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自卫大队成立

　　梅园的祖庙里，今天特别热闹，在宽阔的后大殿里，今晚聚集了百把个人，地上放着一挺像三脚架似的轻机枪，还有几十条老兵们挎着的各种各样的破旧步枪。有十几支新步枪；那是边春甫乡长替他们买来的。
　　那百把个人，有三十几个穿黄色破旧军装的老兵。也有穿黑制服的警察，其余都是当地自卫队员出身，也就是当地青壮年农民。他们都还穿着中式对襟上衣和大脚裤。有的腰上扎一条布带，有的干脆扎条草绳，脚上穿一双草鞋或莆鞋，有的什么鞋都没穿打着赤脚，还是那副在家里种田的样子。老兵们身上斜挎着一支旧步枪或新枪，新兵们有的挎着一支猎枪，有的腰上别着一个手榴弹，有的手上拿着一把红缨枪，腰里插着一把小戳子，有的就是腰带上插着一把大刀，还有的干脆拿着一根棍棒。
　　穿军装挎步枪的老兵们大多说着北方话，挎猎枪和大刀的新兵们说着鄞县话奉化话，可谓是南腔北调都有。
　　这时，几个军官模样的人在一个墙角里商量着什么。
　　过不久，一个穿黑色警服的警官模样的人，吹了一声哨子，对大家说：“集合啦，都来集合，都到这里来排队。”于是穿旧军装的老兵和穿老百姓衣服的年轻人，都慢吞吞地你看我，我看你，走到那吹哨子的一个军官面前来集合。
　　“大家排队，快点排队。”
　　几个老兵们听了口号都自觉地在吹口哨的队长面前排起队来，那些穿便衣的自卫队员们，参差不齐慢吞吞的。他们中有的当年受过壮丁训练的，有的还是初次来部队，拿大刀戳子的新兵就随着老兵们排在他们的后面。
　　这时整队的军官喊了一声：“立正！向右看齐！”
　　虽着装不一，但很快就看齐排好了，因为这些青壮年大都都受过壮丁训练。并且原来已经编过队了，一会队伍排成两个中队，八个小队，成八路纵队已经排好，整队的人又喊出了一声“立正”，就转过身向旁边那个穿黑色警服的瘦高个警官报告：“报告大队长，队伍已经集合完毕，请大队长训话！”
　　穿黑色警服戴大盖帽的瘦高个就走到队伍前，他提手随便地向大家敬了一个军礼就向大家说：“弟兄们，从现在起。我们鄞县自卫游击大队正式成立了！我本是本县国民政府下面第六区区长、也就是鄞江区区长。我叫郭青白。郭是郭子仪的郭，青是青天白日的青，白是清清白白的白。为了抵抗日本侵略者，在边春甫乡长等鄞西乡绅们支持帮助下，我们成立这支鄞县自卫游击大队，现在我就兼这支鄞县自卫游击大队大队长。我的老家是湖北，我在家乡师范毕业后，又考进杭州来读警官学校。我在警官学校毕业以后分配来到宁波警察局工作。后来当了鄞江区区长。去年日本鬼子在镇海登陆后，国军有些部队许多弟兄流落来到鄞江和梅园地区没有人管，我们和梅园边春甫乡长商量，把我们部队的一些弟兄们收弄来和我们一些自卫队员合起来，成立一支鄞县抗日自卫游击大队。我们这支部队已经和县里接上关系，是鄞县自卫游击大队，县里又把我们编为宁波警察第二支队，所以敞人既是鄞县自卫游击大队大队长，也是宁警第二支队支队长。弟兄们，别看现在我们只有这么百把个人，我们既然是一个支队的编制，以后还要扩大，将来起码得有四五个大队，几千个人。别看现在我们只有几十支破枪和一些大刀戳子，将来我们大家都会有长枪，还要有机关枪，迫击炮。现在我们下面已经有了两个副大队长，一个是邢云鹤大队副，邢大队副是俞总指挥派来的。”这时郭青白面向邢云鹤看了一下。站在一旁穿黑制服的邢云鹤向大家点了一下头。
　　郭青白又向大家说：“一个是边元仁大队副。”他又向边元仁看了一眼，那个站在邢云鹤旁边穿黄泥军装的军人向大家点了一下头。
　　郭青白说：“边大队副就是我们这里梅园乡边春甫乡长的侄子，他是黄埔军校第三期毕业生，是个上尉军官。在国军部队里当过营副。”
　　郭青白说：“现在我们先请邢大队副训话。”
　　邢云鹤摇摇头说：“我没有话训。”
　　郭青白又说：“那我们请边大队副训话。”
