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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南希遇刺

作品名称:透过烈火的一半真实      作者:泊川      发布时间:2019-10-16 20:47:21      字数:4662

  一阵风透了半开的窗子,刮进卧房,裹挟着帘布而起。南希翻了个身,眼前的沙漠忽现一卷波澜,沙层被推了开,隐绰间有东西露了头角出来。脚上没有鞋履,她赤着脚,踩在软松的沙坡上,茫茫然走过去。
  慢慢走得近了,她方看清,那是层层垒堆的白骨,大片不能见尾。有半截手臂扑着向上,身子却被完尽埋于沙下。如同柯拉最后的明示,南希心里一阵触动,再一细看,那手腕上并无金色手环。正要歇心,目光微微移动,却瞧见了其上短了半的小指指骨。
  她是喘着粗气睁开的眼睛。眼前是熟悉的一切,她正在纳顿城堡,躺在她和奈登的床上。黑暗夺去了每样物什的本来面目,只有月光照了进来,给它们镀上了一层薄光。伸手向身边探去,却徒触到堆塌在床上的冰凉被衾。
  她险些忘了,那已在三个月前打响的亚托国内战。
  亚托国很快向陛下和奈登发出了援助请求,而此刻距离奈登率军出征,已近一月了。不知彼方的战况,南希担忧着奈登的情形,她捏着胸前的被子,转过身去,有一道刀光凛然闪过,紧接着又消融于夜色。恍惚是她的错觉,可南希浑身有悚然之感,像是...像是有人注视着她。
  “你是谁?”南希试探地开口。随即她听到了几步外急促的轻微脚步声。
  那不是错觉,南希笃定,她放声高喊:“来人...快来人!!”
  受了她一惊,行刺者便跨着大步朝她冲过来,长刀紧接着就要落下。南希向另一边翻身滚去,“扑通”一声摔在地毯上。行刺者正要有下一步动作时,侍卫推开了卧室的大门,模糊中那人向阳台逃去,侍卫们紧紧追上,四周一片混乱。
  南希仍然惊魂未定,陆陆续续有人赶到,但多随去了阳台。艾比她们也从自己的房间跑来,有人点上了蜡烛,房间里顿显明亮。南希在她们的搀扶下正要起身,温妮莎却在此刻看着南希背后,一下子瞪大了双眼,紧接着訇然尖叫。
  南希忙回头,隐蹲在角落里的陌生男子已站起身,他满脸阴霾地举起手里的武器,直朝着南希砍来。这样近的距离,使得南希避之不及,在这刹那间她的脑中空白一片。幸而艾比匆忙中拉了她一下,她的上半身向左攲侧倒去,刀擦过她的手臂,割出一条血口。
  难耐的疼痛瞬时席卷开来,南希弓着腰,她什么都没能看到,但似乎是温妮莎惊慌中把手中的烛台砸了过去,耳畔传来巨响,伴着淡淡的烧灼之声。
  那人的动作有片刻迟钝,让后赶来的卫兵趁了先,卫兵下手精准,朝着他的脖子提剑就是一砍,瞬时血花四溅。胳膊的苦楚令南希思量不得,她左手握住右肘,回头瞥了一眼将将倒下的尸体。
  “夫人...”艾比她们唤了一声,随即要将南希搀扶站起。南希把手递上,但右手使不上一点力气,只不住颤抖。卫兵过去踹了踹刺客的尸首,确定人已经死透。
  “温妮莎,快去叫医生。”艾比扶着南希在床上坐下,眼睛盯看着她的伤处。
  阳台的争斗不知何时也已结束,只听到有人向楼下大声问询:“人还活着吗?”底下传来回话声,言道:“没呼吸了!”
  侍卫过来禀报,那刺客在逃跑时向前一个跳踉,随即翻到了外面,意图抓着杆子爬到楼下,他们跟不到,便砸了重物下去。那人手一松,整个人落掉下去,已摔得面目全非。
  南希手臂正痛着,也没有说什么,只想要离开这间屋子。她咬了咬牙,撑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颤抖,她对众人交代道:“今天这件事......你们都不准向外言说,也不可让公爵知道,他在打仗,不可分心,如若有除今日以外的其他人知道了这件事,我必问责,明白了吗?”
  话音落尽后,大家都行了礼,统统应道:“明白。”
  “辛苦了。”南希收回了目光,在艾比的搀扶下离开了这间已布满腥味的卧室。
  ......
  
