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集（1）

　　1952省城丁海春风家内日
　　盼盼躺在床上静静地睡着。
　　春风一个人坐在地上的凳子上，桌子上摆放着两张她和丁海的相片，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相片，久久不愿离开。半晌，她将丁海的相片拿起来，放在手掌心，然后，轻轻地捧起来，再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口，闭着眼睛，深情地温存着，同时，她喃喃自语：“海子哥啊，你在哪里？你能听见我的呼唤吗？如果能听见，你就赶快回来啊，我和儿子已在家等着你……”
　　
　　1953南方K市林家客厅里内日
　　丁海和丹丹坐在沙发上说着话。
　　丁海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同时，另一只手里“叭”一下，火机打着，将烟点着，随即，便吮吸起来。须臾，一团乳白色的浓烟，从口里喷涌而出，半晌，他看着丹丹：“那你们现在这情况，我也看见了，说实话，我真的连做梦也没想到……真是应验了那句，人有旦夕祸福……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
　　
　　1954省城丁海春风家内日
　　春风趴在桌子上，深情地凝视着丁海的相片，此时，她更加思念起渺无音讯的他来，于是，便竟情不自禁地轻声地吟唱起心中的民歌来——
　　“天上的云彩去哪里？
　　捎两句话儿给哥哥。
　　山高那水长路又远，
　　想死家里的二妹妹。
　　
　　茶水不想唻饭不思，
　　想起哥哥就泪涟涟。
　　站在硷畔上去望你，
　　沟里的大路也看不见。
　　
　　又跑上脑畔高眺你，
　　树梢又挡住了妹妹的眼。
　　再爬上圪梁梁看的远，
　　偏偏又遇上个鬼天气。
　　
　　刮一阵风来下一阵雨，
　　连你那影影也没看见。
　　直害的我几天趴炕皮，
　　流一把鼻涕流一把泪。
　　
　　端起了饭碗想起个你，
　　山珍海味也都没有味。
　　井子上担水想起了你，
　　挑两只空桶就走着回。
　　
　　走在了路上想起个你，
　　本来要上坡却下了河。
　　睡到那半夜想起个你，
　　早上醒来在炕圪崂睡。
　　
　　千声万声呼唤着你，
　　哥哥就长在妹心里。
　　世上的好男人数不见，
　　谁也不想我就想你。
　　
　　有谁能捎话给哥哥，
　　说妹妹害上了长相思。
　　若是他还不早些归，
　　怕哥哥他一辈子都后悔。
　　
　　1955南方K市晓晓家内日
　　丹丹无奈地叹着气：“唉，就是的，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上苍的安排呐，谁也没办法……”
　　丁海：“是的，一切的一切都发生了……现在，你打算咋办？”
　　丹丹：“打算？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听天由命嘛……”
　　忽然，从卧室里传来了晓晓的声音。
　　
　　1956林家卧室里内日
　　晓晓一个人赤着双脚，在地上来回不停地走着，她一边走，一边仰着头，情绪激动地，反复地：“你根本就不是人，你根本就不是人……”
　　丁海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她。
　　站在丁海身边的丹丹，看着这情景，伤心欲绝地：“上苍啊，她年轻轻的，到底犯了什么错？这样来惩罚她？那些连畜生也不如的，反而倒好端端的，这到底是为啥？”
　　丁海看着晓晓：“晓晓，你上到床上躺一会，歇一歇，啊？”
　　丹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便一转身，来到沙发跟前，一边哭着，一边“咚”地坐在了沙发上。
　　
　　1957林家客厅里内日
　　丁海随着丹丹，慢慢来到沙发旁边，一只手托着沙发靠背，一边站着，一边默默地看着仍在抽泣的丹丹。不一会，他突然从沙发后面绕了过来，来到前面，坐了下来，同时，他看着丹丹，郑重地：“丹丹，你看，就你们现在这情况，你看……我能不能帮什么忙？”
