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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位撤销

作品名称:大道人生      作者:李维奇      发布时间:2019-08-27 19:07:08      字数:4067

  “可以。”  
  他点了点头。
  “那,我帮你写吧。”  
  她晃了晃身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宣传部还没有来确切的消息,办公室当然就更没有消息了。县里倒是开了一个机构改革动员大会,县委副书记在大会上作了一项宣布:撤消文明办和政研室。撤消的理由是这两个单位业务不足。撤消以后,文明办的业务归宣传部,政研室的业务归办公室,人员等待分流  
  一夜之间,文明办这个单位就没了,弄得他们几个人好不沮丧。  
  “撤就撤吧,我快退休了,撤不撤无所谓,你们两个都年轻,分到哪个单位都比文明办强,文明办单位太小,连个中层都不叫设,要不然你俩也应该当个股长什么的,文明办撤了,你们俩的最大可能是到宣传部,因为业务归宣传部了嘛,人员也应该归宣传部,文明办的业务归宣传部了,我想宣传部有可能还成立一个股室,专门管城乡的文明单位,也许这个股室也叫文明办,但它不是一个正科级的单位了,只是宣传部的一个股室,是一个股级单位,如果这个股室成立了,我想田川非常有可能做这个股室的股长,因为郭部长对他的印象特别好,对于文明单位的业务而言,田川是最权威和最内行的,所以他非常有可能做这个股室的股长,而楚涵有可能做这个股室的股员,这样,你们俩还可以在一起工作。这不是很好吗?另外,如果这个股室成立了,那么这个股室就是宣传部最好的一个股室,管着一百多家文明单位,手里攥着指标,到哪都高看一眼,哪个单位都有认识人,到哪也好办事,所以文明办黄了是好事,不是坏事。”喘了口气,老主任又说:"即便文明办不黄,你们俩也不会在文明办呆得很久了,我以前也没和你们俩说,有单位想要你们,田川有人要,楚涵也有人要,是我不想给,所以也没和你们俩提起,你们俩都走了,谁给我干工作呀,我是有点自私,这下好了,文明办黄了,我也把不住你俩了,你们到宣传部,干几年都会得到提拔,所以说文明办黄了是一件大好事。”
  
  “但我们和你真是没呆够啊。我们在一起工作太愉快了。”田川说。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这一辈子都走了七八个单位了,你们才走两个,还远着呢,我希望你们俩到了新的单位都好好干,争取早日得到提拔,我看到你们提拔我会高兴的。”  
  老主任语重心长。  
  “田哥会得到提拔的,我不行。”  
  章楚涵低声说。  
  “你也行,你俩都非常优秀,我们在知识竞赛中得了一个全省第一,我十足了,我干了这么多年的工作还没得到过全省第一呢,没成想在文明办实现了,我很十足,我感谢你俩。”  
  老主任有点激动。  
  “以后,我们一定会好好干的,决不辜负主任的希望。”田川说。  
  “从明天开始我就不来上班了,你们俩最好还先坚持,看单位有什么事没有,但也不用坐班了,业务没了,我来还有什么意思啊,如果有什么事,你俩到家去找我。”
  老主任做最后的交代。  
  “行,你就不用来了,我们俩还来,有事我们去找你。”田川说。  
  老主任不上班了,韩主任更不来了,到现在其实田川和章楚涵成了没妈的孩子。文明办撤消了,文明办主任当然也不存在了,虽然组织上没说免去老主任和韩主任的职务,但单位都给撤消了,业务也归别人了,你还给谁当主任啊,所以两位主任不上班也算正常。但田川和章楚涵还得来,单位撤消了,办公室还在,电话还通,领导说等待分流,没说不上班,工资还开,食堂还吃,不来好象有点不对劲,另外,两位主任是无所谓了,分哪去都一样,他俩还得关心什么时候分流呢,万一是县委来了电话,他们接不到怎么办,所以田川和章楚涵还是坚持上班。
