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除夕晚上的那场大雪，给小城全都披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外衣。玥红家的小巷里，厚厚的积雪把小巷盖得严严实实，把头一晚上留下的脚印和爆竹燃放后留下的纸削，全都覆盖在厚厚的积雪下；小巷和小城一样，银装素裹，变得干净而清新。除夕熬了夜，很多人都还没起床，零星的爆竹声却在黎明时刻，在小城的各处响起，新的一年开始了。
　　依着风俗，玥红家初一早上吃汤圆。玥红早早起来就把面和好，等着母亲起来包汤圆。晓峰还没起，昨晚回到玥红家后，又和玥红在炉子边说了好久得悄悄话，直到玥红的母亲催了，他们才各自去睡了。这一晚，晓峰睡得最暖和，最踏实。醒来后，看着窗外小院围墙上一层厚厚的白雪，他精神极好。伸伸懒腰，他从床上坐起来，穿好衣服开门走进堂屋。堂屋里已经很暖和，炉子捅开了，却没有人，看看厨房，玥红和伯母正在厨房忙着。
　　晓峰走进厨房说：“你们起得好早啊？”
　　玥红的母亲笑着说：“峰儿，昨晚睡得怎样？”
　　玥红一边包着汤圆一边说：“妈，你这担心多余，他这样大一个人了，还不会自己照顾自己？”
　　晓峰笑笑没说话，走到玥红身边，就伸手去拿面团。
　　玥红一拍晓峰的手背说：“去！洗脸漱口去，脸都没洗就来添乱。”
　　晓峰笑着走到水池边，拿起玥红给他准备好的毛巾把脸洗了，把牙刷了，就又回到玥红身边。汤圆芯子有玫瑰红糖的，有豆沙的，还有晓峰最爱的黑芝麻的。
　　晓峰也会包汤圆，那是小的时候就跟母亲学会的，这会这手艺却排上了用场。他熟练的扭下一小坨面团，在双手间搓圆搓紧，然后再压扁，再用拇指把压扁的面团窝起来，放入汤圆芯后再把四周捏起来，再重新在双手间搓圆，一个汤圆就算做好了。搓汤圆很讲究力道，力用轻了面团捏不紧，搓着搓着会散掉；力用大了，面团会裂开，只有恰到好处，面团才不会散，也不会裂开。
　　看到晓峰熟练的手法，玥红笑着说：“没想到你还会搓汤圆呢。”
　　晓峰说：“小的时候就跟母亲学会了，母亲是南方人，喜欢甜食，所以经常做，我常在一边看，看多了也就会了。”
　　玥红的母亲说：“我家红儿也是这样的，只要我包汤圆，她就会跑到我身边来，开始是捣乱，慢慢地也跟着学，学着学着就会了。”
　　玥红说：“真要学，也不难，勤快就行。”
　　晓峰听了只是笑笑，没说话，闷着头地忙着，也不知他是为了在伯母面前表现呢？还是只是喜欢。
　　一会儿玥红的母亲对玥红说道：“红儿，汤圆也包得差不多了，你去看看你弟妹，把他们叫起来。”
　　玥红问道：“爸呢,叫不叫?”
　　玥红母亲说道：“昨天你爸高兴，多喝了些酒，就让他多睡睡吧。”
　　谁料，玥红的父亲却在身后接话说：“不用，我起了，你去叫你弟妹吧。”
　　玥红听了嘟囔着说“两个懒鬼”，就走了。
　　玥红走后，晓峰才问候道：“伯父早。”
　　“早、早，昨晚睡得好吧。”
　　晓峰说：“好、好，好久都没睡得这样舒服了。”
　　晓峰说这话，虽然有些夸张，可也是实话。为什么？道理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他和玥红的关系得到了双方父母的认可，让他那一颗长期悬挂着的心放了下来，所以睡觉也就特别的舒坦了。有这样心情的也不止晓峰一人，玥红也是一样的。昨晚虽然睡得很晚，玥红却睡得很香很沉稳，所以一大早就醒来。早起是玥红的习惯，这点晓峰在吕堡就知道的，但形成这习惯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玥红是家中的老大，这一点，却是晓峰这一次才知道的。
　　回到厨房，玥红就嚷嚷道：“两个懒鬼，怎么叫都叫不起来！”
　　跟在后面的玥玉说：“别乱讲啊，我起来了的。”
　　玥红听了有些意外，调转身就质问道：“那我叫你，你怎么不答应一声。”
　　玥玉说：“我就懒得答你！”
　　玥红母亲听了说：“玥玉，哪学来这样重的报复心啊？”
　　玥玉说：“谁叫她昨晚不让我去晓峰哥家！”
　　玥红听玥玉这样一说，才明白昨晚自己得罪玥玉了。于是笑着说：“这不容易吗，今天我就带你去！”
　　玥玉听了高兴地说：“真的？！”
　　玥红说：“是啊。”
　　过了一会，玥玉又为难地说：“今天去不成！”
　　玥红的母亲惊奇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今天去不了？”
　　玥玉说：“我和同学约好了，去照雪景呢。”
　　玥红说：“那就别怪我不带你去哦。”
　　玥玉说：“反正你得罪了我的，你得补回来。”
　　晓峰听了笑着说：“这好办，你先去我家，然后再去找同学不就行了吗？”