  晚风在城堡周遭呼啸盘旋,远处漫天的星斗仿就万古不变。
  这是南希站在新卧室窗边,眼前出现的第八场夜。右臂之上有恍恍的痛感,但都被压在间或的剌痒之下。过了第八天,伤口已在慢慢愈合。
  “夫人,东西都准备好了。”温妮莎在外面敲了敲门。南希回过神,转头走出卧室,跟着温妮莎来到私室。浴盆摆在中央,金盏花浮在浴汤上,有滚滚热气向上蒸腾,房间里弥漫着散人气力的清香。
  之前的那间卧室不可住了,搬到这个套间未久,南希还不太熟悉。她伸出手探了探水温,刚想对温妮莎说“可以了”,回头又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艾比。
  南希瞧见了她紧锁的眉头,“怎么了?”
  “国王派人来了,说是奉命来接您。”艾比幽叹一口气,“那些人现在在楼下,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南希满心的疑惑,但心里却尚存着一丝明了,她或许能猜到,一切未发生的,将要发生的。
  ......
  
  “晚上好,奥尔丁顿公爵夫人,冒昧夜晚登临,多有打扰。”使者脱帽行礼道。
  “晚上好,”南希礼貌回应微笑,手平摊开,指向旁边的木椅,她把目光从靠背所饰着的象牙蔓藤花纹上移开,“您受陛下的谕令,自然是纳顿城堡的贵客,快请坐。是了,还不知怎么称呼您?”
  使者挪了几步,在她所指示的位置坐下,“我叫查尔斯·布朗,夫人。”
  “布朗先生,”南希点头,在另外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不知道您此番前来,可是因为什么事情?”
  使者的视线不着痕迹擦过她下裙和上领,“听闻数日前纳顿城堡遭了袭击,您一定受了惊吓吧。”
  南希心里颤了颤,一股冷寂顺着呼吸,穿过血液,直达心底。“劳您和陛下担忧,都还好。”
  使者似乎没意识到问题,补充说道:“我们虽与亚托国交好,但耐不住该国近来内战,敌对势力众多,有人想趁公爵殿下不在,全数报复于您,就此看来是毋庸置疑了。公爵殿下此刻远在边土之外,正为国奋战,夫人的安危着实让陛下感到担忧。”他并不曾将注意放在南希右臂上,该是不知她受伤之事。
  “先前只是两个小刺客罢了,构不成什么威胁,城堡的侍卫能够护我周全,可以请陛下放心。”南希的胸腔闷闷发痛。
  有多巧合?她压住了遇刺的消息,可国王却能知晓此事。知晓此事却又不明了她受伤之事,南希能够笃定,一定不是从纳顿城堡内部走漏了讯息。
  那么......仍然能够得知此事发生的人,徒剩下了...幕后主使。心上有无限凉意,令她的脸色有些发白。
  “敌人如今只是派了两个刺客前来,给予了我国一个警告,后期战况将愈加激烈,那些贼徒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我们无法预料。陛下说了,此行我必要接公爵夫人归王城,这样陛下才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保障您的安全。”使者坚持着,说出了他的目的。
  南希明白。杀了她,再将事情推给亚托国的卢克亲王,以此扰乱奈登的心绪,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当奈登动了报仇的私心,军队必将自乱阵脚。霍隆的士兵要为此付出代价,亚托国的士兵要为此付出代价,奈登......亦要为此付出代价,或终于战场,或被罢黜。
  这便是陛下所要,要他自己一个安稳觉。没杀成她,也可正好以此为理由强制将她带到王城,于他眼皮之下,名为保护,实则监禁。自己将会成为国王手中的把柄,要挟奈登屈服。他们做了一切打消陛下疑心的事,但只要奈登军权在握,陛下就始终安不下心。
  奈登的功勋名望,使国王渐感畏惧。南希知道陛下不会罢休,反而自己按他想要的,老老实实待在王宫,他才能短时间将觉睡得安稳些。奈登才不必分散精力,能够专心打好每一场仗。
  “既然是陛下的恩情,那我自当相领,我可随你同去,但请待我半日,我需要将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明日午后启程,可以吗?”南希问道。
  使者点头,“当然可以,公爵夫人。”
  她为一行人安排了房间,并吩咐人带他们过去。回到卧室一路上,南希精神涣散,迎面遇到了前来寻她的艾比。“派人连夜送多拉去波克特庄园,你和温妮莎也收拾行李,明天随我一同出发。”南希闭了闭眼,面前似有千万流萤乱窜。
  这当是,有去无回的一趟旅途。
  ......  
  “南希,过来,这边坐。”王后晏晏笑道。
  经过数天的行程,南希于今日黄昏时分抵达了王宫,刚下马车便受了唤,随侍女来到饭厅。此刻餐桌边只坐了王后一人,金杯在银盘中交错,盘中食物色泽鲜丽,正是诱香萦萦。
  南希走了过去,行礼道:“南希拜见王后。”
  王后眼睛弯着,颔首道:“坐吧。”侍从拉开了椅子,南希在她身边慢慢坐下,面前的肉食上正浮着油光。
  “这几日奔波行程,一定累了吧?”王后不急不缓关怀般问道。
  南希抬起头,正要回答,王后又赓续道:“接下来便好好休息,身体康健才是要事,烦扰的事情就不要费心想了,我和陛下会照顾你,待在这里很安全。”
  余光中,回回惶惶,那盘肉好像在挣扎着颤动,她听见自己说,“感谢您和陛下。”
  接着王后将她搁在腿上的右手拿去,搭在自己掌心,用另一手摩挲安抚着南希的手背。“若不是伊文捷琳公主怀有身孕,路途颠簸劳乏,便能来陪陪你了。你们二人待在王城以外的地方,我们总是保护不到你们,战事愈发紧张......”王后正说着,饭厅的门在此时被推开。
  南希看见进门的人,忙起了身,屈膝道:“南希见过陛下。”
  比记忆里沧桑许多,国王头上短短数月已现了白,“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奥尔丁顿夫人。”他转过头,瞧向门外,“带了礼物给你,我想或许你会喜欢。”
  南希起了疑虑,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脸上随即出现藏不住的震惊。
  “得文?”南希试探地张口。
  她瞋目打量着不远处那人的面容,乌青斑驳,盖在嶙峋瘦骨之上,光线照出的阴影让他的五官少了几分协调。得文眼中的红血丝,已经彰明了他这段时间的遭遇。
  国王挥了挥手指,继而有士兵一脚踹在得文腘窝之上,使得文狼狈地向前扑跪去。除了膝盖骨同地面的碰撞声,得文没发出一点声音。只听得陛下缓缓道:“奥尔丁顿夫人,这是数月前奈登手下出走的叛徒,我想你一定熟悉,我将他带来,予你权利,你可还自行处置。”
  南希几乎哑然,顿了顿才生硬道:“谢...陛下。”
  国王露出几分捉摸不透的笑容,随后走至正座,拉了下袖子,一摆手,“请坐吧,奥尔丁顿夫人。”
  他没有让得文起身的意思,只淡淡看了眼南希的椅子。南希不得不退回原处坐下,她压住觑看得文的念头,同陛下和王后一齐用食。国王手中的银刀轻轻用力,伴随着他嘴角线条的丝微加深。将肉送进口中后,他双眼上方的黑云皱低起,国王搁下了刀叉,捧起杯盏,饮一口吞去。
  南希垂落了目光,暗暗告诉自己,动作不可这般僵硬。她切下一块鸡胸肉,在嘴里一下一下咬着。右前方又传来陛下的声音,“动物临死前的恐惧会牵连肉的质量受到影响,宰杀该趁其不备,今天这肉,实在入不得口。”南希能感到背脊之上有汗毛竖起。
  她又听得国王道:“但还是希望这饭能合奥尔丁顿夫人的胃口。”
  南希只能抬起头,难堪地笑笑。
  ......
  
