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找到了工作

　　我又一次来到了美泽风电厂，厂外是高高的围墙，中间一道铁门，保安威武地站在门口，检查进出人员有没有带厂牌，给人感觉这是一个很正规的工厂。
　　我走了过去，低声下气地对门口一个岁数比较大的保安说：“请问，我是来应聘工厂车间女工的，不知道该找哪位？”
　　保安一听顿时变了脸色，打量了我一下：“现在车间里只招男工，不招女工。”
　　我急忙解释：“上次来报名了，是甲大爷让我十一放假后来上班。”
　　保安听了有熟人同意，变得热情了些，把我接待进屋里，让我等待甲大爷，并告诉我甲大爷喂狗去了。
　　我在椅子上屁股还没坐热，甲大爷拎着一只桶慢悠悠走进屋里，看见我后他的眉头一皱，脸上的表情是那种难以开口的样子。
　　我很难过地对他说：“甲大爷，我刚离婚不久，净身出户。现在女人很难找到个工厂去上班，如何养活自己都是个问题。你要帮帮我啊！”
　　旁边有个矮胖的中年男人逗笑地大声喊：“小赵，把这位美女收了吧！”
　　这时有个男人走了出来，可能就是他喊的小赵，他看见我坐在椅子上，打量了我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瞄了他一眼，是个秃顶，没有几根头发，年龄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
　　这个小赵对甲大爷说：“你儿子在车间当主任，打电话请他通融一下吧。”
　　甲大爷不好意思再拒绝，用手指了指门外，对我说：“美女，你从这里走，看见北面那栋大楼，到一楼去找人事部王主任。”
　　我连声说：“谢谢！”刚抬脚要走，后面有个人含糊其词地说：“咱们可是竭尽全力帮助她了。”
　　我也没在意，心里在想着不知道应聘的人多不多，希望自己这次不能失败而归。
　　来到那栋大楼，刚到那大门前，门就自动开了。走进里面四处张望，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通道，两边的门上都贴着各部门的小牌。其中有个比较大的房间是接待大厅，一个雌鹰展翅飞翔的石雕座落在房子中间。我忍不住扶着石雕像，拿出手机摆姿势伸出两个手指，叫了一声“耶！”，自拍留作纪念。
　　来到人事部，敲了几下门，听见屋里有人喊：“进来。”我走进去，只见一张大桌子正对着窗户。一个瘦高个子，带着一副眼镜，有股书生气，看着就是招人喜欢哪类型。我赶紧回个神来，不能又犯花痴了。
　　听见我的脚步声音，他抬头一看，不用多问，就知道了我的来意。这个王主任顿时变了脸，对我大声吼：“保安这帮废物，工厂不招女工还往里面放人。要炒这些保安的鱿鱼，让他们回家抱孩子去。”
　　我急忙解释不关保安的事，是我自己硬闯进来的。
　　“这咋安排你呢？”他一边来回踱步，一边给车间的人打电话：“喂！小甲主任，这来了个女孩，你们车间后工段能否给安排下？”电话那边回应说，后工段不缺人还要撤人呢，让她另谋生路吧！
　　王主任放下电话，我伸手把体检单子递了过去。
　　这可咋办！他也犯了难：“谁放你进来的？”
　　我如实汇报，我认识同村的甲大爷和他儿子。
　　他听后淡然一笑，用手指着窗外那栋白色房子对我说，那是车间，你走进去，找小甲主任，没准他看在老乡面子上会给你安排工作。一听这话，我感觉情况可能有转机。
　　我顺着王主任指的方向走去，很快找到那栋白色房子，走进第一道门就感觉里面热气扑脸。这是一个很大的车间，中间是一个大壳型的工作台，两边都站着工人，穿着一身鸭蛋青颜色的工作服，半袖子的样式，都带着工作帽和口罩，围裙兜里装着使用的工具。有的在工作台中间的壳里来回拽布，有的在剪布，还有的插小白管，每个人忙得热火朝天。我心里有疑问，为啥每个人鞋上都有胶，挺厚一层胶走路都沉。屋子里弥漫着纤维丝，听说这样的纤维丝可以钻扎进肉里，让人过敏后浑身起红点。
　　正好对面走过来一个高大英俊的潇洒男人，那就是甲主任，看见我二话没说，领着我走进第二道门，里面粉尘四起，寒气逼人，每个人都穿白色防尘服。哦！好吓人，要是半夜穿着出去，路人会以为鬼出来了。
　　甲主任说：“车间一共分五个小组，磨青皮，刮腻子，磨大面，磨前后沿，补叶片。叶片总长度分别有十五米，三十米，五十米等。要拿着三十斤重的打磨机，在叶片顶上打磨青釉，直到磨白为止，然后推到后屋刷漆出成品。你行吗？”
　　看得出这活真是卖苦力气挣钱，难怪后工段男多女少。
　　甲主任领着我看每道工序流程，介绍得很详细，并问我干得了不。
　　我坚决地说：“我是农村家孩子出身，有啥苦吃不得。”
　　甲主任叫声：“好！明天来上班。”
　　离开工厂后，我高高兴兴地回到家，走进厨房，拿一棵白菜切块，打算放油炒菜。
　　老妈说：“你在外面没找到工作吧？”
