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 第十二章

　　第十一章巫之歧的计谋
　　
　　鹿敖巨山里，修罗殿内。
　　夏耕和浮游正说着什么。乌钢走了进来，夏耕开口问道：“小乌，巫之歧到了没有？”
　　乌钢回道：“还没见到。”
　　夏耕恼恨地说道：“这老水猴子，只知道做他的淮水河神！在淮水龙宫里和一帮水仙河妖风流快活，把咱们的正事儿全不管了，魔皇的令也敢不尊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尖细干瘪的声音从殿门口处传来：“谁说我风流快活了？谁说我不管正事儿了？谁又说我不尊魔皇的令了？”
　　二人闻声一起回头去看，就见矮小干瘦的巫之歧正从殿处走了进来。夏耕故意将头一扬，不去看他。巫之歧看他做出一副厚脸皮的样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却有意走到夏耕的面前，笑着说道：“老夏呀，你要是忌妒我那儿有水仙河妖可以风流快活，我给你送两个也无防。不过你这背后骂人总不大好吧。你让我再怎么给你送人情？不知道的说我和你关系好，知道的还以为我怕你老夏，巴结你呢。”
　　夏耕把眼一瞪，说道：“你少要在这儿贫嘴！谁稀罕你的水仙河妖？现在天上的，都已经开始动手了，你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把咱的大事儿都不当事儿了吗？”
　　巫之歧苦笑了一下，又叹了口气。说道：“哎！我怎么就不当事了？我就算把整个淮水都搬来，也淹不了昆仑山呀。”
　　夏耕恼道：“你这是什么话？”
　　巫之歧干笑了一下说道：“老夏，你先别瞪眼。你且说说，只要是魔皇有令，我巫之歧什么时候退在人后过？”
　　夏耕听了这话，鼓了鼓腮帮子却没说出什么来。显然在这一点上他是无法反驳的。
　　巫之歧见他不说话，又接着说道：“现在天下的山川河流，经禹王治理，已经有条有理了。纵然我等再暗中做些手脚，也起不了太大的风浪了。再者说，要与天帝斗，已经不能再做毁尽人界之事儿了。另外，毁了人界，我们这些山神河伯，断了人间的香火供养，以后就又要过回到从前的穷日子了。到那时候，就算抢了天宫，又有什么意思？”
　　夏耕听了这话，又瞪起了眼，说道：“巫之歧，我看你还真是逍遥惯了，舍不得你的龙宫了。把你叫来商议大事呢，你反说了这些败兴的话。没有了人间香火供养，我们还不是照做神仙？”
　　巫之歧眨眨眼，笑道：“老夏呀，你说得对。不过这开天辟地也有你我一份功劳，我可不想再做残天毁地的事儿了。”
　　夏耕说道：“谁让你残天毁地了？”
　　巫之歧说道：“那我怎么听说魔皇把王子夜给救活了。没有这打算，救他做什么。”
　　夏耕似有所悟地说道：“我知道你和王子夜从来都不对付，我也不甚待见他。要不是当年他不听劝阻，擅自搬动天南山，惹下塌天大祸，后来魔皇也不会因此丢了脑袋。”
　　巫之歧问道：“那为什么还要救他？”
　　夏耕支吾了一下，说道：“反正是魔皇亲自下令救的。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只要是能打败天庭夺了灵霄殿，怎么着都行。”
　　这时，一旁的浮游笑嘻嘻地说道：“还不是老夏，在魔皇跟前扇的风、点的火。他是天天地念叨，我们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夏耕听了这话，把眼睛瞪着浮游，却没说出什么来，一时又将目光移到别处，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巫之歧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哎！不用猜也知道，这一定就是老夏你的主意。”停了一下，他又看着浮游，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他说道，“浮游，听说有人去了常羊山，你还和人家交了手？”
