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1.卫生院花草区日外
　　【远志拉着唐可甜走进花草区内，两人一边散步，一边轻声交谈着。
　　唐可甜：（嗔怪）远志，集团不是派你来乌龙岗村了解情况吗？你咋迟迟不到我那儿去呢？
　　【远志避开唐可甜的目光，只是淡淡一笑而已。
　　远志：（岔开话头）可甜，表嫂怎么样了?没什么大问题吧?
　　唐可甜：（余惊未消）幸亏来得及时，抢救方案也很恰当，一切还好，大夫们说再观察治疗个三天五日地就可以出院了。
　　远志：那就好，那就好啊！
　　唐可甜：远志，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乌龙岗村等着你呐。
　　远志：我也急着上你那儿去，可是……
　　【远志欲言又止。
　　【唐可甜颇感纳闷，连连拍打着远志的肩头。
　　唐可甜：远志，你倒是往下说呀！这咋还吞吞吐吐的呢？
　　远志：（郑重其事）可甜，我妈又在催问咱们结婚的事情呐，她让我尽快把日子定下来，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唐可甜：（不悦）咋又提起这事儿了呐，咱们不是说好了，等我把乌龙岗村筹建基地的工作完成后再操办婚事嘛。
　　远志：咋又拿你那基地说事儿，你那基地就那么重要吗？
　　唐可甜：咋不重要！那不光是集团交给我的一项任务，更是集团的出路所在啊！
　　远志：得了，你就别跟我讲这些大道理了，我妈还等着抱孙子呐，你还是考虑考虑怎么答复她吧！
　　唐可甜：（略一沉吟）这倒是一个问题，我看……
　　远志：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你肯退出乌龙岗村，一切都不成问题，可你偏偏不肯哪！
　　唐可甜：（苦笑）远志，咱们先不说这些好吗？
　　【远志瞟了可甜一眼，欲言又止。
　　
　　2.病房日内
　　【杨玉莲正伏在床前，一勺一勺地为红梅喂水，动作温柔得很。
　　【春梅和芦凤友陪在一旁，父女俩都是一脸极为关切的表情。
　　杨玉莲：（悲悲切切）我的好女儿，你咋能做出这么傻的事儿呐，你喝了农药，坑害的是你自个儿，伤害的是你爸爸、妈妈、妹妹，这些你都寻思过吗?
　　红梅：（有气无力）妈，赶在那节骨眼儿上，我还真没想那么多。
　　杨玉莲：你呀!天生就是这一路脾气，弄不好非吃大亏不可。
　　【红梅流下泪来，默然无语。
　　【春梅上前拉过红梅的一只手，轻轻地摇了又摇。
　　春梅：姐，你们是不是经常吵架呀?
　　红梅：别提了，三天一吵，五天一闹，就跟家常便饭一样，我也早就不当一回事儿了。
　　春梅：怪不得你每次回来总是不开心哪!
　　芦凤友：（插话）红梅，那你为啥不早一点儿跟家里人透个话呢?
　　红梅：爸，当初订婚时我就没听你们的，现在我也不想让你们跟我分心劳神，牵肠挂肚。
　　杨玉莲：那你就一个人不声不响地捱着，对不?
　　【红梅再也说不出话，伏在枕上连连点头。
　　【杨玉莲痛心疾首眼含热泪，忘情地抚摸着红梅的头发。
　　杨玉莲：孩子，妈还想问你一件事情，你哪儿来的那么方便的滴滴畏呢?
　　红梅：（惨淡一笑）那是我早就替自个儿预备好了的呀!
　　【杨玉莲紧紧地抱住红梅，潺潺地流下两行泪来。
　　杨玉莲：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可真是苦了你啦!
　　红梅：（失声而泣）妈——
　　【母女二人抱头大哭，呜呜咽咽泣不成声。
　　
　　3.卫生院花草区日外
　　【唐可甜与远志的谈话仍在进行中。
　　【唐可甜收住脚步，朝远志莞尔一笑。
　　唐可甜：远志，方才我见过你家阿姨了，你说巧不巧呢？
　　远志：（随口敷衍）我妈刚刚给我打过电话，还特意提到了你，要不，我能知道你在卫生院吗!
