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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家族】飞虹街120号(32)

作品名称:飞虹街120号      作者:ran.t      发布时间:2008-10-28 18:15:30      字数:4325

沈惠枫心疼地说:“傻孩子,你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找他呢?”唐晓玲说:“凭什么?他不要我,我再送上门去,我成什么人了?”她擦着眼睛说:“我送了花圈,又哭了一场,也对得起他了。等我找到好男人,他别在地下后悔就行了!”沈惠枫说:“就该这样,拿得起放得下。”唐晓玲有些羞惭:“你少来了,我也是刚刚才决定要放下的。”沈惠枫欣赏地说:“有这个想法就不简单了。自己折磨自己,到哪天算个头呵?你要活出个样儿来……”
唐晓玲抢着说话:“我要叫他们看看,他房元元做得到的,我姓唐的比他做得更好!”沈惠枫说:“这不是空口说说的。你要找份工作先自立,然后再好好谈个小伙子。凭你这份儿人才,什么样的找不到?”想了想说:“区‘关工委’的梁主任上回发起举办了两期‘就业指导培训’,马上就是第三期了,你要是愿意……”唐晓玲说:“在哪儿?”沈惠枫说:“在政治科技学校,第三期一开始我就通知你。你去听听,准有收获。”唐晓玲点头道:“他那主要是干什么的?介绍工作?”沈惠枫如数家珍:“不止,帮助你们更新就业观念,掌握实用技术,提供就业信息和就业岗位,反正很有用的。”
有人叫住了他们。一回头,竟是房元元的父亲。林建昌、姜敏也在他身后。
唐晓玲下巴一扬:“干什么?”房元元的父亲说:“你来看元元,是你的情分。刚才我失礼了,‘关工委’的同志提醒了我,特地来跟你打个招呼。”唐晓玲淡淡地说:“不用了。”房父走过来拍拍她的肩,想到她和他恐怕是这世上最不舍得房元元的人,就有一种同病相怜的凄凉的温暖,不禁眼眶潮湿。唐晓玲竟似听到了他心里的话,伏在房父肩膀上就痛哭起来:“叔叔,我们两个最难过了,不要再互相伤害了!”
沈惠枫他们都把头偏了过去,人人含着泪。泪眼模糊中,仿佛又看见房元元突然出现在林建昌、沈惠枫身后,调皮地喊一声:“嗨!”看见他走出“庆丰集团”的大门,还回头羡慕地看看保安。房元元骑着自行车,双手脱把,两臂张开,作飞翔状,轻倩地掠过。他从前就是那样“潇洒”地去“关工委”,现在也是这样微笑着走向另一个世界。只不过那一层玩世不恭的气质终于消失殆尽。
姜敏上午忍着悲痛送别房元元,中午还要强打精神来抚慰女儿。她做了饭,向房内说:“彤彤,妈给你做了好吃的,快出来。”李彤走来,气色憔悴,但又竭力振作精神:“我知道,有鱼汤,有百叶卷子烧肉,还有……”姜敏也尽力想显得轻松,微笑道:“这个也猜出来就算你有本事。”李彤不确定地说:“是青椒茄丝蛋皮吧?”姜敏说:“不错,你鼻子真厉害。对了,今天妈还请了小浩。”李彤说:“那沈奶奶也来了?”姜敏说:“她今天不大舒服,小凡又回乡下老家去了,所以叫小浩上咱们家来吃一顿。”
门铃悠扬。李彤从门眼里一看,脸上有一丝喜色:“不是小浩。”她开了门。黄北明走了进来。
姜敏欣喜地说:“刚刚要开饭,来,坐。”黄北明说:“不忙,上回我来吃饭,发现厨房里油烟味特别重,估计是抽油烟机的排气口有点堵……”姜敏说:“对了,当时家里没工具,我还想找个人来修的,一转身就忘了。”黄北明说:“今天我自己带了工具来了,把管道通一通看。”放下一个袋子。姜敏说:“吃完饭再弄吧,菜马上就好了。”黄北明答应一声坐下来。