  上班了也没事了,他俩就看书,章楚涵不是念一个函授吗,这下可有时间学习了,田川从家里拿来了《唐诗三百首》,没事就从那背诗,上大学的时候,他已经背了唐诗二百首,象《长恨歌》,《琵琶行》啊这样的长诗他都能倒背如流,但这么长时间没背了,有点生了,所以他就重新背,他觉得诗歌只有背下来才叫会,不背下来不叫会,不背下来你就使用不上,比如写文章的时候你想引用一句,你不背下来怎么引用啊,所以他就坚持背诗。  
  过了几天,宣传部的郭部长给田川来电话,叫他到宣传部去一趟,他和章楚涵都激动了一下子,以为分流有信了呢?可谁知田川回来却说,部长说了,本来他是想要他到宣传部来的,没成想有个机构改革,机构改革要求人事冻结,所以他暂时去不了宣传部了,得等待县委的统一分流。
  又过了几天,办公室的童主任也来电话了,说他的文章被市里选上了,准备出书。办公室本来想要他,但赶上了机构改革,要求人事冻结,等解冻再说吧,估计时间也长不了。
  田川从来也没算过命,不知自己是什么命,怎么两个好的部门都想要他就赶上了机构改革人事冻结呢?但人事冻结的时间估计也不会长,等解冻了,他不就可以到要害部门了吗?所以他也不为此而惆怅,惆怅的是一旦解冻他就有可能离开章楚涵了,他真不愿意离开她,他觉得和她在一起工作是最幸福的,但男人,奔的还是事业,总不能因为愿意和章楚涵在一起就不到要害部门去工作吧。  
  他俩的心又都平静下来,等就等吧,好好地呆上几天也挺好,工资照开,什么活也没有,农民想找这样的事,他找到了吗?  
  田川到水房去打水,正好报社的杜总编也去打水,在水房,杜总编说:“文明办黄了对你来说是好事啊,郭部长说,田川要是过来我们得使用一下,看来郭部长对你的印象非常好啊。”  
  “郭部长啥时说的?”他笑着问。  
  “昨天我去汇报工作说的。”  
  “郭部长怎么会说起这个?”他又问了一句。  
  “我也是想朝郭部长要人,你说这报社算我才四个人,我寻思文明办黄了,你们俩能不能过来一个,郭部长说是人事冻结,看来就是不冻结我也要不来了,你得到宣传部去。”  
  杜总编很恭贺地语气。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冻啊,这才刚刚冻上。”他笑着回应。  
  “不会时间太长,一共才你们几个人,安排一下不就完了吗?你到宣传部,我看最次也会给你一个股长,并且是大股的股长,要不然怎么能叫使用一下呢?”杜总编重重地点着头,以加强他的语气。  
  “到哪说哪吧。”田川倒表现得轻松。  
  田川往回走,心中充满快乐,到了办公室他尽量做出平和的样子,他不想叫章楚涵看出他高兴的样子,如果叫他看出来了,她问他,他将怎么回答,单位都黄了,他怎么还乐得起来,是有好的去处了吗?他不能把刚才杜总编和他的谈话内容告诉她,那样她心里会不好受的。  
  撤消文明办并不是邑水县的单独行为,邑州市各县区的文明办都撤消了,可能全省都是一个令。虽然是机构撤消了,但工作场所没有撤消,办公室还在,电话还通,只是人员等待分流,也没有人说是上班还是不上班,但这个问题好像没有必要叫真,过了几天,人员分流了,这一页不就掀过去了吗。  
  田川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要抓紧时间把古典诗歌都背一背,在机关工作,尤其是搞写作的,心里装几百首诗,写起文章来就会行云流水。  
  下班了,他和章楚涵一起往外走,以前老主任上班的时候都是他们三个人一起走,老主任走在前头,他和章楚涵走在后头,象一位父亲带着一儿一女,现在,老主任不上班了,就剩他们两个一起走了,田川拿钥匙准备锁门,正好章楚涵的衣兜挂在门把手上,田川以为她走出去了,没成想她的身体又回来了,他们两个撞在了一起,由于章楚涵的个子比田川低,她的头正好撞在田川的颏下,有一绺头发卡在了田川的领钩里,这样他俩就分不开了。  
  “别动别动,我的头发卡在你衣钩里了。”  
  她笑着说。  
  “那咋办啊?”  
