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藏线上的中国解放军》八

　　然后，周排长想到开了一天的车了，战士们特别是年轻战士小苏、小孙他们肚皮更饿了。于是，周排长就拿起炉子边上的盅，跟小孙盛了冒热气的稀饭，又给他多夹了一些肉菜说：“小孙，来，你先吃。”
　　“排长，你肚皮也饿！”
　　“我没什么。”然后，周排长又说，“快吃吧。”
　　“嗯。”小孙非常感动！然后，周排长又对小苏说：“小苏，我马上跟你盛饭。”
　　“谢谢排长。”
　　这时，听到排长喊吃饭了，肚皮非常饿的战士们拿上自己的饭盒纷纷走到火旁，非常自觉地排好队，周排长就一个个给他们盛饭。完了，他肚皮饿的也难受，他还是不把这一意向表现在脸上。
　　后来，一个战士说：“排长，你应该先吃。”
　　厚道的周排长说：“不要紧。你们先吃，我肚皮不饿。”
　　后，直到战士们都开始吃饭了，
　　周排长才跟自己盛上饭菜，走到一边蹲下吃了起来。
　　后来，吃过饭后，大家都在一起聊，周排长把大家的碗筷洗了，还是习惯去检查每一辆车。因为，明天还要继续行车。过了近一个小时，他检查完了，过来看见：有些战士在路边地上放上篷布，躺在上面，盖上军用绿色被子很快就睡了，开了一天的车了，大家太疲惫了！
　　深夜了，周排长才在小苏身边睡着。
　　到了第二天，正睡得安逸的周排长被缓缓落在他脸上的雪冷醒过来了。他就马上起来，喊道：“同志们，现在落雪了，快起来，到车上去睡！”
　　于是，用已经落了些点点白雪的军用被子上搭有军棉大衣盖在身上的战士们就起来，看来，天才下雪，都抱起自己的军棉大衣、军用被子跑到各自的车子上去了。周排长看了看战士们都上车了，才习惯性把左手腕上的手表抬起。看了一下：7点47分。
　　他觉得要到8点了，可以让战士们吃点干粮，后可以行车了。在这样的想法下，周排长略抬起他在军帽下的，非常厚道、实诚的团脸，他凝神的明亮大眼睛，两黑乎乎的在他抬起脸时，在翕动的鼻孔和一张闭得紧紧的嘴，看了看近前：
　　雪在慢悠悠地落下，如颗粒般的碎雪弥漫了眼前炭灰色的天空。在近山公路边，已经快被粉白耀眼的雪盖住。这里一片，那里一块，还有些是一块一点点褐土色的土地原色与白雪相杂，看上去黑白相间，非常的壮观！在公路靠北是：在下着点点如渣子般的雪花下的，在显出浓重寒气的不是太高的一长片斜陡山壁、山顶。公路往南是：路边下是十分陡直的此时已经显得黑白相间的令人头晕的山崖，只要车子开偏，就会掉落下而死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山崖。公路往南再远处是由南往西的，一横片高高的往西边延伸去的，在缓缓落下的点点般的白雪的土灰色远山。
　　周排长觉得，现在让战士们吃点干粮，等吃了早饭，就可以行车。然后，他就转回身来对车上的战士们喊道：“同志们，先吃饭，吃过后，我们行车！”
　　“是，排长。”
　　战士们回答，就拿出自己在车里的绿色布包，从里面拿出饼干吃起来。一会，有战士吃了几块，喉咙发干，嘴里都是饼干渣。其中一个团脸、身子魁梧的老战士把已经是冰冷冷的水壶拿来喝了一两口水，一下感到：自己温热的肚皮里，倒进了一道冰冷的水，一下自己肚皮很冷了一下，身子打了个寒噤……
　　战士小苏在车上看见自己排长，没有急于拿饼干吃，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金沙江”牌香烟抽了起来。
　　如颗粒般的白雪纷纷缓缓落在他绿色军帽上和身上。
　　小苏非常关怀自己的老排长怎么还不吃饭，就打开车门，拿上几块饼干，下车来，向自己的好汉排长走来过来。
　　“来，排长，吃块饼干。”
　　看到小苏下车向自己走过来，还拿饼干给自己吃，周排长用左手就接住，右手抬起把嘴上的烟拿下来，他没有丢在依然有点点般的白雪落在一片白雪和土灰色原色的黑白相间的马路上，而是把烟掐灭，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才吃班干。
　　“排长，又落雪了。”小苏颇为心烦说，看来，在雪天里开车他是自信心不足的，就是你驾车技术很好，也免不了出事。因为，车子最容易打滑、翻车或落下山崖，所以，这要花去他多少精力。虽然，有老排长在前面领路，他也要全力应付。他最不愿意看到车子打滑，很危险；其结果：不是往山壁撞就是往山下冲落下去，刹车也来不及了。他虽然来参加解放军，也做了为祖国而牺牲的心理准备，可他还是觉得应该小心这样的事，除非到了非死不可。
