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九、第七局的人

　　薏丝琳上校忽然说话，她的声音带有浓重的南部山区味道，连如江听不懂法语，但也知道她的发音不标准，这个老女人丝毫没有巴黎女性的优雅，但有一种强势夺人的霸气：“贝特朗，我想要你作出一个保证，保证你对雷夫纳加入法国核物理研究所没有施加过任何影响。据我所知，我们第七局对于那些可能接触到国家核心机密的岗位都有严格审查的规定，他能顺利通过体检是不是有人帮助呀？”
　　贝特朗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他并没有回答薏丝琳的问题，但从他的表情看，他应该对这个问题难辞其咎。连如江也有点为贝特朗担心，他说道：“难道法国核物理研究所对自己的员工没有管理制度？最重要的就是，是不是每个人都有权利接触到纯铀，携带那么大的一块放射性物质离开，就不会被发现吗？天呢，你们法国人不但是性格散漫，就是对这么重大的问题都太粗心，核物理研究所的所长应该引咎辞职。”焦大夫原封不动把他的话翻译成了法语，顿时薏丝琳恼了，她腾地一声站起来怒视连如江。原来第七局里分成若干个部门，薏丝琳所负责的部门就是核安全，而法国核物理研究所就是她应该负责的单位，听连如江指责他们的管理存在漏洞，她如何不生气。
　　贝特朗先生则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的确当初为了雷夫纳能够有一份稳定的高薪工作，而且做他喜欢的高端研究，他找过自己认识的朋友，最麻烦的就是在法国保密机关工作必须要有担保人，这个担保人需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和一定的社会影响，他就大笔一挥替自己的私生子签了字，现在看起来这就是作茧自缚呀。谁能想到雷夫纳居然做了一个人所不齿的内盗，最麻烦就是盗窃了法国政府最为看重的核原料。自从薏丝琳跟随巴黎市长来和他面谈，就一口咬定贝先生和这起案件有致命的联系，看她骄横的样子，恨不得要把贝先生带走协助调查，这件事情如果被新闻媒体泄露出去，那不但是贝先生声名扫地，就连他的生意也会遇到毁灭性打击，最为麻烦的就是很容易给巴黎人带来恐慌情绪。法国政府是个核原料很丰富的国家，但是在他们国家提纯的离心机并不多，尤其在和平年代纯度铀一年产量也就在五千克而已，这几乎一下子损失了核原料年产量的五分之一，这应该是震惊整个国际社会的大案，但是却处在绝密状态。
　　连如江毫不畏惧地看着薏丝琳，脑海里不断给她变换形象：一会儿是在头上挂一个牛头；一会儿是穿上女皇的衣服变成武则天的形象；一会儿则是变成吊死鬼……薏丝琳很显然也不喜欢这个很不尊敬她的小伙子，两个人目光在空中相遇火花四溅。
　　“其实最大的责任人就应该是政府的保安机构，你想想圣殿教在巴黎可以袭击一个戒备森严的庄园，那会不会袭击你们的国家机关呢？对方那么猛烈的武器装备火力我都是看到的，我觉得爱丽舍宫也未必会抵挡着这些人的攻击。身为国家的反恐怖机关难道就一点准备也没有？我当时在巴黎大酒店门口遭到袭击，是依靠我自己的力量才能逃脱，因此我觉得你们国家的保安力量简直可以用笑话来形容。”连如江看薏丝琳有点想要避让他的目光，更加得理不饶人，恶狠狠地攻向这个花枝招展的老女人。
　　“亲爱的连，请允许我说几句！我们现在当务之急似乎不是说彼此的责任，而是如何化解危机。”笑眯眯的托兰少将看薏丝琳面色尴尬，又羞又怒，心里也很畅快，这个女人一直独立专行，谁的面子也不卖，现在终于遇到硬茬了。
　　连如江看着被气得满脸通红的薏丝琳感觉到了一丝快意，他很尊重女人，但不喜欢这种强势女人，也许刚才看到楚护士长专横跋扈就有点生气，他把一肚子火都发到了这个老女人身上。现在听到托兰少将主动讲和，也忙报之以微笑：“托兰先生，我很乐意大家都度过这次危机，但是说句很冒昧的话，似乎我对这场危机爱莫能助呀。”
　　“不，不！亲爱的连先生，我听说你们中国人有句俗话，叫做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个事情能不能得到解决，您的作用相当之大。”托兰尽量想让自己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但很可惜他被薏丝琳打断了。
　　“中国人，我和你们国家的安全部门有很密切的合作关系，因此我有资格要求你为我们做一点事情。”她特意强调了一下“一点”这个词语。
　　连如江很不客气地看了她一眼：“对不起，上校，不但是你无法要求我做什么，就是我们国家的安全部也没资格要求我做什么。我是一个公民，而不是军人。”他心里骂道：老子又不傻，凭什么给你们法国人帮忙？你要是像贝先生和贝夫人那样对我客客气气，要是事情不麻烦，而且没有生命危险的话，说不定我还会学学雷锋，但就凭你这种态度，老子猪八戒摔耙子----不伺候！
　　薏丝琳再次被他刺激得脸色涨红，她愤怒地站了起来走到连如江身前，连如江毫不犹豫往后就跑，一下子躲到了门口。这个傻女人个子彪悍，而且连如江一直给自己有规定，不到生死关头就不要和女人动武，胜之不武负之有愧。
