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计杀汉奸

　　郭青白听说邢云鹤带着柯云明大队投降了日军，一时非常愤恨，大骂邢云鹤：“这个大汉奸，他只顾自己升官发财，不顾抗日，没有廉耻，竟带着一个大队投降了日军，早知这样，不能让他独立带队。”可是现在还说什么呢。
　　由于邢云鹤带着一个大队投降了日军，芝原平三朗叫邢云鹤去动员郭青白早点来投降日军。
　　不久，邢云鹤还亲自把芝原平三朗劝降郭青白的一封亲笔信寄给郭青白。自己也附写一封信宣扬他们大队投降日军以后的好处。说是投降了日军以后，他们再也不用跑来跑去了，还得到了丰厚的给养，他和柯云明每月有几万元储备票（日伪时的纸币）一月，相当于2000多元大洋一月。给他们补充和更新了许多武器装备，把他们的破枪都换成了三八大盖，配备了三挺轻机枪和两挺重机枪。让他们仍守在老地方。虽然编入了皇协军十师，但没有把他们大队分散。这样他们现在既保存了自己力量，加强了装备，生活也好得多，士兵们常常有肉吃，这是当前实行曲线救国的好办法。劝郭青白把部队尽快从三北拉回来，日军仍让他当支队长，还要给他加薪晋级。
　　最后他在信中说：“若支队长有意，请尽快与属下联系，属下当尽力为支队长效劳，从此共亨富贵荣华。”想说服郭青白率整个支队去投敌。
　　郭青白读了芝原平三朗的信和邢云鹤附信中讲的他们投降以后得到优待的情形，对他很有诱惑力。
　　他想如果真像邢云鹤所说的那样，那情况确实比现在当游击队强多了，他们要武器没武器，虽然已经发展到三千多人，但部队装备还是些散兵们带过来的破枪加一些手榴弹，要给养没给养，薪俸只有几十元大洋一月，还没得保证，部队日常给养就靠当地的乡保长处求爷爷拜奶奶地募点来。在宁海总队根本叫不应，也没有什么东西给他们。听说邢云鹤一过去日军就给几千元大洋一月，比在这里不知要好几十倍。自己在这边只有几十元一月，现在又带着一个小老婆，小老婆又生了个孩子，开支一天比一天大，大老婆那头带着两个孩子想寄点钱去也寄不出，这里的日子确实难过呀。如果像邢云鹤所说的那样，他过去了那待遇还会比邢云鹤高。这日子就好过多了。
　　但过去当了皇协军以后，就会背上汉奸的骂名，名声是不好听的，所以一时犹豫不决。
　　但是他又想邢云鹤为什么这么积极向他劝降，肯定有他自己目的，他如果把自己拉过去了，邢云鹤就成了日本人的功臣，他过去说不定他这个支队长的位置可能是邢云鹤的了。起码他的地位会和自己一样，想到邢云鹤会和自己一样平肩而坐，实在有点不甘心。
　　再说他也想到，他得能有今天局面，是靠鄞江和梅园的边春甫等地方爱国人士和当地自卫队的支持得来的。现在他若把队伍拉过去投敌，这批爱国抗日的自卫队弟兄肯定不会同意。也对不起当年拉队伍时支持他的边春甫等乡绅们。对不起当地老百姓。
　　但邢云鹤不但向郭青白劝降，还写信给各大队策反，叫他们可以单独把队伍拉到日本人那里去。他会帮他们联系的。郭青白感到邢云鹤胁迫力太强烈了，即使自己不去，他下面的大队也可能一支一支地被拉过去，到那时候自己就成了光杆司令，现在不知如何应对邢云鹤？
　　在自己怎么也想不过来的时候，郭青白把邢云鹤的劝降信给平常很讲得来的结拜兄弟、政训室主任林一新看看。
　　林一新看了邢云鹤的劝降信，对郭青白说：“支队长，这可是大是大非问题呀，我们不能听他的！这个当年诬陷边元仁是汉奸的人，他自己率柯云明大队去投降日本人，自己真正当了汉奸，他还想把我们整个支队拉过去当汉奸部队。邢云鹤和柯云明这些人，完全是为了自己个人的利益出发，他是我们中华民族的败类！这种人不会有好下场的。他出卖了自己的大队还想动员你来出卖我们整个支队，孰可忍孰不可忍！”
　　林一新又望着郭青白说：“另一方面，支队长，他为什么那么积极拉你过去？把你拉过去后，他就成了日本人的功臣，他的地位又会升高。你的地位和威信可能就在他之下了，支队长，你能受得了他这口气吗？你坚决不能听他的，如果听他的，你就上了大当！”
　　郭青白说：“我是谁呀，我怎么会听他的！他本来就是俞济民派来监视我的，我早就知道他的阴谋诡计了。”
　　林一新进一步说：“支队长，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们不能坐着等人把我们拉过去投敌。这是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国家对不起祖宗的事啊！”
