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苏明远疑心骤起

　　“喂，你找谁呀？”是一个女子接听电话，对方说话很冲，透过话筒似乎可以嗅到一股酒味。
　　“我是苏明远，你是哪一位？”苏明远冷冷地回答。
　　“是苏伯伯呀，我是子涵呀，你咋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呢？嘻嘻……苏伯伯，我今天喝点酒，牧宁也喝了点酒，我们几个好朋友聚会，高兴，高兴……苏伯伯，牧宁心事好像很重，你们关心过她吗？苏伯伯，不是我说你们……”对方听说是苏明远，口气有点收敛，不过思绪有点凌乱，还带着一点絮絮叨叨。苏明远‘砰’的一声放下了电话，嘴里嘟哝了一声：“这么巧，是子涵接的电话。”
　　苏牧宁摇摇晃晃上了二楼，走到走廊的隐蔽处，把身子贴在墙壁上，静静地偷听爸爸打电话。
　　“小凤，小姐喝醉了，你熬些醒酒汤，呆一会给小姐送上去。”朱淑贞对着偏房里喊。
　　“好的，太太。”主人没睡下，佣人当然不敢睡。小凤回应了一声，便走出房间，去厨房熬制醒酒汤了。
　　“没事瞎折腾，自寻烦恼，上楼睡觉。”朱淑贞瞪了苏明远一眼，带头走上楼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们女人呀，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苏明远跟在朱淑贞后面，嘴里长叹了一声。
　　“你说什么？”朱淑贞停下脚步回头问。
　　“没说什么，睡觉，睡觉。”苏明远知道在说下去更叨扯不清，故意打了一个马虎眼，岔开了话题。
　　见爸爸妈妈上楼，苏牧宁迅速地转身，蹑手蹑脚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连续两天回家很晚，势必会引起爸爸的怀疑，爸爸是职业军统特工，这一点苏牧宁毋庸怀疑，何况今晚城建图失盗，明天将是军统和中统爆炸式的新闻，而自己恰恰这个时候很晚回家，爸爸会联想到自己的身上，所以苏牧宁一定要给自己洗白嫌疑。
　　从德县路2068号回到槐树街，苏牧宁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槐树街附近找到一家可以打公共电话的杂货铺，苏牧宁拨通了电话：“喂，麻烦你帮我接通下警察局长冯景晨家的电话，谢谢！”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请问你找哪一位？”
　　“你好，请你帮我找一下冯子涵接听电话，好吗？”电话里，苏牧宁很客气。
　　“这个点了，小姐可能睡下了，要不你明天打过来吧。”对方有些犹豫，似乎有想挂断电话的意思。
　　“请你转告她，就说我的名字叫苏牧宁，是军统青岛站苏明远的女儿，她一定会起来接听电话，拜托！”苏牧宁赶紧补充了一句。
　　“原来是苏小姐呀，请你稍等，我这就去叫小姐。”报出苏明远大名，对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一会儿，电话筒里传来冯子涵甜美的声音：“牧宁，你回来啦？这些年你都去哪里？”
　　“子涵，很抱歉，真的一言难尽，等有了空慢慢跟你说。”听到冯子涵的声音，苏牧宁苦笑了一下。
　　“我很理解，今天能给我电话，我已经很高兴了，证明你还没把我忘记。”冯子涵喜极而泣。
　　“子涵，怎么会呢？不过，今天给你电话是有一个事请你帮忙。”苏牧宁直接切入主题，已经回家很晚了，她必须尽快早点回去。
　　“啥帮忙不帮忙的，跟我还客气，显得生分了不是。”电话里，冯子涵痛快地答应下来。
　　“回来以后，爸爸妈妈四处给我张罗相亲，我都快被逼疯了。”苏牧宁话刚说到这里，就被冯子涵打断。“相亲？你的张天宇呢？”
　　冯子涵是张天宇的同学，他们之间的事，知情者莫过于冯子涵了，可是如今不知道如何跟她提及，一种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苏牧宁鼻腔一酸，眼泪夺眶而出，电话一度陷入了沉默。
　　“牧宁，你怎么啦？”冯子涵关切地问。
　　“没……没什么。”苏牧宁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眼泪不听话。
　　“对不起，牧宁，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请你记住有我这个朋友在就好。”冯子涵忙安慰道。
　　“嗯，我知道，所以今天才请你帮忙。”
　　“你说吧，我怎么帮你？”冯子涵连忙催促。
　　“爸爸妈妈四处逼我相亲，弄得我白天都不敢回家，只能流浪街头，现在我仍然在外面，我使用公共电话，我担心爸爸妈妈会说我故意逃避，就是想请你证明，今天我和你，还有几个朋友在一起喝酒，如果我这么说的话，爸爸妈妈一定不会相信，会打电话给你求证，你就帮我证明一下就可以了。子涵，你能帮我这个忙吗？”电话里，苏牧宁撒了一个谎，当然也不算是谎言，父母催着自己相亲是真。