　　边元仁很严肃地走上前去，来到了队前自己先立正，向郭青白敬了一个礼，又向大家很标准地敬了一个军礼后，就认真地向大家讲话：“弟兄们，刚才郭支队长给弟兄们讲了话，知道了我们这支自卫游击大队的一些基本情况。我们自卫大队还刚成立不久，我也相信，我们这支队伍以后会慢慢壮大起来的。我从黄埔军校第三期毕业后，在福建部队已经当了八年兵。现在我来到我们家乡的自卫大队，参加抗日感到到很高兴。两个月前因为家父去世了，回来送葬。本想父亲丧事之后就回原部队去，因浙赣线已经不通，去福建的公路也中断了，一时我归不了原来的部队，所以我就到我们自卫大队来了。今后我和大家共同战斗就是了。
　　“自从七七事变以来，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军就向我们华北、华东全面进攻，现在日本侵略军已经占领了我们武汉、上海和南京等许多大城市。日军攻下南京两个月里就杀了南京三十多万人，真叫人痛心啊！日本鬼子打进来就是这样凶残的。我听说去年七月十六日，日军开来三十多艘舰艇和一艘航空母舰和四十多艘汽艇与30多架飞机，已经打进我们镇海县，仅5天时间，东洋鬼子就杀死烧死我们居民200多人，烧毁房屋八九千间。使1万多人无家可归。还有许多姐妹们被凌辱，后来被我们驻宁波的国军部队顽强地打下去了。日本鬼子虽然一时被我们打下去了，但是他们仍派飞机日日在宁波上空轰炸。我从福建回来以后，到城里去看了一下，见当年我们宁波城里最繁华的大道头、东门口、药行街已被炸成一片废虚，刚刚造好才三年的灵桥被炸得千疮百孔。没有想到当年繁荣兴旺的宁波城现在被日本鬼子飞机炸得这样惨。他们没有打进来就把我们城市毁了，要是打进宁波来，还不知会把我们糟塌得什么样子呢！
　　“现在我们有了自卫游击大队，如果日本鬼子再打进宁波来，打到鄞西来，我们自卫大队和兄弟的抗日部队一起就狠狠地揍他们！和他们作誓死的战斗来保卫我们的家乡，保卫我们四明山。弟兄们我就讲这么几句。没了。”
　　大队长和士兵们听了都鼓起掌来。他就走下来。
　　
　　刚刚叫他训话说没有什么说的那个邢云鹤大队副，站在一旁听大家鼓掌，他撇撇嘴，斜着三角眼瞪瞪边元仁，那意思好像说：“哎呀，讲得头头是道，条条是理，就你懂得抗日，就你懂得爱国！上海吴淞会战，国军几十万人都打不过他们，就凭我们几十支破枪和一些大刀戳子，也想和有飞机大炮的日本人对抗，这不是讲天话嘛？”
　　但是地下党对这支才成立不久的鄞西自卫大队还很重视，想方设法找各种人才推荐到自卫大队去，以扩大队伍。
　　在边元仁到自卫大队不久后，寿文魁又和陈洛宁陪着来到沿山边家小学找陈晓云。
　　这时小学已经停办。学校停办的原因是日本飞机天天在宁波四处扔炸弹，比以前来得更勤次数更多了。飞机在学校上空盘旋，有时见学生们在操场上玩耍也来扫射，子弹会一直扫到教室，所以宁波四郊一些学校大都停课了。
　　沿山小学白天停课，但夜校还在继续。陈晓云继续在夜校教学生读书识字，教唱抗日歌曲宣传抗日。
　　这天傍晚，陈晓云正在给夜校的成人学生们上课的时候，见走来一男一女两个人，她仔细一看，原来是建岙小学的两个老师，一个是地下党特派员寿文魁，一个是她的老乡陈洛宁。当时她向他们点了一下头。陈洛宁一看见她就热情地向她打招呼：“晓云姐，我又来找你了。”
　　她们在教室门口看她上课。
　　陈晓云看他们有事找她，她就较快地上好课，等学生们走了后，她拿着美孚灯到办公室来迎进他俩。
　　陈洛宁一看上课的人走了，又叫声晓云姐，就跳了进来。
　　陈晓云叫了她一声：“阿宁，你怎么来了？”又抬头向寿文魁，“特派员你好！”
　　寿特派员是地下党的领导人，在她入党时找她谈过话，说她是个斗争性很强的女性，鼓励她入党后要更好工作，她感到很亲切。她向寿文魁点了点头。
　　“这么晚你们两位怎么同到边家来了？”
　　陈洛宁说：“晓云姐，你倒还在上课，我在建岙小学早就被郭青白停课了。郭青白怕我们学校天天宣传抗日，怕我们学校里隐藏共产党。索性叫停课了。”
　　陈晓云说：“我们学校也停了。边乡长说，敌机每天来轰炸，孩子们太不安全了，就停了算了，等以后形势好一些时再办。这是夜校，是教成人的，是成人夜校。我想晚上鬼子飞机总不会来了，所以晚上我仍旧叫一些大人来夜校上课。也好教他们多识几个字。教他们唱一些抗日歌曲。有时讲些时事和读些报纸给他们听，让大家多知道一些当前抗日形势，叫大家积极起来参加抗日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