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中国咒语

　　刚才连如江已经观察到这个房车其实只有一间房子，但事情已经到了如此紧急的境况，艾玛莉亚又丝毫不肯让步，于是他就有了装神弄鬼的念头。反正自己这段时间在巴黎已经闯下了大名声，高迪就说他是带领十三个门徒布道传教的耶稣，否则是不可能救护这种已经迈入鬼门关的人。欧洲有知识的人都诵读过《圣经》，知道耶稣的七大神迹，其中有三项都和挽救病痛有关，甚至有人说耶稣本人就是一位高明的医生，自己也许需要西班牙公主这个道具让自己成神成佛。
　　他走到病床前看了一眼可怜的卡亚公主，这位已经瘦成一把骨头的女孩眼睛大大地看着她的好朋友，想说句话但是什么也说不上来，脸色已经不是苍白而变成了一团死灰。她大力喘息，但是已经吸入的少呼出的多，微微有点动静的就是她的嘴唇似乎在哆嗦。连如江本来想从自己身上找出一个药丸之类的塞进卡亚的嘴里，但是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已经全身焕然一新，就连内裤以及袜子都穿成了新的。他很龌龊的想从身上团成一个泥丸，就像《射雕英雄传》中黄蓉戏耍黄河四鬼的场面，但很可惜刚才在房间洗澡洗得太过于仔细，虽然池塘的水看上去清澈，但毕竟是天生水，连如江身上居然没有一点泥垢，他皱了一下眉头决定施展还魂大法，既然没有道具就看连如江的演技吧。
　　连如江先脱下自己的西服外衣，顺势将宝镜藏在衣服的袖口里，同时讲衣服放在门口一侧的架子上，然后又走到卡亚身旁，只是这次选择了和艾玛莉亚相同的方向，然后想念一道咒语，这在中国香港鬼怪片里常看到此情此景，只是此刻的连如江张张嘴却一句咒语也不会念，他好像只会念两句道号或者佛号：阿弥陀佛或者无量天尊！但好像这一招有点太通俗，而且自己也不是道家更不是秃驴，想到这里他感觉有点对不起自己的老师医僧荆暗夜，这种称呼对佛家长老大大的不敬，而自己和徐子婵的确在镇江金山寺顶遇到过道佛两家高人，因此修行这种东西也不能说没有，但此刻自己该说啥呢？灵机一动，连如江出口成章：“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背诵的是抑扬顿挫，满腹豪情。可是西班牙的美丽公主回望他一眼之后就再也不理睬，只是双手紧紧握住卡亚的手，二人用眼神呆呆的交流，似乎两眼里有无限的哀伤。连如江暗自吃惊，这俩位美女不会是百合吧？看他们旁若无人的神态，仿若正在互诉衷肠的爱侣。但此刻也来不及考虑其他了，连如江知道自己的时间并不多，虽然宝镜每次几乎都能力挽狂澜，但是如果这位卡亚公主真断了呼吸，不知道宝镜能不能起死回生？恐怕这也非它所能，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位挪威王室的公主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他跑到放自己西服的架子旁，双手藏在衣服袖子里握定宝镜，又来到卡亚公主的床前，正准备下手治疗的时候，忽然发现病床边上居然有一道蓝色帷幔，连如江不由大喜过望。
　　既然有这种设施那自己就更不用担心了，他悄悄退后几步按动一下床幔的按钮，缓缓地帷幔轻轻启动，在连如江和病床之间形成了一道隔挡。连如江依然有点不放心，他从衣服里掏出宝镜往里看去，镜子里出现了两个人影，而且可怕的是这两道人影居然是完全不同的颜色，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满身如一块崎岖不平的山峦，上边怪石嶙峋且都是那种灰黑色，尤其有一种暗流涌动，应该是她的满身血液，但血液看上去就好像一条一条张牙舞爪的毒蛇，连如江哆嗦了一下。而西班牙艾玛莉亚公主则一身尤若透明的颜色，仔细看过去居然有一种淡淡的紫色，好像一朵盛开的紫罗兰花。连如江急忙将自己的视线从美丽公主身上移开，聚精会神看向已经危在旦夕的卡亚公主。
　　宝镜又开始微微发热，这是正常现象，当时在聊城给范老医治渐冻症的最后时刻，宝镜居然热得烫手，几乎都抓不住，看来这也是一种机器样式的东西，它能释放功率只是也并不能无休止的使用，至少温度达到一定程度就要停止。连如江只想用宝镜暂时解脱卡亚公主的苦难，至少让她活下来才能使用续命丹。其实宝镜和续命丹都有同样的道理，宝镜就像战场上的援兵，属于第三股力量，它的出现可以将身体对立面的病毒赶尽杀绝，而续命丹则是增强自身力量，靠自我来战胜病魔，但目前这种状况下，先活下去似乎才是最佳选择。
　　连如江透过帷幔很认真的把宝镜的光芒投射在卡亚公主的肺部，她现在几乎无法呼吸，虽然使用了大量的抗生素和其它刺激身体器官的药物，但看上去效果似乎并不佳，只能依仗大夫们的人工呼吸来延口残喘，也就是说她的肺部基本已经失去了机理，唯一能有点效果的就是喘气吸氧，刚才随着那几位医生的退出，表面上卡亚还能保持一种尊严，但这基本上就是回光返照了，只要最后几口气呼吸结束，最大的可能就是彻底告别这个世界或者陷入深度昏迷。现在连如江用宝镜很细致地在卡亚肺部一遍一遍地扫描着，他想把那些黑色的东西全部清除干净。
