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九、名肴

　　李进却并没笑，在座众人中可能除了秦汝阳之外，他是和连如江最早接触的，要说起喝酒来连如江并不怕什么，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雄风壮志，大有“谁也不服就扶墙”的胆量，只是现在这种认怂并不多见。他若有所思看了女席一样，偏巧肖木燕也正在看他们，夫妻二人眼光一碰，旋即分开，但是李进从肖木燕眼睛里读出了关切和嘱咐他少喝酒的意味，不由明白了连如江的意思，有自己妻子和女儿在，他必须要有一家之主的尊严，绝对不能像自己单身喝酒那样一醉方休。他忙打圆场：“今晚上我们随意，除了第一杯酒如江和张师长各领三杯酒，下边就随意。以后呀我觉得咱们规矩也要改一改，不能我们几个带家属，你们都要带家属来！”
　　张师长虽然还想说几句，但看着年纪最大的魏局长带头表示同意，也就摇摇头：“李军长，你可要陪我多喝几杯，你弟妹现在管着我一年也没有几次喝酒的机会，好不容易有了假期可要让我过过瘾。”
　　“张哥，你就是肚子里有酒虫子！”连如江嘻嘻笑道。“咱们开始之前我还有节目没给大家汇报呢。今天是一九九九年最后一天，也是二十世纪最后一天，我刚才来之前让你弟妹给大家带来了好酒，你这茅台是咱们国家的第一酒，我带来的可是世界名酒，是五月份从法国带回来的，名字叫做沉默之船白雪香槟。”
　　张师长不太懂香槟，他摇摇头说道：“如江，咱们男人喝酒就痛痛快快的来白酒，香槟我喝过，那种滋味和马尿一样，有啥好喝的？”
　　“张哥你就不知道了，我带来的那瓶香槟酒可是有故事的，不单是因为它的昂贵，沉默之船并不是特指某一款香槟，而是指一批香槟。这批总共有2000瓶，它们原本是要装船运载到俄罗斯，供俄国沙皇和皇室成员饮用的。然而在世纪之初，运载这批香槟的船只在半途中被一艘德国潜艇用鱼雷袭击而沉没了，这二千瓶香槟也随着沉船一起沉没海底。直到去年，沉船上的这批香槟才在芬兰湾被打捞上来。一下子成为具有历史纪念意义的珍贵酒款。因为美国有名的一个大预言家在他的预言里说过沉默之船将浮出水面，而有幸喝到这批酒的人都会失而复得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我本来也不准备要这礼物，当听了这个预言才肯收下，因为我知道我们心里都有非常遗憾的事情，希望大家在千禧年能美梦成真，找回原来失去的宝贝！”
　　连如江这话说得很大声，也是有意让女席的人都听到，大家沉默了一会儿才听秦汝阳鼓掌，然后也都鼓起掌来。张师长用手轻轻敲了一下桌子：“如江，就凭你这一段话，我也喝！”
　　王凌雪笑着说道：“你光说拿酒，也不告诉我原因，我本来怕你们喝多，都不肯带！还是采采嘱咐我才放在车里了。刚才没拿上来，如江，你下去拿吧！”她掏出车钥匙。
　　管玉楼接过钥匙，说道：“让志云下去拿！”连志云和几个保姆司机等人在隔壁房间，她跑了过去。
　　酒宴上热菜开始源源不断的端了上来，连如江也像模像样的说了一些祝酒词，无非是向大家拜早年，祝愿大家健健康康快快乐乐之类，由于没有了酒量限制，大家反而自然了许多，纷纷拉着家常说起一些新鲜事。连如江两边坐的是武毅和李进，武毅讲了一些家里的情况，武老身体不但未见衰老，反而比去年要健壮不少，尤其是以前耳背的毛病居然好了。连如江自然知道这是宝镜的功劳，但他是不肯说的，只是乐呵呵的说武家兴旺。但他记得看武老的面相，大限之日并不会很遥远，不过现阶段武家主要工作就是保持稳定和力促武大伯在十六大上能正常上位，因此武老的身体状况尤为重要，连如江不由多了一丝担心，他虽然水平了得，终究不能逆天，好在去年一年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现在能做的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秦汝阳今晚酒量极佳，连如江知道这小子带了宝镜，他也不说破只是慢条斯理的陪人说着话，中间就是和王凌雪一起，依次给每个人敬了一杯酒。采采自然不肯落后，她让连如江抱着她，手里拿着一个小酒杯，甜甜地喊着伯伯阿姨，格外招眼。魏局长人老成精，他悄声对王凌雪说道：“弟妹，你这个女儿可不是一般人，将来必定不次于你夫妻二人。”王凌雪满脸如同花开，没有不喜欢别人赞美自己孩子的母亲。
