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晓峰毕竟才是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孩子，一但真的承担起为全村老乡们拉电线安装电灯这样庞大工程，虽然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可心里仍旧有些慌张和胆怯。面对社员们东一句西一句的询问，他不知道该回答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有些慌张起来。
　　支书恰好这时候来了，他带着秀秀。看到乡亲们围着许林和晓峰，就分开人群走到中间说：“大家都不要急，急也是急不来的，这活得一根线一根线地拉，灯得一盏一盏地装，是需要时间的。不过队里都做好了安排，保证在今年的春节前让家家户户都在明亮的灯光下过春节。”
　　听了支书的话，晓峰也镇定了许多，他清清嗓子说：“我们都做了布置，按三个人一组，六个队同时进行，大家都耐心点，我们会全力以赴，一定在春节前满足大家的心愿。”
　　支书接过话头说：“大家都回去吧，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别在这耽误他们开工。”
　　听了支书的话，社员们都陆续散去，学校门口就只剩下几个生产队的队长和晓峰他们十多个的知青。
　　支书逗笑地说：“晓峰，你和许林该兑现你们的承诺了吧。”
　　晓峰说：“那当然，我们马上就开干。”
　　队长们不知道是什么事，看着支书和晓峰打哑谜，都问到：“你们搞些什么鬼？”
　　支书说：“你们都不要问，都到我家去等着，今天一定让你们知道就是。”
　　队长们七口八舌地说：“那好啊，今天的晚饭你得请我们。”
　　支书说：“走吧，没问题。”
　　对于吕堡通电的问题，虽然晓峰他们自告奋勇地接下了任务，但对于这帮年轻人的能力支书和大队长都还是有些疑虑的。只是出于对这些年轻人的爱护，支书和大队长没有拒接他们追求上进的想法，但也做了另一手准备。今天是支书和晓峰他们约定好实现承诺，和考验晓峰他们能力的日子，所以他把所有的队长和干部们请到他家，一旦支书家的电灯点亮了，这考验就会结束，支书和大队长会毫不犹疑地把整个大队通电的任务交给他们。如果不行，他们也会果断地执行第二套方案，到镇上把水电安装队的师傅们请来，因为时间不等人，他们在社员大会上的承诺必须实现。
　　支书和队长们说说笑笑地走了，晓峰马上安排人按照预先定好的线路拉线，钉铁担、装瓷瓶；许林则和另一个知青安排在支书家按闸刀和室内的电路。也是今天人手多，不一会线路就从学校门口的电杆上拉到了支书家门口，外线已经不要太多的人了，多余的人又被晓峰安排到支书家去协助许林他们安装内线。外线是比较简单的，内线则复杂得多，晓峰害怕出问题，又亲自回到支书家查看，还定了线路的走向，指定了那里安开关，那里安吊线盒，怎么接灯头装灯泡的事宜后，才又回到外线来查看线路的固定情况。队长们看到这情景，已经知道是怎么会事了。
　　一队的队长詹富贵说：“你们说的承诺就是先给你家装电灯啊？”
　　支书说：“是啊。”
　　二队队长詹旺开玩笑说：“你还搞近水楼台？”
　　支书笑着说：“咋个？你有意见？”
　　詹旺立马说：“我哪敢。”
　　支书这才解释道：“这些娃儿说会，我们都没见过，不验证一下，哪敢放心。”
　　五队长杨连武一直都比较老成，这时才开口说：“我就知道支书邀我们来他家，还答应请我们吃饭，内中必有原因。这不，只要等一会灯亮了，大家不都放心了吗？”
　　支书听了哈哈哈地笑着说：“就是这事啰，不过我可没白要你们来，我还得割下一大块腊肉招待你们呢；还有酒我又得佘好几斤，你们谁要走，快走啊，我可不留。”
　　支书这样地开玩笑逗得大家都笑起来，詹富贵首先说：“谁是傻瓜啊，有酒有肉，我可不走，我今天是要酒足饭饱的。”