  回房间的路上,得文一直低头看着地面,缄口不言。南希申请让得文住在了她的隔壁,她随得文一同走了进去。艾比将门关上,南希才开口,“为什么没有离开?”
  很久没能听到他的声音,“我血液的归属之地,并不容我。我要来这里,为我的主人,卢克亲王。”
  “卢克亲王?你来此地做什么?”
  得文终于抬起头,“接洽。”
  “你的意思是......陛下要同你的主人合作?那他何故如此伤你?”南希不是很懂,眸底现着难驱的浓雾。
  得文遽然笑了,脸上的青肿被牵带起,但他却没在意那疼痛。
  “夫人,您还想不通吗?他有那个意思,才会留我存活。你们的国王只是尚在犹豫罢了,犹豫着思索我们能否帮他牵制住公爵,他是否值得与亚托国王反目。等他思索好了,我会充当联络人,又或者,没那风光,是一死终了。”
  “你会死吗?他不是说将你交予我?”
  得文仍笑着,但他向上移开了目光,似有些无奈,让人想到山羊眼睛的那份疲惫,“您的想法依然这般...天真。”
  “我还活着,夫人,您又何必为我庆幸呢?”他顿了顿,“我活得越久,您和公爵殿下就应当愈加忧心,因那说明了陛下要除公爵的决心越大。”他们映在墙上的身影摇了摇,是烛光在晃动。
  南希还有问题,但被得文打断。“我累了,夫人,想要合上这双眼睛。”他说道。
  南希讶然,“你是要赶我走?”
  “是。”他应道,“您再问我什么,我都不会回答了。您只需要知道,摆在面前的所有事情,不会有想象中简单,也没想象中复杂。”
  南希感到气馁,肩膀松下来,朝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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