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让我们马上回到莫愁湖的阵地上来……
　　此时，有一条从南京城外到莫愁湖正面的路，这里是到南京莫愁湖的要道。守卫在这里麻袋工事上的是：除受了重伤的易安华旅长，他被走后，由营长胡成瑞负责指挥。是安徽人的胡成瑞和是湖北人的孙济成连长呆在由麻袋包垒成的并不坚固的工事上。此刻，日本鬼子被打退了，他们退到进湖的较远处就是前面的一处道边土堆上。此时，在中国军人守卫的阵地前的一片宽地上，有不少被中国军人打死的鬼子，他们的尸体如垃圾散乱在地上，血糊糊的，黄中夹着血。
　　就在三十分钟前，国军旅长易安华亲自上阵，和战士们一起打击鬼子。勇敢正直的易安华旅长不再安于在指挥所指挥，发几个命令就行了，他绝不会错过打击日本侵略者的机会。
　　他在鬼子攻击他们简易薄弱的工事时，几次起身，打击异常凶残的鬼子，而自己的肩膀、腰间、肚皮被打中，胡营长让几个战士抬着受了重伤的易安华旅长去包扎所了。
　　现在，到下午16点了，战士们又打退了鬼子的几次攻击，也战死了大部分，此时，阵地上剩下的官兵不多了，只有二十多人。而鬼子在不断地补充，这表明，下一次的战斗应该是他们最后的一战了。
　　长得团脸，身材环厚，有些儒雅的31岁、一米八的国军营长胡成瑞在打完了这仗后，他特地把自己的部下看了看，只有二十多人了，他知道，想要继续打击鬼子的机会已经更少了，看这样的情形，无异于最后一战。他旁边是一米八二，是湖北人的孙济成连长，他是方脸，非常的英气壮实，29岁。胡营长说：“孙连长，你去检查一下。看来，这是我们不多的一次战斗了。”
　　“嗯。”然后，非常英武的孙连长就向在麻袋工事里的战士走去。
　　他看到王浩忠副排长。这是一个身体健壮，中等身材的人。在上一仗，他的一排长钱富来刚刚牺牲。孙连长对他说：“你接替老钱当一排长。”
　　“嗯。”
　　“只是这是我们不多的战斗了。”孙连长说。他的话里意味着下一场战斗极有可能是最后的战斗。
　　“我知道。说不定，在下场战斗中，我们这些人就要全部牺牲。不过，我死了都值得了，我们打死了一地的鬼子。连长，不是说你让我当了一排长，我才这样说。”颧骨有些凸的，在说时，时不时抬起自己双手，习惯性把自己腰间上的宽皮带勒一勒的王排长说，看上去多耿直，眼光闪出非常忠厚英勇的光芒。
　　他俩走到战士们中，其实战士们都清楚：王浩忠副排长在一排长钱富来战死后，实际上，在起着一排长的作用。
　　战士们都招呼他俩：“连长！排长！”
　　孙连长说：“兄弟们，快检查弹药。下一场战斗要不了多久就开始了，我们极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一班长彭得福说：“排长，连长，我们知道。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们也要让鬼子拿命来换，他们想轻松占领莫愁湖，那就拿尸体来堆。”
　　“是呀！就算这样，有这么多鬼子陪着我们死，也值得！”几个战士回答。
　　“对。”孙连长说，他觉得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就等着最后进攻的时刻。
　　日本鬼子在附近。他们看到在莫愁湖当口工事上的中国军队已经没有多少人了。鬼子大队长永井孝夫注意到了中国军队所剩几十人了，他也不急，反正这么点中国军人都是跑不掉的，等休息够了，就把中国军人灭掉。在这个主意下，永井大队长决定让部下休息半个小时。
　　渐渐地，半小时到了。
　　他派出一百多个鬼子，让中队长大木一史指挥。
　　“大木，现在中国军队没有几个人了，你就带着你部下攻上去，消灭支那军人，一个都不留。”
　　“嗨！”
　　然后，大木中队长领着一百多个鬼子朝有两百多米距离的、在莫愁湖当口麻袋工事上、在顽强据守着的国军进攻了，就好像，待在那里的中国军人是弱得再也弱不过去的绵羊，可以轻易收拾掉，要不了几分钟似的……
　　“营长，鬼子进攻了！”
　　孙连长喊。
　　胡营长知道最后杀灭鬼子的时刻来临了，他想道：你鬼子想灭掉老子，老子就让你鲜血飞溅人头落地。胡营长想到这里，他喊道：“兄弟们，准备战斗！”
　　20多个坐在战壕里的国军官兵马上把身子回转来面对着阵地，也全然面对着即刻来临的凶险战斗！同时，面对着向他们进攻的凶残鬼子。每一个人都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这是最后一场战斗，自己会无可避免地战死在这里，但是却没有一个中国军人眨一下眼，心里被一个强烈的意念占据着——和鬼子拼了！他们端起步枪、机枪，把所剩不多的手榴弹放在麻袋上，等待恶毒的鬼子的到来。鬼子人多，是敌人的一种优势，这对处于弱势的中国军人依然是死亡，同时，等待鬼子的是中国军人的坚韧不拔，只有在死前，极力打死更多的鬼子是目前每
　　一个国军战士的最后想法。
　　鬼子离中国军队的工事要近了。
