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钱珍妮魂归故里，李宏志入狱应言。

　　“在忙什么呢？”李琪拨通李宏志的电话，问道。
　　李宏志说:“怎么，有空找我了。”
　　李琪说:“没事，我准备回老家工作了，可能最近就回去。”
　　李宏志说:“什么？你要回去，开什么玩笑。”
　　李琪说:“真没开玩笑，你在那我去找你和你说。”
　　李宏志说:“那你来长安路，这块。有家思瑞餐厅，我在这等你。”
　　李宏志挂了电话，然后看着对面用手拖着下巴，眼睛望着窗外的钱珍妮。今天的她有点沉默，好像和以前有点不同。他犹豫了会，然后对钱珍妮说:“李琪一会过来。他好像要回西安了。来和我道别。”钱珍妮说:“他不是刚回去不久吗？又回去。”李宏志说:“好像要回西安工作了，不准备呆在这里了。”钱珍妮听到要回西安，然后有点激动地对李宏志说：“我们也回去把！呆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李宏志说:“我们还能回得去吗？”钱珍妮说:“也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回去的。不过我希望你也认真考虑。”他沉默了。
　　服务生走到李宏志面前然后说:“先生可以上菜了吗？”李宏志说:“稍等，还有个朋友快来了。”看着他标准般的微笑，李宏志也回了一个微笑。思瑞餐厅的价格比较昂贵，而且一般人要提前许久预约。因为每一天最多也就只接待七八桌客人，当然这有时也看老板心情。老板姓吕，五十岁左右的样子。李宏志却觉得他像一个老头，因为他做什么都是不急的样子。那魁梧的身高，配着一嘴的山东话，不愧是进了做鲁菜的馆子。
　　李琪找到思瑞餐厅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他在街上转了许久，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了这家饭馆。好像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这有家饭馆。看着那大门上面，挂着那可以忽略不计的小牌子。他有点无奈地笑了。
　　李宏志看见李琪走进来，赶紧向他挥手。李琪也一眼就看到了他，只有不到十个桌子。而吃饭的只有李宏志这桌，他就算不想看见也不太容易。李琪看见钱珍妮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劲，她觉得她死气沉沉的，倒像极了平时的自己。李琪说:“怎么了，谁惹这位美女不开心了？”钱珍妮说:“我也能算美女吗？”李琪说:“我说错了，你不是像美女，你本来就是美女。”
　　李宏志听着李琪奉承的话，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这话好像就是自己在说一般，只是心里说了，口里却说不出来。李宏志说:“你至于不，这么拍马屁。小心把马拍死了。”钱珍妮听课这句话，笑了。虽然她及时用手捂住了嘴，但李宏志也看见她这样的笑容，好像是雨后的阳光，温暖着这即将干涸的心灵。
　　菜上的很慢，三个人边吃边聊着。李琪很少吃鲁菜，也许是因为新鲜。他觉得鲁菜，确实比川菜大气了许多。钱珍妮说了几句话，便又沉默了。李琪觉得他好像来错了时间，这两个人今天有点不对付。过了许久，钱珍妮才想起来李琪今天是来道别的。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李琪你什么时候离开？”李琪说:“快了，就这几天。以后就不用叨扰你们了。”钱珍妮说:“有什么叨扰的，况且我们也不是谁都愿意叨扰的。有时候想找一个烦你的人，都很难。”李宏志说:“你们能不能别这样感慨，来喝酒。”他递给李琪一个酒杯，然后倒了一杯凤酒。看着那满满的一杯酒，李琪犹豫地说:“曾经隔壁有个酒鬼的名言是，不到陕西不知道中国的文化，不到北舍村不知道中国的酒文化。”李宏志说:“能说出这句话的人，肯定是个酒鬼。实打实的酒鬼。”他说这句话虽然是对李琪说的，但眼睛还是盯着钱珍妮。他仿佛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失望。只是读不懂是对生活的失望，还是是对自己。
　　吃完饭，李琪识趣地离开了。他也要赶紧回去收拾东西。站在街上，看着那流光溢彩的霓虹灯火。钱珍妮忽然停住了，她对李宏志说:“我真的不想这样继续下了，我想和你结婚。”李宏志说:“你是不是疯了，早看出你今天不对劲了。”钱珍妮说:“我没有疯，我从来没有像现在如此清醒，如此渴望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李宏志说:“我们有什么资格结婚，先不说过去和现在的情感，就算我们公开关系，都会顶着多大的危险。你应该是最清楚五爷的为人，我冒犯他会是什么样的下场。”钱珍妮说:“如果他不存在了，那么你就不会有什么下场。”
