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难能如初见

　　“好的，阿姨。”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信息，我的思绪有点放空。
　　我真是不敢相信，电视剧里男主妈妈给女主说“我儿子前途大好，你这样的灰姑娘跟他在一起会耽误他的人生，不要跟我儿子在一起了，你配不上他，我不准你们在一起”这样的戏码会发生在我身上。不过电视剧里男主的妈妈都会丢一坨钱或者是一张金额有好多个“0”的支票给女主，作为离开的代价；然而他妈妈没有丢钱给我，也没有给我支票。
　　我刚刚下课回到寝室，正准备给祁夏打电话，中午去找他吃午饭。可是才解锁手机屏幕一条短信就跃然显现：
　　祁夏很优秀，他还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我希望你不要耽误他，和他分开。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是哪个暗恋他的女生发给我的，不知道她有女朋友吗？怎么得的我的手机号码？我和祁夏的感情坚定不移，岂是一条第三者的短信就能撼动的吗？本来不以为然，还准备待会儿见到祁夏要逗逗他；可是当我看完信息，准备看看号码时，瞬间怔楞住了，爱情的堡垒也轰然倒塌。来信人备注：祁夏妈妈。
　　可能脑袋放空了大概三秒吧，回过神来之后，我点击回复：
　　我知道他很优秀，我也有我自己的路要走，我会跟他分开的。
　　祁夏妈妈又回了条短信：你是一个识大体的好女孩，分开后你们都会更好。
　　我忍不住从鼻腔发出一声冷笑，也不知道是在嘲笑祁夏，嘲笑祁夏妈妈，还是嘲笑我自己。我回复到：好的，阿姨。
　　此刻的我内心戏千回百转，我还要不要给祁夏打电话，还要不要约他一起吃午饭。可是我已经答应了他的妈妈跟他分开，我该怎么跟他说我们分手吧？虽然看到他妈妈信息的那时候我是心灰意冷，也没做任何思考就答应了，可是回头想想好像祁夏也还不知道这件事儿吧，他到底知道吗？祁夏妈妈是先给他说的还是先给我说的，是准备先给我说了再给他说，还是就只想和我一起做这个和祁夏分手的决定？我，应该要相信一下祁夏吧，这件事他有权利知道的。
　　大脑经过一番周旋，我拨通了祁夏的电话。
　　“下课了？”祁夏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现在在我的耳边想起却有一点虚无缥缈的感觉。
　　“嗯，我来找你吃午饭吧。”
　　“好，我在城规学院等你。”
　　“好。”挂了电话，我往包里塞了今天下午要看的书，就出门了。
　　我住在T大的西校区，祁夏住在T大的东校区。其实两个校区离得并不远，校内交通车5分钟就能到了，可是走路的话，要走上大概20分钟，才能到达我和他约好见面的城规学院。从城规学院右边的柏油路走个100米，就可以到他们的宿舍，以及他们宿舍旁边的东食堂。可是今天我没走路，因为我觉得我应该需要在走路到达城规学院之前，想好我该怎么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在他知情或者不知情的情况下，我该如何处理祁夏的反应。我答应他妈妈和他分手是不是唐突了。
　　可是，这毕竟不是第一次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他还是没有处理好我和他妈妈之间的问题吗？
　　祁夏和我，是大一那年在地铁上认识的。
　　大学的时候我大多数时间都是独来独往，从高中一下跨到大学，我来不及适应突然转换的生活场景。我从小就没离开过家，也没离开过我的朋友，高中时候大家管他男生女生全都玩成一团，打打闹闹，整个班就是一个集体，整个班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考大学。可是上了大学之后，我发现大家都不再像高中一样了，各有各的事情要做，也各有各的目标；而我，和他们的目标以及要做的事情也有点不同。
　　有个周末，我一个人去市区逛街，准备乘地铁回学校。因为是周末，地铁上特别拥挤，我这种身高158的女生，从来不曾为抓地铁或者公交车上的横杠做过任何努力；要么找个可以依靠的角落，要么找个有扶手的地方稳固地位，要么，就是挤在人堆里不做动弹，毕竟前后左右的肉墙可保我一路平安。
　　而遇见他那天我有点发挥失常，因为太挤，等大家都上车后都快要没我的一席之地了。慌张之下，在地铁快要关上门的前三秒，我一下蹿上车，就这样，跟祁夏撞了个满怀。他扶住我的肩膀，头顶传来他的问候声：“慢点。”我瞬间感觉脸上一阵火热，赶紧转身背向他，朝前面使劲挪了几步，还连声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觉得脸在发烧，心也“怦怦”一直跳，恨不得马上被这人体肉墙淹没，给我和祁夏分出两个世界来。刚转过身，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我更加觉得难为情了，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后脑勺，浑身不自在。
