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梅香兰在书房的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拿出从她哥那里借的内参。双手捧着大日本军部内参册，递给她心中偶像、刚认下的干姐姐闵文秀，毕恭毕敬地：“姐，先放包里，夜间没事时再看，千万别让姐夫和他的同事、老板看。姐，这种内参是双月刊，只有司令级军官可见。姐，收好，咱先聊一会儿，快吃午饭了。”
　　闵文秀把岗村井边才能看的内参放进包里说：“香兰，我看一看明天就给你带回来。咱千万别给你哥制造麻烦，记住一条俗话，香兰，作战亲兄弟，杀敌父子兵。当妹妹遇上大灾大难时，自己亲哥亲姐才会大力相助的。”
　　梅香兰忙着冲茶说：“姐，不用拿回来，我不要了，这是前些天从我哥那里随便拿来的一些，看完也就没有保存价值了，看完用它引火生炉子吧。我哥从来不回收，在我这里看完，也是扔进火炉烧掉。”
　　闵文秀站起身帮忙涮杯子，也拿起抹布擦茶几，还不停的闲聊：“香兰，别人知道你把内参拿给我看，会有人说三道四的。明天早上我一定带回来，千万别给任何人留下话柄，让你哥从中为难，也让文豹妹夫不好做人。我们帮不上他们男人大忙，也不要给他们添乱。”
　　梅香兰笑的像朵玫瑰花似的说：“咯咯咯咯，姐，我活到三十三岁才有人说出疼我的话，真是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赐给我梅香兰一位善解人意的姐姐。是对我喜爱生命，反对战争的最好褒奖。姐，您不但歌词写的好，唱的好，您的心灵是闪光的，是比金子还珍贵呀。”
　　闵文秀嫣然一笑说：“香兰小妹，您对姐姐的夸奖大有失实，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们是投缘而相聚，咱是三生有缘才能又相聚啊。”
　　“姐，三生有缘是什么意思？”
　　“香兰，也就是一种比喻；多是指三世夫妻。姐这里的三生；也是说：前世、今生、来世都是朋友、好姐妹，大概就是这些。”
　　“姐，咱俩有个约定；来生咱俩做夫妻，今生只能做好姐妹了。姐，我哥这回真生气了，您教训我的几句话，总算给我那浑蛋司令哥搬把梯子来，他捞点面子才消了气。”
　　便衣卫士大声侃谈式喊道：“尤司令到，三姨太接驾呀。”
　　梅香兰听到喊声一动没动，闵文秀急忙站起，被梅香兰按住。按住闵文秀说：“姐，别动，接什么驾？我才不惯他不靠谱的坏毛病呢，其实文豹在我面前多是同学情，不敢放肆。”
　　“香兰妹妹，对自己丈夫不可这样无礼，还是接出去的好。那是互敬互爱，并不是什么不靠谱的毛病。”
　　梅香兰对闵文秀一笑说：“姐，我和文豹、程恭三人自小就在这座城市念中文，到十三岁时，他俩又随我去东京都读中学、大学，学日文，是非常牢固的铁三角朋友，他不会挑礼的。结婚这些年，还是用同学关系相处。我们很难跨越这道坎，就这样也挺好。”
　　两人话音刚落，尤文豹风度翩翩带着两卫兵走进来，卫兵在房门外一边一个，尤文豹推门进屋说：“呵！有客人啊？不错呀香兰，才几天功夫找个仙女来陪伴。我尤文豹真有眼福，香兰，是在哪找来的侍女还是陪客？太美了，简直是人精。”
　　梅香兰上前给尤文豹正一下衣领说：“文豹，不许胡说。这就是那天我说过的才女闵文秀，我们俩结拜为义姐妹了。文豹，快给文秀姐见礼。”
　　尤文豹被闵文秀姿色诱导，呆呆发愣好一大阵。闵文秀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尤文豹给她留下的第一印象真不算太好，但又不能有任何烦感。
