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柳珍贝有一定天性，她对唱段中唱词，韵律，节奏，都有一定的认知感。她对师傅说：“师傅，您的大篇唱词中，合仄压韵，但仔细听，词曲中哀鸿遍野，哀伤动人，您看到了吗？有几处人群扎堆落泪呢。”这就是柳珍贝对师傅通篇唱段的理解。
　　听到柳珍贝说有几处人群扎堆落泪时，闵文秀点点头说：“为师看到了。贝贝，接下来我用三弦伴奏演唱一曲《长城泣》这是我昨夜梦里演唱的。”
　　柳珍贝打起小鼓、用竹板定板头。闵文秀怀抱三弦，弹过前奏，四句一个间奏的又献演起来；
　　月儿弯弯照幽州长城诉说古今愁虎啸龙吟声声怨野狗犲狼卧卢沟
　　江河奋起冲破堤淹没京津泛九州沙国惨遭重重难黎民如苦度春秋
　　古往今昔多来犯巾帼须眉驱倭寇秦汉筑墙防外患山海雄关白骨修
　　莫是今日墙低矮或是无卒守门楼寡女莫问家国恨唐人兴盛梦幽幽
　　在广场闲游者並不是很多，多事之秋，满街尽是黄澄澄铠甲士兵流动的齐哈市，唯有正阳街中段很少有兵丁过往。这一大段《长城泣》有一位听到，并不太赞成，他西装革履的从点将台前，悠然自得的走过去。没有停脚，也没有反驳。
　　一天中，闵文秀和柳珍贝的曲目滚动的献艺；约在午后两点钟左右，闵文秀终结演出，带爱徒柳珍贝回到前院进餐。
　　负责保镖的张强、赵君将桌凳及捐款箱等收拾回去，点将台闵文秀演出完结后，校军场的观众，也自由散去。　　
　　冬花别墅区三号院，主仆二人惜惜不舍的走进院里、走进客厅。点将台上闵文秀的献艺，今天梅香兰和春桃主仆二人，从院内走到院外，是坐在大门口听的一上午。
　　主仆二人回一层大厅喝茶时，攸美子·梅香兰摆手将春桃叫到身边说：“桃子，过来、过来。咱评一下点将台上唱的曲目。”
　　春桃从门旁走过来，坐在主人对面说：“夫人，今天唱词又一样，我没听清唱啥，曲好听，演唱的女子嗓音真好，还自己弹三弦。夫人，这位卖唱的女子，就像仙女那样可爱。仔细看她腰肢，她咋那么苗条啊？都感上夫人的杨柳细腰了，我好想去抱一抱她。”
　　攸美子·梅香兰笑从心来的面相，听着丫环春桃对闵文秀的评奖：“桃子，这是我来满洲国、齐哈市听到最好的三弦伴奏曲；内容健康进步，有一股强大爱国暗流在演奏者心里涌动。这样才是一位中国人，是一位热爱自己国家的好人，我好感动。桃子，我也真想把她请家来，天天看着她我就高兴。”
　　春桃惊异地看着主人说：“夫人，我怎没听出来哪句是爱国呢？您想让她陪着您那还不容易，花大钱请家来，尤府的钱有的是，能养两万兵，还养不起一位戏子？请家来多好，想听就听，不想听就让她陪着，桃子也借光多看看她的小模样。”
　　攸美子·梅香兰听完春桃一番话，心里已经有了谱，笑的像一朵玫瑰花说：“桃子，我有些口喝，嗯，还有些饿了，去弄些点心来，再去泡一壶好茶。我去洗把脸，回来吃些东西，然后我给你解析一下点将台女艺人唱词。”
　　春桃满面春风的说：“好的，夫人，我马上就弄好。”主仆二人各自忙开去，一切弄好以后，主仆二人又坐回大厅。
　　攸美子·梅香兰笑着摇头说：“桃子，我解释给你听；第一句的月儿弯弯照幽州长城诉说古今愁；是演唱忧心的幽州，是指北京以北的幽州，她的那句唱词也是指的是长城以北。第二句：虎啸龙吟声声怨野狗犲狼卧卢沟，是指卢沟桥事变；听明白了吧？”
　　春桃竖起大姆指说：“夫人了得，还是不明白，这些我去哪里晓得？”
　　攸美子·梅香兰笑着说：“桃子，我把她唱的内容都分析一下你听听：江河奋起冲破堤淹没京津泛九州沙国惨遭重重难黎民如苦度春秋，这两句说的是大江南北、京津一带百姓正遭受外敌入侵苦难，他们在重重难中苦度春秋，如潮水破堤那样奋起反抗。”
　　春桃呆呆傻傻的说：“夫人，咱这样的生活不是很好吗？有吃有穿的还苦度什么春秋？”
　　攸美子·梅香兰收住笑容说：“春桃，你去过乡下吗？”
　　春桃说：“回夫人，只从被卖到尤府后，我没回过老家。”
　　攸美子·梅香兰问：“桃子，家里为什么卖你？”
　　春桃说：“我不太清楚，记得好像埋葬奶奶没钱买棺椁，细节都忘了。”
　　攸美子·梅香兰一声长叹说：“唉！春桃，先不说这些了，我把后几自笼统的说一下吧：古往今昔多来犯巾帼须眉驱倭寇这句唱的是古今遭受倭寇欺辱的中国男女，正在驱赶入侵来犯。秦汉筑墙防外患山海雄关白骨修，这句告诉听者，古时为防御来犯之敌，发动黎民百姓修长城来阻止外敌入侵。可见，修长城死了好多人，用山海雄关白骨修来告诉听者，长城修建时的艰辛。”
