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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崽的娘惹不得

作品名称:心里住着一个人      作者:菜虫      发布时间:2019-08-16 22:27:49      字数:4480

  逵婆一会儿功夫挑着一担柴草回家,看到地上的鸡毛,却没有剩下一块鸡肉给自己。心里小小的委屈,就算不给我吃,留一小块我也会开心,逵婆心里又积着气,似乎散不开来。
  此时天色将晚,有人在公共澡堂洗澡,哗哗的洗澡水流到澡堂天井,逵婆挑起尿桶就去装水,想着还可以淋菜顺便摘菜回来。
  澡堂里洗澡的是图记婆,听到逵婆在装她的洗澡水,大声喊:“逵婆,这是我的洗澡水呀,等会我自己要装来淋菜用的哟。”
  “哎呀,一点洗澡水,这么稀罕。”
  “我当然稀罕啦,我的菜也要肥,我家一大家人要吃菜呀。”
  “好啦,就你人多……”
  “我家当然人多菜多……”
  逵婆听出图记婆的意思就是说自己家没有生到孙子,心里一团气,不想再出声,像有汩汩的眼泪往心里去。她挑起尿桶往菜园去。
  翁红美听到图记婆与逵婆的争吵声,心里也是气愤。中午喝了鸡汤,全身有了点力气,她爬起来,开始煮晚餐,张罗着给小孩吃饭洗澡。
  “哎哟,哪个偷鸡贼偷走了我的鸡呀?吃了我家的鸡烂嘴烂喉咙……”隔壁地主婆大呼着偷鸡贼的不是,她打开房门看到红美厨房门口的鸡毛还在,瞪着眼愣了半天,回过神来,心里肯定这地上金色的鸡毛就是自己冤屈而死的的大母鸡。她顿时眼泪哗哗地下来:“我的惨死的鸡呀,谁吃了你?不得好死,也会像你一样被割脖子……”哭声震天,惊动了整个围龙屋的老老少少。
  地主婆的大女儿甲新莲看到自己母亲哭得震天,帮着一起吼道:“谁吃了我家鸡谁心里清楚,鸡毛在,还没收拾好,会偷吃不会抹干净嘴巴……”
  红美从厨房出来,看到地主婆两母女站在房门口对着自家厨房叫骂,她看着地上残留的鸡毛,似乎明白她们刚刚说的话:“我的鸡可是我阿妈给我的……”
  “我没有说是谁,谁接话就是心虚。”甲新莲张着大嘴巴气势汹汹,像是要把人吞进肚子里去。
  “冤枉人不得好死!”红美不想与她们吵,说了一句话,准备拉着孩子回房睡觉去。
  不料甲新莲呼地上来左手抓住红美的头发,右手食指点着红美的眼睛:“你说谁不得好死?说谁呢?”
  红美没有料到对方那么凶恶,她盯着眼前的手指,一口咬了上去,死死地咬着不松口。鲜血顺着红美的唇角流出来。甲新莲痛得嗷嗷地叫,松开抓着红美头发的手,一心只想把右手食指拉出来。红美涨红着脸,眼里满满的凶光。对方的心颤抖着,听说刚生仔的狗狗很凶,看来人类也是一样,刚生仔的母亲不是好惹的。
  地主婆过来,使劲推开红美,红美就是不松口,大有要咬断对方手指的决心。
  屋顶的好几个三姑六婆也过来:“红美,松口,松口,你这样会咬死人的……”
  逵婆也回到家,看到此景,心里也是解恨,站在一边任由她们乱作一团。
  红美看到身边两个小孩吓得哇哇地哭。她终于松了口,一口血喷在地主婆脸上。
  “阿弥陀佛,她一定是鬼上身,我们遇见鬼了!”
  大伙见红美松了口,也就散去,她们不想若事上身。留下地主婆母女坐在门槛上哀嚎到半夜。
  红美心里畅快许多,憋了许久的怨气终于发泄出来,她安顿好小孩,呼呼睡去……
  外婆听到自己的女儿与人打架,心里惴惴不安,想知道自己的女儿有没有被打伤,她刚生了孩子,怎么就惹来打架呢。
  外婆到了红美房门口,听到红美正小声地哼着歌,还有脚踩缝韧机的声音。外婆一块石头落了地,看来自己女儿心情不错。
  “阿妈!”红美见到母亲有点意外,昨天才来看过自己,今天一大早又来了,不管怎样,心里头暖暖的。
  “美,你真是吓死我了,一晚上睡不着,这回看到你好好的……”
  红美没多说,拿起刚做好的裤子穿起来,在外婆面前转了一圈:“好看吗?”
