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田时风回到七区联防队后，便向组织做了汇报，道清支队命令六个区每个区出50个队员支援115旅抗击北侵日军，其他支队准备在日军大举进攻时，趁各日军据点兵力空虚，发动进攻。各区联防队收到消息后，立刻在本区挑选队员积极参加战斗，各支队积极备战准备趁机在日军后方进行破袭战。
　　次日，田时风组织各个区里集结来的队员在球场打篮球热身，一名队员跑到他跟前说道：“115旅的黄旅长带人来了!”
　　田时风说道：“来了！快请！让各区小队集合！”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喊道：“各区小队整队集合！”
　　六个区队在区队长的指挥下迅速集合，集合后田时风讲道：“同志们，我们跟黄旅长赛球，不是为了赢，是为了借此结下友谊，共同抗日，同志们这次要做到心中有数，手下留情。”说罢田时风便朝着大门外迎去。
　　黄书勋见到田时风说道：“田区长，篮球这东西，我们队伍上很多当兵的都没见过，只能带着这些见过世面的军官前来赴约了，我估计他们也都是二把刷子。”
　　“黄旅长千万不要这样说，我们也都是瞎胡玩玩！今天主要是让您来检阅一下各区征集的联防队员！”田时风笑着说。
　　黄书勋走到篮球场边上后，见着整齐划一的队伍越看越不像田时风口中的联防队。田时风见人都到齐了，就喊道：“稍息！立正！下面我们请黄书勋将军为我们训话！”
　　黄书勋取下白手套敬了个军礼说道：“兄弟们！你们时区长说让我训话，实在不敢当！现在我只想说句心里话！自日寇侵华，霸占我们的国土，屠戮我们的父老乡亲，我们115旅从北平打到台儿庄，又从台儿庄又打到焦作！一路上不知道倒下了多少兄弟，现在日本人想从我们这里北上支援山西战场的鬼子，咱们能让他们这么轻易就过去吗？不能！我是老行伍了，知道打仗是要死人的，同时我也知道你们都有妻儿老小，但是此刻你们能站出来协助我们作战，我代表115旅全体将士谢谢你们！驱逐日寇，还我河山！”
　　话音一落，随即操场上就响起了雷鸣般的口号：“驱逐日寇，还我河山！”
　　随即，篮球赛就开始了，田时风组织的篮球队一上场，黄书勋眼前顿时一亮只见：队员穿的衣服上，一律印着“北斗”字样，各个生龙活虎。
　　黄书勋微微一笑并不多话，如战场下令一般嘴里蹦出一个字：“上!”李德功他们便立刻脱衣上阵，一场鏖战便开始了。
　　两场下来，打了个平局。黄书勋久经沙场岂能看不出对方是在故意输球，他自心中更加看重这个叫田时风的年轻人了。
　　球赛结束后黄书勋十分高兴，小憩时他让卫士拿出笔墨请田时风写字，田时风不敢推让，握笔在手，略加思索，便疾书文天祥《过零丁洋》诗句：
　　人生自古谁无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
　　一一五旅驻地。
　　下等兵曹二狗寻着肉香味儿走到炊事班，看见炊事排正在架着大锅煮肉，旁边的灶上正在蒸着白面馒头。
　　“老田排长，今天是要过年啊！”
　　田忠实是老西北军，这十年来跟着部队南征北战，九死一生，后来腿伤复发，加上年纪大了，队伍上就安排他当了火头军的小头头，算是在队伍上养老了。
　　田忠实没有搭理这个刚刚入伍不到半年的新兵蛋子，不停地用手里的大铲子搅拌着锅里的肉。
　　开饭前，旅长黄书勋向全旅下达了作战命令，要求午饭后全旅开赴常平战场，各个团和旅直属营要认真准备战前物资，准时准点到达指定区域。
　　曹二狗自从扛枪以来从来没有见过碗里有肉，天天都是窝窝头配野菜汤，窝窝头还不管饱。今天算是佛祖显灵了，他拼命地往嘴里塞肉，直到塞不进去，才开始慢慢嚼。
　　老兵班长窦天阳看着他的吃相不禁觉得好笑，他胡乱在盆里舀了一勺猪肉炖菜，拿着一个馒头就坐在了排长董峥身边。
　　窦天阳：“排座，你说这一仗有台儿庄难打吗？你看看咱碗里的东西，这明显是军需上不打算吃下一顿了！”
　　董峥嘴里正在嚼着肉，含糊不清地说：“我说老窦，你也别想太多了，生死有命，想想咱们死了的兄弟们，咱都是赚了的，你赶紧吃别等凉了肉就不香了！”
　　窦天阳这样的饭吃过两次，一次是在沧县，一个连的兄弟只下来了十一个，还有一次是在台儿庄，一个连的兄弟只下来了五个，但是他都幸运地活下来了，俗话说，可一可二不可再三，这一次也是九死一生的仗，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莫名地不安。他想到了家里的老爹老娘和快要出嫁的妹妹，不禁流下了眼泪。