　　浮游依旧是笑嘻嘻地说道：“是呀。不过可说不上是交手。只怪咱的本事太不中用了，人家一亮剑，就把咱就吓跑了。怕是再慢一步，恐怕就和老龙王你见不着喽。”
　　巫之歧问道：“是什么剑，让你见了就跑？”
　　夏耕这时又抢过话说道：“女娲剑，我正想说这事儿呢。你知道怎么对付这女娲剑？”
　　巫之歧先是说了声：“这就难怪了。”然后背着手踱了两步，站住说道，“昆吾刀或可一试。”
　　他说完这话，其他几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巫之歧又若有所思地继续踱开了步子。
　　正在这个时候，雉灵子陪着刑天从殿外走了进来。刑天的手上竟然还牵着一头小鹿。众人连忙让出道路，都对刑天施礼。
　　刑天看到巫之歧，便和他打招呼道：“老龙王，你来啦？”
　　巫之歧陪着笑说道：“魔皇一向可好？”
　　刑天说道：“老样子罢了。”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头小鹿交给雉灵子，然后竞自往灵台上走去。
　　雉灵子接过绳子，便拉着小鹿往灵台一侧走去。那饕餮早就立了起来，这时还不等雉灵子走到近前，便急火火地扑出来，一口叼住小鹿的脖子，马上又蹿了回去。
　　刑天这时已经在宝座上坐了下来。轻声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
　　夏耕说道：“正说昆吾刀呢。巫之歧说昆吾刀可以破女娲剑。”
　　刑天“哦”了一声，又缓缓说道：“昆吾刀在昆吾山武罗圣母手上。那武罗圣母仗着自己出身在骊山女娲宫，又有一口昆吾刀，现在在仙界很是目空一切了。不过，前些时候发生了一件事，你们可能还不是很清楚。”
　　众人一听都来了兴致，一齐都瞪大着眼睛看着刑天，等着听刑天继续说下文。
　　就听刑天接着说道：“这事儿说来话有些长。若干年前，人君商纣王到女娲宫进香，看到女娲娘娘神像圣容绝美，一时间大起淫心，提污秽之诗于宫墙之上。女娲娘娘回来见诗大怒，因此招来千年狐狸精和九头雉鸡精两个女妖，入纣王后宫。为的是要她们祸乱宫帏，使纣王荒废朝纲，同时也是为了应对上天兴周之象。可你们知道这二妖的来历吗？”
　　巫之歧说道：“听说此二妖出自轩辕庙地宫之内。”
　　刑天说道：“这是她们修炼成精以前了。这二妖后来都拜在武罗门下做了弟子，还有一个玉石琵琶精，都在昆吾山云霞洞随武罗修炼。女娲娘娘当日招二妖的时候，算是在武罗处借用的。可谁知道这二妖受命之后，不知道是为了给师傅争脸，还是为了在女娲处讨好，总之是用力过猛，难免就做出些出格之事。以至后来招惹的天怒人怨，自己也落得下场悲惨。更可怜的是那玉石琵琶精，因为与两个师姐交好，无事前去朝歌城探望。没想到在路上一念之差，跑去招惹了姜子牙。本来这玉石琵琶精也无甚大错，就是因为被他看破，让这姜子牙先斩后焚。可怜数千年道行，最终化为齑粉。那姜子牙乃元始天尊弟子，虽然无甚本事，身份却高，况且身上还担着兴立新朝的天命。因此武罗纵然满腹怨气也没地方说理去。再后来，她的另外两个爱徒，本来是应命前去帮忙，可最终也是下场悲惨，还落下许多埋怨。而这次又为的是女娲娘娘，这武罗又是白白地挨了个肚子疼。想必你们也都知道，这武罗原来就是女娲宫的一个女官，因为她貌美声甜，又颇有才干，后来就被女娲娘娘举荐着去昆吾山做了山神，就连她的昆吾刀，也是求了女娲娘娘，在炼石补天的天炉里给她炼成的。所以说，她又怎么敢去找女娲娘娘说理呢。不过，谁遇到这样的事儿，心里又能不憋屈呢？”
　　众人听了，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原故。
　　这时，就听那浮游先笑着开了口：“魔皇，有了这个由头，我想借武罗的昆吾刀就不是没有可能了。”
　　众人一听这话，都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
