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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鸣连载】秘密·爱(十八)

作品名称:【争鸣连载】秘密·爱      作者:平淡是真      发布时间:2012-08-10 14:16:14      字数:4318

  “吕然,你醒醒,你都睡了好几天了,怎么还这么贪睡呀!”这是高进的声音,他已经在我耳边不眠不休的说了好几天了。我都可以听到,我能听得出他声音中的疲惫、胆怯和沙哑,特别想睁开眼睛看看他,但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我想抬手去摸摸他,却怎么也动不了。
  难道我将一辈子这样?
  突然,我感觉到疼痛,但却不能躲闪。一个冰冷的器械拨开我的身体,一些涂上针扎一般疼的液体,让我不寒而栗,冷汗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流。感到高进几近慌乱的手,在帮我擦汗,并抓住我的手,尝试分担我的疼。我特别想告诉他我可以忍受,但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炼狱一般的时刻终于过去,这时听到大夫的话,“你要多观察,多跟她说话,患者的求生意志太弱了。我们大夫可以做的,都做到了,她此刻没有醒来,是她自己的原因,我们无能为力了。”大夫的话很冷,高进一定受不了。
  “求生意志太弱”,确实如此,我真的不想醒过来。在这生与死的夹缝中,我反而找到了平静,不用面对死亡的黑暗,不用面对活着的痛苦。还可以得到高进无微不至的照顾,这样的生活,不是以前一直都期盼的生活吗?
  “大夫,不行,什么叫无能为力,手术不是很成功吗?跟她一起手术的都醒了,怎么就她没有。”高进的声音充满愤怒,“大夫,你必须帮帮她,她还那么年轻,她如果有什么,我可怎么办?”此刻的声音带着哭腔。
  “好好护理吧,如果她到明天还不醒来,我们再做会诊。”
  “如果这里不行,我们要求转院,为什么手术之前说的那么有把握,现在却这样说,难道我们自己的医生吗?”
  这时,又增加了别的声音,“小高,你别这样,大夫不会故意害你的。你要相信他,再等等。”“小高,你松手,这样可不理智,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好着急。
  这时,又增加了更加刺耳的声音,一声连一声,“滴,滴,滴……”,“大夫,你快看看,吕然怎么了?吕然,吕然。”高进的声音充满乞求和恐惧。
  我好着急,那刺耳的声音更加急促地响,“滴滴滴……”
  有人拨开我的眼皮,但无法对准的焦距让我什么也看不到。很快就又被松开,一切又都恢复黑暗。
  一个温润的罩子罩住了我的口鼻,我贪婪地呼吸,我不想让高进这么着急。
  终于,一切都平稳下来,耳边不再那么喧嚣。只剩下高进一个人的声音,“吕然,还好你还在。”然后是他压抑不住的哭泣声。
  “吕然,我不能再扛了。我终于知道,你那个时候,独自背负的太多了。我错了吕然,你快醒过来,我一定好好照顾你,你啥也不能操心。”高进的声音沙哑到我几乎无法分辨,但他仍然在这里坚持,仿佛在用美好的未来再吸引我。
  “吕然,东东这几天特别听话,每次收到我用你手机发的短信都高兴好半天。你父母也一样,总是说,这丫头太会过了,都这么多天,一个电话也不往回打。还说让我一定给你短信,让你有空一定打一个回去。吕然,你说,这让我怎么办?”
  “吕然,东东爷爷奶奶也问你呢,说之前每个星期都打电话,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打,还一直追问我,是不是欺负你,让你生气了。我说你出门了,他们都不信。青青也问,但我怕青青毛躁,没敢告诉她。”
  “吕然,你说,我这样对吗?虽然,我可以签字决定你的手术,但你不仅对于我是最重要的,对于很多人,你都是最重要的,我们这样决定,是不是太自私了。是不是他们来的话,你就不这样沉默了呀?”