　　唐可甜：我想知道，阿姨都当你说了些什么?我觉得阿姨那一张嘴够厉害的了。
　　远志：你别这么说，其实我妈也没多说什么。
　　唐可甜：真没想到，我和阿姨会在这种场合上见面!
　　
　　4.病房日内
　　【春梅一直在打量着红梅，她心中隐隐作痛，那凝重的表情足以令人感到窒息。
　　春梅：姐，你就是太软弱了，这哪儿行呢？
　　【红梅不再哭泣，她左一把右一把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红梅：春梅，说这些你还不懂，像他那号男人，谁摊上谁倒霉，你简直就拿他一点儿办法没有。
　　春梅：那也不好自个儿往绝路上走啊!
　　红梅：我也是一时想不开，觉得自己真的无路可走了。
　　春梅：姐，你千万别这么想。人呐，不管到了什么地步，路就在自己的脚下，就看你自个儿咋个走法儿了。
　　【红梅看着春梅出神，一时间似有所悟，频频颔首不止。
　　春梅：姐，你也说说，自个儿到底是咋想的，往后是咋个打算呢？
　　红梅：（沉吟有顷）反正我已经摸了一回阎王爷的鼻子，又把自个儿的这条小命捡了回来，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我还怕个啥呀!往后总得对得起自个儿，也好像模像样地活上一回呀!
　　春梅：姐，你别难过，无论你将来走到哪一步上，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你总不会孤孤单单的就是。
　　红梅：你们放心吧！这种傻事儿我再也不会做了，我不只有父母帮我，身后还有一个能干的妹妹，我……我还怕个啥呀！
　　【姐妹二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两张面孔都已热泪长流。
　　【杨玉莲响响地一拍大腿，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杨玉莲：唉——瞧我这两个宝贝女儿，都跟一朵花似的，妈辛辛苦苦地把你们养大，容易吗？妈真是舍不得把你们嫁出去呀！
　　芦凤友：那有什么办法，她们总得跟人家去过日子啊！
　　杨玉莲：我真是担心呐，有一句老话说得好，男怕找错行，女怕嫁错郎啊!
　　【她看过红梅又看春梅，转瞬之间，心情已变得格外沉重。
　　杨玉莲：嗐，她环姑答应给春梅在城里介绍个对象，都多少日子了，一点儿进展没有，这哪儿行啊!过两天我还得去城里走上一趟，咱家啥事儿没我都玩不转转哪！
　　春梅：（娇嗔）妈，看你，咋又一下子扯到我身上来了呢？
　　
　　
　　5.村中日外
　　【苏志山正步履蹒跚地向前行走中。
　　【他来到马家大门一侧，一眼瞥见正在院内劳作的宋春花。
　　【他小心翼翼地左看右看，见远近无人，赶忙大步走向马家院内。
　　6.马家院内日外
　　【宋春花一脸愁容，正在有气无力地洗刷一口大缸。
　　【她偶一扭头，发现苏志山从大门外走了过来，不禁为之一怔。
　　（闪回）杨玉莲在气势汹汹地指责她……
　　（闪回）马秀在神态激昂地劝阻她……
　　（闪回）红梅服毒的场面……
　　【宋春花略一迟疑，回过身去一溜小跑，拉开房门躲了进去。
　　【苏志山加快脚步，已进入院内。
　　【他注意到宋春花干了一半的活计，一时间颇觉诧异。
　　苏志山：（喃喃自语）咦，人呢?