　　梅香兰在尤文豹眼前挥挥手：“哎哎哎，怎么了啊？魇住了吗？我说给姐见礼，听到了吗？文豹，我和你说话呢，没听见吗？”
　　尤文豹被梅香兰喊几声后才愣过神来，还在自言自语：“听到了、听到了，太美了。”向后退一步，啪的一下立正，敬个军礼：“文秀姐在上，请受文豹一拜。”做个手势说：“文秀姐，您不必拘礼，以后这就是您的家。哎！姐夫是做什么的？”
　　梅香兰抢过话来说：“文豹，正好要和你说一个事呢，让姐夫给你当卫兵吧，姐说姐夫是天津沃府里的武士，还会使枪弄棒的。随少爷来齐哈市度夏，还做些力工活。”
　　尤文豹大笑说：“哈哈哈哈！香兰，我和程恭先透个信儿，别让副司令挑礼。哈哈哈哈！行啊香兰，知道给我找保镖了，首先谢谢香兰，过两天领家来吧，见个面看看他是干什么的料？哈哈哈哈！姐夫叫什么名字啊？”
　　闵文秀给尤文豹深拾一礼说：“谢谢司令抬爱，你姐夫叫龙大海，他没文化，行武出身。”
　　梅香兰拉着闵文秀的手说：“姐，明天让姐夫来面试吧。”
　　闵文秀说：“香兰妹子，司令，他在沃家的渔具店当搬运工，有时给老板当保镖。店里没活他才去车站扛大包。在天津沃府对我们不薄，怎么说也得和沃少爷说一说呀。”
　　尤文豹又伸出拇指赞扬闵文秀：“姐姐说的对，先和东家说说，大理摆在前，反正也不急，哪天想来就来。哎，天津沃府可能是老爷子年轻时的生意伙伴？常听老爷子讲，天津沃府不次于咱尤府。嗯，哎，文秀姐，天津沃府是做什么生意的？”
　　闵文秀笑着回话：“天津沃府是水运生意，专营客货两运码头，天津仅此一家。”
　　尤文豹兴奋的手舞足蹈：“巧了巧了！老爷子跑南方水运，就是靠沃家码头，有时间去拜访一下。”
　　梅香兰欣喜若狂的跳了起来说：“哇！原来姐夫是来自老爷子朋友家，真是应了中国那句老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闵文秀今天的尤府之行，得到她想要的很多，尤司令一进院，懂事的春桃急忙抽身。她拍拍柳珍贝说：“小贝贝，你自己先玩一会儿，司令老爷来了，我要去沏壶茶送过去。”
　　柳珍贝对春桃一笑：“桃姐，您忙您的，我去找贾大个去玩。”
　　春桃一边走一边嘱咐说：“去吧，别到警卫室去闹，姐姐一会儿就回来。”
　　春桃走去茶炉打水沏茶，贝贝向贾大个那里跑去，贾大个在擦花坛边上瓷砖，见柳珍贝快步向他走来。贾大个直起腰，摆手向她打招呼。
　　柳珍贝站在贾大个身前，瞪着两只会说话的眼睛忽闪着说：“贾大伯，您总劳动不累吗？能歇一会儿咱说说话吗？”
　　贾大个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柳珍贝说：“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啊，几岁了啊？”
　　“这位伯伯，我叫沃珍贝，今年十二岁了，贾伯伯，您叫啥名，今年多大了？”
　　贾大个坐在花坛边沿上：“我呀，叫贾大个，今年四十一岁了。”
　　“叫贾大个？好像外号，不像名字啊？伯伯，为什么起个外号的名啊？”
　　“小姑娘不懂了吧，名字都是父母给的，我的父母他们不识字，就把我的绰号叫成了名字。小姑娘，来这院几天了啊？”
　　“贾伯伯，来五六天了，您都知道的，头一天我还向您招手来的呢，您也向我招手，您还笑了呢。伯伯，您来这院几天了？”
　　“小姑娘，我也招手还笑了是吗？我忘记了。小姑娘，我呀，来这个院里都有五年了。太太沒来我就在这。小姑娘，你爸爸是做啥的？”
　　柳珍贝往校军场南面一指说：“我爸在那个大院里开个渔具店。贾伯伯，您家里有小姑娘吗？明天带来我们一块玩好吗？那个大院里沒有小女孩，有个和我同岁的小弟弟。”
