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前行的压力

　　一、保姆
　　保姆找得并不顺利。按照报纸上的家政广告，赵利打了几个电话去了解，带小孩的保姆价格都要一千五以上，还要包吃包住。价格高不说，保姆们都要等元宵节后才会来。
　　赵利对李芳感慨说，请保姆这么贵，还不如李芳不要上课了，自己在家带孩子好了。李芳说课已经接了，临时推掉，教研室找老师接手会有困难吧。而且，自己上课的话，不仅能拿到课酬金，年底的奖金也会高些。如果请假不能全勤，没有补贴和课酬，每月只能拿基本工资八百多，年底奖金也会扣掉，家里的收入会少很多。赵利其实也明白，靠自己一个人的收入养家，肯定是不行的。李芳能赚点，总要好些。
　　不过，王桂花倒是高效，帮赵利找到了一条线索。住宅区有块空地，平时聚了些退休老人在那里打门球。王桂花每天买了菜便会去围观一会儿，和人们聊聊天。赵利答应找保姆后，王桂花便向门球场的人们打听保姆的事。这天有个保安也在围观门球赛，听到王桂花的话，便告诉王桂花，他有个邻居张老太，以前帮人带过孩子的，现在好像闲着，可以去问问老太太愿不愿意带。王桂花喜出望外，赶紧问了姓名地址，让赵利去联系。
　　张老太就住在校园住宅区最靠里的那栋筒子楼的一楼。晚上赵利拎着一袋水果，李芳抱着孩子，还有王桂花三个人来到张老太家。赵利他们说明来意，张老太说邻居已经告知这件事了，让他们进屋聊。张老太长得慈眉善目的，个子矮胖，笑眯眯地给他们倒水、拿凳子。张老头则矮瘦，看起来很严肃。
　　赵利对张老太说：“张阿姨，你看，我们马上要开学上班了，孩子还没找到人带。你能不能帮下忙啊？”
　　张老太还没答话，张老头说话了：“哎呀，我们是不想带的。带孩子太麻烦了，我们精力不行。”
　　李芳哀求着说：“孩子小，只要定时喂奶粉和换尿不湿就行，不是很麻烦的。每天，我只要工作上没事，就会来接孩子回去的。”
　　张老太说：“这样啊，不用从早带到晚啊?带小孩最怕晚上带了。”
　　李芳说：“应该不用，每天最多两三个小时了。有时候可能要开会，时间稍微长点。”
　　王桂花也在一边劝说着：“大姐啊，我是身体不好，实在没办法带孙子啊。我孙子很乖的，很好带的。”
　　大家一起恳请着，张老太又考虑了一阵，最后笑眯眯地说：“那行吧，我看你们也不容易，帮帮你们。”
　　赵利和李芳真是满心感激啊，连连说谢谢。然后赵利问费用多少。张老头说至少一个月要一千块啊。这个价格赵利倒是能接受的。于是便谈妥了，从开学那天起，孩子每天就送到张老太处照看。
　　第二天，王桂花和赵建国便回了老家。
　　
　　二、朋友
　　学校报道这天晚上，赵利和李芳正在家里边陪着孩子玩，边看着电视，听到有人敲门。
　　赵利开门，看到付雪挺着个大肚子站在最前面，后面是王俊杰、孟洁、罗刚和孙乾。
　　付雪一进门便兴冲冲地朝着卧室走，一边嚷嚷着：“快点，让我们瞧瞧小帅伙子。”李芳听到声音，已经抱了孩子迎出来了。付雪摸着小婴儿的脸，一个劲地叫着：“哎呀，好可爱呀。”
　　赵利把其他人迎进门。他们都带了些礼物来，有纸尿裤、小孩衣服、奶粉等。赵利接了礼物连说谢谢。
　　大家在客厅坐下来聊天，问问李芳的生产过程，问问李芳恢复得怎样，问问带孩子的情况。李芳一一做了回答，然后就说到了因为公婆回老家了，只有请保姆的事。
　　付雪一听便炸了：“你公公婆婆怎么会这样？啊？孙子不帮着带啊？是想把你累死吗？”
　　赵利马上解释道：“已经找好保姆了。我妈是身体不好，不得不回去。”
　　“保姆？保姆哪有自己家人带得好啊？何况你们找得张老太还只是帮你们看看孩子，又不做家务活的。李芳要带孩子，还要买菜洗衣做饭，那怎么吃得消啊？李芳，你这学期要上课吗？”
　　李芳点了点头。
　　付雪大喊起来：“你还要上课啊？这怎么可以，你又不是铁人，怎么吃得消？哪怕你公婆留一个人，帮你做点家务也好啊。”付雪的话虽然直白，大家都觉得有道理，带着同情的眼光看着李芳。
　　赵利尴尬地说：“我爸妈住这里不习惯。我会帮着做家务的。”
　　付雪不罢休地说着：“住不习惯可以克服一下啊。你爸妈真自私！”
　　其实赵利也觉得爸妈应该多支持自己一下，可是老人不愿意，总不能强迫老人吧。李芳也没说什么，赵利内心里就想自己和李芳辛苦点算了，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被付雪说了出来，赵利想想，也觉得有些亏欠李芳了。