  外婆直说好看,见女儿没事,急着回家,家里的萝卜要切片晒干,忙里忙外。
  孩子还在睡觉,红美说送母亲。忘了脱下新裤子,与母亲一起出去。外婆拉着红美的手,叮嘱不要与人吵架,不要与家婆吵……
  红美嘴上应着,心里直犯嘀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犯我者X。”
  “你回去吧,孩子还在睡觉。”外婆走到禾坪里,放开红美的手。
  红美看着母亲的背影消失在远方,转身回房去。掀开门帘,看到逵婆正站在缝纫机前呆望着眼前的碎布。红美被吓了一跳,她这么早来自己房里做什么?
  逵婆转身看到红美穿着新裤子,心里呼地来了气,她伸手就往红美的裤档里抓去,那新裤子撕地开裂一大片。逵婆嘴里喃喃:“我老公的布料你也敢要,羞不羞?!”
  红美被逵婆突然来的动作吓傻了,当她清醒过来,逵婆已气汹汹地离开自己的房间。
  红美心碎一地:“这个家不能再呆下去!”她默默地檫干眼泪,脱下烂裤子,剪开线头,做成三条小孩裤子。
  “我要与他离婚!”红美态度坚决地鼓励自己。
  红美这些天没有说一句话,她默默地等着子玉回家,她要彻底离开这个家。
  周末终于到来,子玉回到家,红美拿出结婚证,平静地说:“子玉,我们还是离了吧,这些孩子你要哪个都行。”
  红美异常冷静的表情让子玉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
  “我要离婚,求你放我一条生路!”红美眼泪忍不住地下来。
  甲子玉接过结婚证撕成粉碎:“这么多孩子,你就忍心离了么?”
  红美不说话,呆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发呆,虽然已是初冬,仍然有几只蜻蜓低飞,空气异常烦闷,这天是要下暴雨了……
  红美一声不响,简单收拾几套换洗衣服,抱着小孩要回娘家去:“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叫我一起去签字。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真是无理取闹,甲子玉并没有阻拦,只当是红美这些天照顾孩子烦了生闷气,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兴许过几天就自己回家了。
  红美怀抱着小宝,一路落泪回到娘家。
  大嫂看到红美红红的眼睛,知道准是受了气,来娘家求支援来了:“红美,谁欺负你了,等你大哥回来,陪你去要个说法!”
  “嫂子,没事……”红美只是一脸苦相,在厅里放下布袋。熟头熟路地打开厨房的碗柜,看到里面有煮黄豆,用勺子舀了往嘴里送。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自由惯了,这才是自己的家。嫂子看到红美吃过豆子的条羹直接又放进碗里,这豆子中午要大家做菜吃,这个小姑子竟不讲卫生,微微皱了眉头。
  红美看小宝睡着了,放在母亲的床上,自己倒在旁边睡着了。
  外婆从地里回来,看到红美才生产不过几天,就回到娘家,这一路上吹风而来,万一着凉了,老了不知会多痛苦。
  果不出所料,红美醒来直说头痛,外婆煮了碗姜水给她喝下,稍微好一点。在娘家,除了给小宝喂奶,其它时间都是安静地睡觉,不用再听到逵婆的大嗓门而担惊受怕。
  甲子玉安静地过了一个周末,又去了镇上上班,他想着红美回娘家几天会自己回来。没有再多想,全部心思放在工作上。
  就这么过去了一个星期,又是周末,甲子玉回到家,听到逵婆在唠叨,说红美躲到娘家去玩,好吃懒做。
  甲子玉似乎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担心红美真的不理自己,丢下孩子,他怎么忍心看着这么多孩子没有母亲在身边。他匆匆忙忙地往岳母家去,半路经过合作社,买了一瓶烧酒和一些饼干,算是去岳母家的手信。
  大嫂看到甲子玉,眉开眼笑地打招呼:“姑爷总算来看红美了呀?才生产几天就被赶回娘家,太过分了哈!”
