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B战区总院下部队巡诊，秦晓心里浮起了让周臣转业的念头，这个话题一年之内她和周臣谈了已经不下百次了，周臣时刻铭记着军人的责任，还有对他哥周恒的承诺怎么也不肯转业。其实按理来说周臣转不转业和秦晓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样做是因为姐姐向岚。
　　向岚是秦晓父亲收养已战友的孩子，两个人相差两岁，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姐妹二人的关系十分亲厚。两年前姐姐嫁给了周臣的哥哥，侦察连连长——周恒，一个是银行会计，一个是军人，是匹配的一对，生活得很幸福。半年前，周恒接受任务去维和牺牲在异国。哥哥牺牲后奶奶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糟，住进了医院。
　　周臣自幼丧母，他们父子又都在部队工作，婆家的事情的大事小事都交给了姐姐一个人，由于长期的劳累姐姐患了严重的胃病，胃被切除了三分之二，也住进了医院。都由秦晓的父母照顾着，大家都是亲戚帮忙照顾是理所应当的，可是父母也不在年轻，经不起两个人照顾三个人的折腾啊，一个家里怎么也要有个能顶梁的人，无论如何周臣一定要转业撑起这个家。他的家庭要有他自己承担，姐姐不能再这么辛苦了。想到姐姐将近两年来的辛苦，她流下了心疼的泪水。
　　“秦姐怎么哭了？”身旁的一个护士问。
　　“下部队秦姐又可以见到心上人了开心的呗。”一个护士接着说。
　　“我看是你们愿意见特战部队的人吧，过阵子军地联谊我都给你们报名让你们嫁出去。”秦晓逗着他们。
　　“那可要给我们找和周队长一样帅气英俊的兵哥哥哦。”
　　“花痴。”秦晓与她们说笑着。
　　除了姐姐的事，秦晓个人对周臣没有半点成见，当有人谈论她和周臣时，她还是有些小儿女情怀的。正如她们所说周臣这个二十七岁的特战队长是一个轮廓分明，五官精致的帅气小伙，特别是穿上军装的時候，英挺的身姿如苍松，深邃的双眸坚毅威武，一言一行都是尽显军人的风范。
　　从军区总院医院到特战旅有三十公里的路程，二十五分钟到达了特战旅的营区。给连队战士们体检之后秦晓来到周臣的办公室，文书见秦晓进来迎上前去问：“秦医生找我们队长？”
　　“嗯，我找他有事。”秦晓微笑着点头。
　　“您稍等我去找我们队长。”
　　“谢谢。”秦晓在沙发上坐下。
　　九月的季节正是新兵入伍的日子，周臣正给新兵讲解拆卸枪支和实弹射击的科目。他蒙着眼睛动作娴熟的组装枪支，组装完毕之后，摘下眼罩，举起枪瞄准靶心，眼神坚定果敢。
　　
　　射击完毕，文书走上前去向周臣说明了秦晓来找他的事，他知道秦晓又是和他说转业的事的，他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不耐烦地对文书说：“我在训练没时间。”
　　“秦医生这段时间在我们旅里巡诊，她可是天天来，你是躲不了的还是见她一面吧。”
　　“我问你，一件事说八百回你烦不烦，不去。周臣走向战士身边纠正他们的射击动作，对身旁的一个战士说，胳膊往上端，又对另一个战士说，眼睛看靶心，找准星。”
　　“队长，总这么躲也不办法啊，还是好好和秦医生说说你的想法，她听了之后会理解的，也就不会再逼你转业了。”
　　“她只会理直气壮的胡搅蛮缠。”
　　“秦医生对战士们和风细雨的不像是不讲理的人啊。”
　　“她是什么人我太清楚了。”
　　周臣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说：“集合。”
　　战士们迅速集合列队站在周臣面前，周臣说：“队伍带回十分钟后吃午饭，下午练习匍匐。”
　　“是。”士官长答着。
　　周臣来到连队食堂看到秦晓和她们医院的医生护士，正在和部队领导围在一起吃饭。他怵然的站在那里。
　　士官长郑远拍了拍他的肩说：“队长，你还是和秦医生好好谈谈吧，她在我们旅这段日子总要撞上的。”