　　【他一连打了两个转身，仍未发现目标，压低嗓门儿叫着。
　　苏志山：春花——春花——（没有任何回应）真是奇了怪了，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咋就一下子没个影儿了呢？
　　
　　7.房中日内
　　【宋春花躲在门后，探头探脑地向院内张望着。
　　
　　8.院内日外
　　【苏志山片刻沉吟之后，他挽起衣袖，上前洗刷大缸。
　　【他一丝不苟地劳作着，看上去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认真。
　　
　　9.房中日内
　　【宋春花一直在打量着忙忙碌碌的苏志山。
　　【她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几番欲进又退，神态显得犹豫不决。
　　10.院内日外
　　【苏志山的劳作已经完毕，正准备把那口大缸移向原处。
　　【他用足全身力气，开始挪缸。
　　【一双粗糙的大手旋转着沉重的大缸，缓缓向前移动着。
　　【一口大缸在旋转着，突然停止转动。
　　【一张痛苦万状的面孔，已是冷汗淋漓。
　　【苏志山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把身子伏了下去。
　　【宋春花一溜小跑，来到近前，一手抓住大缸，一手扶住苏志山。
　　宋春花：（惊呼）志山哥，你这是咋的了呀?
　　【苏志山揉了揉右胸，又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苏志山：没事儿，没事儿，老毛病了，就是这里边憋闷得慌……
　　11.房中日内
　　【宋春花小心翼翼地把苏志山搀扶进来，坐到炕上。
　　【她随手扯过毛巾，为苏志山擦拭着满头满脸的汗水。
　　【她关切地打量着苏志山的面部表情，心里已极为忐忑不安。
　　宋春花：志山哥，你这病说来就来，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苏志山努力把一口气喘匀，神色已逐渐好转过来。
　　苏志山：春花，你别往心里去，不碍事儿的。
　　【宋春花轻轻地摇着头，盯住苏志山不放。
　　宋春花：我看你这病不轻，可大意不得，你还是应该到大医院好好地看一看。
　　苏志山：嗐，咱一个庄稼院老头儿，哪儿有那么多的穷讲究啊!
　　宋春花：你可别这么说，人老了，不比当年，身子骨不扛磕打，多加小心没不是啊!
　　苏志山：好了，好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哪儿就那么娇性了。你也别光说我，这么重的活计，你也不说找一个帮手，那一把老骨头架子，你就不怕折腾散花了啊!
　　【宋春花凄然一笑，显得无奈以极。
　　宋春花：马春像个没把流星似的，总也不着家，红梅出了医院，又回了娘家，你可让我找哪一个去呀?
　　【苏志山连连拍打着胸脯，努力地笑了出来。
　　苏志山：这不还有我嘛。
　　宋春花：你倒说得轻巧，咱们不是名不正言不顺吗？
　　苏志山：春花，你到底是怕个啥呀？咱们活了大半辈子，也就怕了大半辈子，你还没怕够是咋的呀!明说了吧！到了这一步上，我是啥也不怕了。
　　宋春花：说到底你是一个男人呐，可以不怕那些闲言碎语，可我……
　　苏志山：男人咋的，女人又咋的，你啥也不用怕，就是天塌下来，还有我这一副肩膀为你扛着哪!
　　宋春花：唉——只怕你也帮不上我呀！
　　【她转身拿过红糖和暖壶，冲了满满的一碗糖水，递到苏志山手上。
　　【苏志山啜了一口，连声赞叹着。
　　苏志山：好甜，好甜，我说春花，你这红糖是不是加得多了一些?
　　宋春花：不多，不多，人老了，身板一年不如一年，你也该好好地替自个儿补一补了。
　　【苏志山伸直两只胳膊，一连比划几下。
　　苏志山：春花，就我这一堆一块，和一个小伙子比也不差多少，还用得着补吗?
　　宋春花：（颇感好奇）可不，我看你倒是越活越年轻了，志山哥，你有啥秘诀吗?
　　苏志山：（调侃）当然有了，我吃过唐僧肉了呀!
　　宋春花：胡扯！
　　苏志山：春花，要说这个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啊!咱是谁呀!咱可是要当新郎官的人呐，你说我能不变年轻吗?