　　他们这样说笑着。许林这边的闸刀也装好了，他对一旁看着他装闸刀的海琼说：“你去给晓峰说一声吧，就说我闸刀装好了。”
　　恰好这时候玥红和巧慧回来了，玥红也恰好听到了许林对海琼说的话，她灵机一动插嘴说：“我去！”
　　海琼一旁急了说：“谁说我不去啊，就来抢我的活！”
　　她说着就赶忙走了，逗得玥红和巧慧一边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实际上玥红是看到了海琼有些犹豫，为了彻底地解开海琼和许林心中的结，她才用了这招去刺激海琼，不过这招效果还真的不错，所以她和巧慧都开心地笑起来。一旁的许林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红着脸表示了对她们俩的感谢。
　　对海琼来说，前些时间出的那档子事，让她和许林之间有了些隔膜，可她的心中对许林仍然是忘不了的，只是不知道怎么下这个台阶，不知道该怎样和许林和好。许林让她去给晓峰传话，她看出许林心中仍旧是还有她的，她感到一阵脸红，一阵心跳，又心中窃喜。正当她还有些犹豫时，玥红来了这样一句，她可就真的急了，也顾不得羞涩，回了玥红一句，就匆匆走了。
　　她来到学校门口对晓峰说：“许林说闸刀装好了，叫我给你说一声。”
　　晓峰回答到：“再麻烦你跑一趟，回去就给他说我这就上杆搭火了，你叫他不要动，先不要接内线，等我回去再检查有没有问题！”
　　海琼答应着走了，晓峰猜到许林和海琼和好了，他为他们高兴，可眼下却顾不得多想，他接过身边知青手上的爬杆鞋穿上，再打上保险带，“噌噌”几下就爬到电杆的顶部。
　　玥红回来后，第一时间也没看到晓峰，看到海琼去找晓峰，也跟了去，当她看到晓峰爬上电杆时，赶忙在电杆下边大声喊道：“小心！”
　　晓峰正要搭线，忽然听到玥红的声音，高兴地调过头朝下望着玥红说：“你回来了啊。”
　　玥红大声地回到：“回来了，你小心点！”
　　玥红的及时回来，让晓峰很开心，他信心十足地说：“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他说着，拿出身上带的钳子和电工刀就认真地把电线接好，再检查了一下，看到连线已经很牢固了，才从杆子上下来。玥红帮着晓峰卸下安全带后，几个人才有说有笑地回到支书家里。
　　许林正坐在堂屋门口的石凳上和海琼说着悄悄话，见晓峰和玥红一起走来，赶忙红着脸站起来问道：“接好了？”
　　晓峰答道：“接好了，你检查一下看看有短路的地方没有，不要抽闸刀哦。”
　　许林认真地检查了一遍，回答说没问题，晓峰听了就进屋去检查内线的安装情况。玥红过来拉着海琼和巧慧说：“我们去帮婶做饭去，这样多人，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巧慧说：“对，是该去帮帮。”
　　说着就和玥红一起进了厨房。海琼有些不愿意，才和许林和好，她有好多的心里话想和许林说，可看到玥红和巧慧都去了，只好回头对许林笑笑，无奈地也去了。
　　又过了一个多钟头，在天快黑的时候，屋里的灯线全都安好，灯泡也上好了，晓峰和许林又认真地检查了一次才对支书说：“支书，该你去抽闸刀了。”
　　支书高兴地说：“这样快就装好了啊。”
　　晓峰说：“装完了。”
　　支书说：“好，我抽闸刀去！”
　　他说着来到门边的闸刀前惦着脚把闸刀往上一推，就闸上了。闸刀和保险盒都没冒火光，这让晓峰悄悄地松了口气，他快步走到堂屋的开关前，一拉吊绳，电灯一下就亮了，整个堂屋里瞬间就亮堂起来，明晃晃的灯光照耀着，一切都变得清清楚楚。人们大声地欢笑起来，盼了多年的电灯，今天终于盼到了，一屋子的人们都好高兴。
　　晓峰又亲自把支书家两间睡觉的屋子，楼上和厨房的灯全都打开，支书家一下就完全亮堂了。支书家的灯光惊动了巷子里的人家，大家都围了上来，把支书家挤得水泄不通，人们指指点点地舆论，都希望这电灯早日也把自家的屋里照亮。
