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好菜好饭好人家 举手之劳救四娘

　　五更鸣唱五雄鸡，报清晓、总如期。依约远山低，旭日现、天边吐辉。
　　异乡羁旅，故乡残梦，夜里两迷离。差别醒方知，独自个、无人叙悲。
　　（——调寄《太常引》）
　　李青衣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面的交谈声，接着便醒了过来。醒来后，李青衣发觉自己的眼角还带有泪痕，她猜测可能是梦里思乡的原因，她将泪痕擦拭了一番后就开始整理自己了。只见她从行装中取出了一件浅蓝色的裙子，并将身上破损的青绿色裙子换下了。换好裙子后，李青衣也简单地梳洗了一下，便出了房间。
　　“大家早！”李青衣见外面已经有很多人了，不好一一打招呼，暗责自己起来晚了，有些小声地说道。
　　“早！”柳江、兰心鱼等人回应道。
　　……
　　渐渐地，其他人也都起来了。
　　柳江叫来四嬷、五嬷，说了许久，原来是安排她们做些好饭菜。
　　然后，四嬷、五嬷便忙去了。
　　剩下的人，或围在院子中央聊天，或帮着摘菜洗菜，彼此间都熟悉了不少，几乎都知道了对方叫什么。
　　通过聊天，柳江他们更进一步知道了兰心鱼他们来此的目的。
　　兰心鱼等人本想立即辞别，但柳江建议兰心鱼他们不要忙去玉垒山，毕竟路途还是比较遥远，且那边灾害频发，更妖魔精怪肆虐，最主要的是李青衣又受了伤，恐难承受路途的颠簸。他建议兰心鱼他们先在此住下，等李青衣的背伤好了再说。考虑到李青衣的情况，兰心鱼也只好暂时作罢。
　　“那请问柳太翁：这样的话，青衣姑娘的腿伤会不会有影响？”兰心鱼对着柳江问道。刚刚通过聊天，兰心鱼终于知道了李青衣的真实姓名，并且李青衣让大家不要再叫她公主了，所以兰心鱼才这样称呼道。
　　“当然会有影响，不过老朽这里有几株络石藤干草，可用它们研磨成粉调制外敷，能保这位姑娘行走不受影响。若要痊愈，还得须去玉垒山。”柳江说道，说完后就回房间取了几株络石藤干草出来，然后送给了兰心鱼。
　　“多谢柳太翁！”兰心鱼接过络石藤后对着柳江谢道，然后转手就送给了李青衣。
　　“谢谢兰公子！谢谢柳太翁！”李青衣谢道。
　　“太好了，谢谢柳太翁！”僰嗤雪外霏娓也谢道，她可不想一直背着李青衣。
　　一个小时后，四嬷、五嬷便做好了饭，没想到饭菜还挺丰盛的，乍一看有肉有菜，有汤有酱，还有香喷喷的稻米干饭。看来他们真把兰心鱼等人当成贵宾一样对待。
　　饭堂设在了北面中间的屋子里，里面有五张食案，五张食案呈门型摆放，北面摆放着一张大案，东西方各摆放着两张小案。
　　兰心鱼、李青衣、僰嗤雪外霏娓均被邀请去了饭堂用餐，但陪同用餐的只有柳江和柳丝儿。
　　“大家请便！”柳江见兰心鱼等人一直没有动筷，忽然说道，说完后便先动起了筷子。
　　见柳江开了头，大家也都跟着动起了筷子。
　　兰心鱼由于刚化形为人不久，还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忍不住边吃边问道：“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好吃？这又是什么，也一样好吃。”
　　虽然用餐时话太多不讨人喜欢，但柳江也没有表现出不悦，可能他觉得兰心鱼他们没吃过这些，毕竟这些食材和调味料都是上等的，有的还是他们托人花大价钱在蜀国的某个集市上买回的，例如蒟酱以及岩盐。
　　对于兰心鱼的问东问西，柳江虽然没有表示出不满，但也没有回答兰心鱼。
　　而柳丝儿却一旁认真地回答了兰心鱼，甚至给他讲了岩盐的来之不易，例如：为了岩盐，楚、巴、蜀之间的争斗就没有真正地停歇过。当然，柳丝儿讲的这些，也是之前柳江讲给她的。