　　【宋春花顿时变得一脸愁容，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别处。
　　【苏志山注意到宋春花的表情变化，他颇感纳闷，忍不住开口追问。
　　苏志山：春花，方才你干啥去了呀
　　【宋春花为之一怔，欲言又止。
　　苏志山：（似有所悟）你是在躲我，是不是啊?
　　宋春花：（吞吞吐吐）我……我……
　　苏志山：（半真半假）你说一句实话，是不是心里真有那个郑老耿了呀?
　　宋春花：（嗔怪）志山哥，你说啥呐，别冤枉我中不中啊!
　　苏志山：你心里真的没他?
　　宋春花：志山哥，你说这些没用处的干啥呀!
　　苏志山：那我问你，咱俩的事儿拖了这么多日子，现在你总该给我一个答复了吧？
　　【苏志山看着宋春花，目光中充满了某种期待。
　　宋春花：（心事重重）志山哥，我真不忍心把实情说给你，唉——
　　苏志山：（一怔）咋的呀!你这是要变卦吗?
　　宋春花：倒不是我要变卦，是情况又有了变化，我……
　　苏志山：又有啥新情况啊?
　　宋春花：唉——提起来实在让人闹心，红梅要和马春打离婚，我打发马春上门赔礼道歉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啥效果。
　　
　　12.芦家日内
　　【门被推开，马春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杨玉莲白了一眼马春，迎上去就往外推。
　　【马春赔着笑脸，苦苦地哀求着。
　　马春：妈，你就让我见一见红梅呗，也就几句话，我说完就走行不？
　　杨玉莲：（怒气冲天）咋的，你还想气她呀!是不是恨她不死啊!
　　马春：哪儿啊!我还敢气她，溜须还溜不过来哪!
　　杨玉莲：说得比唱得还好听，那也不管用，到这一步上说啥都晚了吧!
　　【马春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不敢面对杨玉莲的目光。
　　马春：我……我就看她一眼……
　　【杨玉莲蛮横得很，朝马春把手一摆。
　　杨玉莲：不行!大夫说了，她眼下需要静养，更生不得闲气，你个混账东西，赶紧给我滚出去！
　　
　　13.马家日内
　　【苏志山颇感意外地盯住宋春花，满面愁容痛苦异常，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苏志山：唉——春花，你看看咱们这码事儿，都赶上那横垄地拉磙子了，一步一个坎。马秀那头儿总打破头楔，也就够一说的了，这一回可好，你这头儿又添了个老大的麻烦，这不整成了个两面夹攻的局面吗?
　　宋春花：（苦笑）谁说不是呐，儿子要打离婚，老妈张罗改嫁，这叫个啥事儿啊!好说不好听，还不得让人家给讲究成一本书啊!志山哥，我看咱们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还真就没法儿办了呀!
　　苏志山：你也别这么说，我看还不至于吧!哪能让他们说离就离了哪!
　　宋春花：你是不知内情啊!那两个冤家，压根儿就隔着心呐，这一回又撕破了脸皮，我看是够呛了。
　　苏志山：你看这事儿弄的，紧赶慢赶，咋还赶到一块了哪！
　　宋春花：唉——我的心都凉透了，咱们年轻那咱就有岔头，如今老了，还是没有一个顺溜的时候，我谁也不怨，只怨自个儿的命太苦了!
　　苏志山：咋的，你就这么认命了呀?
　　宋春花：不认命又能咋的呀!人呐，就是这么回事儿，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到头来谁也挣不过命去，你信不信?
　　【苏志山已变得格外激动，他陡地挺身而起。
　　苏志山：我就不信！这么多年，我苦苦地熬着，容易吗?本来呐，我寻思着这辈子是没啥指望了，再也想不到偏偏又有了机会，还真得说上苍待咱们不薄啊!熬到这一步上，咱们就眼巴巴地把这个机会放过去吗?不，我不甘心!
　　【宋春花双手一摊，脸上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态。
　　宋春花：可眼前这一道又一道的坎，咱们说啥都迈不过去，还能有啥办法呢?
