岙宿营，警卫分队就被胡苞光领导的吴有之大队缴了枪。林一新为这事非常生气，好不容易成立了一支属于我们自己的小分队，自己正想以这支小分队为基础发展壮大成一支我们真正的抗日队伍，可是一出来就让吴有志给缴了枪，心犹不甘。
　　“我们把警卫分队被缴枪的情况急忙向党组织反映，党组织叫我去做郭青白工作，于是我就去对郭青白说：‘支队长，你太软弱了，你自己保卫自己的警卫分队都被你的部下缴了枪，你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自己斩自己的手脚，自己给自己削减权力，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嘛？’郭青白被我说得红着脸叹口气对我说，‘陈洛宁，这事情表面上是大队长吴有志搞的，实际上是胡苞光在后面作梗！这个胡葆光，自从他带着他的一支自卫队，来到我支队当个副支队长后，一直对我耿耿于怀。当年本来他是个六区区长，我当七区区长，与我并肩而坐。现在我当了宁警总队第二支队支队长，他只当个副支队长，他原来的六区区长又让我兼了，他现在做了我的属下，气不过。于是前段日子，他搞了个国民党鄞西区分部。后来我们也搞了个三青团鄞西区队，我们搞得比他的国民党鄞西区队分部更出色，社会影响更大，更广泛，他心里又不平了。这会我们成立警卫分队更看不惯，因此他就叫他带来的大队长吴有志缴了我们警卫分队的枪。这完全是对我妒忌的报复行为！’
　　“我对郭青白说：‘难道我们现在就默认他这种无理的妒忌和报复行为吗？’郭青白对我说：‘洛宁，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队伍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为这点事和他们翻脸吧，况且我是他的上级。’
　　“我对他说，‘你不知道这个警卫分队对支队多么重要吗？它可以说是我们支队的亲兵，是支队的核心。没有警卫分队，你和支队的安全就没有一点保障。成立时连边乡长都来祝贺过我们，边乡长还为警卫分队买了许多武器。现在这些武器被吴有志大队缴去了，我们怎么对边乡长说？以后我们有事怎么再相烦边乡长？’郭青白说：‘这事情我也想到了呀，可是我现在也不好意思去给边乡长说了，我是感到一时没脸去给边乡长说。说了也没有用，吴有志肯把警卫分队的枪还给我们吗？’我又对他说：‘警卫分队成立是为了保护我们支队部的，如今警卫分队成了空手道，还怎么能保卫我们支队部的安全呢？’郭青白说：‘我怎么不知道，可我有啥办法，我没有一点办法呀！’
　　“于是我就对郭青白说：‘要不这事我替你去跑跑看，看是不是请边乡长给吴有志说说。因为警卫分队的武器本是边乡长买的。’郭青白听了直点头说：‘洛宁，要是你去对边乡长说，那是最好不过了，说不定胡苞光和吴有志会听一下边乡长的话，因为胡苞光在地方工作时没少得到
　　边春甫的帮助。说不定边乡长的话他还能听一些。’
　　“于是为这事我特地跑到梅园来找边春甫，当时边乡长听说警卫分队的武器被胡葆光缴了真的很生气，说：‘怎么会这样？白费了我一番心计。胡葆光怎么会这样呢？于是我又求边乡长去做一下胡葆光的工作。’
　　“那次大队来建岙，边春甫对胡苞光说：‘成立警卫分队，本来是为保卫你们支队领导的安全，警卫分队的武器还是我想法调给你们的。当年我们是对你们支队说好的，梅园警卫分队本是为保卫我们梅园地方安全而成立的，让你们拉去做了你们第二支队的警卫分队，同时还要照顾我们梅园地方的安全。现在你把警卫分队的枪缴了去，警卫分队还怎么保卫你们支队和梅园？’
　　“边乡长又对吴有志说：‘老吴啊，你和支队长本来是上下级关系，就像舌头和牙齿一样，互相配合互相关怀的，现在叫你缴了警卫分队的枪，这不是牙齿咬舌头，自己人和自己人过不去嘛？再说你也是副支队长，警卫分队是保卫支队部的，警卫分队没了武器，没法保卫支队部，万一出了事情，不是连你自己也受害了嘛？这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呀。而且这样一搞不是把你和郭支队长关系搞得更紧张了嘛？你以后有事还怎么向支队长开口呢？再说现在你缴了警卫分队的枪，你还在这个支队里，他是支队长，是你的长官，以后他给你穿一下小鞋是很容易的。我看为大局着想，为今后你的前途着想，你还是把枪还给警卫分队为好。吴有志听了边春甫的话，觉得边乡长的话有道理，终于把枪还给了警卫分队。