　　“我以为啥呢？没问题，我就在电话机旁等，一直等到苏伯父电话打进来。”冯子涵满口应承下来。
　　“谢谢你，子涵。”苏牧宁表达了谢意。
　　“又来，说好了不客气，快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面？”冯子涵有些迫不及待了。
　　“两天后我约你，请你吃饭。”苏牧宁爽快地答应下来，她必须迅速结束电话，下面还有很多事要做。
　　“好，我等你电话。”冯子涵回应了一声。
　　挂断冯子涵的电话，苏木宁波又把电话打进了曹府，不一会儿电话被接通。
　　“牧宁，没想到你会打电话给我。”曹一鸣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一鸣，我遇到一些难题，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苏牧宁委婉地问。
　　“当然，很乐意为你效劳。”曹一鸣痛快答应。
　　“明天十点你到我家，你就说昨天是你陪着我和我的一些朋友在一起喝酒，当时看见我醉了，是你把我送回了家，担心我的身体，所以过来看看我，顺便想请我出去看一场电影。”苏牧宁斟字酌句地叙述了一遍。
　　“没问题，真的很巧，我是真的想请你看一场电影。”电话的另一头，曹一鸣微笑着说。
　　“一鸣，你咋为什么不问一问我，为什么要你陪着我一起撒谎？”本来找到曹一鸣替自己洗脱清白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她跟曹一鸣也只是见过两面，曹一鸣喜欢自己，苏牧宁能感觉到，这个时候也只有他帮自己最合适，首先是爸爸妈妈那里投其所好，其次她相信曹一鸣的人品，接触不多，但她可以感受到。
　　“牧宁，你这样做一定有你的理由，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曹一鸣的话，让苏牧宁心中一漾，这种感觉仅仅在她的脑海停留一秒，她便把这种感觉生生地挤出了脑海，在她心中只有张天宇，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容下别人，不管张天宇生也罢死也罢。
　　“一鸣，谢谢你！”苏牧宁由衷地说。
　　“不用客气，明天十点，不见不散。”曹一鸣率先挂断了电话。
　　曹一鸣爽快答应自己，苏牧宁心中的那块大石头才落了下来。付了电话费，苏牧宁又要了一瓶酒，走到没人的地方，一鼓作气喝下去半瓶，然后趁着酒意还没上来，快步向家里走去。
　　清晨，一阵紧急的电话铃声响起，小凤放下话筒，快步走上二楼敲响了苏明远卧室的房门：“老爷，有电话找您。”“知道了。”苏明远在房间里应了一声，便穿着一身睡衣走下了二楼，他知道这个时候电话，一般都很紧急。
　　苏明远拾起了桌子上的话筒放在了耳边，不一会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只是一味地“嗯，嗯……”临近放下电话，才说了一句：“我明白，现在就安排。”
　　挂了电话，接着就打了两通电话，一个打给机要室农政阳，一个打给稽查室黎东洋。内容几乎一致：“青岛城建图在青岛中统分室被盗，现在就把站里所有的人马全部安排出去，全程进行撒网式排查，特别是在青岛的日本人还有共产党，就是把青岛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失窃的城建图。”
　　打完电话，苏明远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他心里清楚得很，如果城建图被日本人窃了去，青岛真的就危危可及了，日本人一定会采取大的行动，他不敢想象。如果是共产党盗了去，又说不通，就国共两党目前悬殊太大，蒋委员长对于消灭共产党志在必得，通过几轮的围剿与堵截，共产党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说共产党现在会对青岛采取什么行动，苏明远连想都没有想过。
　　但是，宁儿两天反常的行为，又让苏明远不得不怀疑，而且又在这敏感的时间。
　　作为父亲，苏明远无数次否决自己，认为自己太敏感，在事实面前，他又不得不怀疑，如果自己女儿是共产党或者其他组织的话，一旦被南京方面知道，他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结果，想到这个结果，令苏明远不寒而栗。所以，他一定要弄清这起事件中，女儿究竟充当一个什么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