　　苏志山：（加重语气）办不成这件事情，我临死都闭不上眼睛。春花，你啥也别怕，凡事都有我呐，你听我的就是了!（突感一阵巨痛再次袭来，禁不住失声而叫）哎哟——
　　宋春花：（惊呼）志山哥，你又犯毛病了咋的?
　　【苏志山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胸部，瞬间脸色大变。
　　【宋春花赶忙上前，扶住苏志山。
　　宋春花：志山哥，你还是躺上一会儿，好好歇歇吧!（随手垫上一个大大的枕头，扶苏志山躺了下去）这就好了，枕头高点儿垫着，躺着也舒服不是。
　　【苏志山下意识地用一只手轻轻地揉搓着胸部，宋春花赶忙上前代为按摩，苏志山神态有所缓和，徐徐地闭上双眼。
　　宋春花：志山哥，你好些了吧?
　　苏志山：嗯，是好多了，你这么一揉搓，比那啥灵丹妙药来得都快呀！
　　【宋春花虽一脸羞涩，精神却也格外振奋，她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宋春花：是嘛，那我就多给你揉搓一会儿吧！
　　
　　14.芦家日内
　　【马春赔着笑脸，仍在向杨玉莲苦苦地哀求着。
　　马春：妈，你听我说，我……
　　杨玉莲：（打断）我啥也不想听，你也没啥好说的了。
　　马春：妈——
　　杨玉莲：（蛮横以极）我不是你妈，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她朝芦凤友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上前相助。
　　【芦凤友凑到近前，动手往外推着马春。
　　【老夫妇俩齐心合力，推推搡搡地好一阵子，终于把马春弄出门去。
　　
　　15.马家日内
　　【宋春花的一番按摩看上去很有效果，苏志山的状态已明显好转。
　　宋春花：志山哥，你人都老了，咋还越老越有想法呐，你就不怕人家说你老不正经，风流成性啊？
　　苏志山：随他们说去好了，嘴在人家鼻子底下长着，咱管不着；风流咋的，咱是风流，可不下流，我看也没啥不好的吧！
　　宋春花：这么说也有道理，自己咋好咋活，还真不能在乎别人咋个说法儿。
　　苏志山：春花，这就对了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我太高兴了——（略一沉吟）我想……
　　宋春花：（妩媚一笑）你还想啥呀?
　　苏志山：春花，当年我最爱听你唱的“月芽五更”了，今儿个你给我唱唱咋样啊?
　　宋春花：（似不情愿）那都是年轻时候的勾当，人都老成这一副模样了，我哪还好意思开口啊!
　　【苏志山忘情地拉住宋春花的手臂，轻轻地摇了又摇。
　　苏志山：这里又没有外人，唱给我听，你还有啥不好意思的呢？
　　【宋春花挣了几下，也未能挣脱开去，索性不再挣扎。
　　宋春花：志山哥，这可有些年没唱过了，那词也都让我忘得差不多了。
　　苏志山：那怕啥，你就现买现卖，想到哪儿唱哪儿，能应个景，是那么回事儿就行了呗。
　　宋春花：你真想听啊?
　　苏志山：可不，多少年都没听过了，今儿个正经想听哪!