　　那夏耕先大着嗓门附和着说道：“对对对！还是浮游反应得快。有了这个仇疙瘩，去向她借刀对付女娲剑，她可能还巴不得呢。”
　　灵台上的刑天语气轻松地说道：“这事儿你们看着办吧。”
　　巫之歧向刑天说道：“魔皇，那我就自告奋勇去昆吾山走一趟吧。”
　　刑天笑道：“有你老龙王出面，去试试也好。不过，不可用强。”
　　夏耕在一旁笑道：“老猴子牙尖嘴利，哄人的工夫最厉害。对付个女流，正好派上用场。”
　　一句话噎的巫之歧直翻白眼。
　　
　　第十二章制服马虎子
　　
　　巫之歧离了鹿敖巨山，乘着他的坐骑——一条蛟龙，赶往昆吾山。
　　原来这巫之歧当初被天帝封在淮水为神，这淮水又是天下四大水系之一，因此这淮水神在天下众多河神中，地位甚是尊崇。
　　他在淮水有自己的水神宫。因为他本身就是上古大神，法术甚是强大，为人又很霸道，因此在他手下的龙王龙子，各个下属小神，对他都是又恐又敬。
　　这巫之歧虽然在淮水甚是骄横，但他做人还是有一定原则的，为人也很仗义。按理说天帝封他在淮水为神，并没有亏待他，他原本没有理由跟着刑天夏耕等人一起造反。之所以一直参与其中，与天帝为敌，都是因为当初与刑天等人关系交好，完全是为了义气二字。
　　因为这巫之歧做事有分寸，虽然也帮着刑天数次逞凶，但是每次还都能把握着一个度。他尤其看不上王子夜等人的任性胡为，甚至还有些仇视。正是因为他是这样一个人，对他也甚是了解的天帝，便一直对他睁只眼闭只眼——明知他反自己，却还是让他在淮水为神。因为天帝想到，如果将他逼的真心反对自己，那他为祸作乱起来，就会失去节制，那样反而不好。另外，如果有朝一日，刑天势力覆灭，为义气而战的巫之歧，就会自已老实下来。天帝不动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自从巫之歧坐镇淮水以来，把淮水治理的还是相当不错的。因为有他在，刑天一派的人也从来不去淮水一带兴风作浪。这从某些方面来说，还成了好事儿。正因为是这个情况，天帝权衡再三，并力排众议，坚持留他在那里为神。就算别人耸言说淮水已经成了刑天的势力范围，天帝也只是一笑置之。
　　这一切巫之歧看得很清楚，刑天看得也很清楚。可对于没甚头脑而又有些短视的夏耕来说，也只有他，成天把淮水是魔皇和鹿敖巨山的势力范围挂在嘴上。可刑天和天帝一样，根本就不在乎别人说淮水是谁的势力范围。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只有天宫城是谁的，才是最重要的。
　　此时，御龙在天的巫之歧一边飞，一边在心里暗自思量着：这武罗原本就是昆吾山的一个山神，可自从有了昆吾刀，这身价就倍长起来，还自称起圣母。听说这昆吾刀是用昆吾山里独有的一种金钢砥砺石炼成的，而帮她打造宝刀的人正是女娲娘娘。在当初的时候，这武罗原本只是女娲宫的一名侍从女仙。因为人长的漂亮，说起话来声音又格外的好听，就被女娲娘娘喜欢，后来还放她做了昆吾山的山神。这武罗去了昆吾山后，无意中发现了金钢砥砺石，就去求女娲娘娘，用此石在天炉里给她炼把刀。这本也不算什么大事，女娲娘娘便答应了。谁知刀打出来后，威力非凡，连女娲娘娘都感到惊奇，但也没有说什么。可从此之后，这武罗就自抬身价，不但自称圣母，在仙界还有些鼻孔朝天、傲视群雄的意思。加上她又出自女娲宫，算是女娲娘娘这一枝上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人轻易去招惹她。现在虽然出了两个徒弟的事，和女娲有了一点儿嫌隙，可是就凭这一点，让她公然站出来和旧主为敌，她有这个胆子吗？甚至说她有这个心吗？不论她有胆子没心思，还是有心思没胆子都不甚好办。可是，反正自己已经应了这个差事，能否如愿，也只有等见了这武罗圣母，再见机行事了。
　　他正胡思乱想着，座下的蛟龙已徐徐地降落在昆吾山前。巫之歧飘身下了龙背，他往山前看了看，见有一条小路伸向山中，便吩咐蛟龙在原地等候，而后独自一人向山中走去。
　　巫之歧边走边看。但见山道两旁，树木枝繁叶茂，修竹成片。有三五仙鹤，飞舞在密竹之间。天上飞禽嘻戏徜徉，地上走兽悠闲地缓踱林中。看此处虽不是圣域仙山，但也别有一番宜人的景色。
