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1）

　　533黄土洼满意家里内夜
　　满意迫不及待地放下包，转过身来，兴奋地望着丁香，然后满怀歉意地：“哦，对不起，你睡的好好的，给闹起来……”
　　丁香呆呆地站在一边，掩饰在侧后的右手里，紧紧地攥着剪刀，默默无语。
　　满意忽然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拿出那件衣服，兴高采烈地：“噢，香子，我给你买了件衣服，可好看哩，你穿上一定更好看，试试看。”
　　丁香一脸冷漠，无动于衷：“以后再看，今天有时间了。”说着，她慢慢地爬上炕，回到属于自己的那块“领地”，然后，用微微颤动的手，紧紧地握着剪刀，神情紧张地窥视着满意。
　　满意看着丁香，淡淡一笑，知趣地把铺盖拉在前炕，一边铺，一边一语双关地：“睡吧，把你的心放到肚子里，不要紧张。”
　　
　　534白树山家院子里外早晨
　　满良站在满意家门外伸手欲敲门，忽又停住，迟疑地看着。
　　万翠莲从家里出来，她看见满良在满意门外站着，便赶紧走了过来，一把将他拉在一边：“哎呀，清早上这么冻，你站这儿干啥哩？”
　　满良：“妈，香子昨晚给我改了件衣服，不知好了没有，我想看看。”
　　万翠莲：“哎呀，憨娃娃，衣服再不能看？你哥他昨晚半夜三更回来，累了，就让他们多睡会儿嘛，快回去。”
　　
　　535满意家里内早晨
　　一块帷幔把炕遮掩的严严实实。
　　满意睡在前炕边上。他睁开眼睛一看，时候不早了，便下意识地扭过头看了看。
　　香子正和着衣服斜倚在被子上，香甜地睡着，右手紧握着剪刀。
　　满意穿好衣服，扭过头来朝丁香看着，见她熟睡的样子，又可笑、又无奈。他苦笑着，慢慢地移到她跟前，轻轻地用手指戳了她一下：“香子，时候不早了，起来吧。”
　　丁香睡梦中，被他这一动，猛然惊恐地往起一坐，迷糊着双眼，剪刀一扬：“你想干啥？我跟你……”可当她忽然睁开眼睛，见天已大亮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惺忪的睡眼瞥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地收起了剪刀。
　　满意看着她这副样子，无可奈何地凄然一笑。
　　
　　536省城街道上外日
　　大年三十，省城的大街小巷，到处都弥漫着浓浓的春节气息。
　　
　　537村口外日
　　在村口，有一些孩子们三五成群，人人拿着烟花炮仗，随意点燃施放，彰显童趣喜庆。
　　从外面进来的大人们，个个手里拿着年货，大包小包，步履匆匆。
　　
　　538某街道小巷口外日
　　几个水果小贩的三轮车一字摆开，忙碌着生意。
　　丁海的三轮车亦摆在其中，他的生意看来不错，几个顾客围在三轮车前，各自手里拿着塑料袋争先恐后地挑拣水果往袋子里装。丁海手忙脚乱地忙着称重收银挣零钱。
　　
　　539丁海春风家外间内日
　　春风在案板上擀面，切面条。末了，她慢慢走到门口，轻轻地拉开门，下意识地朝外看了一会，然后，关上门，转过身来走到炉子跟前，慢慢揭开小锅盖，用筷子翻动着锅里的肉，她夹了一块放嘴里尝着，她边尝边喃喃自语：“行了。”于是，她就将肉锅子端了起来，放在橱桌的锅圈上。然后，她又匆匆地来到里间的门口，一只脚踏进去，探着身子看了下放在床边的钟，自言自语地：“哦，三点多了，应该快回来了。”她说着，身子便退了出来，然后，又不由得来到窗前，下意识地朝外张望着。半响，她忽然转过身来，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围裙解了下来，一把搁在一边，然后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540某巷口外日
　　巷口里，来来往往行人络绎不绝。
　　丁海推着三轮车，边走边吆喝：“水果便宜了，快来买——”
　　几个行人纷纷走了过来，和丁海答讪，问价。
　　丁海：“嗨，就是嘛师傅，今天是年三十，就便宜点给大伙们处理嘛……”
　　人们一听，立刻围了上来，拿着塑料袋，争着抢着将这便宜货往自己袋子里装。
　　春风走了过来，看着丁海：“怎样？海子哥，快完了吧？”