　　正在抽泣的丹丹听见他的话，突然抬起头来，泪眼蒙蒙地看着他：“帮忙？你……就我们现在这情况，能帮啥忙？”
　　丁海盯着丹丹，半晌，他欲言又止。
　　丹丹摸了一把眼泪，认真地盯着他，疑惑不解地：“大海哥，你……想说啥呢？”
　　丁海：“我是说，我们省城那边，有一个老中医，就专治这种病，我遇过，本事真的不错，可是……”
　　丹丹眼睛一亮：“可是什么？”
　　丁海垂头丧气地：“这……如果你们有人陪着，还行，可……我一个……不行。”
　　
　　1958林家卧室里内日
　　晓晓一个人正襟危坐地坐在床边上，两只手交叉着搭在腹部，两眼平视着前方，正在全神贯注地唱着：“洪湖水呀长又长，洪湖岸边是家乡……”
　　
　　1959林家客厅里内日
　　丹丹听着丁海的话，不解地：“你一个？咋不行？”
　　丁海：“啊呀，我一个人，领着她？这……根本就不行嘛。”
　　丹丹激动地：“大海哥，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你就是觉得，你一个男人，领着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去治病，怕对社会舆论解释不清……对于这个问题，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请你不要有一点顾虑，大哥，首先，你给我们家干了几年，你来这里打工干活的目的，我们全家都知道，所以，你的人品为人，我们都清清楚楚，后来要不是唐彤那小子……不说这些了。总之，大哥，无论你把我妹妹领到哪里去治，我们都放心……只是……”
　　丁海急忙盯着她：“只是什么？”
　　丹丹看着他，歉疚地：“只是我觉得，你来这里，是办你的事，这样一来……”
　　丁海叹着气：“唉，我的事，也不是办一天两天了，我这也是瞎驴碰草地，没目标……现在碰上你们这事，我能……躲着走？”
　　
　　1960省城丁海春风家外间内黄昏
　　春风在盆子里慢慢地揉着面，揉好之后，她将面块拿出来放在案板上，然后，她又从橱柜里取出擀面杖，在案板上擀起面来。
　　
　　1961里间内黄昏
　　盼盼正趴在地上的小桌子上聚精会神地摆弄着积木。
　　春风往里间走了进来，她径直走到桌子跟前，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须臾，她两手在围裙上轻轻地揩了一把，然后，蹲下身子，亲昵地在儿子头上摸了下：“盼娃，别玩了，咱们吃饭，一会，你小姑就回来了，啊？”
　　盼盼兴趣正浓，他头也不抬，眼也不眨一下：“我不嘛，小姑还没有回来，再让我玩一会。”
　　春风指着桌子上的钟：“你看时间，小姑不是马上就回来了？”
　　正在这时，外面的门“吱”地一声，开了。
　　春风急忙朝外瞟了一眼，然后立刻转过头来，看着儿子：“你听，小姑回来了。”
　　
　　1962外间内黄昏
　　葡萄从门里走进来。她见外间没有人，就一边扬着嗓子喊了起来，一边把手里的一袋饼干举在手里：“盼娃，快看小姑给你买啥好吃的了？来迟了后面又来了小孩。”
　　春风从里间走了出来，她边走边看着葡萄：“你呀，别再乱花钱了。”
　　盼盼“呼”一下从春风身后钻了出来，他掀了一把挡在面前的妈妈，然后就迈着碎步边跑边喊：“小姑——我要吃——”
　　
　　1963满良丁香家院子里外黄昏
　　涛涛手里牵着一串五颜六色的气球绳线，在院子里，东奔西跑，忙个不停。
　　万翠莲手里端着一碗饭，跟在孙子屁股后面，不停地追逐着给他喂饭。她一边气喘吁吁地追着，一边喊道：“啊呀，涛涛呀，别跑了，赶快吃饭，快凉了。”
　　涛涛把奶奶的话，当做耳边风，毫不在乎地继续疯跑着，同时，嘴里还兴奋地叫喊着：“啊——噢，啊——噢。”
　　
　　1964丁海春风家内黄昏
　　葡萄见盼盼跑了过来，一边高兴地笑着，一边俯着身子，将饼干袋递到他手里，然后，张开双臂，将跑过来的盼盼一把搂住，抱了起来，亲昵地在地上走动着，边走动，边笑着对着春风：“哎呀，姐，娃现在可长快了，我快抱不动他了。”
　　正在那里下着面条的春风，转过身来，看了她们一眼：“可不是嘛，现在抱那狗儿就当然费劲了。”