  听到这些,我又有些着急,这样的我,父母看到一定会受不了的。
  “吕然,于丽几天前也给你发短信来着,说过几天回来,你快醒来,”高进的语气尝试故作轻松,“要不,于丽那么强悍,她一定会把我拆了。”
  “吕然,东东说想你,东东说一天天倒数你回家的日子呢?你可不要让孩子失望。”东东,我的血脉的延伸,我唯一的孩子,想到他,我的眼泪流下来。
  高进应该是第一眼就看到我的眼泪,我可以听到他重重地呼吸声,但却只能流泪,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吕然,你都可以听到对不对?”高进的声音充满颤抖。
  “吕然,我都快急死了,你快醒来好不好?”高进的声音此刻带着无限乞求。
  “吕然,如果你今天晚上还不醒来,他们又要帮你做很多检查,我怕你疼。”高进的声音此刻带着无法形容的疼惜。
  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滑落下来,还没有滑落到头发中,就感觉到高进温暖的手,他帮我擦干!
  “吕然,你也怕对不对?我不想让他们伤害你,你一定要现在醒来。我们一起努力,这样,我们就可以快些回家。”
  回家,一个多么温暖的字眼,我多么希望可以回家呀!但此刻满身的管子,拼劲全力也无法挪动分毫,这样的我,还可以回家吗?
  “吕然,你别让我着急,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怎么会受这么大的罪,看着我这胳膊,我太恨了。我恨不得把它折断,这样你就健康了对吧?”高进的声音蕴含着自责。
  我听到拍打的声音,可以想象,高进在自己惩罚自己。不,我不允许。那不是他的胳膊,是我所有心血的结晶,是我的健康。
  “吕然,吕然……”高进此刻泣不成声。
  “吕然,你不是不想面对我而不想醒过来吧!我改,我保证,我绝对不是之前的高进。再那样对你,我猪狗不如。”
  “吕然,你若不醒来,我就不眠不休的一直说,一直到说死,也就可以不用这样痛苦啦!”高进的声音此刻充满倦怠。
  “不,吕然,你必须醒过来,你打我,你惩罚我。”说着,他拿起我的手,拍他的脸,当我冰凉的手接触到他的脸颊的时候,我感觉到一片濡湿,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几天他流的眼泪可能是他都无法想象的。
  用尽所有的力量,穿过那阻隔的时空,穿过所有的迷蒙,穿过所有的伤痛,穿过那层泪水,我轻轻地抚了他一下。只是那样轻轻地一下,可能都不如羽毛落下的重量。
  但他仿佛都定住一般,他不敢相信的一动也不敢动。
  那沉重的眼皮我依然没有办法战胜,但手却仿佛被他注入力量,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中,他的手忍不住的哆嗦。我动了一下小指头,想抚平他的所有的情绪。
  “吕然,吕然,谢谢你,谢谢你,”说着,他温暖的唇印在我的手心。
  “大夫,大夫……”高进嘶喊着,不停按着呼叫铃。
  之后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和说话声。太累了,让我再睡睡。
  “吕然,你早饭想吃什么呢?”迷迷糊糊中,又听到高进的话,他的声音已经完全沙哑,仿佛变换了一个人,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让他的嗓子流血。
  我想制止他,想说我没事,你不要担心。但发出的却只是“嗯,嗯……”的声音。
  “吕然,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高进的声音特别急切。
  “嗯,嗯……”我是那样焦灼,但却怎么也说不清楚。
  “吕然,别着急,慢慢说。”高进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只感觉到一张温暖的脸,贴在我的脸上。
  他的眼泪直接落到我的脸上,浸润了我的睫毛,仿佛一瞬间驱赶走所有的重压,我睁开了眼睛。
  先是看到满眼的阳光,被晃痛了眼,但这阳光太久违了,实在舍不得错过。
  透过光,我终于看到了满是疲惫的、消瘦的、胡子邋遢的高进。此刻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高进也看到了,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双手紧张地不知所措,甚至他都不敢呼吸。
  “吕然。”他轻轻地说,仿佛怕惊吓到我。
  我想说,但却发不出什么,我只能眨眨眼,告诉他我可以听到。
  “吕然。”他凑过来,把嘴巴凑到我耳朵边,“吕然,我爱你!”