李彤望着他们,看得姜敏脸有点红了。姜敏说:“傻丫头,呆看什么?”李彤说:“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以往你每次都同黄叔叔客气个没完,今天像是把叔叔当家里人了。”姜敏笑而不答。黄北明说:“彤彤,不是像,只要你愿意,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李彤一拍手说:“好啊!”脸上终于焕发出以往的生气,忽然“嘘”了一声。
黄北明说:“怎么?”李彤说:“小浩来了。”她一开门,果然小浩正要举手敲门。小浩说:“咦,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李彤笑了:“你今天走路拖泥带水,跟大象似的,我一听就听出来了。”小浩脸上愁云密布:“是吗?”进了门说:“姜阿姨好,叔叔好。”自己找位子坐下来。
姜敏说:“彤彤,不准欺负小浩,他比你小。”李彤向小浩说:“不生气吧?”小浩一笑说:“我不会这么开不起玩笑。”黄北明笑了,说:“这孩子大气。”菜一道一道端上来,尤其是那道青椒茄丝蛋皮,青、紫、黄交相映衬,格外赏心悦目。四个人一起吃饭。
小浩一碗饭吃完,李彤抢着帮他添了饭。小浩礼貌地说:“谢谢。姜阿姨,本来我想上外面吃,奶奶说现在天气还没有真正的冷,外面东西不干净,又没营养,叫我过来。她说麻烦你了,不好意思。”姜敏说:“这老沈也真是,又不是外人,孩子来吃顿饭,她也客气。待会儿打个电话给她,看她好点了没。”小浩说:“阿姨,我要是不在了,奶奶会不会很伤心啊?”姜敏奇怪地说:“当然了,老沈常跟我提你,说她拿你当亲孙子看。怎么这么问?”小浩心事重重地说:“没什么。”姜敏吃完了,搁下筷子说:“问候一下老沈。”就去打电话。
拨了半天拨不通,姜敏放下电话,对小浩说:“你奶奶是在家吧?”小浩说:“在呀!她在床上睡觉。”姜敏向黄北明说:“没人接。我怕她有事——她一向有个哮喘的病根子!”黄北明也有点紧张:“要不我陪你上她家看一下?”姜敏点头说:“也好,这就去。”小浩不假思索地说:“我不吃了,我也去!”李彤说:“那我呢?”姜敏头也不回地说:“在家等消息。”
到了沈家,黄北明敲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应门。姜敏觉得不妙,说:“小浩,开门!”三人急急进去,里面漆黑一片。小浩跑进沈惠枫房内,不一会儿又出来说:“没人!”姜敏说:“老沈上哪儿去啦?”黄北明说:“你别急。咱们……咱们下楼问问物业。”
马不停蹄地到了楼下,逮着那老大爷便问。老大爷说:“2幢401?姓沈的那家是吧?刚才有个人把她接了去了。”姜敏说:“谁?什么时候的事?”老大爷说:“大概十分钟之前,一个女的。”姜敏着急地说:“接到哪儿去啦?”老大爷说:“上了医院,瞧模样是呼吸困难。”小浩恶狠狠地道:“你不早说!什么医院?”老大爷有点被他吓着了,定了定神才说:“就是附近的人民医院。”
三人来到人民医院。姜敏到值班室问人,和黄北明、小浩一路找到病房区。姜敏在护士站问护士:“请问有没有一位刚住进来的沈惠枫?女的,六十多岁……”护士用电脑检索了一下说:“哦,在312病房。病人如果正在休息,请你们不要打扰她。”姜敏说:“我知道,谢谢你!”
小浩抢在前面走。姜敏、黄北明随后。312病房之外,可以从窗户里看见沈惠枫已经熟睡。小浩大大地松了口气。黄北明扶姜敏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叫小浩也过来坐。
病房门开了,唐晓玲走了出来:“哦,是你,姜……”她笑笑说:“叫你阿姨又把你叫老了,叫别的又不对。”姜敏心有余悸:“叫什么都无所谓,老沈没事了吧?”唐晓玲说:“暂时脱离危险了,医生说是很严重的哮喘,急救了才没事了。”姜敏握住她的手,心力交瘁地说:“谢谢你小唐,这一路上可把我急坏了!”放开她的手说:“对了,你怎么会上老沈家去的?”
