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3）

　　631省城丁海满意家院子里外日
　　丁海倒完水，拿着脸盆往回走。
　　一邻居看见他打招呼：“哎，咋今天没去摆摊？”
　　丁海笑着点点头：“嗯，今天没去。进货去了，噢，你出去？”
　　
　　632里间内日
　　春风穿着新衣服，正对着镜子独自欣赏着。
　　丁海走了进来。他见她穿着新衣服，正对着镜子照看。便也站在后面，不动声色地欣赏起来。
　　春风一转身，吃惊地：“啊呀，你把人吓了一大跳……哎，怎样嘛？光看不说……”
　　丁海痴痴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春风跨前一步，走了过来，撒娇地：“哎呀，咋了嘛，一句话也不说。”说着，她又左右转了圈，靠近他，双手捧住他的肩膀，“哎呦，不要色迷迷的了，衣服怎样？好看不好？啊？”
　　丁海也顺势双手一把搭在她肩膀上，眸子里放出异常兴奋的光彩：“啊呀，太美了，春风……”说着，他双手猛地一揽，搂住了她，盯着她的眼睛，轻声地唱道：
　　“天下的女娃娃谁最美？
　　就数我对面那二妹妹。”
　　春风看着他，微笑着，接着，也情不自禁地对唱道：
　　“只要哥哥你不嫌弃，
　　今黑里咱两就配成对。”
　　丁海接着唱：
　　“谁要是对妹你有二心，
　　死了撂沟滩让野狗啃。”
　　春风接着唱：
　　“能寻下哥哥这样的汉，
　　拿皇帝的江山也不换。”
　　丁海和春风两相互深情地凝视着，瞬间，便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633红川边家沟镇丁香缝纫部内日。
　　丁香坐在床板上，看着脸颊微红，情绪低落的满意，心里也挺不是滋味，于是，她长长地叹口气：“唉，世上的事，有好多是说不清的……”
　　满意低着头，看也没看她：“你说的对。可咱们的事，以前也由不得咱们，所以，也没办法说，从现在起，咱们的事，就能说清楚了，你就自由了，不要有任何负担了。”说着，他又去拿酒瓶。
　　丁香赶紧用手抓住酒瓶，几乎用她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按住酒瓶，低着头，用近乎命令的口味说道：“你不准再喝了……”说着，她眼里噙着泪花。
　　
　　634省城丁海春风家内日
　　春风忽然从镜子前再次转过身来，来到坐在床上的丁海面前，撒娇地：“你还没有回答我问你的问题，说嘛，究竟我这件衣服穿上，好看不好看？”
　　丁海看着她这个样子，淡淡一笑：“哎呀，我才不是给你说了？还要说什么？”
　　春风瞪大两只眼睛，故意凑近盯着他的眼睛，轻声地：“刚才唱？那不算你回答，我要你明明白白告诉我，衣服怎样，好不好看？”
　　丁海看着她，无奈一笑：“真的，我告诉你，衣服美，让美人穿上，那就……太美了，美的让人实在是……”
　　春风看着他眼睛里那一团激情燃烧的火焰，一时也情不自禁地用伸出双臂，款款地沟住他的脖颈，然后，用情意浓浓目光盯着他，轻声地：“实在是怎么了？”
　　丁海默默无语，突然，他一把将她楼住，顺势一拉，然后，两个人不由地一下倒在床上……
　　
　　635红川边家沟镇丁香缝纫部内夜
　　丁香和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那些梦一般的往事，时刻萦绕在她脑际——
　　
　　636（闪回）丁治友家院子里外日
　　白二、白三、丙富、丙义等一帮人，象土匪一样，站在院子里，气势汹汹，不可一世。
　　白二和丙义，将他们的毛驴从圈里牵了出来，一吆二喝地声称要拉走。
　　石丙富和白三等人，围在丁治友身边，软硬兼施，逼其就范。
　　丁治友站在他们当中，面如土色，无言以对……
　　丁香从门里走了出来，愤怒地看着他们，掷地有声地（画外音）：“你们都放开，有什么跟我说，我答应你们……”
　　
　　637（闪回）满意家里内夜
　　丁香手握剪刀，对着满意，怒目而视，欲与其拼命。
　　满意畏缩在一边，连连摆手，诚恳地（画外音）：“香子，请你相信我，我绝不会对你怎样的……”
　　
　　638（闪回）丁香缝纫部内日