  我的眼泪“哗”的又流下来。
  “吕然。”他轻吻我的脸,“吕然,谢谢你!”
  他的胡子扎疼了我,让我在微微的疼痛中,享受这失而复得的温暖。
  人的生命总是在不停的制造奇迹,苏醒之后,我恢复得很快,先是睁开眼睛,然后逐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当可以重新开口说话的时候,我对高进说:“说话算数,你说的我都听到了。”
  一句话,把高进弄得哭笑不得,赶紧一个劲儿地点头。
  “高进,你受苦了!”听到这话,他背过身,帮我倒水,我看得到他颤抖的肩膀。
  声音之后是那些不知道名字的引流管,每次熬过换药对我来说都是重生,那种想躲不能躲,想动不敢动的感觉,真是让我生不如死。
  每次,高进都把我的眼睛遮住,紧紧抓住我的手,仿佛当初我对他一样。也许,这就是生命的轮回。
  即便带着这些管子,我也终于可以站立了,慢慢可以行走了,我的步履是那样的蹒跚,如刚刚学步的婴孩一般。但我们都特别的高兴。高进笑着哭,哭着笑。
  终于,这些管子被我们打败,退出了我的身体,那道长长的伤疤,非常触目。过去的二十多天,它是在多么努力的快速的生长呀!被那样生生的切开,现在又这样融合在一起,保护着我的生命。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快出院的时候,父母终于知道了。他们总是看着高进忙忙碌碌的,天天不见人,日日消瘦,很不放心。问呢?又什么也不说,于是母亲像地下工作者一般,跟着高进,结果发现了正在住院的我。
  母亲进来的一霎那,我顿时石化。我不知道该如何去说,母亲慌乱得不知所措,高进像做错事情的孩子,呆呆地站在一旁。
  “然儿呀,你怎么了啦,不是去学习了吗?你在这里干什么?”母亲颤巍巍的手,摸着我的脸,老泪纵横。
  “妈。”我不能哭。“妈,我没事,就是急性阑尾炎,做了一个小手术。”我强颜欢笑。
  “真的吗?那为什么不告诉家里。”母亲想撩起我的衣服查看伤口。
  “没事,你别这样,这么多人呢?”我故作羞涩的推开母亲的手。
  “你这孩子,总是让人不放心。”母亲还是很怀疑,但碍于高进,没有继续追问。
  “高进,你?”母亲这才想起这些日子一直撒谎的高进,“你这孩子,你哪会照顾人呀,你告诉我一下不就行了。”
  高进局促地双手紧握,只是憨憨地笑,不敢回答。
  母亲的话语里带着责备,还带着歉疚,仿佛我给他增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妈,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很好嘛!”说着,我还故意做了一个伸展动作,向她证明我的健康。
  我灿烂的笑容下,是撕扯地疼。
  高进不禁非常担心,他想阻止我。但却什么也没敢说,因为我给他投过去一个带有命令禁止的眼神。
  母亲的呆了很久才走,非要高进回去休息,高进站在门口也不敢走,也不敢进来。
  母亲又转着圈问了很多,但我总是从容的应答,就是不说真话。旁边的病友也看出我的用意,跟着我一起附和几句。
  母亲最后终于不再怀疑了,但她走的时候依然是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
  很快,父亲来了,姐姐来了,同事、好友也都来了。他们给我带来很多的温暖和问候。
  父亲来了一言不发,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姐姐来了之后先仔细地看我的身体,然后一直偷偷地打量。我知道,她是不相信阑尾炎,但碍于人多不敢问。姐姐走的时候放下很多钱,只有她知道,这时候,我们需要这个。
  于丽也赶回来了,在接到我的短信之后,我本想就告诉她我好了,没事了。没想到,她接到就赶车回来了。
  来到病房,先暴打高进两拳头,高进躲都没有躲。
  然后抱着我痛哭,“吕然,你啥时候让我省心。”
  我想,也许每个人都必须经历这些,我淡然地接受着,仿佛我多年前付出的一样。
  又过了五天,我终于出院了,在家人的簇拥下,我仿佛如公主一般。抬头看到温暖的阳光,我对自己说,“吕然,要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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