　　我一边走一边对老妈发牢骚，你是天天睁眼工作，闭眼睛钱。
　　老妈盯着我看了大概有半分钟后，朝着我头上轻轻的拍了一下：“傻姑娘，当妈的能不关心你吗？我和你爸早就商量好了，等到你找到稳定工作，离婚证办了。给你找个好主嫁了吧！”
　　我不满意嘀咕道：“刚从火坑跳出来，才不嫁呢？”
　　“姑娘，这么大的事我们能不操心吗？不管你多大，在爸妈眼里都是小孩子嘛。”老妈不愧是老妈，几句话就把我说得无言以对了。
　　我过去也常跟妈妈绊几句嘴，不过感觉今天说话怎么不靠谱呢？隐约中心里感觉到一丝不安。
　　爸爸搭茬道：“让老姑娘安心住一段时间吧，她够不幸了。”
　　我说：“爸，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在美泽风电厂上班，一个月二千四，管吃住。”
　　爸爸态度坚决地说：“美泽风电厂不许去，大家都说那里的活又脏又累，纤维丝子扎人，一般人没干几天都失败而归。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你，你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老妈见爸这样卫护我，连忙喊了一嗓子：“你就惯着她吧！”
　　屋里面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原来老妈已经在为我准备东西了，这也来得太突然了。
　　翻出来的那床被子真黑，看不出来是啥花色，别说罩着睡觉，看着都恶心，这咋能盖啊！褥子更是很薄，坐上去都硌屁股。
　　老妈说：“老姑娘，明天拿这套去上班吧，原来都是好棉被，都祸害瞎了。”
　　我很不高兴：“妈，这套被子要是拿到宿舍，会被别人耻笑！”
　　我自己也很无奈，离婚时连被子都带不回来。
　　爸爸看了我一眼说：“这是你奶奶留下的，拿着用吧！”
　　我接着说：“妈，给我找几件衣服吧！”
　　妈又找了几件衣服和裤子。爸找了个装化肥的塑料袋，把那些被褥和衣服都装了进去。
　　母亲指着父亲脑袋说：“如果我发现柜子里钱丢一分要跟你算账。”
　　爸爸点头哈腰：“不拿，要钱干啥啊！
　　这还是我亲生娘吗？如此这样对我。又在我伤口撒盐，心里很不是滋味，全都忍下吧！
　　爸爸招呼我：“老姑娘，吃饭吧！”
　　我和爸妈一起来到厨房，餐桌上摆放一大海碗白菜，葱蘸酱菜等。
　　我盛了一晚饭坐下，夹着点菜吃，感觉家里的饭还真香。这也是最后一顿在家里的晚饭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着爸爸用木板为我搭建的温暖小窝，有点舍不得离开。
　　老爸看出我的心思说：“姑娘，不幸的婚姻随着时间会过去。现在苦不算苦，年轻就是资本。以后可以卷土重来，会越来越好的。”
　　我赌口气说：“是的，三十年又是好汉！我相信只要努力就会有个美好未来。”
　　老妈不失时机地说：“鸟大该飞了，不能怪妈无情。”
　　我揉了揉脑门，低着头想了一下，无话可说。
　　老妈说：“姑娘，以后不管咋难，不能走歪路。”
　　我细声地说了一句：“老妈，我懂你的良苦用心。”
　　这时我吃一口菜突然咬了腮帮子，“哎呀！好疼都出血了。”，
　　老妈嘿嘿一笑：“姑娘，人要背运，喝凉水都塞牙！”
　　爸爸说：“咱家穷，你小弟说媳妇花了十五万，又得癌症花十万，欠下外债不好还，也帮上你啥忙。借你二百买套衣服，有个好形象。以后生活自己一切从简吧！”
　　“好的，我会在外面照顾好自己生活。”这是我的真心话。
　　妈指着爸说：“吃饭也堵不住嘴，就你话多。”转头对我说：“别听你爸的，在厂子里住，吃不好，住不暖，多受罪啊！要不回来住，买辆电动自行车来回跑！”老妈这个弯拐得让我吃惊，变化真快，她的意思让我搞不懂。
　　爸爸问：“姑娘，吃完饭了？”
　　我吃了口雪糕，声音柔柔地答应着：“嗯！”
　　妈看见了很生气：“傻丫头，不懂你爸说啥意思。还有心思吃雪糕呢？还不去商店买洗漱用品。”
　　我摸摸兜里钱，对爸妈说：“算了，家里有啥拿啥吧！实在没有再买也不迟。哦！对了，要带饭盒。”
　　我到厨房里，四处寻找小盆子。可是妈妈给找了个老辈子用过的豁牙露齿的铝饭盒。
　　我说：“妈，你框里装着的那些小盆子，给我两个行吗？”
　　妈妈：“不，愿意要，回你婆家去拿！”
　　爸爸：“暂时给姑娘两个小盆，以后挣钱给你换新盆吧。”
　　妈妈更来劲：“不给！”
　　爸爸：“姑娘拿这个饭盒在食堂吃饭多丢人。”
　　妈妈：“啥话也别说，就不给。”
　　我说：“行了，将就用吧！等我发薪水全都换新。”
　　妈妈：“姑娘败家，这辈子过不好。”
　　我都有些想不通，妈妈对我的态度怎么有这么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