　　托兰少将差点笑出来，怎么这两个人就好像小孩子一样呢？他跑过去拦着薏丝琳，教训道：“上校，你不要忘记我们今天过来的原因，我们为了保密可是请巴黎市长陪我们来的，现在怎么能对连先生不恭呢？”薏丝琳很显然是在本部门骄横跋扈惯了，她恶狠狠地盯着连如江，嘴唇都有点颤抖，终于忍耐住自己的脾气，气哼哼的回到自己座位上，一屁股坐了下去，就听见椅子发出咣当一声！
　　托兰少将又走到连如江身旁，摆了一个请的姿势让他坐回原位置，此前一直担当翻译的焦大夫忽然说了一番话，出了连如江不明所以，那几个人脸上都露出尴尬的神情，连如江插嘴问道：“焦大哥，您刚才说的啥？”
　　“我说让他们必须要尊重你。我们是应贝先生的要求过来商谈事情，我们在他们面前代表的是中国人，而不是他们手里的嫌犯。如果再发生让我们不快的举动，我会和你毫不犹豫退出这次交涉。言出必践！”焦大夫脸色也变得不太好，他很生气老女人刚才的举动，虽然连如江显得轻浮了一点，不过很显然今天是对方有求于他们，既然如此就应该表现出适当的尊重才对！
　　“对不起！对不起！”托兰少将深深地向连如江鞠了一躬，态度诚恳，脸上也严肃许多，并没像刚才一样带着微笑，这种很有诚意的道歉让连如江很是感动，他忙起身也微微点头。不过连如江觉得今天事情有点奇怪，按理说这等绝密的事情不应该让自己这个外人知道，难道这件事情和自己有关吗？
　　“我们长话短说吧。”托兰少将坐下来说道，“我们今天受局长委托，过来就是想请连先生帮忙。我们刚才已经讲过，很遗憾法国的纯铀不幸被人盗走了，这些东西别说一千克，即使区区几克都是不能流失的，因此必须要原封不动的找回来。但是这些东西被盗走之后毫无线索，我们现在正在请北约的美国专家赶过来，想通过仪器测得纯铀的去向，据说如果密闭保存之后，很难被仪器测到。所以并没有抱很大的希望，尤其这件事情不能让新闻界或者民众知道，否则巴黎很快就会变成一座空城。”
　　连如江听他说到这里，心中一怔，莫非这些家伙们是来找他，让他施展梅花易数给测定一下纯铀的去向吗。这可能不大吧。封建迷信的东西在国内都没多少人相信，怎么到了法国居然有了市场？他想起那天晚上给贝特朗先生测定晚宴的时候，就推算出会有不速之客，莫非这是贝先生推荐的？不过这种玄虚的东西并无多少可能。听托兰少将继续讲了下去：
　　“根据我们安插在圣殿教的内线留下的情报，纯铀是三天前就已经被盗取了出来，现在放在了圣殿教一个极其秘密的所在，只有教主儒雷和长老会的副首领知道具体的地点，别人根本都不知道这个事情。但是今天对贝先生庄园的攻击则是临时筹划，一个原因是被擒住了几个卧底的保安和雷夫纳，唯恐他们被移交给警方泄露信息，雷夫纳是圣殿教内极其重要的人物，虽然他不是长老会成员，也没有多少武力值，但他的身份和技能对于圣殿教很重要，他拥有贝先生集团的继承权，具有很丰富的核知识，儒雷有很大的图谋就要指望雷夫纳帮助实现，说不定会通过他制出核武器讹诈相关政府；另一个原因则是和你有关了。圣殿教内有人患了特别严重的疾病，虽然不一定是儒雷，但这个人的位置一定很显赫，甚至不次于儒雷。你们昨天的医术研讨会让他们这些人大吃一惊，贝夫人的病情倒在其次，卡亚公主死里逃生才是重点。好像昨晚的拍卖中就有圣殿教的人物在其中，他们想借助于这种中国草药重新救活他们圣殿教里的人物。但很显然拍卖并没有获得那点药，当时他们就想狗急跳墙去抢剩下的药物。”
　　连如江听他说到这里，不由回忆起那天晚上的拍卖，好几方势力绞着，因此也说不清楚哪一个人是有圣殿教背景。但是想一下当晚上参加晚宴的人，除了一部分是高迪的医学同行，其他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些人怎么会加入圣殿教呢？
　　“圣殿教里规矩极多，我们潜伏进去的人也是很小心，要知道一旦被发现都是必死的结局。其实前几次圣殿教组织的自杀中就有我们的卧底，只是不方便说而已。据判断很有可能是泄露了身份被逼着自杀的！”说到这里托兰少将脸上露出很愤慨的神色，他又接着说下去：“尽管有很秘密的联络通道，但是消息却并不太好传递。圣殿教的行动又是只有很少数几个人知道，所以我们根本没有反应时间。但这次由于我们的卧底也参加了这次行动，所以有比较完整的情报传回来。高迪医生和另外一位医生都被绑架了，所有你上次全球采购的药物要都被抢走了，但是经过催眠审问，儒雷发现高迪等人根本不知道药物配方，才紧急命令原来的预备队紧急出动，想把你抢下来。但没想到你身边居然有高手护卫，他们损兵折将。连，你是一个深藏不漏的人。”
　　连如江摇摇头，开始的时候他就发现端倪，对方对他很是尊重，尤其最后看到已经不可能逃跑的时候居然放他逃生就说明背后肯定有文章，没想到儒雷教主俨然是长坂坡上的曹操，令手下儿郎不得放冷箭，才有了长坂坡七进七出的神技，自己能够死里逃生虽然有董芳空等三女的全力抢救，最大的优势在于对方不敢伤他的性命。
　　“我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是让我用药方换回失窃的纯铀。对不对？”如果此时连如江再不明白托兰将军的意思，他就有点太笨了。
　　托兰点点头，响鼓不用锤呀，自己根本没提要求对方就知道了他的目的，这就好办了。但是连如江下一句话让他感觉很是失望！
　　“我凭什么办这种傻事？我有什么好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