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3）

　　507边家沟煤矿工人宿舍内夜
　　漆黑的宿舍里一片寂静，工人们呼呼地睡着。
　　满意睡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不断回响着一个声音：“（画外音）礼物——礼物——”
　　满意脑海里随即又浮现出昔日那难忘的一幕——
　　
　　508（闪回）黄土洼满意家里内夜
　　丁香靠在炕角，手里握着剪刀，瞪着满意：“我跟你拼命——拼命——”
　　满意躺在被窝里，侧着身茫然地望着丁香发愣。
　　
　　509红川边家沟煤矿工人宿舍内夜
　　满意睡在漆黑的被窝里，轻轻地打着呼噜。
　　
　　510天空外日
　　鹅毛般的大雪，飘飘洒洒地下着。
　　整个世界一片灰暗。
　　
　　511黄土洼石丙旺家院子里外日
　　石丙旺站在门外，看着这银色世界，不禁感慨万端地自语道：“啊，这旱了大半年，临年腊月来了这么一场雪，明年的年头，兴许会好些。”
　　
　　512石牛家里内日
　　豆花坐在炕上纳鞋底。
　　石牛浑身上下雪人似的从门里进来，抖擞着身子，跺着脚：“哎呀，老天总算发威了……”
　　豆花：“哎呦，看你成啥了？快冻死了，赶快上炕来。”
　　石牛脱掉鞋，爬上了炕栏。
　　豆花疼爱地抬起腿：“快把你脚片子放这儿，我给你焐一下。”
　　石牛把脚伸到豆花腿下。乘她把腿放下时，悄悄地把手伸进她裤筒里。
　　豆花猝不及防：“妈呀——”一声，倏地将腿一缩，举拳向他砸去，“死仇人呀，人好心给你焐脚腕子，你把人螫操了这么一下……比外面的石头还冰，咯咯……”
　　
　　513院子里外日
　　石丙旺拿着扫帚从院子里往外面扫路。
　　
　　514石牛家里内日
　　石牛边搓手，边看着豆花，“嘿嘿”地傻笑着：“瞎说哩，我感觉比火炉子还热。一个女娃娃，顶十个火塔塔，就是，热圪处处的……”
　　豆花笑着拿着针去刺他：“我把你一针……”
　　石牛笑着一下攥住豆花的手腕：“噢，好，不是火塔塔，是冰疙瘩……”
　　
　　515省城某街道外日
　　漫天飞舞的雪花。
　　匆匆而过的行人。
　　缓缓行走的车辆。
　　“雪人”丁海骑着水果三轮车，迎着飞雪，吃力地前行。
　　春风斜坐在车帮上，眼睛死死地盯着身上似乎冒着热气的丁海。她实在是心疼不已，便轻轻地跳了下来，掀着车子。
　　丁海猛地刹住了车子，侧着身子，愠怒地盯着春风：“咋回事嘛？快往上坐！”
　　春风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嘻嘻一笑：“哎呀，没事，你走慢点，我给你掀着。你看你……”
　　丁海：“快坐上！还慢点，再慢把你也堆成雪人了……”
　　
　　516丁海春风家外间内日
　　春风在盆子里擦洋芋擦擦。然后，一边用筷子拌面，一边往锅里蒸。
　　
　　517里间内日
　　丁海坐在凳子上，爬在桌子上拿着小本，默默地算着、记着账。
　　春风一边拾掇着碗筷，一边下意识地问：“怎样？咱这段时间卖水果，行不行？”
　　丁海轻轻地把本子和笔往一边一撂，叹口气：“唉，不行，根本没挣钱……”
　　春风满不在乎地：“嗨，挣多少，是多少，生意嘛……慢慢来，时间长了，就熟悉了……”
　　
　　518外面外日
　　飘飘洒洒的雪花，创造出一片银色世界。
　　
　　519丁海春风家里间内日
　　丁海坐在凳子上，端着饭，一边吃，一边看着春风：“嗯，我老早就觉得，咱就是不宜做这号生意……”
　　春风坐在一边的小凳上吃饭，一听他这话，奇怪地停住筷子，盯着他：“不宜做这号生意？为什么？”
　　丁海：“嗨，这你还不懂？”说着，他将饭碗放在桌子上，然后，用手拿着筷子比划着，“说实话春风，我也经常跟人家探讨，打听。凡是这卖水果的，十有八九是靠称上挣钱，你没听说？大部分都是八两称，买的多点，本身称不够，再做点手脚，那空间就大了，成了冒盘生意了。可你说咱，称是正儿八经在计量局买的，灵的连一丝一毫也差不了，而且，还称称都是抬头称，这不，要是遇上婆姨女子粘菜糕，总要想方设法滑上一毛二毛，你说，这本来就毛二八分钱的利润，最终下来不赔钱就算万幸……”
　　
　　520街道上外日
　　纷纷扬扬的雪花。
　　缓缓行使的车辆。
　　匆匆忙忙的行人。
　　几个小孩在路旁玩滚雪球，打雪仗。
　　
　　521丁海春风家里间内日
　　丁海和春风坐在床上玩扑克牌。
　　春风手里举着一张牌准备出，她忽然停住手，盯着丁海问：“那海子，咱继续卖水果？还是……”
　　丁海：“嗨，今年嘛，就剩几天就过年哩，就凑合一下卖着。等过了年，咱再看重做个什么。”
　　
　　522红川边家沟镇某商场内日
　　满意在服装柜台前转悠着、徘徊着。满意盯着柜台里面挂着的一件女西式上衣暗暗赞叹（心语）（画外音）：“哎呀，这么漂亮一件衣服，要是送给香子，她肯定会喜欢，穿上也肯定俊格丹丹的……”
　　服务员取下服装，放在柜台上折叠好，装进塑料袋。
　　满意把衣服装进提包里，拿着出了门。
　　
　　523边家沟镇街道上外日
　　满意提着包，低着头在街道上慢慢地走着。
　　崔六娃骑着自行车突然挡在了前面。
　　满意猛抬头：“哎呀，是你，把我吓了一跳，六娃，你……”