　　“俗话说，不怕贼来偷，就怕贼惦记着，他还可能继续写信来劝支队长投敌，你不同意他，他就会直接去找我们下面的几个大队，把我们的支队一个大队一个大队地拉过去投敌。把我们的部队一支一支地吞并过去，我们都要防着他。”
　　郭青白说：“一新，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听凭他这样策反，拉我们下水，动摇我们的军心。这个家伙是个罪魁祸首，危害无穷，他来到我们支队，没干过好事，尽做坏事。先灭了我的一个好大队副边元仁，然后拉去柯云明大队投敌，现在他还想把我们全支队拉过去当汉奸部队，叫我们背叛祖国，我怎么能容忍他呀！”
　　林一新说：“大哥，这个汉奸非把他除掉不可！”
　　郭青白听了林一新说这话，低着头说：“一新，可是一时想除掉他也不容易，现在他带着柯云明的大队又独立在鄞江一带活动，我们在慈东，鞭长莫及呀。如果我们现在派人到他那里去，他警惕性很高，一时也无从下手。”
　　林一新想了一下对着郭的耳朵说：“大哥，邢云鹤既然三番四次来向我们劝降，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引鱼上钩……”
　　郭青白听了点点头说：“好的。一新，这事情就由你来布置。”
　　林一新说：“大哥，我替你写一封信，我派人送去。”
　　郭青白说：“我马上就写。”
　　于是林一新就替郭青白写一封信给邢云鹤，信中说：“你的来信我已经详细看过了，详知了你们投诚过去的情况，敝人颇为羡慕，请贤弟来慈东一趟，听听你们现在在那里的详细情形，然后与你共商起事事宜。但因为沿路要经过三五支队或自卫队的驻扎的地方，为安全起见，望你来时不要带卫士，当穿便衣化装成老百姓独自来慈溪东为妥。”信写好后，林一新请郭青白签了名字。
　　林一新替郭青白写好信后，他感到这是个机会，为边大队副报仇的机会终于到了。傍晚他立即悄悄告诉还在队里做侦察情报的陈晓云：“晓云同志，你想替你丈夫边大队副报仇的机会来了。刑云鹤投了敌，他还写信来劝郭青白把整个支队拉过去投敌，我看郭青白看了刑云鹤的信，优厚的待遇，郭已经动心了。我现在已经替郭出了个主意，叫刑云鹤亲自来一趟，我们就乘机把刑除掉。你要不要亲自为边大队副报仇？”陈晓云听了激动地说：“如果刑云鹤敢来我一定要亲自杀了他！替元仁报仇。”林一新说：“好的。”说完他又对着陈浇云的耳朵悄悄地嘱咐了几句。然后又提高声音说：“你若杀了这个汉奸，不但为边大队副报了仇，也挽救了自卫大队，否则郭青白听了日本人给他优厚的待遇，郭一定要带队伍过去投敌。”陈晓云点点头。
　　邢云鹤接到郭青白的信后，看到那歪歪斜斜的字体，确定是郭青白自己签的字，又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郭青白终于答应了，如果把整个支队拉过来后，山本答应他让他当个团长，也等于是支队长，他的地位和郭青白并肩并坐了，他就可以实现升官发财梦了。团长的晌银可比现在高多了。但是之前郭青白迟迟没回音，这回怎么想通了呢？还叫他不要带人，叫一个人过去呢？他一个人去他们好对付他？到时候把他除掉？他想不管他，到时候带两个马弁当保镖过去。可又一想如郭所说，从鄞江到慈东是要经过三五支队和当地自卫队的许多岗哨的，得要经过三县十八乡，一路上查查问问的，实在也很麻烦。自己和柯云明投降日本人，这些地方的军民已经知道了，如果让三五支队和那些抗日自卫队认出自己来，那一定会被他们杀了。不去吧，错过了这个大好机会，这个团长的位置就没了。
　　古人说胆大做将军，最后他决定还是去冒一下险，一个人去就一个人去！多带两支手枪，不信自己对付不了他郭青白！
　　那时的交通极其不便，没有汽车，只有一条水路可走，邢云鹤在鄞江讨了一只脚划船，沿路经过当地抗日军民的河道和桥头岗哨，碰到当地自卫队和三五支队岗哨的查问，因他穿着便衣，又说是去慈东找郭青白部队的。人们听说郭青白部下有一支邢云鹤大队投敌过去了，但人们并不认识邢云鹤本人，所以还是给混过去了。
　　郭青白驻扎住在慈溪斗鸡岙寺，当邢云鹤乘小脚划船穿着短打中装到斗鸡岙附近的河边登陆时，郭亲自带着警卫队长林一新等一群卫士，热情地前来河边接应。
　　邢云鹤当时愕了一下，过去到支队开会，郭青白从不到外面迎接，为什么今天郭青白亲自带卫士来接我？他做贼心虚，觉得有点蹊跷，因此迟疑着放慢了脚步。
