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病房理线索
作品名称:苦追七年 作者:鲁励 发布时间:2019-08-28 08:59:31 字数:5191
圆森仔细观察张孝林,他中等身材,肌肤黝黑,肌肉壮实,目光如炬;穿了一件青包衬衣,一条牛仔裤,一双沾满灰尘的黑皮鞋,握手时发现他皮糙带有茧子的肉,明显看出他是一个建筑工。在季澄陪同龚敏走出病室时,圆森从公文包里取出询问张孝林的材料,已经问过的内容就不问,没有问过的内容就与张孝林交谈:“张孝林,你从事什么职业,家里都有什么人?你一边观察机器一边跟我聊行不?”
张孝林一边观察检测父亲的机器,一边回答他提出的问题:“我家有三姊妹,两个姐姐都结婚成家,他们和外侄都在外地做生意,并且都在城里买了房子,每年过年都是开车回来住半个来月又要离开;我母亲过世后,家里就是爸爸、婆娘、两个儿子。我在建筑工地做泥水工,婆娘在超市当服务员,二个儿子,一个高中毕业已经在打工了,一个在读大学。”
圆森细心地问他:“你爸买保险没有?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你们家和左邻右舍的关系处得如何?”
张孝林如实给他介绍情况:“我家是卧龙镇的农民,也是这些年凭手艺挣了点钱,除了供学生的书,回城买的房子。我妈走后,为了照顾老爸,我们就回来了,把老爸接到城里来住。他没买保险,吃了饭没事就到处走着玩。”
圆森认真听他介绍情况,细致观察他的表情,完全是一个诚实可信的农民,没有编造的迹象。为了进一步掌握他们的情况,再进一步细谈:“你们和左邻右舍的关系处得如何?就是你一个人照顾你爸不累啊?”
张孝林仍然在观察检测机器,回头看着圆森回答:“我婆娘回去了,明早送饭来,有急事我打电话她就来。我们住的多层,买的一套二手房,基本上没有和小区的人接触过,没有什么来往。我上班的工地在经开区,老板和工友几乎都没有住我们小区。”
圆森一边问,一边细心地记,同时,又在思考提下一个问题:“你父亲以前有个疾病吗?你们家亲戚知道他的情况吗?”
张孝林给他介绍:“人老了,有些老毛病,农村人不像城里人,三天两头检查,有没有什么大病我们不清楚,没有到医院全面检查过;这次住院后才推去做的全面检查,所有的检查资料都在医生哪里。据医生说,从到医院到现在都没有脱离危险期,发了三次病危通知书了。我姐姐和姐夫也在开车往家里赶,预防万一。”
圆森进一步掌握治疗费用的情况:“治疗三天用了多少钱?”
张孝林简单算了一下:“入院我预存的一万,昨天又打了二万,刚才去查只有几千元了,我家里的钱不够,两个姐姐打了些钱来治父亲的伤。”
圆森左右盘问没有发现疑点,又在他个人特点继续盘问:“你爸爸一直在干农活?没有当个农村干部?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张孝林坦然地笑道:“他啊,为啥叫张孟生吗?一直奉行孔孟之道,书读得不多,性格酸溜溜的,从来不得罪人,也没当过什么干部,他走路就像怕踩死蚂蚁一样,走一步停三秒,农村常说的,打雷都要吃三碗饭的性格,没想到这次会遇到这么一场灾难。”
“你们一家人的关系处得如何?你老婆嫌不嫌弃你爸没有给你们什么钱财,还要你们出钱养他。”圆森提出这样的问题。
张孝林轻描淡写地谈到:“我们一家人,既没有多好,也不算多差,从大面子,我们从外地打工回家,就是让老人身边有亲人照顾,他我零用钱,我们给得不多,两个姐姐家条件比较好,她们经常给老人零用钱的账户上存钱。”
“你爸账户上还有钱吗?”圆森细致地询问。
张孝林把一个农商银行拿出来交给圆森:“这本存折上还有五千多元钱,他就是买5元一包的龙凤呈祥香烟,他穿的衣服都是我姐姐买,在家里吃任何东西都不用他出钱,喝酒、喝茶都是我们买。他有时还悄悄地给我幺儿的钱。”
“嗯,这就是隔代亲。我现在都领工资了,有时候到外公家去,他还要给我钱,我不要他还生气。”圆森用自己的例子接近与他的关系,套他说真话,他的话越诚实,办案就越少走弯路,从他刚才讲的一些事,初步判定,他是一个诚实的农民,为了预防万一,必须安排一组人进农村去核实他说话的真实性。
张孝林一边观察检测机器,一边和他交流。
“你爸的户口没有迁到城里来吗?”圆森为了安排人到农村去核实他提供的情况,如果真像他说那样,此案就可以排除其他因素,锁定交通事故逃逸案件,只能用这种方式巧妙地问。
张孝林直截了当告诉他:“说也不怕你笑话,他原来一直不想进城,就是怕火葬,不移户口就是为了老了之后回农村去土葬。”
圆森便认真给他宣传法律:“老张,按照法律程序,如果你爸真的因这次事故受伤导致死亡,必须要法医做尸体检验,具体查明死亡的直接原因,才有利于我们根据死因办案,请你们亲属一定要配合。如果不做尸检,只凭医生的检查,没有法医的尸体检验报告,就没有确凿的证据,就不能锁定犯罪嫌疑人。”
