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三、惊弓之鸟

　　这只是很简单的宣传招贴画，根本没有什么价值，连如江丝毫不会认为这会是捡漏的机会，可是为什么殷部长会认为弗兰会明白他所传达的意思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楼道里传来了很响的脚步声，是那种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连如江耳朵好用，他听出这是艾玛莉亚的动静，马上站了起来。门被轻轻敲了几下，小武跑出来打开了门，果不其然是艾玛莉亚公主，后边还有几个侍从。她很有礼貌地对开门的小武鞠了一个躬，说了一句西班牙语，应该是早晨好的意思吧。徐子婵也站起来，她充当了翻译的角色，轻声和公主互致问候。
　　艾玛莉亚是过来请连如江等人过去吃饭的，依然是在西班牙王室所在的楼层，按理说欧洲国家的早餐一般都很晚，但今天由于卡洛斯国王手术的事情从很早就开始准备，手术预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开始，因此早餐时间都提前到了六点。除却国王早已经去了医院以外，其他人预订的是七点半出发，连如江和焦大夫等人一起走。
　　连如江有点急不可耐的跟着艾玛莉亚往外走去，毕竟重任在肩，他想抓紧时间见到弗兰，这家伙的不少同伙被困住估计他一定焦头烂额吧。连如江第二个念头就是看看楚谷走了没有，范永强范大哥办事干净利落，那母子二人应该到了安全的地方。只是他想起今天早晨在大使馆的时候，殷部长那几句话好像很有意味，似乎他对楚谷的事情也有所耳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艾玛莉亚个子很高，尤其穿着高跟鞋更显得比连如江高出不少，他俩走在一起很让连如江觉得没面子。好在他们身边好几个人参差不齐，最矮的小武和艾玛莉亚肩膀平齐。连如江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事情，就是那个左姓的中南海保镖站在众人中间，竟然丝毫不引人注意，如果不是刻意找他居然都不会发现他的存在，看来此人有些古怪，自己身边有这种警卫应该宽心不少。
　　弗兰站在门口笑容可掬的迎接大家，他脸上丝毫没有连如江期望看到的那种焦虑不安，看连如江过来甚至给了他一个拥抱，用汉语很亲切地说道：“连，我给你单独准备了一份你们中国的担担面，你要给我评价一下是不是很够味。”“够味”这几个字就有点发音不是很准了。
　　连如江也是哈哈大笑，可能在所有人中只有他俩心照不宣，明白彼此的身份。不过连如江总觉得弗兰丝毫没有那种欧洲白人特有的傲气，况且当时他为了学艺居然亲赴中国，看来他对厨艺的研究真的到了精益求精的地步。其实不但是弗兰如此，斯特米在管家行业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想那个儒雷能够从无到有，发展起偌大的圣殿教也绝对不是等闲之辈。连如江想到当时中国政府虽然在盟国这一方，并且和日本人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但是对于日本的盟国小胡子元首却并没有什么恨意，而且看德国在二战中的战力是用一种欣赏的角度。他拍了一下弗兰的后背，一字一句地说道：“想不到你真用心，弗兰，我一定好好吃那一碗担担面，不过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中国地大物博，担担面只是我们西南一个省份的美食，我最喜欢吃的早餐是高唐老豆腐！”很显然高唐老豆腐这几个字有点让弗兰捉摸不透，他眨眨眼睛刚要问点什么，连如江已经走开了。
　　弗兰说得不错，连如江进门后就看到在餐厅最外边一排桌子上摆放着七八碗担担面。担担面是四川成都和自贡著名的地方传统面食小吃，据说源于挑夫们在街头挑着担担卖面，因而得名。担担面是将面粉擀制成面条，煮熟，舀上炒制的肉末而成。成菜面条细薄，卤汁酥香，咸鲜微辣，香气扑鼻，十分入味。但是考较一个厨师是否高明，高在用味来刺激你的味蕾，用味来吸引你的食欲，叫人吃了就忘不掉；弗兰做的担担面十分精妙，妙在可以把很多的调味原料组合在一起，让其和谐的统一，一味衬托另一味，一味更比一味好。这绝对不像是一个西班牙人的手艺，连如江三口两口就吃完了一碗，再去抓第二碗的时候发现已经没有了，他有点恼怒说道：“我去找那个厨神，怎么让人吃饭不上不下的，要么不给我吃，要么就让我吃饱。”说完就冲出门口，直奔弗兰而去。
　　弗兰依然是面带微笑，但是看只有连如江一个人微笑也就淡了下来，他低声问道：“连，你想要什么？”
　　“我当然是要担担面！”连如江声音很大，显得有点像是不太讲理，但同时又低声快速问道：“你有什么？”
　　弗兰一副悲天悯人的态度：“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拥有的，都可以给你。”
　　连如江哈哈大笑，他顺手把手里的一幅油画递给弗兰，其实这个动作他早就蓄谋已久，这就是那张徐子婵给他讲解了很多的毕加索的里程碑。“好，你再给我弄碗面条吧。除了担担面，你还会做什么？做个大碗的。”
　　弗兰只看了一眼那张油画，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而且变得特别快，就好像有一团乌云压在了他的脸上，他抽搐了几下，然后四下望望，才低声用汉语问道：“你都知道了？”
　　连如江并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自己究竟明白什么了？要知道殷部长交给他这张图的时候可是什么也没说，难道这上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此时此刻，他能做的也只有不懂装懂了，于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弗兰往后退了几步，问道：“说吧，你要什么？”
