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斗智斗勇

　　我从南边的山道爬上半山腰的悬空寺，身上早已冒出腾腾的热汗。悬空寺一半紧附在峭陡的山崖上，一半伸向空中，迎风而立，险峻之至。
　　我信步走进一间厢房，只见石壁上开凿一尊大菩萨。菩萨双手合十，慈眉善目，正视远方。我双脚踩着满地的炮竹纸屑，好奇地打量着厢房的一切。忽然，我发现一块木牌上写着“每炷香1000元”的字眼，我吓得赶紧逃之夭夭。
　　我仓皇奔到山脚下，忽见一所古怪的学校。学校是古色古香的明清风格建筑，屋檐斜出，像只展开双翅的大鹏鸟，正要临空飞翔。好家伙，今天还居然有这样的特色学校，真是妙不可言！
　　我在走廊下东张西望，一位年轻貌美的女教师手里拿着一条教鞭向我走来。她见我神不守舍的样子，警觉地问我：“你找谁，你是不是小偷？”
　　我罢罢手，赶紧回答说：“我不是小偷！我是来这儿旅游的观光客……”
　　见我如此回答，美女教师微微一笑：“原来如此，我以为你是坏家伙！”
　　美女教师把我领进办公室，倒下一杯热茶递给我。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香可口，味道极好！我暗自惊叹。
　　我好奇地打量着美女教师的办公室。办公室的摆设很特别，那些办公桌、书柜古色古香，就像古董店老板收藏的古典家具，虽然时隔久远，可它那大气典雅的范儿犹在……那些凳子却全是现代版的，跟现在学生坐的凳子一模一样。美女教师似乎看穿了我心中的疑团，笑道：“你觉得好奇怪吧！请跟我来，我告诉你……”
　　不好！我觉得头重脚轻，身子飘荡起来。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美女教师肯定在我喝过的茶里暗暗施放了迷魂药。美女教师牵着我的手转弯抹角来到她的小房间，把我按倒在她的花床上，我心中大骇起来。
　　她是妖魔鬼怪吗？她是要前来摄取我的魂魄吗？
　　我想张口大喊大叫，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糟糕，难道她在我身上使了魔法吗？
　　美女教师柔软的身躯压在我的身上，我丝毫动弹不得。
　　没进城教书前，我天真地想象着，县城灯红酒绿，繁华似锦，其条件必定比乡镇中学好上千百倍。可令我失望的是，县城中学的条件比乡镇中学更加糟糕，连间栖身的简陋房间也没有。无奈之下，我只好在城西工业园附近租下一间房间。唉，这一住，不知要捱到猴年马月！听天由命吧，既来之，则安之。
　　开学第二周，我便遇到几件令我不快的事情。
　　话说，周二下午第二节课，我在办公室专心致志地备课。
　　忽然，我的办公桌上“啪”地响了一声，把我吓了一跳。
　　我抬眼看时，只见地理老师黄巧英站在我面前，双眼快要喷出一股怒火来。她把课本和教案狠狠地摔在我的办公桌面上，咬牙切齿地骂道：“我教了这么多年的书，从来没有遇到这么烂的学生！真是个打靶鬼！脱头鬼！你瞧瞧！你瞧瞧！秦老师，你不严肃处理‘老油条’，我就罢课！”
　　黄巧英越说越气愤，竟用上银河县最难听的土话诅骂起来。
　　我见黄巧英的连衣裙上洒下两排墨汁，心里立即明白了八九分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肯定是“老油条”故意把墨汁洒在她的连衣裙上，令她恼怒万分。
　　“老油条”是我们高一（2）班的一位学生的绰号，他的真名叫夏志鹏。
　　如果我刚出道的时候遇到这种事，肯定会暴怒得跳起来，不问青红皂白，找来犯事的学生，狠狠地责备一番，说不定会按耐不住，动手赏给他两记响亮的耳光。可经过三年的磨练，在学校经历过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我的个性平和了许多。
　　我问黄巧英：“黄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我上课时，这该死的‘老油条’喋喋不休地跟后排的同学讲话，我好心地批评他几句，想不到他嘟哝不休，怀恨在心。我布置练习后，在课室走动，帮助学生学习。他趁我不注意，把墨汁泼在我的身上。当我发觉后，找他论理，可他抵赖也不肯承认。这样的学生，你说该不该诅咒？”黄巧英大声地质问道。
　　我心里不喜欢黄巧英在我面前撒泼，虽然她情有可原，但她好象冲着我发脾气。要知道，“老油条”夏成鹏是我的学生，也是她的学生呀。但我的涵养不错，强行忍住心中的不快，轻声地安慰她说：“黄老师，你消消气吧！放心吧，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我走出教师办公室，匆匆向课室赶去，思考着如何杀杀夏志鹏的气焰，令他知难而退。开学以来，夏志鹏无故迟到，接二连三地违反班规校纪，导致班里的量化考核分数被扣除不少。昨天，我跟德育处的梁新良主任汇报过夏志鹏的情况。我们商量着要找机会合力给他一个下马威，杀杀他的威风，让他收敛收敛。想不到，他今天又惹事了，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顽固分子！
　　梁新良主任介绍说，夏志鹏读初中时便是问题学生，他擅长绘画，身上自有一股傲气，学习成绩非常糟糕，上课经常迟到不说，还跟同学处理不好关系，不听老师劝告，公然违反班规校纪，甚至顶撞老师，屡教不改，顽固不化。老师们背地里给他取了一个“老油条”的外号。我从梁新良的口中得知，夏志鹏胆大妄为，天不怕地不怕，可他却十分惧怕他的父亲，他父亲是位公安干警，对他十分严厉。梁新良说，在处理夏志鹏的问题时，关键时刻，可令他父亲出马，必然奏效。梁新民主任说，如夏志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可以作开除处理，反正普通高中不是义务教育阶段学校，开除几个不思悔改的学生，并不是大问题，同时也可以杀鸡儆猴，可对其他学生起到警示的作用。