　　王俊杰拉了付雪一下，示意她不要说了，付雪瞪了他一眼说：“要是你爸妈不管，我就让孩子改姓付！”
　　王俊杰息事宁人地说：“怎么会不管啊，现在我妈不是已经来了吗？就是为了照顾你。”付雪的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寒假后王俊杰和付雪从老家回学校，王俊杰的妈妈便也跟了来。之前王俊杰妈妈是反对两人结婚的，不过现在看到付雪怀孕了，态度就发生了转变。
　　付雪拉着李芳的手说：“李芳啊，你就是太软弱了，这样容易受欺负。女人，要学会心疼自己。”
　　罗刚看付雪一直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房间里气氛都不好了，便转了话题，说：“你们听说没有，教工宿舍楼可能要拆？”
　　孙乾说：“是要拆，要造学生宿舍楼。昨天申请书已经交到本部了。不仅教工宿舍要拆，可能筒子楼那边也要拆。”上次聘任的时候，孙乾觉得当老师没意思，便去聘了校园建设处的岗位。
　　孟洁说：“我那房子也要拆？”
　　孙乾说：“嗯，以后扩大招生，学生宿舍楼肯定不够用。学院准备在镇上租些房子，租下来后给单身职工住。筒子楼那边的住户，估计是给一些钱做补偿，然后自己去买房吧。”
　　“拆迁补偿有多少啊？现在外面买房很贵的。”孟洁担忧地说。
　　“能拆迁多好啊！孟洁，你不用担心，要是补偿少了，你就不同意拆，做钉子户，肯定会给足你钱的。哇，这下你可以去买新房子住了。哎，买到我们小区吧，以后还能住一块。”付雪找到了新的关注点，赶紧发表自己的意见。
　　“你们小区好贵啊，除非学校买好给我，不然我可买不起。”
　　“其实吧，我觉得我的房子买错了。”付雪一副深思远虑的表情，让大家很诧异：“我怀了孩子后，就想到有问题了。我们买的小区在阳明镇也是郊区了。没什么好学校，以后孩子读书就没好学校读了。那怎么行呢。我想想，还是要有一套市区的房子，挨着好的幼儿园和中小学的。”
　　“现在的贷款还没还完呢......”王俊杰有些沉重地说。
　　“我知道没还完。所以你要赶紧多赚钱啊。有压力才有动力嘛。”付雪滔滔不绝地说：“要不，你干脆跳槽到公司做专职吧。你看你，上个学期要上课，要读研究生班，一笔外快都没赚。反正，你也不喜欢教书。”
　　“是，讲课是没意思。我也不喜欢读研究生，那些课程全是纸上谈兵，没什么实际用处。但是学校稳定啊，不像公司，有项目的时候有钱赚，没项目的时候也挺难的。”王俊杰犹豫着。
　　“我听说啊，在大学里，光读到研究生也没用的，还要读博士、博士后才能混出头。我是不喜欢读书做研究的，所以我早点转了岗。”孙乾说着自己的想法。
　　“就是，学历嘛要求这么高，还不知道哪天能混到专家教授级别呢。”付雪十分赞同孙乾的话。
　　“再说吧。我考虑考虑。”王俊杰皱着眉头说。
　　大家又说了些别的，然后告辞离去了。
　　朋友们走后，赵利陷入了沉思中。在学校呆着，自己好像已经消磨了斗志，竟然再也没有计划着离开学校了。虽然自己现在选择了走行政仕途之路，可是这样的规划是不是错了？以后在学校能做到什么样的高度呢？能赚到付雪所说的两套房的钱吗？
　　孩子哭了，赵利赶紧帮着李芳换了尿布，拿去卫生间洗。赵利心中深深地叹气，还是先解决眼前的家务事吧，想多了也没用。
　　三、证书
　　开学后，每天李芳上课前把孩子送到张老太家，课间会赶着去喂一次奶。没有工作上的事以后，就会把孩子接回来。赵利的工作一如既往地开会多，倒也还轻松，抽空也会回家去帮着李芳带带孩子，买菜做饭。
　　四月份的时候，人事处下发了教育厅的通知，所有教师必须具有教师资格证书。另外，除了博士和五十岁以上的教师，还必须具有普通话二级乙等以上证书。
　　得到这个通知，云河学院的老师们一片哗然。现在当个老师怎么这么难，不仅要高学历，还要考证书。尤其是有些年纪稍大的老师，方言口音重，这普通话的要求实在太难了。可是这是厅里的规定，谁也没办法。
　　四月底便开始六月份的普通话考试报名了。以交钱参加培训班，也可以不参加培训班，直接参加考试。赵利虽然是行政岗也去报了名。赵利想着还是考两个证书保险些，也许以后还会去上课呢。不过赵利和李芳两人都没有参加培训，一是觉得他们的普通话还可以，二是可以省下培训的钱。
　　这样，每天带孩子的时候，两个人念着普通话教程上的字、词、句、绕口令，别别扭扭的语调和平时不同，惹得孩子好奇地看着他们，有时候还会被逗得咯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