　　曹二狗看见窦天阳脸颊上的泪水便赶紧凑上跟前问道：“班长你咋哭了？”
　　窦天阳赶紧擦了擦说：“放你娘了个屁，老子是沙子进到眼睛里了！战前不要说这个字，不吉利！”
　　曹二狗不敢再多说话，端着碗又开始往嘴里塞吃的。
　　115旅的官兵不知道，当他们正准备开拔的时候，日军第35师团223联队山本大队作为师团的突击力量已经突进到了羊肠坂。
　　三十五师团按照师团长前田治的战前部署，这次进攻可谓惨绝人寰，一路上这群披着人皮的畜生是见村烧村，见人杀人。
　　崔庄。仅有二十多户人家。山本大队一进村子见人就刺，看见人影就开枪射击，他们把土兽医王德运一家四口锁到屋里，派兵把住窗口，点燃房屋，王德运全家在绝望中被烧成了灰烬，崔庄四十一人全部被日军杀害。
　　小王庄。日军将没有来得及逃脱的村民驱赶到了村头一个小破窑洞里，逐个用刺刀捅死。全村只剩下了一个刚满月的婴儿，日军把婴儿挑了起来，在空中旋转几圈后，狂笑着把婴儿甩进了一座正在燃烧着的房屋上。小王庄被杀三十六人，重伤三人。
　　高贵掌村。日军烧房七十多间，杀死二十四人。村里一个有腿疾的妇女因行动不便，躲在家里。一个日本士兵闯进屋内。这个妇女以为他是在找吃的，就把家里仅剩的一个馒头递给了他，谁知道日本兵竟然对着妇女连开两枪。另一个日本兵冲到另一家，一枪把一个小孩儿的肠子打流了出来，孩子的母亲冲上去慌忙地把孩子的肠子往孩子肚子里塞，这个日本兵又一枪打死了孩子的母亲。
　　麻掌村。日军将全村人驱赶至村南的谷场上，他们先是把村民按照性别分为两片，然后强行扒掉了男人们的上衣。分布在四周的日本士兵端着刺刀一步一步逼上前来，把包围圈缩小至最小。武兴盛老汉在两个儿子武永文和武永旺的搀扶下，站在最前排，突然一把刺刀就捅进了武兴盛的心窝，老头子连吭一声都没有来得及就倒在了血泊之中，武永旺见状拔腿就跑，武永文为掩护弟弟逃跑把自己身边的日本兵扑翻在地，高喊起来：“鬼子要杀人了！都快跑啊！不要等死！”
　　他的喊声唤醒了睡梦中的村民，村里的年轻人开始和日军肉搏，人们开始奔逃起来，日军端着刺刀对着奔逃的人群乱刺乱捅。一位中年妇女怀抱刚出生的女婴，正拖着虚弱的身体往外跑。一个日本兵从她怀里夺过女婴，一刀豁开了女婴的肚子，顿时鲜血四溅。妇女见此惨景昏厥过去，日本兵又上去捅了她两刀。一个六岁的男童跑出打谷场后，往石堰上爬了两次都没能上去，被一个鬼子赶上前去连戳数刀致死。一个三四岁的男童抱着流着在肚外的肠子爬到母亲的尸体边，用沙哑的童音哭唤着：“娘！我肚疼，咱回家吧！”他正哭喊着，突然两声枪响，两颗子弹把男童的天灵盖掀飞了起来，正在哭唤母亲的男童刹那间倒在了母亲鲜血淋漓的怀中。麻掌村全村除六人外出幸免外，两人虎口逃生，共有四十二人被杀，重伤二十八人。
　　山本带着队伍从新乡急行军赶到焦作，一路烧杀又走了二十多公里山路，部队十分疲劳，整个大队都在丹河边上休整。山本正盘着腿坐在河边的一块青石上抽烟，他十分喜欢这种日本本土生产的香烟，由于战线太长香烟经常断顿，为了节省，他把香烟掰断，一只当做两只抽，他看着烟盒上的日本艺妓，想着等“大东亚共荣圈”建成了，就回日本找个艺妓，好好享受享受。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很快自己就可以“回家”了。
　　根据日军战前的作战部署，山本大队是要抢占碗子城。碗子城，是太行陉中“羊肠坂道”上一处关隘，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山本大队经过短暂休息后，整个大队就沿着羊肠坂道，成一字队形朝着碗子城进发了。此时在对面山坡上田时风正带着人看着他们，走向地狱。
　　司马瑞看着羊肠坂道上的日军说：“这日本人咋想的，竟然敢在羊肠坂上成一字长蛇行军，犯了兵家大忌啊！”
　　田时风目不转睛地看着日军：“司马老叔，你不知道这日本人在中国横行惯了，狂妄是正常的，但是狂妄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大虬，炸药都埋好了吗？”
　　“埋好了！都是老石匠们选的点，炸药是矿上的，英国货，保证能让这帮畜生按时去投胎。”于大虬自信地说道。
　　田时风：“我们只有三百人，对面少说也有五、六百人，不能硬拼，我们只需要拖住他们，黄旅长他们估计很快就能到，到时候一锅给烩了！记住炸完就跑！赶往下一个伏击地点。”
　　于大虬笑着说道：“田区长，你就竖起耳朵听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