　　我一向告诫自己，作为一名人民教师，首先要心胸广阔，要拥有一颗爱心，爱生如子。做到这一点，远远不够，还要根据学生的个性差异，进行因材施教，有的放矢。教育转化学生，就像行军打仗一样，要做好充分的前期准备工作，对学生要有充分的了解，掌握他们身上的优点和弱点，这样才能因势利导，取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对学生的处理，要抱着治病救人的方针，宜宽大为怀，不轻言放弃，不能轻易把他们轰出校门便万事大吉。当然，对于冥顽不化的学生，以开除为借口，适当给他们施加压力，吓唬他们未尝不可。
　　我走进课室时，学生们在嗡嗡地议论不停。学生们见我威严地踏上讲台，立即安静下来。
　　“就在刚才，我们班发生了一件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不管怎样，我们作为学生，怎能把墨汁泼到老师身上呢？你们将心比心，如果你是老师，学生把墨汁故意泼到你的身上，你的心情该是怎样呢？好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既然你有胆量把墨汁泼给老师，你就应该有胆量承认错误。这样，我还可从轻处理！否则，别怪我不给情面！究竟是哪一位的所作所为，请勇敢地站起来！”我的嗓门不大，但却一字一顿，非常清晰。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相当威严。
　　全班学生陷入沉默之中，有的学生不敢看我，低垂着头……过了片刻，仍没有学生主动承认错误。
　　“好吧，既然我给你机会，你不领情，休怪我不客气了！今天不侦破这个案件，大家一齐耗在课室里，一个也休想放学！”我宣布“连坐”的处罚办法，目的是要逼出“嫌疑目标”浮出水面。
　　我知道这个办法不妥，大过霸道，可别无良策，只好权且用之。
　　学生们一听，“哇哇”地议论开了。
　　我扫视了一遍课室，沉声说道:“既然没有同学主动承认错误，大家又不想耗在这里，那好办，请同学们一起来指认这位大英雄！请大家拿出一页空白纸，把这位大英雄的名字写在纸上，然后交给我。只要我们找出了这位大英雄，大家也不用跟着受苦了，可以按时下课，按时放学！”
　　学生们依言撕下白纸，迅速写下姓名，交上讲台。这时候，下课的铃声响了。
　　我翻了翻交上来的白纸，有的写“不知道”，但至少有五六位学生同时写下了夏志鹏的名字。
　　我不紧不慢地收拾好字条，拿在手中扬了扬，说道：“很好，结果出来了，我们仰慕的大英雄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等下，同学们可以放学了，但夏志鹏要留下来！”
　　学生们得令，有的拎起书包回家去了，有的则抱上篮球跑向球场去了。
　　夏志鹏没有离开课堂，他胖嘟嘟的脸上依旧满不在乎。
　　“你怎么能这样对待黄老师呢？她批评你，难道不是为了你好吗？我给了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为什么不珍惜机会呢？”我弯下腰，站在夏志鹏的座位旁，苦口婆心地开导他。
　　夏志鹏依旧一言不发。
　　“既然你不愿主动承担错误，又不愿开口说话。那好吧，你跟我来！我们一起去德育处找梁主任，让学校来处理你这摊事！”
　　夏志鹏跟着我来到学校办公大楼一楼德育处办公室。
　　梁新良正在统计各班量化分数。
　　我把夏志鹏的事简略汇报一遍。
　　梁新良闻言后，立即火冒三丈，他指着夏志鹏的鼻子骂道：“夏志鹏啊夏志鹏，你真有能耐！你忘记了吗？你是择校生啊！这个学期，你父亲求爷爷告奶奶，求我们给你一个读书的机会，要不是瞧在你父亲是公安局的颜面上，以你的成绩和在初中的表现，你根本没有机会来银河中学读高中！既然你不好好珍惜读书的机会，你也怪不得别人！我们无话可说！明天，你叫上你父亲一起来趟学校，办理退学手续！”
　　夏志鹏见梁新良下了退学令，情知后果不妙，他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他似乎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双腿忽然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把我和梁新良登时吓了一跳。我见夏志鹏服软，给梁新良暗许眼色，趁机给夏志鹏一个台阶。
　　“既然你主动承认错误，我们也本着治病救人的方针，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今后要改过自新，好好珍惜读书的机会，发奋学习！”梁新良发话道。
　　“你起来吧！如果你早听我的话，又何至如此呢？明天，你到办公室找黄老师，当面跟黄老师道谦，思想要端正，态度要诚恳，务必求得她的谅解。你要知道，家有家规，校有校纪，国有国法。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以后，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切不可任性乱来！”我趁机晓之以理，向夏志鹏耐心地做思想工作。
　　第二天，夏志鹏果然按照我的吩咐，乖乖地到教师办公室，低头向黄巧英道谦。黄巧英仍然满肚子气，不过，她见夏志鹏态度诚恳，勉强接受了他的道谦。
　　降服了夏志鹏这根“老油条”，我心里窃喜。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