　　宋春花：那好，我给你唱就是了。
　　【苏志山深情地望着宋春花，他频频颔首，一副满怀期盼的神态。
　　【宋春花陷入回忆中，一时间似已忘情，终于开口唱了起来：
　　
　　一更里呀月芽没出来啊！
　　也曾相爱呀情深似海啊！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
　　你有情呀我有意啊！
　　当年相约那个共啊共啊！
　　哎了我说共白头啊！
　　
　　（闪回）
　　【苏志山和宋春花一系列青年时代的画面：
　　【两人在共同劳作中，宋春花亲热地上前为苏志山擦汗。
　　【两人手牵着手在田间奔跑中，你追我赶快乐无比。
　　【两人在一起读书学习中，彼此倾心交谈相互切磋。
　　
　　【现实中。宋春花仍在满怀深情地唱着：
　　
　　二更里呀月芽上树梢啊！
　　饱经风霜呀你我已老啊！
　　时光如水青春难回啊！
　　人虽老呀心未老啊！
　　只盼能圆那个未啊未啊！
　　哎了我说未了情啊！
　　
　　（闪回）
　　【苏志山和宋春花一系列老年时代的画面：
　　【两人在一起挖野菜，把一只竹筐推来让去。
　　【宋春花病卧床上，苏志山上前劝慰，有一番温存与爱抚。
　　【两人并肩而坐相依相偎，在一起畅谈未来的美好生活。
　　【两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现实中。宋春花唱得格外动情，早已双颊泛红。
　　【苏志山出神地盯着宋春花，沉浸在一副陶醉状态中。
　　
　　16.苏家院中日外
　　【大志正在打扫着院子，口中不住地哼着小曲。
　　【苏志山匆匆忙忙地走进院来，朝大志连连招手。
　　苏志山：大志，你先别忙活了，我有话要跟你说。
　　【大志头也不回，仍在忙着手上的活计。
　　大志：爸，有话你尽管说，我这儿听着呐。
　　【苏志山上前夺过大志手中的扫帚，一下子抛出老远。
　　苏志山：大志，你给我好好地听着，我有新的任务要交给你!
　　【大志双手一摊，一脸苦相地打量着父亲。
　　大志：我的老爸，你先是让我盖房子，后来又让我协助大鹏操办基地，那两个任务一个都没完成呐，这咋又有新的任务了呀？
　　苏志山：不管你有多少任务，总得分个轻重缓急吧!火烧眉毛顾眼前，你得想个办法，先完成这个新任务!
　　大志：（纳闷）到底有啥大不了的事情，让你老人家这么操心上火呀!
　　苏志山：啥也别说了，这码事儿你就是头拱地也得给我办成……
　　17.马家厨房日内
　　【马春气哼哼地走进厨房，左寻右找一回，末了把菜刀握在手中。
　　【他一连打了两个转身，把菜刀狠狠地剁在菜板上。
　　马春：这个要走，那个要离，这个破家眼瞅着就要挑灶了，也好，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散，谁爱咋的就咋的吧!剩我一个光杆司令更好。
　　【他似已无处发泄，用手连连拍打着自己的脑门儿。
　　【他动手切菜，一不小心伤了自己的手指，气咻咻地把菜刀抛了开去。
　　马春：他娘的，人不走运，喝口凉水能塞牙，放屁都砸脚后跟!
　　【宋春花走了进来，看到马春正在包扎手指，吃了一惊。
　　宋春花：马春，你咋不知道加点儿小心呐，我的活祖宗，还是让老妈来伺候你吧！
　　【她连推带搡，把马春弄出了厨房。
　　
　　18.房中日内
　　【马春打开电视机，手持遥控器频频换台，看上去他对哪一个节目都不感兴趣。
　　【宋春花把炒好的菜肴端了进来，目光中满含一种疼爱。
　　宋春花：马春，这都两三天了，你还没好好地吃过一点儿东西呐，这可不行，千万别伤了自个儿的身子。不管咋说，你年轻轻的，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哪!
　　【马春两只眼睛盯住盘中的菜肴，嘴巴好一阵蠕动。
　　【他回身摸起酒瓶子，一仰脖“咕咚咚”地灌下去一大口，又抄起筷子，一连吞下两大口菜。
　　【宋春花皱起眉头，上前劝阻马春。
　　宋春花：儿子，你咋又喝上了，酒可不是啥好东西啊!
　　【她动手去夺马春手里的酒瓶，连夺几下，也未能拿到自己手中。
　　【马春连连躲闪着，死死地护住手中的酒瓶。
　　马春：妈呀!我的亲妈，混到这一步上，我还能有个啥呀!你就让我痛痛快快地喝一场子嘛。千好万好，酒才是天底下第一宗好东西，都说一醉能解千愁啊!