　　春桃插问一句说：“夫人，您是怎知道艺人是唱的这些呢？”
　　攸美子·梅香兰看着春桃摇摇头说：“不知道自己国家国情的国民，是悲哀的。不爱自己祖国的人，是民族的败类，应该受到万人唾弃。不爱自己国家的人，他不忠、不孝，更不受人尊敬。像今天台上卖唱女，她才是大大地中国人。我赞成、佩服、尊敬她。好了，我把后两句放一起解释一下吧：莫是今日墙低矮或是无卒守门楼寡女莫问家国恨唐人兴盛梦幽幽的二十八字中,所表诉的不是评价长诚的高矮，而是痛恨没有守国门的兵，所以华人的兴国之梦，是在幽幽苦思冥想中。桃子，听明白了吗？”
　　春桃摇一摇头说：“没听明白，夫人说的春桃也没听懂。”
　　攸美子·梅香兰说：“春桃，下去吧，明天咱去大门外去听戏，心里有个数。”
　　春桃点头应着说：“是！夫人，我保证准备好坐椅和遮阳伞。”
　　主仆二人终结了这段不同层面女人的对话，梅香兰对春桃这样没有忧国忧民女孩，视为没有灵魂的女孩。
　　冬花别墅区三号院这段故事先放下，再去华云渔具店看看；
　　晚十点前，小分队除更夫外，又聚集在中栋大厅里。沃华看着大家说：“大海哥，您和小江有什么收获吗？”
　　龙大海点头又摇头说：“没发现有用的信息，只是熟悉一下周围路线及环境。”
　　沃华说：“大海哥，你们两组是一个共同任务，就是熟悉一下周围路线及环境。其实、这就是收获。为什么要分两组呢？我认为是缩小目标，四人一起走，很容易被误认为寻衅滋事。”
　　丘立国接上一句说：“老板，我发现从日军司令部屋脊可以直接跳到他们家属院的大墙，想要谁的命按房间找，不会误杀。”
　　沃华摆手制止说：“立国呀，别太心急。现在还没到执行行刑那步。地下市委给命令才可以行刑，否则连想都不要想。”
　　小豆豆推开里间门，手托译码本，李玫、王雨紧随其后。豆豆说：“老板，今日66电文只有一个事，您请过目。”
　　沃华看着三位说：“老规矩，念一下大家听。”
　　小豆豆举着译码本说：“不可以，老板，您先看看再说。”
　　沃华接过译码本扫了一眼，递给闵文秀说：“嫂子，您自己看看就行了，不必宣读。”
　　闵文秀接过译码本，仔细看，又大声念了起来说：“电文如下：文秀的评弹词曲要换成古典胡扯文学的，但要通俗易懂，人物达到尽人皆知，故事大众化。绝不允许再出现长城泣这类带有政治性歌词，这是命令，其它组正常运行。
　　完毕66。”
　　闵文秀合上密码译本，递给小豆豆说：“兄弟姐妹们，我在唱这段评弹时，街上昨天那位西装革履公子哥又来回走了几趟。我现在明白，我们的行动地下市委一直在监视。发现及时、险些大错，以后我一定注意。”
　　龙大海说：“媳妇儿，给咱大家唱一遍长城泣行吗？让我们也享受一下齐哈市市民待遇。”
　　闵文秀说：“大海，还嫌不够闹心吗？你等着，赶走恶鬼后，我给弟兄们唱十天十夜。唉！昨夜的梦、全篇都是《长城泣》”
　　沃华说：“嫂子，您不必多虑，咱尊照命令去执行就可以了吗。不知道嫂子唱胡扯的段子心里有没有？”
　　闵文秀一笑说：“唱起十八扯来，可以扯三天三夜不重复。好吧，明天尊照66命令，就给唱齐哈市有人愿听的胡扯吧。”
　　闵文秀挨了批，大家心情都不好。在校军场观众中，有人看到、听到《长城泣》不太满意的走开去，当日便反馈给独立野战军某部66团古平洋团长。晚上十点电文联系的最后，闵文秀遭到古平洋命令性批评。
　　丘立国听到古平洋电文中，对闵文秀的批评，倒吸了一口气说：“哎呀我的妈呀！这古团太厉害了，三百里开外，听到点将台唱的啥词了，佩服，佩服！”
　　沃华接过话说：“立国能不能别傻了，足以证明咱的行动，已被内线掌握了。地方组织正在考察真伪，才能让古团指导咱。怎么样？我估计接头不会太久。咱才来三天，其实是咱自己太心急。”
　　龙大海让文秀批了一句后，一直沉默寡言，他不太习惯目前工作状态。
　　大海自言自语说：“唉！还不如长途夜行军过瘾呢，一路上，看见不顺眼的敌人，可以一下子弄死他。这下可好，今天的一天我算倒霉透顶。和日本鬼子兵并肩走一段、和两江军一起听我媳妇儿唱评书、和贵妇人在广场一角欣赏评弹。诸位说说看，我还是战斗英雄吗？我还算个中国军人的团级干部吗？我龙大海就差和日本人穿一条裤子，坐在一起喝花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