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为庆祝李屯战斗的胜利，在王新友的安排下道清游击队和地方武装以及国民党九十五师一起开了庆功宴。
　　“咚，咚，咚……”如闷雷一般的鸣响声，震天的大鼓响彻焦作大地。
　　九十五师师长罗岐问王新友：“这是什么鼓？听着像古代征战的战鼓。”
　　王新友骄傲地回答：“罗师长好耳力，这是司马懿得胜鼓！”
　　罗岐听到司马懿三个字顿时来了兴趣：“司马懿得胜鼓，这个鼓一定有说辞，能给我讲讲吗？”
　　王新友款款道来：“在东汉末年三国鼎立时期，曹操、刘备、孙权各称雄一方，相互争夺天下。魏国大将军司马懿为了夺取斗争的胜利，命军中乐师根据音乐中宫、商、角、徵、羽五声的关系原则，选用大鼓、大镲、鞭鼓、云锣、月锣5种各具特色的打击乐器，创编了《得胜鼓》的鼓曲。《得胜鼓》鼓曲一问世，一直在魏国军中沿用。将士出征，以鼓乐相送，壮扬军威;将士凯旋，以鼓乐相迎，隆重庆贺。魏明帝景初二年，司马懿率四万步骑北伐辽东叛将公孙渊，北渡黄河途经家乡温县，在县城南门外济水河东岸的虢公台上，宴请地方官吏和父老乡亲。宴会上，司马懿命魏国军乐队演奏得胜鼓助兴，震天动地的鼓声隆隆作响，久久在天地间回荡，令人心旷神怡，荡气回肠。司马懿更是神采飞扬，欣喜若狂，慨然作歌:‘天地开阔，日月重光。遭遇际会，毕力遐方。将扫群秽，还过故乡。肃清万里，总济八荒。告成归老，待罪舞阳。’激动人心的情景令众乡亲感慨万分，他们被得胜鼓优美的鼓声所震慑，纷纷恳求将此鼓曲赐给家乡。司马懿欣然应诺，立即令人予以传授，从此，得胜鼓便由军队传入民间，后人称此鼓曲谓《司马懿得胜鼓》。”
　　罗岐听后点头道：“听了这鼓声就会让人有战斗的欲望，我听参战的营长说了，咱们的游击队和民兵都特别能打，不怕伤，不怕死，敢拼命！这地方真是一片英雄地！”
　　“多谢罗师长称赞！配合主力作战是我们地方武装的责任……”王新友话还没说完。
　　罗岐突然话锋一转：“你这里是不是有个厉害的秘密武器？能让我见识见识吗？”
　　王新友被问蒙了：“什么秘密武器？”
　　“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我的兵都跟我说了，会发出巨响，闪金光！眨眼间三十几个日寇都躺在地上了！”
　　王新友想了半天，突然一拍脑门儿说道：“罗师长，您说的是不是老白龙！”
　　罗岐忙问：“老白龙？什么东西？”
　　“您跟我来！我带您看看！”王新友边说边在前面引路。
　　罗岐看着眼前的“老白龙”惊讶之余说道：“这个土炮吓到了我！这口径至少得有300毫米吧？要装多少火药？”
　　王新友：“口径一尺多一点，330毫米只多不少！一次十斤火药，一般会装一些铁球、铁片、石头子当炮弹，近距离使用！百步之内没有活物！”
　　“厉害！这都赶上舰炮了！”罗岐用手摸着老白龙笑眯眯地称赞道。
　　王新友笑道：“罗师长，戏马上开锣了，咱们听戏去？保证你没听过！”
　　罗岐边走边说：“你小子就吹吧！我随军走南闯北，什么戏我没听过！不就是豫剧嘛！”
　　王新友笑着说：“我请您听怀梆！杨门女将！”
　　罗岐：“怀梆？！还真没听过！那咱们去听听？”
　　王新友：“听听！”
　　两个月后，九十五师奉命离开焦作，开赴徐州参加会战。
　　随着日军侵华步伐的加快，八路军主力部队不断扩充，生活用具和药品非常短缺。
　　这天，王新友把连浩叫到身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