  “大嫂,没有!没有的事,是红美想大嫂阿妈了,就跑来了。”
  “没有就好,可不能欺负我家妹子哟。”大嫂想维护红美,又盼着甲子玉快点将红美领回去,所以并不多说什么难听的话。
  岳母看到女婿终于到来接红美回家,多少也是长回点面子,这些天自己大媳妇已脸有不悦之色,哪有嫁出去的女儿住在娘家那么久的。她也不说难听的话,只是笑脸相迎招待女婿。
  红美看到甲子玉,仍然爱理不理地冰冷着脸。甲子玉小心陪着笑脸,帮忙煮饭做菜,倒也不介意红美的冷脸白眼。
  外婆悄悄地肘了一下红美,示意她不要生气太过了头。红美感到了母亲和大嫂对自己的态度,她们并没有为自己讨个说法的意思,只盼着自己快点与甲子玉回家去,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红美知道了自己此时的孤立无援,只好鼓着气乖乖地与甲子玉回家去。
  逵婆见儿子领着红美回来,心里直骂红美懒虫,去娘家玩了一个星期,还要自己的儿子亲自去接,装娇气。碍于儿子在家,她没有说什么,任劳任怨该干嘛就干嘛。
  子娴正在给两个小孩洗澡,澡堂里传来小孩咭咭咭的笑声。孩子们脸上的污埚一洗而光,生气勃勃地从澡堂出来,她们特别开心,今天换上了新裤子。
  逵婆看到孩子们开开心心,一个个笑颜如花,她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妹里呀,新裤子留着过年再穿,很快就过年了。现在穿了,过年就没有新裤子穿了,你爷爷不是每年都有布料带回来的哟。”
  红美看到小孩的裤子,逵婆扑过来撕裤子的一幕在脑海里翻腾,自己在这个家里,何时是个尽头,红美心中一万个伤感。
  子娴拨弄好孩子们,开始做饭,平时在学校读书,回到家勤快做事,子娴在红美眼中就是个伶俐的孩子。
  红美与逵婆是甚少说话的,每当逵婆干活劳累之时,就会粗着嗓门数落自己的命苦。红美只当没有听见,她们两个很久都没有正面说过话了。
  过年了。
  逵婆和红美在全家人面前都小心翼翼地避免着争吵,特别是甲抒识说他感觉身体总是不舒服,怎么不舒服又说不上来,有好几次还嗝出血丝。
  逵婆心里好痛,她是那么地爱着他,虽然甲抒识一点都不喜欢没有文化的童养媳。他有文化,长得那么帅,邻居的姑娘看到他都要多看几眼,她好几次听到邻居姑娘在他面前咯咯地娇笑……
  逵婆说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去做工了,他说哪能行,一家人还要吃饭,小女还要读书。
  刚过了年初三,甲抒识又到乙乙县去了。
  逵婆琢磨着他在那个远远的地方是不是有一个小老婆。
  冬去春来,万物下种,农民开始忙着春耕。逵婆是这个家的主要生产劳动力,生产队都是她一个人去出工分。她的出工数不够交全家人的工分,逵婆让大队长甲金联自己去叫她的儿媳妇来上工。
  “红美,全队人都在做秧田,就你还在睡觉呀?你家三个小孩的工分不出也就算了,你家大人的可要够上吧,总不能让队里的人白白给你家干活是吧?”甲金联讽中带刺的话语让红美从睡梦中惊醒。昨晚小孩闹,一夜没睡,喂了八宝惊风散,这回刚刚安静下来,不料又要被人催着去种田。娃睡得正香,红美起床,扛起锄头往队里走去。
  春天的水很凉,一种透骨的凉意直窜着她的双腿。图记婆看着红美娇花似的秀腿直哆嗦,白了一眼:“太久没干活,这回都使不上劲了呀!”面对邻居队里人的讪笑,红美扔下锄头,一屁股做在田梗上,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这一幕被半命婆看在眼里,她踩着淤田泥摇晃着走过去:“红美!谁叫你下田干活的?!快上岸去,不要泡在水里。”
  红美想站起来,双腿却不听使唤,半命婆使劲地将红美从田梗上拉起来:“你呀,不要为了赌气,要先爱惜自己,不要听别人发傻,你也跟着傻……”半命婆骂着红美,听起来更像是骂其他人,听的人也闻到其中的味道,不服气轻哼几声。
  红美拖着僵硬的双腿回家去,煮了一大锅开水,舒服地洗了澡,再将双腿狠狠地泡在热水里,双腿慢慢有了知觉。
  她爬上床,一觉睡到大深夜,醒来,双眼瞪着漆黑的夜,静静地思考,自己的生命该何去何从……
  或许,下一胎,自己生个男娃,一切都不一样了,世界会宽畅许多吧……
  然而造化弄人,红美在来年冬天又生了一个女娃,老四熙弟;隔年又生了一个女娃,老五鸿弟。
  甲抒识在远远的那个地方听到自己儿媳妇生了第五个女娃,长叹一声:“怎么又是个女娃娃……”身体更是长卧不起。
  红美在这个围龙屋里唯一可以说话的人就是半命婆。半命婆是后娘,大家都瞧不起她,与红美大有同病相邻的相知相惜。
  半命婆住在围龙屋巷子里,红美一家的风都要往她巷子里吹,自然好事坏事都吹进她耳朵里去,她常给红美说的一句话:“首先爱惜自己,才有力量带好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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