　　丁香坐在床一边。
　　满意站在地上，严肃，诚恳地：“香子……我表示再次向你们道歉……”他对着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639丁香缝纫部内夜
　　丁香不知想了多长时间，便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手下意识地伸进口袋里，掏出了那把曾经伴随她度过多少个夜晚的亲密无间的小剪刀，捧在手上反复地看着，抚摸着。半响，她凄然一笑，然后，依依不舍地将剪刀搁在一边，喃喃自语：“哎，小伙计，现在，你的任务减少了一半，除了剪窗花，晚上睡觉，再也用不着你来帮忙了，这真的就是……解脱了，当然，应该是永远的吧。”她说着，禁不住泪眼濛濛，感慨万端地长长舒了口气。
　　
　　640边家沟煤矿工人宿舍内夜
　　黑暗的宿舍里，回响着震耳的呼噜声。
　　满意躺在被窝里睁着明亮的眼睛，毫无睡意。他脑海里不时地浮现出那难忘的往事——
　　
　　641（闪回）满意家里内夜
　　丁香手握着剪刀，那柔弱颤动的身子；那凄凉悲怆的脸庞；那惊恐万状的眼睛，那顽强拼搏的身影以及她那誓死捍卫自己的尊严和圣洁的震撼人心的情景，历历在目……
　　
　　642边家沟煤矿工人宿舍内夜
　　满意睡觉的肖像。（心语）（画外音）：“香子，苦命人啊，你睡觉再也用不着担惊受怕，拼命自卫了……”
　　
　　643丁香缝纫部内日
　　丁香坐在缝纫机旁，做着她第一次接下的活。
　　门里进来两个女人。
　　丁香放下手中的活，站了起来，微笑着迎上去：“你们……”
　　女甲：“哦，刚刚开的缝纫部，我们来看看……”
　　丁香笑着：“噢，好，你们坐下。”
　　女乙：“那你这……接些什么活？”
　　丁香：“哦，是这样，一般大人小孩的衣服，都行。再就是……一些零七八碎的什么缝缝补补的反正要做的零活都行，生意嘛……”
　　
　　644工人宿舍内日
　　满意匆匆地从门里走了进来，他看见收拾衣服的崔六娃还在磨磨蹭蹭，便责备道：“啊呀，六娃，咋还没弄好？磨蹭什么？”
　　崔六娃：“好、好了，我……有好、好几件衣、衣服都、都需要缝……一下，我……都拿、拿上，好……让你表、表妹多、多挣点……钱还不、不行？”
　　满意：“噢，行，行，那你就多拿几件，越多越好……”
　　
　　645丁香缝纫部内日
　　丁香正在缝纫机上忙碌着。
　　满意和崔六娃从门里走了进来。崔六外将装衣服包径直拿到后面放下。
　　满意见丁香忙忙碌碌的，笑着：“哎呀，看来这生意还是不错嘛……”说着，便朝她走了过去。
　　丁香在百忙中抬起头来，看着他，显得有些高兴，微笑着：“嗯，多少还是有些活……估计应该是饿不着……”
　　满意见她微笑着，忽然，那惊讶表情一下定格住。（心语）（画外音）：“她怎么还会笑？我可是从来没见识过啊。”半响，他回过神来，便也笑着看着他，“刚开始嘛，以后生意慢慢就会好起来。万一……生意不好，我……会百分之百对你负责的……反正，你啥也别担心……”
　　
　　646省城街道上外日
　　街道一侧摆着许多地摊。
　　丁海也坐在自己的摊位上，手里一边打着太阳伞，一边招呼着顾客。
　　春风和另外两个女子坐在对面的一颗树下一边乘凉，一边说着话。
　　
　　647红川丁香缝纫部内日
　　站在一旁的崔六娃忙接着话茬：“对、对，香……妹子，满、满意哥这、这么好、好的人，你又……是他表、表妹，你要……是没、没钱吃……饭，他肯……定会……”，他裂嘴一笑，“我们也、也会……噢，我是……说，我、我和他，是、是朋……友嘛……”
　　丁香看着崔六娃，又看看满意，满脸狐疑。
　　满意看着丁香有些疑惑，便赶紧接着话茬：“哦，这是我朋友崔六娃，他也知道你是我表妹……”说着，便给她递了个眼色，“他今天就拿了几件衣服，来照顾你的生意。”
　　丁香会意地一笑：“噢，是么？那就谢谢你，来，让我看一下。”
　　
　　第四章
　　648黄土洼石牛家里内日
　　豆花正在月子里。她疲惫地睡在炕一边，那襁褓中的女儿，也静静地躺在她身边。
　　万翠莲来侍候女儿的月子。她正在锅台上“咚、咚、咚”地擀着杂面（豌豆面与白面的混合物）。