　　连浩笑着拍了拍胸脯说道：“王政委，你找我算是找对人了！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了！”
　　焦作，于村。
　　天色暗淡后，一个老头手里拿着两斤白面，在左顾右盼之后，迅速钻进了一户人家，他身后的两个黑影也跟随他潜入。
　　这两个黑影正是连浩和陈凤英，本来连浩是想一个人完成任务的，但耐不住陈凤英的死缠烂打，最后在陈凤英用组织考验预备党员的“威胁”下，连浩最终妥协。俩人潜入后蹲在窗户边等待时机，不一会儿屋内传来说话声。
　　“小心肝，看我给你带什么了！白面！你明天就能吃上白面馍了！现在先让我吃吃你的白面馍！”
　　“你个老东西，天天往我这里跑，比你儿子都勤！你就不怕死在老娘肚皮上！”
　　“死在你身上算是寿终正寝了！这辈子算是没白活！死得其所啊！”
　　“老娘嫌晦气！”
　　“晦气？你吃白面馍的时候咋不说晦气！”
　　“哎呦，你个老东西轻点！”
　　陈凤英满脸通红小声骂道：“不要脸！”
　　连浩看着陈凤英笑着说：“要脸他就不会当汉奸了！”说罢便从腰间抽出二十响的镜面匣子推门而入。
　　老头正在兴头上，看见穿着黑衣蒙着面的连浩吓的从女人身上摔了下来，裤子都顾不上提，当即跪在地上大喊：“好汉！饶命啊！”
　　床上的女人更是吓的大叫起来。
　　“不要喊，再喊就在你们身上钻几个窟窿眼儿！先把裤子提上！”连浩厉声道。
　　女人咬着被子吓的不敢出声，老头战战兢兢地把裤子提了上去。
　　连浩冲着门外小声说道：“进来吧！”
　　陈凤英进了屋子冲着老头问道：“你儿子是日伪公安局长冯子录？”
　　“是！是！是！”老头低着头回答。
　　连浩厉声：“你们父子卖国求荣！本应该杀了你们！可上天有好生之德，浪子回头金不换，就看你能不能悔过自新，现在我就给你们个机会支持抗日，拿出两千块钱，三千个碗，一百瓶奎宁片，不然现在就超度你归西！”
　　老头浑身发抖地说道：“现钱我有，只是碗和药一时半会凑不来！日后我一定想办法！”
　　老头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连浩。
　　连浩使个眼色，让陈凤英接过银票，从怀里掏出一个瓦片用手一掰，递到了女人手里后说道：“让冯子录拿着东西赎人！”
　　冯子录拿到瓦片后赶紧跑到柏山村找到了自己的姑父刘八全，刘八全是有名的恶霸地主，他看着冯子录拿来的瓦片大发雷霆：“谁这么大胆？不想活了！”
　　冯子录：“是红砂岭的土匪，听说现在他们还和共匪勾结，现在叫什么道清游击队第七大队。”
　　刘八全心中一惊：“红砂岭？！”
　　冯子录：“是的！”
　　刘八全虽然是恶霸，但不是亡命徒，他有家室有妻儿老母，他深知红砂岭上的土匪是不能招惹的，搞不好就会家破人亡。
　　刘八全面色灰白地说道：“红砂岭一百多人枪，不是咱能惹的，破财免灾，把东西送去吧！”
　　三天后，冯子录带着药和碗在红砂岭赎回了老头。
　　王新友到红砂岭取物资时，被眼前的堆积成小山物资吓了一跳，对着连浩说道：“我让你弄点碗和药，药是越多越好，可碗你弄这么多干什么！够一个旅的部队用了！”
　　连浩当即说道：“王政委，你用多少拿多少，剩下的我派人卖了去！”
　　王新友：“想得美！进了染坊还想出白布了？我都拉走！”
　　连浩笑着摇摇头：“你咋比土匪还土匪！”
　　“以后管住自己的嘴！你现在是八路军了，别一口一个土匪！”王新友厉声说道。
　　连浩伸着脖子叫道：“那，下次，你叫二支队去，他们人多！”
　　王新友看着连浩红着脸的样子笑道：“看在你筹集物资有功的份上，提前给你透露个好消息！”
　　连浩忙问：“什么好消息？”
　　王新友故作神秘：“咱们，咱们马上要改编了!”