　　我自读初中开始，或者说从青春期开始吧，就开始有点恐男症了。那不是自然有的，而是初中我们班那群男生总是欺负我的时候，开始有了一种选择性恐男症。当然这个病症是我自己发明的，我会和男生自然而然的保持距离，班上我从来不会主动跟那些调皮的男生说话，只跟成绩好的说话。因为我觉得，成绩好的男生都不会欺负女孩子。我从来不让自己和男生有任何肢体接触，高中那年，坐我前桌的一位兄弟，好吧，他自己觉得和我是兄弟，课间突然转身神经质地摸了一下我的头，就被我一矿泉水砸得叽叽歪歪叫了大半天。
　　和祁夏撞个满怀的我，每一站都盼着他下车，眼睛就没离开过地铁门；可是地铁门一开一合了好几次，我都没等到那个穿着白T恤的身影，一直到我下了地铁。我拎着包出了地铁站，看着不远处的学校大门咧开嘴笑了一下。刚走了两步，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我旁边晃了一下，和我并肩走着，他说：“你也是T大的吗？”我仰起头，看见祁夏一脸笑意，微微颔首看着我，霎时又觉得脸上一热，心莫名也有些不正常地跳动起伏。我赶紧把眼光转向别处，微微答了一下：“嗯。”
　　那时候我有点难受，因为那种心跳的感觉我从来没有过，我也不是很懂。一路上他跟我说着什么，但是我心不在焉，也不记得多少了。只是后来，在那次之后，我就会经常遇见他了，我和他偶尔会约出去爬爬山，出去玩一玩，频率不是很高；但是，每晚睡前都会聊一聊，会互道晚安。这样的状态，延续到我和他认识后的很久，大概有三个多月吧，直到有一天晚上……
　　那晚和他说了晚安之后，就忍不住去翻了一下他的空间，对他的从前有些好奇。翻到一张照片，他穿着一件很小的女孩子的外套，那时候有点点的生气，心里骂着：你个臭祁夏，整天斯斯文文、干干净净的，以为你清心寡欲不近女色，谁想你是这样的你，表里不一的混蛋！
　　边吐槽着他如何的表里不一，边翻看着他的空间内容。翻到留言板的时候，看到一条留言：学长，我是那个给你借过饭卡的学妹，自从那次之后，我就一直想起你。
　　当时我莫名有点心慌，也有些按捺不了心里的不舒服了，于是大半夜的给祁夏发了条信息：你这么好啊，还借饭卡给学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大半夜的发这样一条信息给他，毕竟说过晚安之后就该睡了。但是那时候我心里确实有点难受，也很好奇，想知道他借卡给哪位学妹，后面发展如何。好吧，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八卦，我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
　　没一会儿他回了我的信息：一个不熟的学妹。怎么，你不开心？
　　那种“哐哐哐”的心跳又来了。我使劲按了一下胸口，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喘了好半天的气，才一字一字小心地回了他：有点儿，祁夏，喜欢你的人很多吧？
　　“嗯，”大概有个几秒钟，又收到他一条信息：那你喜欢我吗？
　　看着他秒回的信息，我瞬间有些不知所措，慌张的看着他发来的信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想着当逃兵吧，别回他了，今天的聊天就此终止，明早给他说昨晚我睡着了，然后轻描淡写地转移带过？可是我好像也一直想对他说一句什么，就是见了他会心跳加速，喜欢看他就满心欢喜的那种，是……是喜欢……
　　本来捂在被子里呼吸就很困难了，再加上现在神经紧张，我差点上不来气。于是赶紧掀开被子，猛吸了好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喘息，就盯着屏幕发了好半天呆。整理了好多的语言来回他的消息，想学那位学妹说，“自从第一次见你之后，我就一直想起你……”长篇大论的表白轰炸。可内心的傲娇和矜持一直叫我不要这样，纠结了好半天，我回了他一个字：嗯。
　　颤抖着手把信息发出去之后，手机一轱辘地被我扔了出去。
　　我简直太胆小了，因为害怕看他的消息眼睛都不敢睁一下，不敢面对他的回答，就怕他说不喜欢我。
　　我一边使劲地安抚着“怦怦”跳动的心，一边进行自我催眠：睡吧睡吧，该表达的表达了，明早起床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切照旧，本来晚上的人就是不理智的，到时候给他说我发错了就行了。我准备强行歪曲事实，虽然马克思主义曾说过物质不以人的意识为转移。
　　第二天闹钟响起，迷迷糊糊的要关闹钟，可是就在眯着睡眼关掉闹钟之后，一条消息跳了出来，来自祁夏：明早7点半，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
　　一瞬间瞌睡就醒了，差点尖叫出声，我赶紧捂紧嘴巴。他这是也喜欢我的意思吗？想到他在楼下等我我就开心得不得了。赶紧雷厉风行地起床洗漱……
　　背着第一次遇见他时的帆布包下楼。他还是穿着白色的T恤，一条浅色的牛仔裤，一个黑色大挎包斜挎在肩上。看见我，他扬起唇角，额前的发丝随着微风轻轻抚弄他的眉梢，他说：“你来了。”他那句“你来了”，和自带虚化光影的轮廓，掀起了我晚来的青春和少女情怀。从那时起，我的大学生活除了学习，还多了一个他，那是，我的初恋。
　　人生没有什么会一直如初，不管多久，我们总要跟第一次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