　　贾大个一声长叹说：“唉！小姑娘，我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没家，就我一个人。”
　　“伯伯，您好可怜啊！为什么不要个家呢？有个家，再有个女儿，老了时也有人孝敬您呢。现在吃饱不饿，老了怎么办呢？”
　　“小贝贝，大人的事你不懂。小贝贝，给我做干女儿好不好？你给我当女儿，我挣的钱也有人花呀。将来我老了，也有人孝敬我呀。”
　　“伯伯，好是好，得我爸爸妈妈同意才行。伯伯，我今晚上回家问问我爸我妈，就说我要做贾伯伯干女儿行吗？”
　　贾大个站起来，哈腰抱起柳珍贝，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说：“小贝贝，一定和爸爸妈妈好好说，我等小贝贝好消息！贝贝，伯伯有好多钱，给贝贝换上最好的衣服。”
　　柳珍贝拿出手绢给贾大个擦眼泪说：“伯伯，您哭了啊？”
　　贾大个笑的满脸沟壑说：“贝贝，伯伯是高兴啊！”
　　傍晚，闵文秀带着柳珍贝离开冬花别墅区三号院。沃华带着李宏，赵君去火车站送武霞、班超、孙济洲三人。武霞从前胸里层掏出一封信；从乳带后面，贴肌肤层拿出一封信给沃华说：“沃老板，这是66在我临来前给我的，让我仔细保管，并亲自交给你。”武霞说完，头也没回踏上了火车。
　　沃华接过来古平洋的来信，也揣在内衣兜里，向武霞三人告别说：“大姐，您多保重。班超、孙济洲两位兄弟，保护好大姐。”
　　班超、孙济洲没有语言，只是向沃华、李宏、赵君挥手。沃华带着李宏，赵君挥手告别。这是小分队到齐哈市第六个夜十点集合，听66新命令。
　　晚饭后，各路人马又聚集在“华云渔具店”后院两棟房的前栋大厅中。值班组长丘立国，派出流动岗哨刘才、李义，在小分队的华云渔具店，职称是打更人员—更夫。其实，是最信得过的岗哨。
　　沃华掏出古平洋托武霞捎的那封信，铺平在桌上；先是一目十行，看个大概。然后严肃地对大家说说：“请安静一下，我把66的意图和大家说一下，也算是66的命令吧。”
　　小分队全体成员一听是命令，立刻都来了精神头，人人都自觉的静了下来。
　　沃华说：“接下来我把66让武大姐捎来的一封信给大家念一下：
　　信中写到：小分队全体：一别三十几日，你们一路风餐露宿到达目地，辛苦了！特工兵夜莺行动小分队，下步工作由齐哈市地下组织直接领导你们，有事直接找联络员说。我估计齐哈市地下组织，也该联系上了你们。不过，近两天市委书记住进了医院，和66团通讯联系是市委书记亲自操作电台，所以没有新任务。八路军野战军分区特别电令66团：应齐哈市地下市委请求，潜入小分队是正确的。将大队人马深入兴安岭腹地，清剿匪徒为民除害。收复国土指日可待。少者一年，多者两年。
　　66团是以平江以西，小分队任务不变，一定注意安全。尤其做菌培所时，一定注意预防感染病毒，小鬼子弄的传染病毒，相当厉害。
　　为更好配合你们的暗中行动，特派去狙击手吴天昊和林冬子，设备地下组织解决。你们要制定一套严密纪律，否则前功尽弃。武霞去检查电台，并改装一个组件。完后武霞由小分队派班超、孙济洲两名战士护送至牡丹江，另有任用。武霞去一号首长身边工作。小分队在两江地区齐哈市执行原命令不变。小日本在中国立足不会太长，他的南线战役与美国作战中伤亡惨重，在华势利也大大减弱。望各位同志一定团结在沃华、闵文秀周围，严密布署。最后命令：歼灭目标，圆满完成任务。一定做到零伤亡！”
　　66古平洋
　　
　　古平洋的一封亲笔信，即是命令、也是交待一下。其中道出来地下市委主要负责人住进医院。已经被闵文秀猜对了，五天沒任务，急坏了丘立国，昨夜，是今日凌晨违犯了军规，自己主动去了地下室去蹲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