　　玥红的母亲一旁说道：“也是，我和你爸昨晚也商量过，吃完汤圆，我们就去晓峰家接晓峰母亲，你跟着去就行了。”
　　玥红听了说：“妈，你们今天要接伯母过来？”
　　“是啊，你们今天都不在家，落得我们三个老的清清静静地叙叙旧。”
　　玥红听了赶忙说：“我们不在，吃完汤圆，我和晓峰就去许林家拜年。”
　　玥玉也说：“我也不在，我和同学照完雪景，就去她家拜年。”
　　玥红的父亲在一旁不放心地问道：“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玥玉听了翘着嘴说：“爸，你那天看到我和男同学私下来往啊？”
　　玥红的父亲笑着说：“我是给你打预防针，没有就好。”
　　一家人说说笑笑，唠唠叨叨，汤圆也就煮好了，抬上桌来，玥青仍然没起。
　　玥红的母亲说道：“去，玉儿去把你弟揪起来，吃完汤圆我们都出去了，让他看着家！”
　　玥玉听了母亲的吩咐，也不管玥青愿不愿意，就揪着玥青的耳朵把他拖下床。
　　玥青一边叫痛一边嚷着说：“你们大家都有事要出门，就不能让我多睡睡吗？”
　　听了玥青的话，全家人都知道玥青是早就醒了的，只是懒得起来而已。
　　玥红说：“这样好的雪，你就不去玩玩？”
　　玥青道：“我一个人，没意思！”
　　玥红说：“你不会去找你同学？”
　　玥青听了提高嗓门赌气地说：“不是要我看家吗？！”
　　听了玥青的话，大家才知道他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全都笑了起来。
　　玥红的母亲解释说：“不是不让你出门，你爸和我去接峰儿母亲，一会就回来。我们回来后，你要去哪就去哪，我不管你！”
　　玥青听了说：“真的？”
　　母亲说：“当然真的啊！”
　　玥青听了说：“那你们快点回来啊。”
　　说到这，玥红才说道：“好了好了，再多扯一会，汤圆都泡软了。”
　　
　　吃完汤圆，玥红和晓峰领着玥红的父母和玥玉一道来到晓峰家。敲开门，只有晓峰母亲在家，大哥二哥早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看到玥红一家到来，晓峰的母亲好高兴，说：“快进来坐，坐！”
　　玥红的母亲说：“那天人多，孩子们都在家，吵吵闹闹的，我们没好好地说说话。今天他们都不在，我和玥红他爸商量着来接你去我们家，孩子们不在，我们好好说说话。”
　　晓峰母亲说：“来都来了，就在我家吧，在我这儿吃饭！”
　　玥红的母亲看看家里说：“你这家里连火都没有，去我们家，我们家暖和。”
　　晓峰也一旁说道：“妈，大哥二哥不在，我和玥红一会也要去许林家拜年，你一个人就去伯母家吧，他们家暖和，晚上我和玥红来接你。”
　　晓峰母亲说：“这多不好意思啊，茶都没喝一口。”
　　玥红的母亲也是直爽人，伸手就去拉晓峰的母亲说：“老姐姐，别这样说，我们是一家人呢。”
　　晓峰的母亲拗不过去，就答应了。看着母亲和玥红父母走了，玥玉也心满意足地对玥红说：“这回我认识了，你不带我来，以后我自己来！”
　　玥红听了正色地说道：“过完春节我们就走了，你峰哥的哥哥们也要回省城。说真的，到时候你还真的要经常来看看呢。”
　　玥玉说：“我早就想好了，到时候你们走了，我会经常过来的。走了！你们在吧。”
　　玥玉说着也走了，家里就剩玥红和晓峰。
　　晓峰说：“我们是现在就去许林家呢，还是一会去？”
　　玥红看着晓峰笑着说：“现在就去！”
　　晓峰说：“就你鬼！”
　　玥红仍旧笑着说：“谁叫你喜欢动手动脚。”
　　晓峰听了默然一笑。也不争辩，跟着玥红就出了门。
　　
　　来到大街上，大街上已经很热闹。雪虽然没化，很多地方却已经被人们踩成泥浆。人行道上卖气球的、卖灯笼的、卖玩具刀枪的、卖假面具的、捏糖人的，逗得群群的孩子们围着，这个吵着向大人要气球，那个非要买刀枪，捏糖人的摊子更是被大人孩子围得水泄不通。
　　看着这热闹的场景，晓峰笑着对玥红说：“你要什么？我给你买！”
　　玥红听了说：“你把我当小孩啊？”
　　晓峰逗笑地说：“这些东西又不是规定只能小孩玩的。”
　　玥红说：“那我也不要！”
　　他们俩就这样说说笑笑，逗逗闹闹地往许林家去。
　　走到半路，玥红突然停了下来，看着两手空空的晓峰说：“我们就这样空着手去许林家拜年？”
　　晓峰也愣了，说：“那可不行！”
　　玥红说：“那我们买点什么呢？”
　　晓峰想想说：“不知道许林父亲喝不喝酒，如果喝酒就买两瓶酒，再买点糕点水果就够了。”
　　玥红也想了想说：“管他喝不喝，就这样定，反正礼送到了，总不会不高兴的。”
　　于是他们在路边的商店买了两瓶酒，又买了糕点水果提着，一路来到了许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