　　兰心鱼似懂非懂地听着，他没有国家的概念，也不知道国家间的利益关系，所以也不明白战争是什么，他只觉得这三国一直争斗着，可能死了很多人，而且还会死更多的人，他有些接受不了，心里想了很多……
　　李青衣吃了一点蒟酱后，忍不住赞道：“这蒟酱的味道太鲜美了，比自己之前吃的那些酸甜的东西好吃多了，有一种辛香可口的味道，不免口齿留香！”她刚刚听兰心鱼问过这酱，而柳丝儿给兰心鱼说过这酱叫蒟酱，所以她直接说出了这酱的名来。
　　僰嗤雪外霏娓听说案上木碟中红血玉般的酱是蒟酱后，忍不住也尝了一点，之后说道：“小女子早就听说百濮有花酱，蜀中有蒟酱，没想到今日有幸尝到了蒟酱，果真辛香咸鲜，回味悠长！”
　　“青衣姐姐，雪外姐姐，好吃的话，就多吃点，不够的话，我让阿祖叫人再添些过来。”柳丝儿说道。之前通过交流，柳丝儿知道了李青衣的名字，也知道了僰嗤雪外霏娓名字的含义和该如何称呼她。
　　“丝儿妹妹，不用了。谢谢你！”两人先后说道。
　　……
　　用餐结束后，兰心鱼决定先带着僰嗤雪外霏娓去瓦屋山，帮她破除诅咒。然后等李青衣的伤好些了，再去往玉垒山。
　　可一想到“重要物品”，兰心鱼和僰嗤雪外霏娓就头疼，他们不知道该带什么前去。
　　柳丝儿听说兰心鱼和僰嗤雪外霏娓一会儿要去瓦屋山，也闹着要去，却被柳江阻止了，因为他多多少少听到了一点风声，那就是：“重要物品”也可以是人，他怕兰心鱼、僰嗤雪外霏娓两人将柳丝儿当作“重要物品”交换出去，虽然他俩看起来不像那样的人，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没有答应柳丝儿。
　　柳丝儿不明白平时那么疼爱自己的阿祖，此时为何如此反对自己，她不理解，心里变得叛逆了起来，暗想到：您越反对，我越要做。虽然不能直接明着出去，自己暗地里跟过去不就行了，反正她知道去瓦屋山的线路，因为在她六岁和九岁时，柳风曾经带着她去过两次。
　　兰心鱼觉得自己最重要的物品那就是另外一颗龙珠了，想到这里，兰心鱼也放下了心来。
　　而僰嗤雪外霏娓觉得自己最重要的物品那就是兰心鱼了，虽然这样想有些不对，毕竟兰心鱼是人，怎么能比作物品呢，但她就是这样认为的，不过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将兰心鱼交换出去的，她只是想去碰一下运气，说不定她自己还有什么其他“重要物品”，只是她没有发现而已。
　　准备好了“重要物品”后，兰心鱼、僰嗤雪外霏娓和李青衣简单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然后告别了柳江、柳丝儿等人，最后牵着马就出门去了。
　　兰心鱼、僰嗤雪外霏娓走后，李青衣的心里忽然有些空空的，经过这两天多的相处，她已经将他们当作了自己的亲密好友，她算是第一次真正地体会到了离别的味道，虽说这离别是短暂的，但显得那么苦涩，那么难耐，不过也只能独自承受。
　　出门没走多远，兰心鱼、僰嗤雪外霏娓还没来得及上马，就看到了路中央的胡氐。
　　胡氐现在处于向半妖进阶的后期阶段，他需要找一处隐蔽之地，专心突破，等突破后自己再找机会回去，他是来和兰心鱼等人辞别的。本来他想直接进院子里来，但想到昨夜被轻视后，也就没好再进来，便在外面一直等着兰心鱼他们。
　　“仁兄，你们终于出来了。公主呢？”胡氐率先说道。
　　“氐兄弟，公主在里面，谢谢氐兄弟惦记。对了，氐兄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兰心鱼说道。
　　“愚人昨夜和仁兄一起来的呀？”胡氐说道。
　　“氐兄弟，对不起，愚兄昨夜昏迷不醒，不知道氐兄弟也来了这里，他们都没告诉我，实在抱歉！”兰心鱼歉意地说道。