　　“我跟他没话聊，一会那丫头要是问你什么，就说我去三连了。
　　周臣转身走出门外一边走一边嘟囔着：“这丫头太烦人了，巡完诊就走呗留下吃什么饭呢，领导也是来的也不是医院院长。
　　“周队长。”后面传来秦晓的声音。
　　“丫头你怎来了？”周臣转过身冲秦晓僵硬地笑笑。
　　“我们医院举办为兵服务下基层部队巡诊活动，你们全旅都知道，周队长不知道？”
　　“军地之间有活动是领导的事，我一个代理队长怎么会知道呢？”
　　“文书好像告诉过你我来的事。”
　　“我一直在三连和三连长谈我们两个连对抗的事没见到文书啊！”
　　“文书说你在训练场，你说你去了三连，周队长真是大忙人，忙的连说谎都不会了。”
　　“你和我说话能不能不带着情绪，就为了转业的事至于吗，我转不转业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家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你总该回去看一眼吧”
　　“家里放生了什么事。”周臣赶紧转头。
　　“奶奶和我姐都生病住了医院，你不知道吗？”
　　“没有人告诉我，我上哪去知道。”
　　“奶奶他们三个住院时，我就让我爸妈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到电话吗？”
　　“我要是接到电话能不回去吗,何况我离得又不是很远，我就是挤时间也得过去看奶奶啊？”
　　秦晓的父母知道军人不能擅自离开站位，家里的事他们没有告诉周臣父子，若不是秦晓担心家里人都病倒，周臣永远不会知道家人生病的事。秦晓恨恨地说“这几个人真是好军属，我还在这里心疼他们，原来他们根本就不需要你，是我多此一举了，你在这里安稳的训练吧。”
　　“奶奶和大嫂怎么样了。”周臣担忧地问。
　　“奶奶患了心衰，我姐做了手术胃切掉三分之二。”
　　“你们医院的车什时候走，我请假去医院看看奶奶和大嫂。”
　　“下午还有一个连的战士需要体检完事就走。”
　　“行，我下午还有一个训练，走的时候叫上我。”
　　周臣向领导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和秦晓去医院看家人，坐上车他的心里一震沉重与愧疚，哥哥牺牲后自己就该把这个家撑起来，不该交给大嫂一个人的，上班、带孩子、照顾老人，再加上哥哥牺牲的打击怎么能承受得住呢。
　　周臣开口对秦晓说：“谢谢伯父伯母帮我照顾奶奶。”
　　“一家人说这些见外了，我们都知道身穿军装不容易。”
　　周臣知道秦晓心里有许多不满和委屈，自己说再多是的对不起也弥补不了这份恩情他不在说话，望向车窗外。
　　车继续地行驶着，突然，前方转弯处驶来一辆白色轿车，飞快地冲向正在马路上行走的小男孩，刹那间，一个提着行李箱的女子丢下手里的行李箱，跑到男孩身边将他推向一旁，伴着一声长长的刹车，女子抛出一道弧线摔在马路上。
　　“快过去看看。”秦晓紧急地说着。
　　车在女子的旁边停下来，那女子脸色惨白，一动不动的躺在血泊之中，秦晓、周臣、司机、护士们，把女子抬到车上朝军区总医院奔去。
　　看看女子周臣说：“这不是李大勇的女朋友吗？”
　　“你认识。”
　　“他是我战友的未婚妻。”
　　“那快通知你战友，她伤的不轻必须要有家人在。”
　　“借我下电话。”
　　秦晓从包里拿出电话递给周臣。
　　周臣拨了几遍战友的电话都无法接通。
　　放下电话周臣说：“大勇外出学习了这会可能没时间接电话。”
　　“你有他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我只知道她是外地的，大学毕业后因为大勇在这当兵，她也把工作选在了这里，除了大勇这个城我们可能找不到他家里的任何人，先送医院吧救人要紧。”
　　“嗯。”
　　他们把战友的未婚妻送进军区总医院紧急抢救，两个人站在抢救室外面焦急的等待着消息，过了半晌护士从抢救室将伤者推到手术室，秦晓的同事梅医生对她们说：“她现在的情况必须要做手术，通知他的家人来签手术协议书吧。”