  他两手往后背着,生怕做出搂她的动作,如果这个时候搂她,那不是乘人之危吗?  
  “咋办?给我摘下来呗?”  
  她咯咯地笑着,好象很愿意出现这种情况。  
  “那你等着啊,我慢慢给你摘。”  
  她稳稳地站着,他一点一点地往下摘头发,由于要低头看头发是怎么卡住的,他的额头就挨在她的秀发上,一股温馨的发香钻进他的鼻孔,她稳稳地站着,一句话也不说,摘了老半天,他终于把头发全摘下来了。  
  “好了,可以走了。”他说。  
  “给人家好好捋捋。”她说,仍然站在那里。  
  他用手给她捋头发,一点羞涩的感觉都没有,象她真是他的妹妹,或者,就是他的爱人。  
  “好了。走吧。”  
  他温存地说。  
  她走出门去,并不是一直往外走,而是转过身来看他锁门,他把门锁好了,她才跟他并排往前走。  
  出了楼门,碰见从正楼出来的人,并向他俩打招呼,他看对方的目光有些异样。县委大院能有一百多人,但象他和章楚涵这样出成双入成对的真是很少,以前有老主任在,他们三个经常在一起走,他觉得很自然,别人看他们的目光也很自然,现在老主任不上班了,他和章楚涵走在一起就有点不自然了,尤其是在大院的人们面前。  
  但章楚涵似乎没有这种感觉,他也觉得没法回避她,这时他就盼望县委早点给他俩分流,他觉得这样时间长了,会象在一高中一样,他俩又会成为大家舆论的焦点。
  但在他的心里并没有焦急的感觉,他真的和章楚涵没有呆够,他想永远和她在一起工作,虽然他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但他也不想和她分开得这么早,分流是早晚的事,单位都黄了,分流还会很久吗?就象那句话所说,冬天都过去了,春天还会很久吗?也就一两个月的事,自己好好珍惜吧。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但对田川和章楚涵来说,新的一天和过去的一天没什么两样,他看书,她也看书,他们都是在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哥,你给我讲一个故事吧。”她放下书本,说。  
  “讲什么故事啊?”他转过脸来。  
  “讲什么都行啊。”  
  她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好象还在说话。
  “我给你讲一个我自己的故事吧。”  
  他慢吞吞地说。  
  “好啊,我就愿意听你自己的故事。”  
  她笑得拍起手来。  
  “这个故事给我的印象很深,跟你说一遍,会增加我的幸福。”  
  他象卖了一个关子。  
  “那就说吧。”  
  她的眼神充满期待。  
  “我十五岁那年和我的一个伙伴到东苇塘淘了一次鱼,我和爸妈请示,爸妈不同意我去,因为到苇塘淘鱼不比在家跟前,要骑自行车走出去20多里,那时的苇塘很荒凉,父母不放心。但我的兴趣却被伙伴逗引起来了,就向父母说,那个孩子比我年龄大,有到苇塘淘鱼的经验,不会有事的,再说我们也不往远走,不出30里地,淘着淘不着都无所谓。在我的一再要求下,父母同意了。那一夜,我好容易才睡着,激动得不行,第二天早早起来,和伙伴披星上路了。  
  我是第一次到苇塘淘鱼,什么都不懂,只管跟着伙伴往前走。到了苇塘,我俩走在一条水渠里,因为是冬天,水渠的冰也冻得很厚,冰上的苇子、蒲草都割走了,水渠便成了路。我抬头远望,偌大个苇塘一望无际,心想,我们走到什么时候才能走到有鱼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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