　　丁海一扭头：“哦，不多了。你咋来干啥？”
　　春风：“没事，我把面早就擀好了，还不见你回来，我估计你就在这一块，就来看看。”
　　丁海看了她一眼：“哎呀，教你在家里，不要出来，我到时候就回来了，你……”
　　春风微微一笑：“算了，能处理多少算多少，今天过年，我把面早擀好了，咱早点回去吃饭……”
　　
　　541丁海春风家里间内日
　　丁海坐在桌子上着吃面条。
　　春风悄悄地舀了半勺肉一下倒在丁海碗里。
　　丁海吃了一惊，猛抬头：“哎呀，憨憨呀，倒这么多，我能吃了？”
　　春风：“这么一点还吃不了，还什么男人？”她忽然神秘地：“要知道，男人肉吃的多，就有劲……”
　　丁海疑惑地：“有劲？有啥劲？干啥……”
　　春风“扑哧”一笑，瞅着他：“傻瓜，干啥不都一样？”
　　丁海忽然领悟道：“噢，那你觉得我现在……不行？”
　　春风忽然脸一红，低下头笑着：“那不能……锦上添花？”
　　
　　542黄土洼白树山家内夜
　　大年三十晚，白树山一家子坐在炕上吃团圆饭。
　　白树山端起满满一杯酒，喝了下去，放下酒杯，看着满意和丁香：“满意、香子，现在是过年，咱一家人和和团圆吃个饭，按理，应该说些团圆和气的话，不应该说其他的。不过，咱一家人我看也没什么。就是……过了十五，满意走的时候，咱们把家一分，把你们另出去，这样，你们也有了小日月，过起来也方便、自由了……满意你们看……”
　　
　　543石丙旺家内夜
　　石丙旺家一家人，也坐在一起吃年夜饭。
　　石丙旺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舒了口气，然后，看了一眼石牛和豆花：“啊呀，多少个过年了，都是在愁苦中过的，可今年过这年，就畅快多了，不管怎样，总算是把你们拉扯过了，人生在世，这件大事解决了，就舒坦多了……”
　　金燕就了一口菜，慢慢放下筷子，喘着气：“你是畅快了舒坦了，可我心里……”说着，她慢慢直起腰来，用手轻轻地摸着眼泪。
　　坐在她身边的豆花，赶紧拉着她的手，安慰着：“妈，你别这样，今晚是大年三十，你高兴些，不要想那些愁畅事。”
　　石丙旺看着金燕，气得咬牙切齿：“啊呀，我咋就遇你这个扎刀子，过个年，都高高兴兴的，你却哭鼻流水，尿水子没完……”
　　金燕一听，顿时，抽泣起来：“世上就你这狼心狗肺的老子，不关心娃娃的死活……出门在外，过个年，也不知吃上吃不上，穿上穿不上……”
　　豆花将金燕拥住，瞪了石丙旺一眼：“爸，你啥也别说了。”说着，她又安慰着金燕，“妈，你别哭，她们也不是小娃娃了，自己能照顾自己了。”
　　
　　544白树山家内夜
　　满意端起一杯酒，一饮而进，就了口菜，然后，看着白树山：“一定要分，不分不行？”
　　白树山：“是这样，不管咋，你们也结婚成家了，该另就另，该分就分，另开来，你们的小日子也就自由自在了，想咋过咋过……这迟早要走这一步……”
　　满意低着头：“反正由着你们，你们万一见不得了，另就另吧。”
　　万翠莲：“哎呀，憨娃娃，你看你，咋见不得了？这另开来，你们也又自由，又有好处嘛……”
　　白树山：“香子，你的意思呢？”
　　丁香：“随你们的便，咋都行。”
　　满良就了一口菜，放下筷子，然后，看了一下丁香：“分家门，另家户，这也是正常的，发展到这里，也是必然的，尤其是现在这社会，跟以前也不同，该分就分吧。”
　　
　　545丁治友家内夜
　　丁治友家炕上只摆放着半碗冻肉，酥鸡，丸子和一个炒菜。
　　丁治友半躺半倚在炕角的铺盖上，唉声叹气，默默无语。
　　（画外音）：“多少年来，这是丁治友家最冷清，最凄凉的一个除夕夜，一双儿女，全都不在，只剩下他们老两口过着这个黯然无光的除夕夜。”
　　丁婶一个人坐在炕上饭菜旁，茫然地看着这些无人问津的年夜饭，不知所措。半晌，她抬起头，看着躺在一边的老伴，颤声地：“你就不能起来，一块也吃上一块？好坏这也算是过年嘛……”
　　丁治友沉默着，半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唉，一口也吃不下去。”
　　丁婶看着他，无奈地低下头，喃喃自语：“儿女大了，谁家的也不可能在娘家过一辈子……”
　　
　　546省城丁海春风家里间内夜
　　桌子上放着米饭，炒菜和一瓶红葡萄酒。
　　丁海在里外忙碌着拿着碗筷和酒具。