　　“没事，仁兄！愚人是来和仁兄告别的，愚人现在处于向半妖进阶的后期阶段，需要找一处隐蔽之地，专心突破，也就不能陪你们去玉垒山了，实在抱歉！不过愚人这里有三粒黑色角质刺，就送给仁兄了，到时仁兄只需将这些刺交给愚人的族人，他们自会帮助你们。”胡氐说道。
　　“谢谢氐兄弟！既然这样，那愚兄预祝你进阶顺利！我们后会有期！”兰心鱼接过角质刺后说道。
　　“后会有期！”胡氐回应道。
　　“后会有期！”僰嗤雪外霏娓一旁说道。
　　“后会有期！”胡氐也回应道。
　　之后，兰心鱼、僰嗤雪外霏娓上了马，朝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了。
　　“公子，我可不可以叫你兰大哥？”僰嗤雪外霏娓坐在马背后面突然小声地说道，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兰心鱼的腰搂得紧紧的，脸蛋也明显红了起来。
　　“这……”
　　“公子不愿意？”
　　兰心鱼刚说了一个字，僰嗤雪外霏娓就接了过来，看来她太敏感了。
　　“不是的，霏娓姑娘，我是觉得你叫我大哥，那我不是要叫你妹妹了。我是怕自己一时改不过口来。如果你觉得叫我大哥亲切些，我倒不介意认你这个妹妹。”兰心鱼一边骑着马，一边解释道。
　　“谢谢你，兰大哥！兰大哥，你若一时改不了口，直接叫我霏娓就可以了，霏娓是不会介意的。主要是霏娓觉得兰大哥一口一个姑娘的，这样叫着太显生疏。”僰嗤雪外霏娓说道。
　　“好的，霏娓姑娘，不，霏娓妹妹，我记住了。”兰心鱼说道。
　　此时，僰嗤雪外霏娓很受感动，她没想到兰心鱼这么快就改过了口来，不由自主地将脸颊贴在了兰心鱼的背上。
　　兰心鱼虽然感受到了这一细节，但也没想太多，他只是单纯地以为马速太快，僰嗤雪外霏娓作出的本能反应而已，便任由她将脸颊贴在自己的身上。
　　“兰大哥，你看！前面那像青瓦房房顶的山，想必就是瓦屋山了。”走了很长一段路程后，僰嗤雪外霏娓突然说道。
　　“霏娓妹妹，我看到了，只是我们还得翻过这几座小山才能到达那儿。”兰心鱼一边说道，一边控制住白马，让它慢慢地降低了速度。
　　原来，兰心鱼、僰嗤雪外霏娓来到了一处山沟。山沟里光线比较暗淡，一路上杂草丛生，虫鸣螽跃。两人骑着马儿慢慢地走着，走着走着，忽然，路中央出现了两只巨型虫子，差不多都有一米来高，它们将白马直接吓停住了。
　　这两只巨型虫子，一个是：
　　两把弯刀带倒钩，一张尖嘴颚牙劺。肚圆头小眼睛大，吓得百虫无不愁。
　　另一个是：
　　一对长须天下量，两条后腿最精强。大头大颚大身子，多处人称纺织娘。
　　只见它们一个居南，一个居北，两两四目相对，剑拔弩张，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样子，完全就没把兰心鱼等人放在眼里。
　　忽地，巨型螳螂闪电般地扑向了巨型纺织娘，并打出了一组“左右勾拳”，好在巨型纺织娘行动敏捷，低头闪过了这一组致命拳。不过巨型螳螂哪由得巨型纺织娘躲闪，继续朝着巨型纺织娘打出了“连环勾拳”，结果巨型纺织娘被打得猝不及防，一下子就弱了气势，碧绿色的长得像树叶的翅膀也被巨型螳螂咬开了一条口子。
　　“喂，你们要打请到其他地方去啊，不要挡住我们的去路！”僰嗤雪外霏娓在马背上对着正扭打在一起的巨型螳螂和巨型纺织娘喊道。
　　可它们根本就没有理睬僰嗤雪外霏娓，继续扭打着。
　　兰心鱼看不下去了，下了马，朝着它们走进了一些，并释放了一道“神雷电涌”，只见一道闪电般的电弧径直朝着巨型螳螂和巨型纺织娘袭了过去。
　　见一道闪电般的电弧突然袭了过来，原本还扭打在一起的巨型螳螂和巨型纺织娘迅速分开了，并都躲过了电弧的袭击。
　　“是谁，竟敢偷袭本大王！”巨型螳螂怒吼道。