　　原本张师长给大家准备的大菜是澳洲龙虾和酱焖熊掌，但没想到后来真的让小武带来的菜做了压轴，那是一道叫做黑松露肉汁炖花胶的汤菜，这是一道功夫菜，一直到二个小时之后酒宴行将结束的时候才端了上来，而且是按照每个客人每人一例的标准。
　　连如江已经微微有点醉意，他闻着味道好像有点与众不同，尝了一口摇摇头，想要说这个菜很平常，却听张师长站了起来鼓鼓掌说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武姑娘给大家带来的这道菜吧。我们中肯定很多人没吃过，如江，你在法国出差的时候肯定有过这个口福，但可能不懂这道菜的奥秘。我给大家讲解一下吧。”
　　原来小武带来的是松露，而且是世界上最有名的法国黑松露。松露，又名块菌，属于真菌界子囊菌门，亲缘上与羊肚菌最为接近。全世界已经发现100多种松露，有黑色，白色，紫色，黄色，外形气味都略有不同。松露多在阔叶树的根部着丝生长，散布于树底120～150厘米方圆，块状主体藏于地下5～40厘米。欧洲人将松露与鱼子酱、鹅肝并列“世界三大珍肴”，属于高贵食材之一，特别是法国产的黑松露与意大利产的白松露评价最高。
　　天然松露的采集并不容易，传统上是利用狗或猪的灵敏嗅觉来寻找及挖掘松露。特别是母猪最为敏感，是天生的松露猎人，据说这是因为松露的气味与诱发母猪性冲动的荷尔蒙类似。不过也由于母猪非常喜欢松露，所以常直接将找到的松露吃下，不易为采集人所控制，因此后来便训练专门的松露猎犬来弥补此一缺点。
　　松露之所以昂贵，和它无法进行人工培育有关。从植物学角度来评价，松露无法进行光合作用制造生长所需的碳水化合物，只能通过共生树种的根部获得营养，而这些树木也能通过根部吸收松露自土中吸收到的水分和矿物质。所以只能种下“感染”了松露菌孢的橡树、松树或者栎树，然后耐心地等待，少则5年，多则10年，才能有所收获。且松露生长过程中有太多的不可预测因素，雨水、土壤、矿物质、共生树种、土壤的酸碱值，稍有改变也无法培育出松露。
　　而松露的生长周期只有1年。每年的松露采收季节更有一定局限性，三月末过熟的松露腐烂解体，释放出孢子开始发芽长成菌丝体，碰触到橡树须根后产生共生关系。大约到5月时，菌丝变大进行有性生殖，长成松露。刚形成的小松露成长缓慢，8月雨季时才会开始快速成长。等到寒风吹来，松露停止生长开始成熟，释放出独特的香味。松露的成熟期通常在每年的11月到次年的3月，通常最好的季节是在12月到次年的3月之间。这种东西保存期限更是有限，当时连如江在法国，并未遇到这种东西，倒不是他的法国朋友不给他提供，而是季节不太合适，这次小武去法国正好遇到，因此就花重金采购了一些，除了给自己爷爷留了一些，一大半都拿来了济南。
　　其实在座的很多人，尤其是北京过来的几个人对松露是有一定了解的，但张师长今天借着酒意一番渲染，这道菜俨然成了天下第一菜。连如江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好吃，别说桌子上的中餐，就连当初他吃过的法国鹅肝也比这玩意儿味道好。只是听张师长最后悄悄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没结婚的，原则上不要吃！这种略显猥琐的话一下子让好几个人脸上露出男人都懂的神情。小武撅着嘴巴恨不得踢张市长一脚，这种桌子上只有她一个女孩，她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如何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连如江见机反应快，他故意压低声音问小武：“这次你去法国，遇到老朋友了吗？对了，我觉得应该是董芳空去呀，回国后就没有她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武毅忽然从桌子地下轻轻踢了连如江一脚，插嘴说道：“连哥，最近你有机会去南京看看吗？你记得那个陈娟吗？她现在在南京大学可是新闻人物，成了校花了。”
　　“那个胖丫头？对了，她是不是和我那个小老乡——大鹏谈恋爱呢？前几天大鹏给我打电话支支吾吾的问我一些问题。”连如江一下子想起去年在南京大学里的情景，说起来武毅还是他们的校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