　　这么严重的事我们医院没有权利替病人做决定的，想办法再给你战友打电话吧。”秦晓将手机递给周臣。
　　“嗯,周臣点着头接过电话，再一次拨了战友的号码，过了许久还是没有接通，周臣放下电话对秦晓说，联系不上，救人要紧没时间等了，先给她做手术，之后的事情我和他家里人沟通，有什么责任我承担。”
　　梅医生语重心长地对周臣说：“你和伤者没有任何关系，很可能救了人之后还会惹上官司，现在患者家属当着我们医生的面，签了手术协议事后都有医闹的可能，何况这个伤者身边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小伙子你要慎重，这可不是小事。”
　　“我是解放军战士，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如果他要告我那我也会无怨无悔的承担去一切，我也相信我的战友他不会告我的。”周臣在手术协议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是我们一起把人送过来的，有什么后果我们两个一起承担。”秦晓拿过手术协议书也签上了名字。
　　两个平凡而又不平凡的名字，诚挚地在手术协议书上，让梅医生从心里由衷的对面前这两个年轻人感到钦佩。他说：“我找最好的医生为她手术。”
　　“梅医生，让我也参加这次手术，我申请做她的主治医师她的一切我负责到底。”秦晓请求道。
　　“你还没有上过手术台，没有手术经验啊。”梅医生说。
　　“我的医师证已经下来了，主任近期也给我安排了一台手术，我现在是可以做这台手术的。”
　　“你的能力是院里公认的我相信你，你从旁协助吧，这是我最大的权限。”梅医生说。
　　“谢谢。”
　　“我去办理住院手续。”周臣向门诊走去，他又会过来对秦晓说，一定要确保他没事。”
　　秦晓看着她自信地笑笑说：“没事的，放心，这姑娘幸运了用的可是我们院里最好的班底哦。”
　　秦晓脱下军装换上了手术服走进手术室，当医生的三年来她作为协助大夫，也进了近百次的手术室，每一次都比这次的意义重大，这年轻美丽的生命，是她亲自救回来的。当她伫立于手术台前面无比的镇定与沉稳。三个小时后手术完成，秦晓走出手术室看见周臣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皱着眉头。
　　“你怎么还在这里。”
　　“手术没做完我怎么走,怎么样了。
　　“命是保住了，不过截掉了一条腿，这么年轻的地姑娘可惜了。”秦晓惋惜着看着被推进住院病房的姑娘。
　　“人生世事无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啊，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事？”
　　“大勇最近也回不来希望你能照顾他一下。”
　　“是军人都是战友，战友的事我义不容辞，一会我请一个雇工护理她。”
　　“我代大勇谢谢你。”
　　“就请了两个小时的假，现在三个小时都快过去了，快去看看奶奶吧。”
　　“那我走了。”
　　突然传来一阵清脆地手机铃声，周臣说：“一定是大勇打来的。”
　　“看来电显示是你们部队的。”秦晓把手机递给周臣。
　　周臣将电话放在耳旁，电话里说的什么秦晓没听清，只听周臣说：“是，我马上回去。”
　　周臣撂下电话失落地说：“我得马上回去，这次又见不到奶奶了，这里离心脑血管病房多远，我想抄个近道去看看奶奶，看一眼我也就放心了。”
　　“我和你一起去。”
　　来到奶奶的病房透过玻璃周臣向病房望去，奶奶躺在病床上挂着点滴，秦晓的妈妈正与她聊着天，奶奶憔悴苍白的脸上露着慈祥地笑容，虽然听不到她们在聊些什么，但是他知道奶奶现在很开心。如果自己出现在奶奶面前她会不会更开心，如果进去在病房里连一分钟都待不上就得走。周臣紧紧地把住门把控制着不让自己进去，眼眶里盈满了泪水不让它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