　　“是我。我说你们要打也去别的地方打啊，没看见你们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吗？”兰心鱼直接说道。
　　“你是谁，凭什么让本大王到别的地方去？你不知道这片山岭归本大王管吗？”巨型螳螂若无其事地说道。
　　“这位公子，谢谢你刚才替小妇人解围。不过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解决，还请公子不要再插手了！”巨型纺织娘一旁忽然说道。
　　兰心鱼虽不知道它们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巨型纺织娘这样说，也就退了回去，算是一种尊重。
　　然后，巨型纺织娘和巨型螳螂又开始四目相对，剑拔弩张了。
　　这次，巨型纺织娘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她决定主动出击，便开始用长长的触须测量了一下自己与巨型螳螂的距离，接着后腿一蹬，身体向前一跃，用她那带着倒钩的四只前肢紧紧地抓住了巨型螳螂，就像猫捉住了老鼠一样，然后用它那坚硬的大颚朝着巨型螳螂的头部狠狠地咬了下去……
　　结果显而易见，巨型纺织娘转败为胜，杀灭了巨型螳螂。
　　杀灭了巨型螳螂后，巨型纺织娘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喜悦的神情。她慢慢地朝着兰心鱼走了过来，并谢道：“小妇人再次谢谢公子，若不是公子开始替小妇人解围，说不定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小妇人了。”
　　“这位道友，不必如此，在下也没有做什么，这完全就是靠的你自己。不过在下不明白你们为何会……”兰心鱼说道。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便直接称呼对方为道友，因为这是修道的人互称的通用语。
　　“看在公子算是救过小妇人的份上，小妇人也不想隐瞒公子。小妇人名叫络四娘，是这里鸣虫族的女王，管辖着这片山岭的鸣虫，只是小妇人修为尚浅，被刚刚的那只一个多月前从对面山岭里逃过来的巨型螳螂一直欺凌着，就连我结婚不到三天的丈夫也被他给杀死吞噬掉了，还被他抢走了王位。”络四娘低声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还请道友节哀！”兰心鱼说道。
　　“对了，还没请问公子姓名，还有就是公子你们要去往何处？”络四娘缓和了一丝语气，然后问道。
　　“在下兰心鱼，兰花的兰，爱心的心，水中鱼的鱼。在下和朋友正准备赶往瓦屋山。”兰心鱼说道，不过他并没说他们去瓦屋山做什么。
　　“什么，你们要去瓦屋山？”络四娘惊讶地问道。
　　“怎么了，道友？有什么问题吗？”兰心鱼问道。
　　“也没什么，只是去往瓦屋山还要经过四个山岭，且每过一个山岭都要面对更厉害的妖修，小妇人只是担心公子罢了。不过，既然公子要去瓦屋山那种鬼物出没之地，想必公子神通广大，看来是小妇人多心了。”络四娘说道。
　　“多谢道友告知！我们还要急于赶路，就告辞了！”兰心鱼说道。
　　“既然这样，那小妇人也不挽留了。路上小心。再会！”络四娘说道。
　　“告辞！”僰嗤雪外霏娓牵着马走了过来，忽然说道。她见巨型纺织娘杀灭了巨型螳螂后就下了马，只是有一些害怕，所以刚刚没有过来，但见兰心鱼和它交流无碍且接近尾声，便走了过来。
　　“再会！”络四娘同样说道。
　　之后，兰心鱼和僰嗤雪外霏娓骑着马便继续朝着瓦屋山赶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