　　崔六娃：“满……意，你……给你媳、媳妇买、买衣……服了？”
　　满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哎，我……”
　　崔六娃：“哎呀，买……就……买了嘛，让、让我……看看，你……给嫂、嫂子，买、买了……啥样的，快让、让我看、看一下……”
　　满意红着脸一笑：“哎，我也心里没数，瞎猫逮住个死老鼠，碰上这么一件就……”
　　崔六娃羡慕地：“有、有老、老婆……真好啊……”
　　
　　524马路上外日
　　崔六娃自行车带着满意行驶在通往煤矿的路上。
　　在一段上坡的路上，他俩都下了车走着。
　　崔六娃：“哦，你、你准、准备啥……时候……回、回家？”
　　满意：“我还没决定。”
　　
　　525黄土洼满意家里内夜
　　丁香坐在缝纫机上做活。
　　万翠莲从门里进来，看着丁香，缓缓走到跟前：“咋还有活哩？”
　　丁香停住手中活，微微侧过头，无奈地叹口气：“唉，大活没有，小活不断……”
　　万翠莲淡淡一笑：“哦，也就是。生活、生活，就是往起生嘛。噢，你也别太累着，多歇歇，满意也就这两天回来，炕上多添把火，啊？”
　　丁香一边做，一边轻轻点着头：“嗯。”
　　
　　526山坡上外夜
　　在皑皑白雪映衬的夜幕下，在通往黄土洼的山坡上。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人，正在缓缓地往坡上爬着。
　　此人正是回家的满意，他有些累了，便停下脚步，将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放在地上，然后，蹲下来歇着，同时，他打着打火机，点燃了一支香烟，边抽，边喃喃自语：“啊呀，总算回来了。”
　　
　　527满意家里内夜
　　丁香躺在铺盖上，呆呆地望着屋顶，渐渐地，她感到眼皮有些发困，她慢慢地坐了起来，伸了下懒腰，然后，她一边脱衣服，一边愁眉苦脸地思衬着（心语）（画外音）：“唉，也许今天晚上的觉，是最后一个轻松觉了，往后，又要提心吊胆了，唉……”
　　
　　528省城丁海春风家里内夜
　　丁海和春风相互依偎着睡在被窝里。
　　春风微微伸出手，轻轻地勾住丁海的脖颈，把脸更紧地贴在他胸前，感慨地说：“啊呀，海子哥，这时间也算是快啊，转眼就要过年了，真想不到……”
　　丁海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是呀，咱们出来几个月了，我可是度日如年啊。什么时候，咱们一同步入八十岁的阶段，那时，也许我才能轻轻地舒口气，心里才能轻松些……”
　　春风听着丁海的话，突然一下爬了起来，搂着他的脖颈，眼里噙着泪花说：“海子哥呀，我想不到，你现在心里的负担和压力这么大……这些，都是我给你造成的……对不起，海子哥……我根本没有想到。”
　　
　　529黄土洼满意家里内夜
　　丁香静静地躺在被窝里睡觉。
　　忽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咚咚咚——”
　　丁香侧耳静静地听着。
　　门外：“咚咚咚——，香子，开门，是我（满意）——”
　　丁香“倏”地坐了起来。本能地应了一声。然后，飞快地把衣服全都穿上。末了，她又下意识地摸索了一下那根她视为安全大门的裤带，（心语）：“不行，太危险了。”随即，便将手伸进褥子下面，一把拽出几根裤带，三下五除二地迅速系在腰间，然后，慢腾腾地溜下炕栏。
　　
　　530门外外夜
　　满意站在门外，冻的他瑟瑟发抖，于是，他不住地顿着脚，搓着手。还不行，他就在那里一边走，一边转起圈来。
　　
　　531家里内夜
　　丁香从炕栏上溜了下来，两条腿不停地颤抖着，以至于她那去穿鞋的两只脚，也不听使唤，她只得勉强地趿拉在脚上，一步三晃地去开门。就在她走到门后面，伸手去拉门闩的一刹那，她突然犹豫地缩回了手，并下意识地摸了下口袋，空的。随即，她转过身来蹑手蹑脚地走到缝纫机旁，轻轻地拉开抽屉，将里面那把小剪刀抽出来，揣在口袋里，然后，她身子躲在门后面，右手在口袋里紧紧地握着剪刀，用左手轻轻地去开门。
　　
　　532省城丁海春风家里内夜
　　丁海和春风相拥着躺在被窝里。
　　丁海：“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我是觉得，现在，我们俩在一起，我是很幸福，我也发誓，这一辈子，我要对你负责……可我，也很是愧疚，春风，你知道吗？首先，我不能明媒正娶你，而是带着你离家出走，隐姓埋名，流落他乡。另外，还让你跟着我吃苦受累，担惊受怕……春风，我……”
　　春风轻轻地用手堵住他的口：“海子哥，你什么也不要说了，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管、不要了。吃什么样的苦，受什么样的累，我也是心甘情愿的，你不要忘记，当初，我是用我的生命，去追你，爱你的……所以，海子哥，今后无论怎样，你心里不要再有什么负担和愧疚了，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够了，也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