　　“不，不是我，是我们！”连如江往前走了一步，距离他近一点，这个时候他忽然看到焦大夫出门往自己这边走过来，就说道：“我是北方人，挺喜欢吃炸酱面的，要不你给我做个炸酱面。”
　　焦大夫已经站到他背后，轻喊了一声：“如江。”连如江装作才看到焦大夫的样子，忙回头，嘴里说道：“焦大哥！您有事？”
　　焦大夫看了一眼弗兰，但那个人并没有要离开的迹象，只好说道：“你过来，我有事想给你说。”说完就往楼梯口方向走去。
　　连如江继续装样，他的声音丝毫不见降低：“弗兰，你不只会做担担面吧？”
　　弗兰有点明显沉不住气，声音很低几乎充耳不闻：“你的条件？”
　　“我要你们的潜艇和飞机技术的全套图纸，另外核原料也必须交出来，否则可能第三方无法交代。”连如江说道。
　　“你？连，我听说中国人都是很善良的民族，怎么你们比犹太人还要苛刻？我不想从一个朋友的嘴里听到我无法接受的条件。”
　　“随便你！你要是同意就给我上一碗北京炸酱面。再见！”连如江冲他挥挥手就往旁边焦大夫的位置跑了过去。
　　焦大夫显然有点心事：“如江，你知道楚谷去了哪儿吗？她给我们留了一个纸条，说是你安排她撤退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哦！”听到他问这个问题，连如江长长出了一口气，这说明楚谷已经安全了，范大哥果然厉害，居然能从巴黎大酒店这么一座比巴士底狱还要防卫森严的地方成功撤退，而且没惊动任何人。他看了看周围，很担心附近有窃听器。他轻轻俯到焦大夫耳边说道：“她回国了！我安排的。”
　　焦大夫看他一脸轻松，也马上放下心来，轻轻踢了他一脚：“你这个小子也不打个招呼。你知道你姑姑多揪心吗？我都担心自己受到影响无法进行手术了。”
　　连如江嘿嘿笑了几声，现在整个巴黎大酒店就是一个乱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能想到西班牙王室中竟然也有纳粹余党，而且谁能想到欧洲首富的管家竟然也是另类。他并不想多说什么。
　　“焦大哥，我们这个手术十点开始大约几点结束？我想要是完成得早能不能今天就回国呀。你弟妹都要给我急了！”连如江带着很委屈的语气说道。其实想一想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似乎该做的都已经完成，就是不知道各方的反应如何。目前法国政府肯定会牢牢控制住戛纳沿海，那些雅利安超人也会老老实实以静制动，自己在这里等消息就不如回国再说了。连如江特别想自己的女儿采采！
　　“我的这个手术很复杂，按照我的手术方案应该在十二点之前结束，你的后期护理需要多久？”焦大夫对自己的手术很有信心，他说十二点前结束就不会拖到十二点过一分，但他对连如江就没有把握了。
　　“我？我需要二十分钟吧！”连如江悄悄用手摸了一下宝镜，按照正常道理也就是一刻钟，但是他必须要求里边绝对的不受打扰，任何可能存在的摄像头都不准出现，这些条例他都给费利佩王子说过，王子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连如江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看了看显示是贝特朗先生，他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有什么事情？连如江急忙接起电话，很显然是贝先生新雇用的一个汉语翻译，这个人的声音有点生硬：“连先生，你在哪儿？我想有事找你。”
　　“贝先生，我现在西班牙王室的住地，你应该知道我们今天上午有一台非常重要非常重要的手术。”连如江说道。
　　“可是我现在已经到了西班牙王室的楼层里，都说没看到你呢。”这个翻译的声音波澜不兴，丝毫听不出着急的语气，但很显然贝先生一定有急事，否则他不会亲自驾临，要知道他的身份即使去见法国总统，总统先生也会马上给他安排时间的。
　　连如江“咦”了一声，他从楼道里探出头来，和正在餐厅门口东张西望的贝特朗打了个照面，贝先生马上快步往这边走来，走了几步才想起什么对着那个翻译嘟囔了一句话，那个翻译垂头丧气，也走到连如江面前说道：“连先生，请你找一个可靠的翻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交流。”很显然这个翻译已经被解雇了，这是他履职的最后一句话。
　　连如江想笑但没笑得出来，他看看远处，餐厅门口依然站着两个人，但是已经不见了弗兰，忙转身对着自己身后喊道：“焦大哥，你过来当一会儿翻译。”
　　焦大夫有点垂头丧气，他翻翻白眼表达自己不情愿的表情，丫的这小子也太不把村长当个干部了，堂堂中华第一刀居然成了一个翻译。贝特朗是认识焦大夫的，他拉着二人往远处走去，又来到刚才焦大夫和连如江交流的地方，急急地说了起来。
　　原来昨晚法国政府的奇袭虽然看上去没达到想象的成果，却也不是丝毫没有收获，除了解救出了高迪医生等人质，居然把贝特朗先生的那个私生子，曾经在法国核物理研究所工作过的雷夫纳抓获，要知道这个人可是核原料丢失的罪魁祸首。他在秘密通缉令中的位置甚至比儒雷都要靠前，虽然法国没有死刑，但此人估计会生不如死，要知道无论是第七局，还是法国警戒局的人都不是善男信女。
　　贝特朗是今天凌晨得到的消息，他也算得上是消息灵通人士，虽然这个私生子给他惹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但毕竟是虎毒不食子，贝特朗不想自己这个孩子会沦落进万丈深渊。他通过极其密切的关系找到了总统，结果对方回答很明确：除非贝先生找回丢失的核原料，否则这个雷夫纳难逃一死，甚至可以让他享受一下核辐射的威力。想想他给法国人民带来的那团阴影，即使怎么处罚他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