　　一百多名鬼子进攻的猛，看到坚守在麻袋工事上的国军的重机枪，还有几挺机枪，一下有鬼子怕的要命，但是，不得不往前进
　　胡营长大喊一声：“打！”
　　于是，操作重机枪的国军老战士老彭，一个29岁的，一脸黑乎乎的络耳胡，胡子剪得短短的，高鼻梁，鼻子又大又非常性感，一双土红色的干了不少体力活的大手紧紧握住重机枪就开枪。
　　攻在前面的密集的鬼子，如一道涌黑厚黄色的浪朝他们工事凶猛扑来，大有把中国军队的工事踩踏在脚下的感觉。
　　他不管这些，就朝着急攻的鬼子猛射。顿时，他看到激射而出的枪弹，扑向急攻而来的鬼子：有些鬼子中弹倒下，有些往后倒，有些倒在同伴的身上，事实是，尽管鬼子比我军人多，也挡不住我军的打击。
　　此时，一个鬼子的胸部被打中，他惨叫一声，就往后倒。
　　在他身边跑或进攻的多个鬼子依旧往前进，似乎二十多个国军官兵是不足挂齿的。其中一个宽脸鬼子开枪了，至于打中中国军人没有，他自己也没有看清。最突出的印象是：他就看到前面有六七十米远的中国军队的工事上，中国军人趴在工事上，中间有一重机枪，一边还有几挺机枪不断都喷出带火的子弹，仿佛子弹从火里迸出来，而旁边的、一些操作步枪的战士打出的子弹总是单调些而被正面的如怒吼的机枪声盖了不少似的。
　　这个宽脸叫白石的鬼子看到：在前面进攻的同伴中，有几个，或五六个被打倒打死。他知道，自己也会被打死，他紧张、害怕！他看了看身边，又有几个鬼子从他后面超过他，赶上去了，一下受到启发，也上去了。
　　只要双方距离一近，就大看见对方的脸、身子了，同样，就死的人更多了。过了几分钟，就是近在眼前的令人恐慌的致命时刻，那种瞬间被打的可能变成了即刻发生的事。这个叫白石建二的大个子矮些的鬼子，在这样的情绪中，就是说他带着惶恐和勉强壮胆的心理就继续跑上前，好像不可落下。此时，鬼子白石看到：在进攻的同伴中，有鬼子急跑上去而就要接近中国军人的工事时，就被打死，死得是那样快！而白石立刻感到自己急抖的心脏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而颤抖难受！
　　马上，在他前面的两个鬼子被打中。他惊恐地看到：自己的同伴是前身被打中的，背身抖了几下，至于是哪个部位就不知道了。然后，两个鬼子一个仰倒在地，一个扑倒。在后的多个鬼子有的就蹲下，有的继续朝前攻。现在，带有正义的子弹不断从中国军队的工事上发出，就如在一个地点里激发出来。
　　在平岛身边有一个鬼子叫藤村忍的，他个子小，长脸，23岁。鬼子滕村虽然跟着前面的同伴都要跑近国军工事了，心没有在刚开始进攻时那样慌张，还觉得安稳了，因为，他们此前坚信一百人一定会一下消灭掉只有几十个人的中国军人。
　　随着急近或要到中国军队的工事的时候，滕村马上就意识到这样一个事实：他注意到：中国军人的重机枪，这样会打死好多个人，心里担忧起来。他边跑边想道：哎，看来我也会被打死的。想到这里，滕村心里更加的压抑、害怕，跑动的脚步也慢下来，他甚至觉得再往前自己就极有可能被打死，所以，他感到自己腿脚不灵便。
　　他在想时，就看到：跑在他前面的十多个鬼子不是被打死，就是往前攻，有些干脆扑在地上，用另外一种方式打击中国军队。
　　此时，平岛伸出手拉一下企图往上去的滕村君。
　　正要往前的鬼子滕村回脸看到：平岛想对他急于说什么。就问：“平岛君，你有话对我说吗？”
　　“不要急于往前。”
　　平岛君在暗示对方，不要急于跑到前面去送死，只是不能说明白，也免被人揭发，被队长惩罚。
　　滕村就本能地停下，他明白了平岛的用意。两人是从日本山行县的农村出来当的日军，出来前，两人都是贫苦心善的青年，到了日军部队，尽管军官很凶，两人还是没有被训练成杀人机器。在战场上，到杀中国战俘时，两人不忍心杀战俘，就尽量避开，因为，两人不愿意跟其他鬼子一样杀战俘。
　　这时，子弹急飞而来，平岛的脖子被擦伤了。
　　“快趴下！”滕村喊道，两人就扑倒在地上，都极力在随时到来的危险中，顾自己的命。两人扑在地上，略后，抬起身子来看到：有些同伴还在积极朝中国军队的工事进攻，好像他们真是为“正义”去战斗的。但是，两人又受到了鼓舞。
　　“滕村君，你看，长岗、早川、山野君他们快要跑近支那军人的工事了。”平岛君说。
　　“是呀。”
　　然后，平岛就马上起身，也非常及时地参与进攻，就看到多个接近中国军队工事的同伴身体抖着，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或铁条）捅进了他们的身子里，而十分难受和痛苦！就眼巴巴看到，几个同伴倒落在地上。而他们后面的一些鬼子马上绕过倒地的同伴身边，在往前攻，好像要不了几秒钟，他们一定会攻破中国军人的阵地似的。
　　滕村和平岛君充满了血性，好像也不害怕了，就跑上来。这时他俩已经大看见工事上的中国军人。这时，他俩的小队长依田进看见他两人动作慢些，是不满意的。就喊道：“杀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