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打工的第一天

　　清早起来，母亲对父亲说：“你剁点酸菜，我和面包饺子。”
　　母亲又自言自语：“姑娘出去打工比在家强，但当妈的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
　　父亲接着说：“女大不中留，随她去吧！”
　　听到这些话，让我心乱如麻。我都三十岁的人了，还要让父母跟着操心受累。
　　感觉心里堵得慌，就走到屋子外面去呼吸点新鲜空气，在屋前屋后转了又转，然后走到门前马路上，望着阳光下的村庄是如此美丽，村子四周都是绿油油的田地环绕着，才发现故乡的一草一木原来是那样的可爱。
　　以前讨厌过的人和事，现在也感觉是那样亲切，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
　　父亲知道我的性格很倔犟，自己做出决定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母亲端出热腾腾的饺子招呼我：“姑娘吃饺子了。”
　　吃过饭以后，拿着行李我就要走了。
　　母亲说：“我送你吧。”
　　我不让母亲送，不让母亲走在我的前面，母亲就一直在后面跟着我走。
　　我想对父亲说两句话，却什么也说不出，只好憋着。父亲站在大门口背着手，望着我和母亲走出家门。我们走出很远都拐弯了，父亲还站在大门口望着。
　　母亲无话找话地笑着对我说：“出外要紧睁眼睛，慢张嘴。”
　　走到村外的公路上，母亲帮我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褶皱的衣服。
　　“到厂子安顿好了，就去买两件新衣服穿。厂子离家也不是很远，要经常回家来看看！”
　　听着母亲的唠叨，我憋着嘴巴，轻轻点了点头。
　　郊县的小公交车来了，在上车那一刻我回头望着母亲，一直到车开了，母亲渐渐远去的背影勾起了我的许多回忆，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车子停到工厂子门口附近，我拿着行李走到门卫跟前。甲大爷热脸相迎：“姑娘，恭喜你加入美泽风电厂。先把行李放到门卫，等到下班之后给你安排住宿。”
　　车间小甲主任领着我来到车间的后段工组里，只见每个工人都拿出工具正在准备干活。
　　小甲主任叫道：“老迟过来！”
　　一个工人大步流星走到跟前满脸疑问看着我们，小甲主任介绍说：“这是青皮组的组长老迟，以后跟着他干。”
　　我粗略看一下，老迟年龄大概三十多岁，中等身材，稚嫩瓜子脸一笑一对小虎牙露出来还很诱人。怎么看也不像老人啊！我又犯“花痴”了！
　　老迟说：“跟我来吧！”我跟着老迟组长走到工具箱前，他找了一个圆形打磨头插上气管，箭步如飞走向一个1.5米长的风机叶片加工件，站在操作台前噌一下就上去了。我却跟在后面费劲上不去，他转过头伸出细长柔软的手拽了我一下，我也就跟着上来了。
　　老迟把打磨头递到我手上，蹲下来指着那个叶片对我说：“拿着气动打磨头，按住叶片用力磨到白为止。”
　　我拿着打磨头试了下，很不习惯，用尽浑身力气去打磨，结果也就只划破一层皮。
　　老迟温柔说：“不用着急，慢慢就熟能生巧。”
　　老迟招呼胖哥过来，对他说：“好好教他。”
　　胖哥笑了一下说：“换砂纸！”我说：“你戴着面罩，我听不清楚。”
　　他摘下面罩说：“要勤换砂纸才行，否则白费力气。”
　　我学着磨了一会，虽然戴着口罩，但感觉粉尘都钻进鼻子孔里了。
　　胖哥问：“看你头发，脸上都变成白色了，像一个白发女魔头”
　　我说：“这多好，省化妆品的钱了。”
　　胖哥看了我磨过叶片的地方说：“力度还不够。”我连忙解释道：“女人哪有男人的力气大。”
　　有个看着像老头的工人过来看了一眼，笑着说：“姑娘磨得像花牛屁股似的。”
　　胖哥“嗯”了一声，面色不大自然，对他道：“谁一生下来就会跑啊！”
　　胖哥瞧出这个老头的性格有些高傲，想起之前有老员工欺负新员工之事，对老头说：“老头，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老头估摸着早已猜到胖子想说些什么，也想解释一下，便点头道：“胖子你怜香惜玉，我也会照顾好新手的。”
　　老头带着我走到叶片的头部，我拿起打磨机跟着，胖子把砂纸递给我。老头摆了摆手：“小心脚下滑，别摔着。”我刚站来走，往底下看有三米高，有点害怕，不敢站。我心中似乎也很讨厌这老头，感觉他是故意为难我。我心里在自言自语：如果你想知道我对你的印象，我可以如实告诉你，坏老头！我确实怕高，但是我自己会退到中间干，让你失算了。若是按你的说的去做，我真只有辞职不干，回家去了。”