张孝林诚恳地答应:“我不懂法律程序,为了办案需要,只要你们怎安排就怎么办,尸检后我们可以运回老家去土葬吗?这是他生前的安排。”
圆森接受他的意见:“我们会慎重考虑你的意见,这事要集体研究,我一个人不能决定。”
“嗯,很多法律方面的事我不懂,你们怎么安排怎么好。”张孝林表态之后,又提出一个新问题,“我倒没有什么,我两个姐姐很有脾气,她们一直出钱养我爸,她们如果有什么意见,请你们多理解。”
“只要是合理我要求,我们都会考虑,如果提出的要求有悖法律,我们会耐心解释。”圆森给他解释的同时,把询问他的问题整理成文字材料,因为这是开展调查的外围材料,不是直接证据材料,把材料交给他看,“请你看一下,是不是刚才我们交谈的内容,我帮你观察机器的跳动频率。”
张孝林接过他整理的材料,细致地看着,夸赞他:“你们当警察的什么都懂啊。”
季澄陪着龚敏走进病房,听到张孝林夸圆森,他跟着介绍:“他啊,能文能武,办案是我们大队顶尖高手。”
就这么短暂的时间,龚敏说话完全变了一个人,几乎把他们当成了多年的朋友一样:“是啊,既然你和他一个组,这是多好的机会,就要多向他学习啊。”
张孝林不知他们的关系,仅看到他们下班后还能到医院来调查,就体会到,现在公安机关这些办事真不错,甚至把他们当成夫妻:“警官,你们一个在办案,一个在医院上班,细娃哪个看管?”
龚敏在城里长大,听不懂他说的细娃是什么意思:“办案、上班、细娃这三者有联系吗?”
圆森经常深入农村,经常与农民接触,他能听懂他的话,连忙给他们打掩护:“没有矛盾,工作的事身不由己,细娃正在造计划。”
张孝林听懂他的意思,借农村人经常赞扬人的话:“他们两口子,一个白白胖胖的,一个长得那么漂亮,工作条件又那么好,生的细娃肯定精灵。”
圆森担心他说走火,毕竟他们刚见面,如果说得过分反而会影响他们的感情发展,便巧妙地制止他:“张孝林,你还是用心看材料吧,他们会安排好感情和家事。龚护士,你来看,好像检测仪表频率有些不对劲。”
龚敏刚和他见面,一个陌生农民就把两个人说成是两口子,当初有些怀疑是圆森故意安排他这样说,听到圆森招呼才消除这个怀疑。更巧的是,圆森全神贯注地看着身体检测仪,还能发现问题,立即上前观察,发现检测仪表的频率跳动有些缓慢,波动在明显趋于低潮,立即按了床头的按钮:“值班室,我是龚敏,请通知值班的主治医生到重症室来,做好紧急抢救的准备。”同时,又面告张孝林,“老张,你要做好办后事的准备工作,估计你爸活不了多久了。”
张孝林也意识到,老人用这么多钱抢救都不见好转,医院连续发了三次病危通知书,感到危机即将来临,立即恳求她:“医生,麻烦你们让我爸再多活点时间,让我两个姐姐见上他最后一面,她们正在朝家里赶,最多还有几个小时就到了。”
龚敏调剂输液的量剂,等候值班的主治医生,耐心给他解释:“主要原因是你爸受伤后耽搁的时间太久了,送到医院就进行抢救,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脱离危险,我们只能尽量,夜间值班的主治医生一会就到。”
张孝林把材料交给圆森:“你真厉害,几乎把我说的话都记上了,就是这些内容。”
圆森把材料交给季澄:“小季,你看看,这些是我刚才了解的一些情况。”
季澄把复印的伤检情况材料交给圆森:“多亏有龚敏帮忙,不然,别的护士根本不同意我们复印。”
圆森接过材料,半真半笑地提醒他:“既然她对你这么好,你就要用对她一辈子好的行动报恩。”
龚敏毫不谦虚地提出:“季澄,听到没有,你师傅大哥是怎么教你的,如果你阳奉阴违,朝秦暮楚,别怪我告状喽。”
圆森给她吃定心丸:“小季聪明机灵,人品好,好学上进,没有不良习性,值得交往。”
龚敏得意地笑着指了一下季澄,季澄心领神会,能得到圆客观、公正的评价。
此时,穿白色医生制服,戴着一付近视眼镜,提着听诊器快步来到病房,查看身份检测仪波动显示频率,凭他精湛的医术,立即做出判断:“警官,病人家属,估计伤者最多还有五个小时。”
张孝林跪在地上求医生:“医生,麻烦你们用药保住我父亲的命,让他多活几个小时,因为我的两个姐姐,还有我的儿子,正在朝家赶,估计最快都要五个小时,我爸这辈子最牵挂他们。”
医生扶起张孝林:“你的心情我理解,如果抢救药有点贵,我尽量用药控制到他延长到明天上班;否则,即使华佗在世也无济于事,药物只能治能治病,不能救命。你立即去窗口取药,小龚守护着伤者。”
圆森在季澄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我去上个卫生间。”
龚敏在圆森走后便问季澄:“刚才他咬耳朵给出什么鬼点子了?”