　　连浩顿时来了兴趣忙问：“改编，怎么改编？”
　　“这就不知道了，上级命令我们去薄壁改编，就这几天吧！”
　　一九三八年十月十日，道清支队开赴在辉县接受整编，和修武抗日民主政府县大队合并为八路军晋东南抗日独立支队第二大队，大队下设三个营。原道清支队第七大队整编为二营六连，连浩任六连连长，陈凤英任指导员，由于斗争需要连云巧和剩余老弱队员没在整编序列，留守红砂岭巩固根据地。
　　国民党豫北第四区党务专员兼行政督察专署专员郭仲隗和保安队长李老妖正在一棵老槐树下对弈。
　　一个保安团小队长慌忙跑到俩人跟前说道：“报告郭专员，昨天夜里八路主力撤走了！”
　　“你，你看的真切吗？”郭仲隗依旧盯着棋盘头也没抬地问道。
　　小队长邀功似地答道：“真真切切！全部撤走了！”
　　郭仲隗继续问道：“他们的二大队在什么位置？”
　　小队长说：“他们准备往博爱县走，现在位置在交口村。”
　　郭仲隗放下手中的棋子说：“好！李队长，现在你抓紧时间回去，把你的保安大队从济源调到焦作，人不卸甲，马不卸鞍，在许河地区截住他们，让他们交枪投降，不然就地剿灭！我们不能坐视共产党羽翼丰满，不然将来悔之莫及。”
　　连浩一边走一边时不时地看着肩膀上挂着的“八路”的臂章，他最近兴头很高，经过整编加上后来的军事训练，他的六连越来越像那么回事儿了。
　　突然在山上担任警戒任务的七连从山上走了下来，连浩忙问七连长崔振河：“老崔，你们怎么下来了？”
　　崔振河说道：“刚才在山梁上正走着，突然从草丛里窜出一队人，我一问是专员公署的人，他们在执行任务，让咱们不用警戒了。”
　　连浩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当即骂道：“老崔，你是傻啊！还是缺心眼！咱们现在在河谷里，人家居高临下随时能把咱们一窝端了！”
　　崔振河笑着说道：“你还当你是土匪呢！现在国共合作抗日，都是一家人。”
　　崔振河边说边指了指肩膀上的臂章：“看看八路军游击队！”
　　崔振河话音刚落，李老妖保安团部署在南北两翼高地上的轻重武器一起开了火。
　　王新友看着不断中弹倒地的战士，悲愤地嘶鸣道：“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王新友这绝望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
　　山上的各种枪械还在不断地倾泻子弹，二大队在狭长的河谷内蒙受三处火力的交叉射击，很多战士找不到遮蔽物，无处可躲，只能用身体抵挡迎面而来的子弹，鲜血染红了整个山谷，整个二大队伤亡惨重。
　　连浩带着六连拼死抢占了南山的一个制高点，这才算稳定住了局面，掩护大队向东突围，王新友带着剩余战士突破了重围，经交口村到了蚕坪村。
　　许河事件发生后，国民党当局掩耳盗铃，宣称是误会。这无疑是一桩惊天冤案。但是不久之后出现在国民党主办的《阵中日报》报纸上的，却是一则措辞微妙的消息——
　　“日前，侵华日军一千余众向我太行山地区大举进攻，豫北第四区保安团在许河地区设伏，不料友军误入伏击圈，造成误伤。”
　　许河事件过去不到三天，郭仲隗就接到了命令：八路军晋东南抗日独立支队第二大队正在蚕坪村休整，第四区公署要对其加倍抚恤，消除误会，避免将事态扩大。并且还破天荒地拨了一批武器装备作为补偿。
　　接到命令后，郭仲隗当即就像是泄了气儿的皮球。郭仲隗气愤地想，一群酒囊饭袋瞎干预乱指挥，眼下蚕坪村的第二大队经过许河事件的打击不过是在苟延残喘，只要再补上一刀，就可以毕其功于一役，永绝后患，从此豫北山区尽归我国民政府所掌握，而且他们当中倘若有一个人站出来，许河事件的真相就会有公开于世的危险。
　　可是不久之后郭仲隗就知道了，命令是从南京直接发出的。八路军总司令朱德、副总司令彭德怀在接到电报后立即向国民党当局提出抗议，要求追究责任。国民党当局迫于压力，郭仲隗被迫卸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