　　我一本正经地提醒自己，对这老头一定要有防备心理，觉得那个胖子是一个很真诚的人。老头收起打磨机，笑了笑说：“其实我是想跟胖子开玩笑，与妹子无关。”
　　“哦？”胖子愣住了，苦笑道：“全组六个人，就一个女人，你们都别逗她，让人没法正常干活。我知道与我有关，但还不至于让你借此训斥我！”
　　老头摆了摆手，轻声道：“胖子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跟你探讨一下，如何帮助新员工。”
　　那个年轻小伙也不满老头的口气，挑着眉说道：“你明摆着故意刁难她，又有何意思，人家一个月比你少开一半的工资。”
　　老头自信地笑了笑说：“我自然没有那么大本事，组长安排这个女人在这里干，我不敢怠慢。是吧，小孩？”
　　我心里疑问，为啥管那个年轻小伙子叫小孩呢？
　　那小孩问我：“姐，你是怎么进的车间后段组的？”胖子好奇心也被激起向我望过来，看我怎么说。
　　老头轻声说道：“靠关系！”
　　胖子微微一怔，他脑袋反应很快，很快想起领我进来的小甲主任，轻声问：“是小甲主任？”
　　我不再卖关子，笑道：“我和门卫甲大爷父子是同村人。他父亲一直照顾我，通过这一层关系，我顺利进来了。”
　　胖子点头道：“我知道这件事。”
　　老头笑了笑，神秘兮兮地说：“有没有想过调组，这活太累，女人干不了。”
　　我微微一怔，轻声询问道：“我该如何做，才能调轻松的活干？”
　　小孩便与胖子走得更近点，将方法一一说与老头听。我听得暗自心惊，老头虽然坏，但不至于对女人坏到底，若是能通过一些手段，让我马上调离换个工组，倒也不错。可是我这个新来的人啥都不懂。
　　老头立即跟胖子开门见山道：“兄弟，你跟出补叶片组长熟。”
　　小孩微微一怔，暗忖老头果然老辣：“谁跟出补叶片组长的关系好，跟他夸你干活好，没准真能调过去。”
　　老头淡淡笑道：“这就对了嘛。胖子啊，这件事就得你办，老头我也跟着美颜两句就大功告成。我想了想还是不必麻烦其他人了。”
　　胖子适时打断老头的话，笑道：“还有这件事啊？你不要着急，等下我去问问。”
　　胖子已经注意到我磨的不好，让我到他身边干，是为了监视我，怕干的质量不好挨组长骂。“咱们组长骂员工，祖宗十八代刨到底都不解恨？”
　　我轻声问道：“有这么凶？”。
　　“难道不拿组员当人看？”小孩装着不晓得。
　　老头暗自冷笑，又道：“咱们用力磨匀称，别出一点差错。”
　　我抬起头，发现老头盯着自己。
　　小孩轻声对老头说：“刚才你跟姐姐说什么了？”
　　老头摆了摆手，不耐烦道：“没说什么，不过我建议你离姐姐远一点！”
　　“为什么？因为咱们分三段，头中尾，谁磨不完大伙都得等着。前面的质量达不到标准，后面的跟着在后擦屁股。”
　　想起胖子今天与自己私下交流的那番情形，我知道老头很有心计，沉声道：“那老头不是省油的灯，心思深沉，我怕被他下圈套！”
　　小孩瞪着漂亮的大眼睛，气呼呼地说道：“胡说什么呢！我看姐姐很能干，没有调岗之意！倒是老头这样会让她彻底离开这个组。姐姐好好在这组干，会有人照顾你，你是组里一只花。”
　　老头挥了挥手，很无奈地说：“既然有人照应，你就好好干吧。”
　　胖子对老头厌恶无比，冷声道：“那就等妹子想好了再说调岗的事。”
　　“好的！”我心情变好，不着急了。
　　老头点了点头，见妹妹天真无邪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赶紧干吧！”
　　老迟组长过来哼了一声：“丽丽，究竟是怎一回事？都半天了一段还没磨完？”
　　我苦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老迟从工具箱拿出个大电动打磨机，插到胖子的插排上。跪在叶片上用力做示范磨，磨一下就到位，而且深浅匀称。
　　“你试试看。”我拿起电动打磨机学着组长的样子按住打磨，感觉比气动打磨机有劲，也磨得快，唯一缺点是沉。磨一会浑身流汗衣服湿透了，相当累。
　　迟组长对着全组大声喊：“今晚加班到九点，谁都别走。”
　　我眨了眼睛嘟囔：“刚来第一天就赶上加班，真倒霉。”
　　大家伙情绪顿时跟着低落起来，小声抱怨着。
　　胖子说：“大家别埋怨，现在厂里订单很多，车间工人总要加班。工人受累但是薪水也跟着增加，咱们出来打工为啥？”
　　就这样一直干到下班，这一天的感觉，车间里一片繁忙，我也好累。还好，吃饭是在工厂食堂，留待下文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