　　“现在警卫分队在党的领导下，在群众的大力支持下，各乡自卫队员不断加入，队伍迅速发展壮大。已经成为宁警第二支队的第六大队。”
　　陈晓云一面听她说一面点头，听完了陈洛宁的话陈晓云说：“阿宁，你可不简单！实际上你等于是林一新大队的一个参谋长呀！你还会各处做说客，你简直成了春秋战国时六国为相的苏秦了呢。”
　　陈洛宁听了说：“我那里是什么苏秦！我不过是用革命的两面派来对付反革命的两面派而已。”
　　陈晓云又接着问：“后来呢？”
　　陈洛宁又说：“后来他们怀疑起来了。三青团鄞西区队的抗日救亡宣传活动，把鄞西群众动员起来了，引起了积极反共的国民党顽固派宁警总队总指挥俞济民的怀疑，他对郭青白说：‘你的二支队和鄞西区都快成了共产党的天下了！简直和三五支队一样。’怀疑郭青白支队、三青团鄞西区队混进了共产党，他就暗暗地派特务前来调查。当时郭青白兼着鄞西六区和七区区长，地方上的行政事务他也管。
　　“在‘三青团鄞西区队’里工作的党员干部，虽然把特务应付过去了。但是特务从‘三青团鄞西区队’编写的《鄞西青年》和《鄞西三日》等刊物和宣传资料的字里行间一些激烈的抗日的话语还是被一些文化特务发现了，觉得这些话是共产党腔调，他们感到形迹可疑，就对郭青白说：‘你们鄞西混进了共产党！’郭青白听了，他回想着这些日子来林一新和陈洛宁劝他所做事情和工作，感到还真有点共产党的味道，原来以林大队良好群众纪律而自诩的郭青白，也开始对林大队和‘三青团鄞西区队’怀疑和监视起来。并亲自试探林一新和我。”
　　陈晓云问：“他怎么怀疑你？”
　　陈洛宁说：“一次，郭青白到了建岙朱家，那天正好是郭的生日，我和林一新请郭青白喝酒吃饭，算是为他做生日。在喝酒时，郭青白对林一新和我说：‘有人说鄞西小教界有共产党？’林一新反问说：‘我们三青团里有没有呀？’郭青白忙说：‘三青团是我们自己的人，那有共产党！’到这时他还很信任我们的。
　　“郭青白为了侦查鄞西小学教师中的共产党，1943年春，叫我去密岩乡任中心小学校长，让我去暗查小学里有没有共产党。我听了一阵高兴，他这不是为渊驱鱼，为丛赶鹊嘛？我感到这真是下巴掳落一粒饭，党组织就乘这机会让我就任章水区委书记。我就利用蜜岩中心小学校长公开合法身份，在小学教师中开展党的工作，印发宣传抗日材料和传单，发到各小学宣传党的抗日主张，召集小学教师开会，发动抗日，成立小学教师理事会，我被推选为理事会会长。我把小学教师组织起来，在宣传抗日中培养积极分子，发展党员，为党培养了一批骨干。掩护了浙东区党委派来鄞奉县工作的谢飞同志。我在那里放开手脚大干。
　　“我和林一新住在蜜岩小学的洋楼上，我们的住舍就成了鄞奉县委开会的秘密场所。
　　“一次，县委在楼上开会，一些乡保长来找一新，我就在楼下放哨，接待了乡保长，我说林大队长有事已经出去了，一面借故上楼取物，通报情况，关好房门。我就下来与乡保长东拉西扯应付。这些乡保长一直等到下午三、四点钟后还不走，楼上开会的县委领导忍着小便，饿着肚子。我就想把他们撵出去。我对乡保长们说，根据惯例，一新到这时还不回来，今天可能另有要事，不回来了。你们有事找他请明日再来吧。乡保长们只得走了……”
　　陈晓云听到这里高兴地望着陈洛宁说：“你一会把郭青白调到东，调到西，一会又利用郭青白给你的机会，大着胆子明着暗着做了这许多事情。你这人真的很能干，阿宁你真不简单呀！”
　　陈洛宁笑着说：“哎，这是钻在敌人的营垒里没有办法的办法呀。”
　　听了陈洛宁把郭青白牵着鼻子走的办法后，她受到启发，陈晓云觉得自己也可以动一些小脑筋，以后郭青白来了，也可以用些计谋对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