　　宋春花：你呀!今儿个喝，明儿个喝，就没有一天不喝的时候，你就不怕喝坏自个儿的身板吗?
　　马春：（嘟嘟哝哝）喝死就当睡着了，两眼一闭，啥闹心事儿都不用寻思了。
　　宋春花：你尽胡说！吃完了饭，你也出去张罗张罗，找人帮忙说和说和，把红梅早点儿接回来呀!
　　马春：嗐，这一回，只怕人家成了那出飞的小鸟，再也不肯回咱们这个穷窝了。
　　宋春花：（恨恨地呵斥）千错万错，都是你一个人的过错，你总得给人家搭个台阶，也让她转转面子嘛。
　　马春：（一脸漠然）你逼着我去赔礼道歉，我也去了，啥用没有，就算是跪下去给人家磕响头也是白扯一回！
　　宋春花：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那就算是完了不成?
　　【马春居然笑了出来，只是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马春：弄到这一步上，也没啥好说的了，完就完吧!
　　宋春花：没心没肺的东西，亏你还笑得出来呐。唉——红梅真要是和你离了，你这辈子只怕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那么好的媳妇了，我这当婆婆的还真是舍不得她呀！
　　【宋春花越说越来气，忽地转身而去。
　　宋春花：跟你这个废物说啥都没用处，我得找你姐去!
　　
　　19.苏家日内
　　【大志躺在炕上，二郎腿高高地翘着，而且蛮有节拍地频频晃动，嘴里还不住地哼着小曲。
　　【房门大开，大鹏走了进来。
　　【大志瞟了一眼大鹏，口中的小曲戛然而止。
　　大鹏：（做鼓掌状）哥，唱得蛮不错嘛，这咋还不唱了呢?
　　大志：（带搭不理）这可不是在舞台上，又没有观众的掌声，我可扯着脖子吼个啥劲儿啊!
　　大鹏：哥，照这么说，你还真有登台表演的想法儿啊?
　　大志：那咋的呀!你哥要是有了机会，备不住真能唱成一个大明星哪!
　　大鹏：（调侃）哥，让我看你唱歌还欠火候，要是当个演员还差不多。
　　大志：（纳闷）我当演员？
　　大鹏：就是，你有演技，会做戏呀!
　　【大志越听越觉心虚，赶忙挺身坐起。
　　大志：兄弟，我又做啥戏了呀?
　　大鹏：你和老舅串通一气，左一出右一出的，到底做的啥戏，你当别人都不明白呀!
　　【大志“哼”了一声，重又躺了下去。
　　大志：我呀!还就怕你不明白哪!
　　大鹏：我跟你说，你那条道走不通，老爷子的事情，你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摆平。
　　大志：你呀!也不用派我的不是，你那条道也走不通，不说别人，你嫂子那一关咱哥俩就过不去。
　　大鹏：那就得看你的了，你不是常说乌龙岗村没有你办不成的事情吗?
　　大志：话分咋说，赶到这一步上，哥还真是没啥咒好念了。
　　【大鹏凑上前去，一把拉起大志。
　　大鹏：哥，也有办法，现在机会来了，我向你宣布一个最新消息……
　　大志：有啥最新消息啊?是谁家火上房了还是咋的呀?
　　大鹏：也差不多。我刚刚听春梅说起，红梅正闹离婚哪!
　　大志：兄弟，你多余一惊一乍的，这码事儿还有你一份责任哪！
　　大鹏：（颇感诧异）咋还有我一份责任呢？
　　大志：红梅为啥和马春吵架，就是因为马春把那一笔钱给输了个精光，要不，能发生这一码事儿吗？
　　大鹏：那……那咋就怪着我了呀！
　　大志：（撇嘴）咋就怪不着你，马春输的可是你那一笔打算买地的钱哪！
　　
　　20.马家日内
　　【马春仰面朝天地躺在炕上，一床大被把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
　　【马秀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上前仔细地打量一回。
　　【她随手抓起笤帚，在炕沿上重重地敲打了两下。
　　【马春装作没听见，依旧一动不动。
　　【马秀气极，上前一把扯开被子。
　　马秀：马春，你别装死行不行啊?