　　解放军战士小苏又拿出饼干，边说，边吃。他看到：自己的老排长在吃饼干时，一张即将要出发的、非常稳重而英气的脸，好像等一会开车，正是他需要做的工作；他还注意到：戴着军帽的老排长一张非常沉稳、光润的脸和他一双温存明亮的眼睛；非常性感的鼻翼下，一部黝黑的络腮胡子，在慢慢嚼饼干的红红的嘴唇，还有他几乎靠近驾驶室的身强力壮的身子。总之，和老排长在一起，战士小苏感到踏实。
　　周排长说：“不管它，我们开我们的车。你放心，你跟着我的车开，一定要注意、小心！要注意力集中。”周排长说这话时，把他非常温厚、极力提醒自己战士的脸完全转过来对小苏说。
　　“是，排长。”
　　然后，小苏把最后一块饼干拿给自己排长说：“来，排长。”
　　“你吃。”
　　“你吃嘛！”小苏硬要自己排长吃，周排长也接住，他看到了小苏对自己的敬爱。耿直的周排长吃了起来。小苏看到自己排长厚道的脸庞非常令人亲切！他觉得自己不是拿饼干给自己排长吃，而是给自己的亲人。
　　吃过后，周排长看了看手表8点多钟了。就说：“小苏，你回车吧，马上要行车了。”
　　“是，排长。”
　　然后，小苏就回身去车里了，周排长就转身上了驾驶室，先把已经堆积了一层白融融的、玻璃上白雪的两根雨刮器启动，然后，雨刮器来回摆动着，把挡风玻璃上的雪刮开，这样，就能清楚看见前面的马路和山的状况。然后，他马上发动车子，就把他温厚、坚定的脸往车窗外伸出去喊道：“同志们，出发了！”
　　“是，排长。”
　　周排长也听到了同志们的回答，一分钟不到，周排长就开动车子，车子就往前缓慢开去，他知道自己的战士们会跟着他做的。于是，在后面的车子也启动了，跟着前面自己排长的车缓慢往还在落着如颗粒般的雪的马路前进。
　　天还在落雪，气温更加低冷！
　　周排长命令战士们匆匆吃点饼干，吃完饭后，就开始了一天的令人感到亏精力而不安的行车。
　　他还是在前面开第一辆车，引导大家向透着寒气的、往前方延伸的山坡，略发暗的山壁和山坡下的马路前进。现在，我们提到的这些山坡、山壁、马路，显得这一块、那一片的耀眼的白雪与炭黑色的山坡等相混，远处看去：黑白相间，就像梅花鹿的皮肤颜色。现在，雪还在下，在已经铺了一层雪的山腰公路上，能看到：解放军的黄绿色的军车在背景是一长片黑白相间的雪花和黑色的本色斜陡山体下，在非常缓慢地开着，与白莹莹的雪和黑色的、在透出隐隐的令人冷得发抖的、寒气的山壁等仿佛合在一起，看上去，仿佛解放军的车子穿梭在雪冰里。
　　此时，车在依然慢慢地开着。周排长在极力这样做，既要保障车子不出事，又要保证每一个战士的生命安全，都是周排长要倾力达成的。事实上，这样的行车是非常危险的、致命的，在这个世界上，是除了战争以外最容易死人的事。现在，车还是在公路上开得极为慢，包括周排长在内的每一个解放军战士和指挥官，都全身心注意着前面的窄窄的路和车外边的那接近路边下的山崖，因为，谁也不想出事，给自己国家的社会主义建设带来损失。
　　此时，车的声响显得是那样粗重，如走累了人的喘息声。天空依然是灰蒙蒙的，如一大块灰厚布，它蕴含着漫天的浓厚的极寒。气温变得十分冷，仿佛要冷穿人的身体！风里还是夹着冰点般的寒气，依旧没有消退的迹象。现在，风从开着一半缝隙的车窗外呜呜地灌进来（本来，周排长是可以关着车窗的，但是，他要不断地提醒后面开车的战士，就开着一半的车窗），冷得周排长穿着的军棉衣也仿佛漏了风进来。
　　他不时从车窗里，往外伸出脸对后面的、车头堆了白雪，驾驶室的窗玻璃上，不时飘落上迎面打来的散碎雪花，两个铁叉子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把雪刮开就如两只手把雪抹脱的、开着一辆辆车的战士们喊道：“同志们，要小心呀！不要慌呀！跟着我慢慢开！”
　　一路上，关于这几句话，周排长已经记不清喊了多少次了！
　　然后，从后面开着的、不时传来车轮压过有积雪的路面如沉重的车的响声，使人觉得车况不良好；同时，也从车子声中传来了战士们的回答：“是，排长！”
　　周排长非常明白：这种天气开车是最危险的，他知道怎样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