　　吃晚饭的时候，支书端起酒对晓峰说：“你以茶代酒，我们干一杯！”
　　队长们不干了说：“那不行，他和他们这帮娃儿今天都是功臣，都得喝一杯！”
　　杨婶一旁笑着说：“你们就别难为晓峰了，上次他没喝酒，吃了一点带酒的饭，整整睡了三天四夜。你们要把他再灌醉，没人给你们装灯。”
　　队长们听了才说：“是这样啊，那就饶过他吧。”
　　这一晚人们都在极度高兴中说笑着吃完饭慢慢地散去，晓峰也回到自己的楼上。有了电灯，许林和海琼不想再待在黑夜中，跟着玥红和巧慧都来到晓峰的楼上。有了电灯，小楼上亮堂堂。
　　巧慧眯着眼说：“好久不用电灯，还有些不习惯呢。”
　　玥红也说：“我也是，感觉刺得眼睛都睁不开。”
　　海琼一旁嫉妒地说：“你们就臭美吧，我们都还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用得上。”
　　巧慧争辩着说：“我不是也没有吗？怎么也把我带上了。”
　　玥红开玩笑地说：“这好办，明天就叫许林给你把灯装上。”
　　海琼酸酸地说：“我可不敢打乱你家晓峰的计划，他现在可是队里的大红人哦，”
　　玥红听了不高兴地说：“呸，什么你家我家的，你再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他们这样一闹，惊动了一旁正商量着明天工作的晓峰和许林，他们只好停下来问道：“你们怎么了？”
　　巧慧一旁不好说什么，就没张口，玥红则气得脸通红。
　　看着玥红生气的样子，晓峰问道：“你们到底怎么了？”
　　海琼看到玥红真生气了，胆怯地说：“我就说了一句‘你们家晓峰’，谁知道她就气成这样。”
　　许林听了埋怨地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海琼争辩道：“不就是一句玩笑话吗？值得这样。”
　　许林说：“那也不行。”
　　海琼忍不住了，突然“哇”的一下就大哭起来说：“你也跟着他们欺负我。”
　　她说着转身就噔噔地冲下楼去，这一下大家都懵了。
　　好半天巧慧才对许林说：“你还不赶快去哄哄，待在这儿做什么，”
　　许林听了才反应过来，他什么也没说就下楼去了。
　　许林走后，巧慧又对玥红说：“你也是，不就一句话吗，干嘛这样认真？”
　　玥红不服气地说：“谁叫她乱讲！”
　　巧慧笑着说：“什么乱讲不乱讲的，谁看不出来你心里就是有晓峰嘛，遮遮掩掩的干嘛呢？”
　　玥红急了，大声地争辩说：“我没有！”
　　巧慧不放过地笑着说：“真的？”
　　“真的！”
　　巧慧认真地说：“你要没有，我可就要上哦。”
　　玥红急了，脱口而出到：“你敢！”
　　话一出口她马上意识到说漏嘴了，脸一下羞得通红，悄悄瞄了一眼晓峰，晓峰也羞得低下了头。
　　看着他俩窘迫的样子，巧慧哈哈地大笑道：“这不就得了，有就有，喜欢就喜欢，话挑明了，以后大家反而好相处些。”
　　停了一会巧慧又接着说：“好了，我也不在这当电灯泡了，走了。”她说着转身离去。
　　巧慧说不当电灯泡，其实心中却酸溜溜地很不好过，所以才选择了离开。在学校的时候，一个班的男同学中，巧慧最注意的就是晓峰，说起原因来一是两家的身世都差不多，二来在学习上晓峰的表现也很突出，特别是晓峰的文学素养，让她挺佩服。本来以为下乡落户后，她和他会慢慢地走到一起，不久后却发现晓峰和玥红走得很近。开始她也好伤心，好想不通晓峰为什么没选择自己，后来她也慢慢想明白了，自己比晓峰大几岁，再加上自己的性格比较内敛，晓峰的性格也很软弱，他需要的是玥红这样性格爽朗的人来安抚和依靠，而自己则是做不到这点的。
　　想明白了这些，巧慧选择了自动退出，而心里的秘密就这样深深地埋了下来。可是今晚的事情把她那埋藏在心底的思绪又给挑开了，在确认了玥红对晓峰的态度后，她感到再无机会了，满心的失望让她再呆不下去，回到屋里就闷闷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