　　滨海市与苏南市交界的一家老旧厂房，那些还未拆去的老机床设备，散发着陈旧的油气味道。也许在内陆的有些地方，还在运营的这样的设备。但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城市，这样的陈旧早已被淹没在时间的河里。
　　钱珍妮看着周围站立的，以及在面前坐着的五爷，当然还有那下跪的李宏志。眼里非常平静，像是这些人都没有与自己有任何关系。
　　五爷向身边的人招了招手，然后便见一个人给他递了一条铁棍。他拿着铁棍，往李宏志身上，一下一下地抡着。那敲打的声音在这宁静的老厂房里，显得格外的清晰。李宏志忍着疼痛没有叫，他很喜欢小说书上描写的一种古老的毒舌，即使把身子斩断，蛇头的部分，看起来一动不动，但还会出人意料的跳跃起来，攀咬最近的猎物。
　　钱珍妮鼓足了语气，挡在了李宏的前面。他对五爷说:“打他有什么意思，要不你杀了我们，这样就一了百了。”五爷说:“贱人我不会让你轻易挂的，有李宏志一个人就够了，你还得给我赚一辈子的钱。””
　　零碎的枪声打碎了夜晚的宁静，李宏宏志跪着的身子也占了起来。看着五爷身边倒下的一个个弟兄，李宏志脸上流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他对五爷说:“戏演完了，该收场了。”五爷说:“原来你早就脱离了我的控制，还有他居然也是你的人。”李宏志说:“看来你也不笨，不过我还是赢了。”五爷说:“我消失了你就赢了，你想错了。”宏志说:“哪里想错了？”五爷说:“相信我，我消失了，明天就会有许多人像幽灵一样跟着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异常自信。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李宏志犹豫了。也就在这一瞬间五爷掏出了枪，钱珍妮也挡在了李宏志的面前。五爷被周围的枪手，射成了马蜂窝。李宏志没有看，只是盯着倒下的钱珍妮。他才想起来，这个人陪孤身的自己，在滨海已经许久了。
　　云对雨说:“你在哪里？”
　　雨对云说:“我在你的眼里。”
　　思念的泪，
　　化成一缕缕雨。
　　原来看见，
　　也便是失去……
　　李宏志把钱珍妮运回到咸阳塬上火葬。毕竟她一直想回到这个地方，虽然并没有什么可留恋的。除了本来就回到咸阳的李琪，没有通知其他任何人。李琪看着满眼血丝的李宏志问道:“怎么回事，那天吃饭还好好地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李宏志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望着那火里，渐渐消失的身子，沉默。也许是害怕五爷的手下追杀，他已经几天没睡了。奇怪的是他再也没有听到一点道上的消息。
　　李琪和李宏志从五陵故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本来想请李宏志吃个饭，然后询问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几个警察已经将李宏志围了起来。李宏志看着围着自己的警察，才明白为什么自己最近收不到一点消息。原来根本没有人追杀自己，有的只是警察。他还是输了，只是输赢也没有了意义。他对李琪说:“清明记得帮我扫墓，还有南京那个和尚的话。还是很灵的，多琢磨下。生来本为错，缘浅更薄凉，说什么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也抗不过枷锁，住不尽四方墙。”
　　李琪看着被押送离开的李宏志，想着他说的最后几句话，心里突然凉了起来。他自然能记得这是那和尚写的几个纸条上的话，只是怎么会这般巧合的应验了。他向来是不信鬼神的人，不过怎么会如此的巧。他赶紧从手机里翻出，后来吴秋给自己发过来的那几段话纸条上的话。看了看钱珍妮和自己抽到的那张纸条上的话，更是疑惑了起来。自己还没有出家当和尚，钱珍妮却是真的走了。他越发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鬼神了，虽然这和从小所受的教育矛盾，但若没有鬼神，这件事该如何解释。
　　深秋来的时候，五陵塬上到处都是枯黄的野草。北国的深秋和冬天，看似总是这般的荒凉。不过在这荒凉的表面，在那黄土地下，那一粒粒种子正在积攒着力量，等待春天来临时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