季澄便提醒龚敏:“他让我给你说,请你帮忙,如果老人死亡后,别让家里人把尸体拖走,我们要安排法医来做尸检,通过法医的尸检报告,才能查明受伤原因。”
龚敏幽默地笑道:“我做你们的线人有没有好处?”
季澄含蓄在笑道:“有啊,本大哥请你吃饭,唱歌。”
龚敏直率地问他:“是公款吗还是私款?”
“这年头,还有公款请吃饭、唱歌吗?这不是明知故问。”季澄表明诚意。
龚敏反问他:“如果不给你们提供信息你就不请我了吗?”
季澄殷勤地笑道:“圆森兄是故意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公私兼并,所以才悄悄地跟我说。”
“他成家没有?老婆肯定是一个漂亮贤惠的靓女。”龚敏突然问起圆森的婚姻问题。
季澄只能委婉地透露他的婚姻问题:“他啊,为了一个追逃的案子,承诺破案后才结婚,有对象,还没有娶过门。”
龚敏听他这么一说,有些犹豫不决的表情:“你不会像他一样,把我拴到案子上吧。”
季澄信誓旦旦地表态:“他这人啥都好,办案几乎成了生命的唯一,我才不会像他那么傻,工作是很重要,永远都不可能把婚姻搭进去。”
龚敏好奇地感叹:“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人,竟然把婚姻大事与工作挂钩,想都不敢想。他这么做,女方也愿意等,如果这个案子破不了,他一辈子不结婚,女方等他一辈子?这不是折磨人嘛。”
季澄只能简单地透露:“姑娘和他是青梅竹马,为这事闹腾过,双方家长都反对,同事和领导也劝过,没有用!受害者的女儿和他一样。一根筋,也是报着不破此案不成家。”
龚敏怀疑死者的女儿和他有扯不清的关系,直率地问他:“是不是他和死者的女儿有特殊关系哟。”
“瞎扯,三年前,死者的女儿当时才考起高中,原来他们都不认识,怎么会有那层关系嘛。”季澄如实说明他们的情况。
“什么案子,三年都没破?姑娘一等就是三年,据他的年龄,也是快奔三的年龄了吧,姑娘和他是青梅竹马,小不了几岁,他们两个的事有点麻烦。”龚敏的好奇心越来越浓烈。
“别说了,他一会回来听到不好,你一定要把死者的信息告知我们,便于我们安排法医来做尸检。”季澄回归主题。
龚敏提供建议意见:“只要是涉及案件的尸体,没有公安机关的同意,我们不会让家属运走尸体,这是基本原理。你们最好还是把张孝林的思想工作做通,免得在医院吵吵闹闹的。”
季澄胸有成竹地承诺:“这个工作他已经做了,你看这个记录,张孝林答应了配合做尸检才把尸体运回老家去埋葬。”他把圆森记录材料提到安排尸体部分给她看。
“哇,圆森这手钢笔字写得好流利啊!即将病故,他就把即将做的事安排得妥帖,可见他各方面的学问的确一般人不能比,难怪有人会心甘情愿地等他哟。”龚敏发自肺腑地感叹。
季澄主动殷勤地约会:“等你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喝咖啡。”
龚敏虔诚地答应他:“先在QQ和电话里互相多沟通,交流,条件成熟再说。你说的事我会留心给你们提供信息,也会阻止他们把尸体运走。”
“好的,我现在主要精力是跟圆森大哥学侦破技能,我们有案子时,会耽误一些休息时间,希望能得到你的理解和支持。”
龚敏也提出基本要求:“别的姑娘都不愿意和你们警察交朋友,说你们操得杂,吃喝嫖赌样样精,你可别让我失望。”
季澄给她解释:“别人的话是说原来有些警察是这样,现在的警察纪律条令规定得严,我是不会走吃喝嫖赌的路,这点请你放心;如果发现我是那种人,随便你处置。”
圆森走进病室时听到他们的对话,坦诚地告知:“小龚,原来法律和纪律不健全,有个别人损坏了警察的形象,现在我们内部有管理铁规,监督机制更加透明,谁都不敢碰规矩高压线。”
张孝林把针药取回病室。
龚敏接过针药,立即吩咐:“你们稍候,我去取针来将药注射到输液瓶子里。”
圆森把材料交给张孝林:“如果对我记录的材料没有异议,请你签字,盖手印。”
季澄取出笔和印尼盒,张孝林签字盖手印后,把材料交给季澄。
圆森临走前,再三叮嘱张孝林:“张孝林,记住我的话,万一你父亲逝世,必须做尸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