　　【马春只是撩了一下眼皮，又紧紧地闭合双眼。
　　【马秀抡起笤帚，劈头盖脸地给了马春几下。
　　【马春连躲带闪，捂住脑袋爬了起来。
　　马春：（一脸苦相）姐，你这是干啥呀?是不想让我活了还是咋的呀？
　　马秀：你又装病?这可是你玩惯了的把戏!
　　马春：这一回可是真的，我牙疼……哎哟——哎哟——
　　马秀：我看你病得还轻，咋不“嘎吧”一下病死你呐，你两眼一闭，大家都过消停日子!
　　
　　21.苏家日内
　　【大志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不无得意地打量着大鹏。
　　大志：我告诉你，已经有人求到我的头上了。
　　大鹏：（颇感兴趣）谁呀?
　　大志：（拿腔拿调）这还真不是外人，就是咱们的老爸呀！
　　【大鹏一番斟酌后，朝大志做了一个手势。
　　大鹏：哥，老爸够可怜的了，这一回求到你的头上，你可得出一把力，把事情办好才是。
　　大志：（嘻嘻一笑）兄弟，这码事儿还真不能轻易就给办了。
　　大鹏：（抱怨）咋就不能办，老爸发了话，你就不该出一把力吗？
　　大志：兄弟，我告诉你，为咱老爸的事情，这些日子我可是心没少操，力没少出啊！
　　大鹏：你也不用抱屈——也是，你心没少操，力没少出，可你都用到正经地方了吗？有什么好的效果吗？
　　【大志语塞。
　　大鹏：咋样啊？说不出口了吧！你那码事儿办得不咋地道，我告诉你，郑老舅那人有说道，咱们压根儿指望不上他！
　　大志：（不解）咋就指望不上他呢？
　　大鹏：这码事儿正经复杂着呐，三言两语还真说不清楚，我就一句话，你要真是为咱们老爸好，就想法儿把他老人家和小伟他姥的事情办成，那比什么都强。你呀！往后可别再受郑老舅的摆布了。
　　大志：（反唇相讥）你也不用教训你哥，我啥都明白，事情该咋办就咋办。这一回可是又有机会了，不光能把老爸的事情办好，还能顺便让马春乖乖地把那块土地交到你的手上哪！
　　大鹏：（连连摆手）哥，我知道你打的是啥算盘，咱还是别提马春那块土地了，有点儿趁人之危的嫌疑，看着不够厚道了吧！
　　大志：（比比划划）你就别婆婆妈妈的了，哥这回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22.马家日内
　　【马春避开马秀的目光，嬉皮笑脸地把双手一摊。
　　马春：姐，你们不是都恨我不死吗？那也好，哪天我就死一个给你们看看，活不起咱还死不起是咋的呀!
　　【马秀始而一怔，继而指着马春嘻嘻一笑。
　　马秀：那好啊!大河没盖盖，歪脖树也长了不少，活着不容易，想死倒也不是啥难事儿。我问你，替自个儿选好了日子没有啊？
　　马春：（故作不解）选啥日子啊?
　　马秀：哪天去死啊!
　　马春：这个暂时保密。
　　马秀：别介，你总得先告诉我一声吧!
　　马春：我看用不着。
　　马秀：咋就用不着呐，好歹咱们也是姐弟一场，我这当姐姐的总得出面张罗张罗，豁出几块薄板，把你发送出去呀!不图别的，让别人看着也是那么回事儿啊!
　　【马春手上比比划划，神态已变得格外轻松。
　　马春：姐，让我说呀！你呐，心到佛知也就算了，我呐，路死路埋，道死道埋，大不了狗肚子是棺材，咋着还不是那么回事儿哪!
　　23.门外日外
　　【宋春花和唐可甜一直在侧耳倾听中。
　　【两人相对无言，彼此都是一脸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