　　此时郭也看出邢云鹤的疑惑，即安慰他说：“老邢，今天你来未带卫士，怕你从船上跳上来岸上有坏人，所以我带卫士来亲自接你。你一路辛苦啦！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去斗鸡岙寺支队部谈谈吧！大伙都在支队部等着你呢。”
　　郭青白说：“你们到了那里，日本人对你们究竟怎么样，得要听听你亲口讲的大伙才放心。还有如果我们真的过去那边，有许多事情要和日本人讲明的，比如编制问题、部队待遇问题、武器装备问题，等等事情，我们提出的条件他们能不能接受？我们还是先小人后君子为好，所以我请参谋长和几个大队长一起来也想和你商谈一下具体事宜。”
　　邢云鹤听了点点头，觉得郭讲的是实情，不觉得有假。
　　郭青白手指着山岙中前面两块大石头说：“朝这块大石头方向走过去就是斗鸡寺了，就到了我们支队部了。”
　　这时邢云鹤抬头望去，果见在两块大石头的前面有一座黄墙寺院，黄墙上还写着“阿、弥、陀、佛”四个流体大字，眼看就到了，邢云鹤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一些。
　　刑云鹤望望前面，见前面开阔的山坡上没有什么可疑的行人，只是远处的坟滩上一个弯腰曲背穿着破衣衫的老太婆，提着一只破竹篮低着头在那里找野菜。他放松了警惕。
　　郭青白就亲热地拉着他的手，一边走一边和他说话，一步一步往坡上走。快走到那块大石边时，走在后面的林一新对郭青白说，支队长，你的鞋带散了，郭青白停下脚来放开邢云鹤的手，低头去系自己脚上的皮鞋带。
　　邢云鹤回头看了一下郭青白低着头系鞋带，他也一时站了下来，忽见刚在提竹篮找野菜的老太婆直起腰来，从竹篮里拿出一把手枪来。刑云鹤说声“上当！”忙伸手到腰后去拔枪，那里还来得及他还没有把枪拔出，那老太婆抬手就向邢云鹤连打两枪，邢云鹤立即仰面倒地。
　　那两枪一枪打在邢云鹤胸脯上，一枪打在邢云鹤的额头上，大概是杀手怕邢云鹤胸脯中一枪未死，又向邢云鹤头上补了一枪。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后脑和背后流出来污染了一滩草地。此刻已经躺在草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林一新看看躺在草地上的邢云鹤说：“邢云鹤，你诬陷边元仁是汉奸，害死了边大队副，你自己却真正去做了汉奸！你做了汉奸还想来劝降我们大队这么多人也去做汉奸，我们怎么会和你一样卖国求荣？这是你应得的下场！”
　　郭青白一时愕在了那里，他问林一新：“这老太婆是谁？这是怎么回事？”林一新说：“我也不知道，这事情我要查查清楚，这个老太婆决不会是我们的人，说不定三五支队的人干的，他们的情报比我们灵通。”郭青白将信将疑。但刑云鹤已经死了，也就罢了。他叹了一口气，觉得新的财路又断了。只得失望地跟着林一新回寺院里去。
　　刚才出来向刑云鹤开枪的人是陈晓云。陈晓云那天听了刑云鹤要来劝降郭青白的事以后，遵照林一新嘱咐，她临时向当地老乡借了一套破衣服，头上包了一块毛巾。来到坟滩上装扮成采野菜的样子。当刑云鹤由林一新陪着来到斗鸡山坡时，她就从竹篮里掬出手枪来，向刑云鹤连射两枪结果了刑云鹤。
　　不一会林一新带着郭青白走回去后，陈晓云走过去看看被自己打死的仇人，当年这个专横跋扈诬陷边元仁为汉奸自己却去投敌的真汉奸，此刻看他躺在草地上一动也不会动了，她解恨地长舒了一口气。
　　晚上，陈晓云回家带着边元仁的弟弟边小中到边元仁的坟前告诉边元仁：“我把杀害你的真正的汉奸邢云鹤杀掉了，为你报了仇，元仁，你安息吧！”
　　然后陈晓云又带着小中来到婆婆和公公一起在山上的坟头，告慰婆婆：“杀害元仁凶手已经被我杀了，为元仁报了仇了，妈妈，你安息吧，我会把小中培养成人的。”
　　想着当前复杂的斗争，她在坟前扶着小中站了好一会默默地深思了一会。然后带着小中回家。在路上她想着未来的路不知如何走？但有一个念头，郭青白部队她实在是不想去了。也许时间长了郭青白知道刑云鹤是她杀的，会报复她。她感到还是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为上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