　　他一路走来，行至一处断崖之下的平缓之地。就见一股飞流，自山崖上垂落而下，在下面冲出一个广有数丈宽的水潭来。水潭四周有山石围着，潭中之水溢出石缝又往山下流去。
　　巫之歧走过那个水潭之时，原本也没有特别留意，可偶然间却一眼瞥见在水潭的乱石沿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他不由得便多看了一眼，竟然发现是一只毛绒绒的老虎爪子，从水中伸出，就搭在石岸上。巫之歧大感惊奇，心想：这难道是有老虎失足掉到了水里？看这爪子在动，一定是才掉下去不久。正想着，见那爪子又动了一下。巫之歧实在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便两步踱到潭边，往水中看去。果然就见水中有一只老虎样的野兽，头冲下伏在水中不动。巫之歧看了一下，见它又不动了，便忍不住用脚轻轻地去碰那爪子。本来是想看看它是否还有反应，哪知道他的脚才刚触碰到那只爪子，就见那兽的爪子猛地勾住他的脚，一把就往水里拉去。
　　那巫之歧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他一点儿防备也没有，那只脚一下子就被勾住，拉进了水里，随后整个人都失去平衡掉了进去。
　　这一掉进水里，作为水神的巫之歧动作立刻利索起来。他先将身子一缩，把被抓住的脚挣脱出来，然后迅速滑开一段距离，为的是躲开有可能随之而来的攻击。然后回过头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看着，就见水中突然出现一个虎头人脸的怪物向他快速游了过来，并且张着嘴露出满口虎牙，向他脖子上咬来。巫之歧忙探出双手抓住虎头的双耳，那虎头顿时左摇右摆地来回挣扎着去咬他的手臂。这时的巫之歧已从手上的力度感觉到，这只是一只普通的野兽，还没有法力。但是自己也不能轻易就出手致死它，因为这是在武罗的地盘上，最好还是不要鲁莽行事。
　　既然打定主意不杀它，他便有意戏弄一下这个怪物。
　　就见巫之歧用一只手抓牢它虎头前额的皮毛，用另一只手支起身子坐在水中，然后暗念灵咒，把身形渐渐长大起来。一边长一边现出本相，原来是一只缩鼻高额的灵猿。就见他全长着油亮的黑色长毛，头上却是白发白眉。白眉之下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瞳仁却又是金色的。缩鼻之下，外露两颗暴齿，压着上唇。
　　只过了片刻工夫，这只灵猿就已经长得几乎占满了整个水潭，这才停下不长了。它坐在潭中把那虎头人脸的怪物抓在手上，就如同小孩儿戏猫一般。灵猿伸出另一只手捏住怪物的尾巴，把它倒着提了又晃了晃，那怪物的身子便在空中转了起来。那怪物嚎叫的声音也甚是奇怪，就像是婴儿啼哭一般。不过却是凄厉难听，使人不忍耳闻。
　　巫之歧听的烦了，便使劲地摇了摇。那怪物疼痛难忍，却也知道是它的叫声惹得灵猿烦躁了，又哼了两声便不叫了，也不挣扎了，随后就低眉顺眼地安静了下来。
　　巫之歧见它目露胆怯，已被降服，便无心在此耽搁。于是在水中站起身来，一步跨出水潭，然后看看那兽，又弯腰将它放回潭中。那兽得了自由，马上便伏卧进水中一动不动了。
　　巫之歧也不再理它，又变了身，继续往山上走去。心里暗想：这可能就是俗名叫做马虎子的吃人兽了。早就听说世上有这种会设计害人的东西，今日还是头一回遇到，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他又走了一程，心想这云霞洞应该不远了吧？要不是有求于人，怕人挑礼，自己早就驾龙上来了，也不至于被这马虎子还吓了一跳。
　　他沿山路而上，又走不多远，就看到在前面一处半山腰上，似有一座殿宇半隐在密林之中。他暗想那一定就是武罗圣母的云霞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