唐晓玲在椅子一侧坐下来说:“我去谢谢她,又顺便问问就业指导的事。去之前打电话她还接的,到了那儿敲门却敲不开来。楼下那个老头木呆木呆的,跟我蘑菇了半天,以为我是入室行骗呢!幸亏打了车来,沈奶奶没出事,不然我不回去把他头上几根稀毛揪下来我也不姓唐。”黄北明笑了:“可不能动不动就武力解决啊!”小浩终于轻松地笑了笑:“奶奶真有事,我也要找他算帐。”黄北明笑道:“怎么个个都有暴力倾向?你看你们简直不讲理,人家知道什么?他也有他的职责嘛。随便来个人叫他开门他就开,他倒成了罪犯的万能钥匙了。”姜敏笑了,指指病房说:“小声点。”黄北明忙降低音量说:“嗳!”
唐晓玲羡慕地看着他们,向姜敏说:“你先生真有风度,说话又有水平,又听你的话。”姜敏微笑着看黄北明。黄北明说:“听话是应该的。”又说:“不听她的听谁的?”唐晓玲笑了,起身说:“今天我在这儿守着,你们回家歇歇吧。”姜敏说:“那谢谢你了。”
唐晓玲一摇手,进了病房。
小浩说:“我也留在医院。”姜敏说:“你明天还要上学呢!有一个人够了。”小浩倔犟地说:“我不!”姜敏叹了口气说:“好吧,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小浩答应着去了。
姜敏对黄北明说:“回去把家里的抽油烟机修好,我做夜宵给你。”黄北明站起来说:“好,咱们回家!”

二十五
次日上午,姜敏、黄北明来看望沈惠枫。姜敏坐在床边。黄北明说:“这房间有点小,待会儿我去叫他们调一下。我有亲戚在这里。”沈惠枫说:“不用了,这就挺好,再说也住不了几天。”顾医生进来说:“沈医生,今天好些?”沈惠枫说:“好多了,谢谢你。”顾医生向姜敏、黄北明打招呼说:“你们是沈医生的同事吧?”
姜敏和黄北明跟他寒喧了几句。姜敏笑说:“我都忘了,老沈的爱人以前是这儿的院长,老沈自己也在这儿工作了十几年呢,要你逞能去调房间?”黄北明笑了:“你态度转得挺快的,刚才我说的时候,你也没反对嘛!”
顾医生含笑说:“我先出去了沈医生,你们慢慢聊。”又说:“不过沈医生,您今天还是不能讲太多话,要卧床静养。”沈惠枫说:“谢谢,我会的。”顾医生朝姜、黄二人点了点头,出去了。
姜敏说:“上回小勇那孩子打了人,我们也没想起来找老沈。”黄北明说:“是,没请大神,请了小鬼,好在也不辱使命。”姜敏笑了。沈惠枫看出了门道,说:“姜主任,黄总,你们……”姜敏大大方方地说:“我向他投降啦。”沈惠枫笑眯眯地说:“这就好,这就好,我早就盼着你们一起照顾彤彤呢!”
姜敏笑着,故意轻描淡写,其实不无激动:“有什么好不好呢,小青年谈恋爱是诗是酒,像我们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只好算散文和茶,没有激情可言了。”沈惠枫说:“我不跟你谈文论艺,反正你这件事我听了挺高兴的。”咳嗽几声。姜敏说:“您躺好,别说太多话,又劳神。”沈惠枫无奈地笑笑:“我是不服老也不行了。这个病也是多少年的旧病,从来都是吃吃药,休息一下就缓过来了,哪知道这一次差一点就见不着你们了。”姜敏给她把枕头垫舒服一点,一边说:“趁着
这次住院,该检查就检查,该调养就调养,单位有林主任坐镇,您也不用操心。总是平时太辛苦了,没注意自己的健康。”
沈惠枫说:“唐晓玲早上走了。这次多亏了她,不知道她再就业的事怎么样了。还有王安,上大学比上天还难。林主任心疼王安,脾气急,说话硬,我就怕他得罪了董校长。”姜敏说:“这些您都不要多想。林主任是主攻手,还有我这个副攻呢,还有老施、老吴、老伍他们呢。您要是不好好养病,成天挂着这个那个,好象‘关工委’就剩了您一个人,老施他们怕要生您的气呢!”她这话其实一半是假,一半是真。为了减少话里的严重性,一说完就笑了,仿佛只是开了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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