　　金燕喘着气走进门来。她手里拿着几个鸡蛋，笑着：“哦，又收了几颗，够她吃的，亲家，你就好好给她吃，七、八个鸡，都天天下着，吃不完……”
　　万翠莲：“哎呀，我的憨亲家呀，她能吃多少？你看那儿满满一兜子，那能吃完哩？每天收的怕也吃不完。”
　　金燕轻轻地走到炕栏跟前，弯着腰，引颈窥视着襁褓里的小孙女一眼，笑着：“狗儿的，睡的糊里糊涂的……”
　　万翠莲：“哦，奶水足嘛，狗儿的吃饱了就睡嘛，她又不忙什么，咯咯……”
　　
　　649院子里外日
　　石牛扛着锄头走进院子。他在门外拍了下衣服，然后，走进门来。
　　万翠莲正在切面：“哎呦，受苦的回来了，噢，石牛，你先坐下歇一歇，我这就给你煮面，你先吃。”
　　石牛：“不要忙，大婶，你先给花儿煮的吃……”
　　金燕：“都一样嘛……”
　　万翠莲边往锅里下面条，边说：“你山里回来，饿了嘛，花儿不多时才涮的喝了两个鸡蛋，迟吃一会也没事。”
　　
　　650省城丁海春风家里内夜
　　盛夏的省城，火炉般的炽热。
　　春风坐在凳子上，手里摇着芭蕉扇，但还是热的是汗流浃背，实在难以忍受。便站了起来，走到衣箱跟前，打开箱子，从下面拿出那件米黄色T恤衫，换在身上，然后，走了过来，拿着镜子，左右反复照了一会，自觉良好，便放下镜子，缓缓地走出了门。
　　
　　651大学路外夜
　　大学路依然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所有摊贩早已各就各位，可全都是原地站着不动，并未将摊摆开。
　　摊贩们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观望着，议论着。
　　一些学生和前来逛市的人们不时发出遗憾，失望地感慨：“唉，看来今天晚上，咱又是白跑一趟，回去……”
　　丁海坐在三轮上，也叹着气自语地：“唉，我看这又是没戏了……”
　　一摊贩接着话茬：“肯定不行了，市容办那几个人还在那边站着，不到十点，他们不会走的，每次都是这样。”
　　丁海：“那现在几点了？”
　　另一摊贩：“快十点了，一过十点，也就没什么人了，摆也没啥意思了。”
　　丁海：“哎，那不如回吧。”
　　众摊贩齐声地：“回！都回！”
　　大家一窝蜂散了。
　　
　　652省城顺乐村村口马路边外夜
　　马路边上的老槐树下，坐着许多男男女女，一边纳凉，一边天南地北地闲聊着。
　　春风信步来到这里，左右转了转，便拣了个偏僻处，将手里的旧报纸铺在台阶上，慢慢坐下。
　　丁海骑着三轮车，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春风看见丁海，立刻站了起来，准备过去。忽然她灵机一动，决定和他开开玩笑逗逗他。
　　丁海依然埋着头目不斜视地骑着车。
　　春风低着头向丁海走过去。快到他跟前时，她加快步伐，当走到他三轮前时，她突然站住。
　　丁海正在无精打采地骑着时，突然见车子前面有人，顿时，他惊的魂飞魄散，便赶紧去拉闸……
　　春风低着头一只手一把扶住车把，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丁海懵了，便茫然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春风走到他跟前，拉着他的手，“咯咯”地笑了起来。
　　丁海一看是她，又惊喜，又生气地：“哎呀，你快把人给吓得魂也跑了，恨死人了……”
　　
　　653丁海春风家里内夜
　　丁海软绵绵地坐在床上，默默不语。
　　春风见他这样，深感过意不去，便也坐在他跟前，拉着他的手：“还生气哩？海子哥？对不起……”
　　丁海看着她，微微一笑：“嗨，生啥气哩？不过，当时你确实把我给吓坏了，现在还心跳的咚、咚地。”
　　春风赶紧用手在他胸口上轻轻地抚摸着，柔情地看着他：“要不，我也给你叫一叫魂？”
　　丁海“扑哧”一笑：“憨憨，这叫人家听见不笑话？”
　　春风：“那你不是还给我叫过？”
　　丁海：“那是什么？这是什么？能一样？”
　　春风茫然地：“咋不一样？都不是……”
　　丁海：“咋能一样？你那是意外事故，差点把我担心死，这是啥？”
　　
　　654红川边家沟煤矿牛耳山外日