　　白血病的病理和其他癌症是有区别的，这是一种造血细胞的恶性增生性病变。人体骨髓中的干细胞每天可以制造成千上万的红血球和白血球，但是白血病病人会过分生产不成熟的白血球妨碍骨髓的其他工作，使得骨髓生产其它血细胞的功能降低。临床表现为贫血、出血、感染及各器官浸润症状。它在年轻人的恶性肿瘤中死亡率排在第一。连如江记得自己上初中时曾经看过一部日本电视连续剧《血疑》，是山口百惠担任主演，讲的就是人类和白血病的一场斗争，虽然情真意切，但最后却是一场悲剧，人彻底被白血病打败了。现在欧洲国家对很多种癌症的治疗都有了不错的进展，唯有对这种病噤若寒蝉，除却换骨髓几乎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卡亚公主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这要是焦大夫在房车上肯定会露出惊讶的神情，因为他知道挪威公主的身体状况，已经根本没有力气咳嗽了，但现在这阵咳嗽至少说明她身上有了自发的力量。可惜艾玛莉亚公主并不是焦大夫，她看着自己的好朋友被咳嗽折磨得满脸潮红，不觉心中痛苦，她哎呀叫了几声，可怜的连如江以为她要出来找自己麻烦，急忙停下宝镜老老实实站在帷幔之外。这个时候宝镜也已经火辣辣的烫手，连如江觉得自己还是让宝镜休息一会儿吧。其实就是现在打开房车让其他人过来把公主抬下去也不是不可以，这五六分钟的治疗，连如江觉得就像砍翻了卡亚公主身体里边好几条的毒蛇，她的病情应该缓解不少，至少短时间内没有了性命之忧。
　　帷幔里传出来女生窃窃私语的声音，刚才那位西班牙公主的声音他听到过，但很显然此时增加了一个新的声音，而且西班牙公主不再是刚才那种呜呜的哭泣声，而是一种带点惊讶惊奇的声音，两位公主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已经没有了那种临终告别的哀叹。连如江心中也是很高兴，他决定将表演进行到底，他先是在蓝色帷幔外敲击几下，但没等里边有什么反应就用电动按钮把帷幔打开一个半米左右的小门，然后走了进去。他依然重复着刚才的动作，走到卡亚公主前，卡亚公主似乎现在才看他一眼，刚才那种茫茫的眼神有了些许精光，她似乎很好奇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刚要张嘴问问，就觉得手被艾玛莉亚掐了一下，随机住嘴，但是心中又是一阵喜悦：我现在怎么有力气了？
　　连如江继续画符念咒，重复着刚才的咒语：“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卡亚公主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艾玛莉亚见他刚才也是这般念咒，卡亚公主就立竿见影的有了力气，心中大奇，于是她也默默学着连如江的音调念叨：“离离原上草，离离原上草”第二句却也记不清楚了。
　　连如江又退出帷幔，再度关紧，这个时候他摸了摸宝镜，果不其然温度降低了许多，这次他却有点担心，生怕艾玛莉亚公主好奇会掀开帘子往外看，那样自己的把戏就会被拆穿，但是他想告诫一下两人先别动又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再说那二人不一定听得懂他的中式英语。他咬咬牙，这次多长了一个心眼，用衣服罩住宝镜外延，再度把宝镜罩在卡亚公主身上。卡亚公主肺部依然有着一片深灰色地带，就好像刚收割完的玉米地一样，仍有着被削尖的玉米秸秆耸立，犹如埋在地上的墓碑。连如江决定今天重点治疗她的肺部区域，拿着宝镜当做橡皮擦，慢慢地打磨着任何一点不规则的位置。只见血液中的毒蛇样尖刺偶尔又穿越到肺部，只是这次再没有很深的痕迹。忽然之间连如江觉得宝镜里有人影闪动，仔细看去果不其然是那个艾玛莉亚公主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往刚才帷幔开口的地方走过来，这个帷幔是用瑞士阿路莫品牌的布料所做，属于超细精梳埃及长绒棉，光泽度与手感如真丝般滑爽。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它不透光，里外就是隔着这一层棉布丝毫都看不见。连如江并不担心他会被艾玛莉亚公主从里边看到，但是这种帷幔是电动手动两用，她完全可以一把拉开帷幔，那样就和连如江面对面了。
　　连如江悄悄收起宝镜，然后又在外边装模作样地朗诵他的咒语：“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是他第三次念这道咒语了，艾玛莉亚公主很认真地记着，在她心里觉得是这道神奇的中国咒语挽救了自己好朋友，虽然现在还不能说卡亚公主可以起死回生，但是她能感觉到一种生机正在卡亚脸上闪现，这是最好的事情。她并不知道这是连如江故意戏耍自己，反而在心里对这个矮个子中国人充满了好奇和感激，想想刚才自己居然对他很不礼貌，艾玛莉亚的脸红了。
　　连如江收起宝镜后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差不多半个小时了，刚才自己对焦大夫说给自己半个小时的时间，现在看来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标，他决定把刚才的玩笑继续进行下去。他很大声地用英语对着帷幔里说道：“Beautifulprincess，Pleasedon'tletoutmysecret（美丽的公主，请不要泄露我的秘密）！”
　　只是他的英语口语水平实在太差，艾玛莉亚想了好久才算明白了他的话，不禁脸上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她回头对卡亚公主说道：“亲爱的，我觉得我们遇到了神，我学会了神的咒语。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连如江打开了房车的后门，顿时几条人影闪电般窜将过来。焦大夫很显然也想上车，但没挤过那几个年轻人，不由叹了一几口气，可能他在责怪世风日下吧。高迪却也在几个人的行列内，他们上车后丝毫不理睬连如江，而是直奔蓝色帷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