　　
　　1965满良丁香家外黄昏
　　万翠莲实在是跑不动了，她喘着粗气，站在一边，决定来个“守株待兔”，果不其然，当涛涛再次从她身边跑过来时，她乘机一把将他拽住，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疼爱地：“啊呀，你坏蛋狗的，总算把你逮住了……快吃饭，啊？看把娃累的。”
　　涛涛眼看难以挣脱奶奶的“魔爪”，便无奈地喘着气，站在她面前。
　　万翠莲蹲下身子，一手拽他，一手将饭碗放在地上，然后，伸出手疼爱地在他额头上，脸蛋上轻轻地摸着汗水，同时，口里喃喃地：“你看你，累的，热的，头上尽是汗水……”
　　
　　1966丁海春风家内夜
　　春风和葡萄盼盼一起坐在小桌上吃饭。
　　春风一边吃，一边在照看着儿子：“你看，盼娃，快要倒了，来把碗碗放好。”
　　葡萄吃了一半，忽然放下了筷子，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钱，递给春风：“给姐，今天发工资了……”
　　春风看着她手里的钱，迟疑了片刻，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哦，葡萄，还是你自己拿着，给你攒起来……你辛辛苦苦挣几个苦工钱，都贴到这个家里了……我们娘两也不知欠你多少……”
　　葡萄一听，把脸一沉，有些嗔怪地：“啊呀，姐，你看你，又来了，要说欠，我欠你们的，怕这辈子也还不完，这算啥呢？”
　　春风凄然一笑：“葡萄妹子，我是说你也大了，快寻人家了……你应该给你攒点钱了，这个家……也是个无底洞……”
　　
　　1967服装加工厂外夜
　　丁香吃完饭后，拿着空碗慢吞吞地往灶房送去。
　　满良端着一碗饭正从灶房门里出来。
　　丁香看见满良，问道：“晚上再有啥事没有了？”
　　满良迟疑了一下：“应该也没什么事了，反正，你先回去吧，我迟一会回来。”
　　
　　1968丁海春风家内夜
　　葡萄没等她说完，似乎真有些生气了：“姐，你再说这些，我真的生气了，告诉你，姐，如果就这样，我就一辈子不找对象……我就挣钱养活你和娃……这我都心甘情愿……”说着，她已是眼泪汪汪的，声音也变调了。
　　春风见她真的动情了，便慌忙拉着她的手，一边轻轻地抚摸着，一边自责地：“对不起，是姐不好，惹你生气了……”
　　盼盼见葡萄哭了，便赶紧放下小饭勺，立刻站起来，走到她们跟前，然后伸出小手，轻轻地给她摸眼泪：“小姑：“不哭了，不哭了……”
　　葡萄被盼盼的这一举动逗的禁不住破涕为笑了，同时，她一把抱住他，深情地在他额头上亲吻着：“好，小姑不哭了。”
　　
　　1969满良丁香家内夜
　　万翠莲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已经睡着的涛涛。
　　丁香从门里走进来，来到床边看着她俩：“咋今天睡的这么早？”
　　万翠莲压低声音：“啊呀，在院子里跑了一下午，我给他喂饭，也端着碗，满院子里撵他，跑累了。”
　　丁香看着儿子的脸庞，深情地：“越来越捣蛋了……”
　　
　　1970丁海春风家内夜
　　盼盼已在床上睡着了。
　　春风和葡萄坐床边轻声地说话。
　　葡萄：“姐，你的一些想法我也能理解，可你也不要太那么胡思乱想了。大海哥也不是小孩子了，他去南方寻找你，肯定也是没有目标，这个地方找不到，又去另一个地方去了，过一段时间肯定会回来的。”
　　春风叹口气：“这个，我也知道，他会回来，可我就是……由不得这样想，那样想……”
　　葡萄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语重心长地：“姐，你现在就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把娃好好地看好就行了，其他事，你啥也不要着急，一切都有我呢，我挣钱，养活你和娃，我不会离开你们的……再说了，丁香姐她们也绝对不会不管你们的……”
　　春风无奈地叹口气：“唉，现在看来，只能是这样了，我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