　　满意喘着气，缓缓地爬上了牛耳山，站在山顶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与爽快。他望着这苍茫的大地和无际的天空，感慨万端地大声喊道：“苍天啊，我以前的罪孽终于结束了，一切重新开始。以后的事，由我自己做主，一切就随命吧……”
　　
　　655丁香缝纫部内日
　　丁香在忙忙碌碌地烫熨衣服。
　　崔六娃提着包从门里进来。他满脸兴奋地，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哦，我、我……又来、来了，给你……添、添麻烦来、来了……”
　　丁香略带微笑：“嗨，怎能是添麻烦呢？是给我送生意来了嘛……”
　　崔六娃笑容可掬地：“哦……也是的，我有了活……就、就想……送……到你、你这里来……”
　　丁香：“那好嘛，就谢谢你了。”
　　崔六娃放下包，看着丁香：“哦，也不、不用谢，我和你、你表哥，是最、最好的朋、朋友嘛，我们的关、关系，可、可硬哩……”忽然，他戏剧性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水果糖，放在桌子上，脸微微发红：“哦，给、给你……吃、吃糖……”
　　丁香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我不吃，我不爱吃糖，你快拿走……”
　　崔六娃眼睛一亮：“那你……爱、爱吃……什么？我……”
　　
　　656边家沟煤矿工人宿舍内日
　　满意百无聊赖地躺在他宿舍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657宿舍外面外日
　　崔六娃一边朝宿舍走来，一边兴冲冲地唱着：“你就象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光照亮了我的心……”唱着唱着，他就进了宿舍门。
　　
　　658工人宿舍内日
　　满意见崔六娃心情如此好，从床上坐了起来，笑着：“哟，六娃，有什么喜事？这样高兴？”
　　崔六娃见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便兴奋地：“哎呀，满、满意老兄，你、你还真、真的会、会看麻、麻衣相，不、不瞒你说，我还真、真的遇、遇上好、好事了，还、还要请、请你帮、帮忙……”
　　满意笑着：“遇上什么好事了？只要我能帮上忙，没麻达，一定尽力而为。”
　　崔六娃激动地：“我、我就知、知道你会、会帮我，好，够、够朋友……”
　　
　　659丁香缝纫部内日
　　丁香望着桌子上的一堆水果和糖无奈地苦笑着自言自语：“嗨，这个崔结巴，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嘛？放下这么一堆水果和糖，就跑了，莫名其妙……”
　　
　　660工人宿舍内日
　　崔六娃既兴奋，又不好意思地：“我、我想请、请你……噢，是、是这样：你、你那个表、表妹，香、香子，我、我第、第一次见、见她，我就有、有点……不过，我、我发现她、她也……好、好像对、对我有、有那个意、意思……”
　　满意一听，吃惊地瞪大眼睛：“什么？你对她有意思？香子她也对你有那个……”
　　崔六娃红着脸，笑着点点头：“因此嘛，我、我就想、想请你当、当我们的媒、媒人……”
　　满意：“……”
　　
　　661边家沟镇街道上外日
　　满意在缝纫部对面徘徊着。他不时抬起头看着缝纫部，可心里总是有种难以名状的失落与不安。
　　满意低着头，慢慢地踱着步，他脑际不时地回想着一个声音——（崔六娃画外音）：“我对她有意思，她对我也有意思……我请你当我们的媒人……”
　　一个熟人走过来，看见满意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和他打招呼：“哎，满意，你这是怎么啦？站在这里？”
　　满意一惊，回过神来，强装笑脸：“哦，没事，我就……瞎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