　　春风把炒好的最后一个菜，端了进来，放在桌子上：“好了，海子哥，快准备吧。”
　　丁海赶紧走了过来，他将红葡萄酒慢慢打开：“噢，没有杯子，咱就拿碗喝吧……”
　　春风：“行！咋都行，给咱倒上。”
　　丁海坐在春风对面。拿着酒瓶，往碗里倒。
　　春风看着他，一脸兴奋。撒娇地：“海子哥，你过来，咱俩坐一块，好方便些嘛。”
　　丁海笑着抬起头看着她：“方便？吃饭还要啥方便？你还想干啥？”
　　春风一脸红云：“哎呀，人想跟你坐一块嘛，反正，就咱俩人，想干啥就干啥嘛……”
　　丁海一边往自己碗里倒酒，一边对春风：“行，那就坐一块。”说着，他就放下酒瓶，将凳子往她这边拉了一下。
　　
　　547外面外夜
　　新春佳节，万家灯火。大街小巷，一派喜气。
　　大小鞭炮震耳欲聋，炫丽烟花五彩斑斓。整个省城的夜空，弥漫着一片节日的气息。
　　
　　548丁海春风家里间内夜
　　丁海和春风两端着盛满葡萄酒的小碗兴奋地对视着。
　　丁海打破沉默：“我给咱们说两句。”接着，他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今天是大年三十晚，我们这对棒打不散的磨难鸳鸯，背井离乡来到这里……”
　　春风：“哎呀，说这些伤感的话有啥用？咱虽然历经磨难，可我们总算在一起了，不管怎样，我就觉得很幸福，啊？就说些高兴的……”
　　丁海：“好，好，不管怎样，为咱们在一起，为咱们未来的幸福干杯！”
　　春风：“哎，海子哥，咱们应该喝个交杯酒嘛，啊？”
　　丁海：“好，好，就来个交杯酒，哎？不！咱们这是交碗酒。哈哈哈……”
　　
　　549黄土洼满意家里内夜
　　满意喝的酩酊大醉。他摇摇晃晃地爬上了炕，坐在自己的铺盖上，直盯着丁香，一言不发。
　　丁香坐在炕墙的角落处，看着满脸通红，沉默不语的满意，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于是，她不由地往后缩了缩身子，眼睛死死盯着满意，脑子里不停地有个声音在提醒着她（心语）（画外音）：“酒壮色胆——酒壮色胆——”她越想越害怕，越看越恐惧，她的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紧紧地握着剪刀，随时准备“战斗”……
　　
　　550外面外夜
　　除夕之夜，普天同庆。所有的人家都高高地挂着明亮的灯笼，星星点点，闪烁不定。
　　寂静的夜空里，从远处近处，不断传递着一声声的鞭炮声，噼里啪啦，悦耳动听。
　　
　　551满意家里内夜
　　满意一个人醉醺醺地坐在铺盖上，一言不发，只是时不时地盯着坐在角落里的丁香发愣。
　　丁香卷缩着身子坐在炕角里，浑身在不停地打着哆嗦，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满意，一动不动，那只在口袋里的汗涔涔的手，紧紧地握着那把小剪刀，时刻准备着去捍卫自己的圣洁。
　　满意沉静了一会儿，突然，他无话找话地看着丁香：“香子，他们想把咱们另出去……你……咋想的？”
　　正在高度紧张的丁香，突然听到他的问话，稍稍镇定了一下，犹豫片刻，然后，不置可否地冷冷地：“我……咋都行，无所谓……”
　　满意：“噢……咋都行，无所谓。”他轻声地重复着。然后，“我知道了。”
　　丁香看着他，仍然有些恐惧地打着哆嗦：“那你……还不赶快去睡？”
　　满意耷拉着脑袋，无奈地：“嗯，就睡。”
　　
　　552省城丁海春风家里间内早晨
　　天已大亮了，丁海和春风依然甜甜地睡在被窝里。
　　丁海伸了下懒腰，睁开了双眼，左右看了看。见身边的春风依然沉睡不醒，便伸出手，用指头轻轻地捏住她的鼻子。
　　春风忽然感觉憋不过气，赶紧睁开眼睛，见是丁海在使坏，便撒着娇，转过身，扑了过来，一口咬住他的肩膀。
　　丁海“哎呦”叫了一声，然后笑了起来。
　　春风抬起头，看着他，嫣然一笑，然后一把拥住他的脖颈。
　　丁海也伸出手紧紧地搂住了她。
　　
　　553外面巷道外日
　　几个小孩拿着鞭炮插在残雪堆上点燃炸雪。另有两个小孩手里捏着零钱一边跑，一边喊着：“快去买鞭炮——快去买炮去——”引的另外几个小孩追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