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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隐杀(第二章)5 、6

作品名称:隐杀      作者:墨笑      发布时间:2013-06-17 23:59:50      字数:5560

  果然不出艾忠所料,刘炳文经不住宪兵的严刑拷打最终出卖了学生会,并替日本人列出了所有会员的名单,艾忠被列为重点抓捕对象。这些都是刘炳文被捕的当天晚上发生的事。第二天清晨,数十名日伪军突然封锁学校各主要出口,并在学校四周布置了流动岗哨,把个德安师范围的是水泄不通。紧接着,鬼子就按名单上的名字实施抓捕。那些来不及离开或没有离开的会员相继被捕,甚至有的老师也被连累其中。一时间,德师上下人心惶惶,如临末日。
  艾忠是在当天晚上离开学校,他本想南下武汉,可在半途中又折了会来。祸事都因他一人而起,他不想就这么一走了之。他想过自己一人去承担,但父亲的影子在他脑海里时隐时现。他不怕死,他怕父亲伤心。他心里清楚,父亲不能没有他这个儿子,如果用简单的承担责任衡量自己,这样的死会变的无足轻重。经过冷静思考,他决定先将此事通知三叔。他宁可让亲人骂死,也不能让亲人伤心死,就这样,他回来了。
  此时,艾忠就藏在他三叔的药铺。
  听完艾忠的讲述,艾日勋瞪着双眼看着侄儿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嘴唇却在不住的颤抖。他想狠狠教训侄儿,但一肚子的话就是吐不出来。侄儿走到现在这一步,他无论如何是没有想到的。眼见着侄儿象罪人一样低头不语,心中虽恨但终究挥不起手来。木已成舟,事实难改,就是把他骂的死去活来又有何用?想到这里,艾日勋长叹一声,顿时颓废在椅子上。
  艾忠心里更是难受,他想起三叔曾经对他说过的一些话。三叔信奉佛教,终身未娶,却累资甚殷。用三叔的话说,钱再多又有何用,后人才是无价之宝。因此,他视艾忠为己出。艾氏家族精字辈有老兄弟三人,却落得忠字辈艾青如一人单传。因此,艾忠肩负了传承艾家血脉与荣辱的重担。二叔在世时曾说过,我们艾家曾风光一时,却不知以后能否发扬光大,全靠你了……
  艾忠那时年幼,还感觉不出二叔此话的重量。如今想来,犹如千钧压肩。
  三叔更是寄予厚望。三叔曾一针见血的说:自古民不如商,商不及仕。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摸着艾忠的小脑袋说:仕是什么意思你懂吗?仕途者,即为官也。咱老艾家在光绪年间就有人吃过皇粮。官虽然不大,却让我们老艾家荣耀一时啊!唉!自那以后,艾家再也没用人出过仕。这叫家道中落啊!忠儿,我们这一辈就看你的了……
  想到这里,艾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艾日勋好久才吐出一句话:逃命去吧。周先生在一旁说:“艾先生不妥,青如现在还不能出城。全城早已戒严,青如正是他们搜捕的重要对象。先让我把他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风声过后再送他出城也不迟。”
  艾日勋一跺脚说:“那就快走啊!说不定日本人正往我这里赶呢!”
  
  在德安府一处不为人知的小屋,艾忠正在痛苦与悔恨中煎熬。望着窗外的夕阳,他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而秦小玲的到来很快将他拽入严酷的现实。
  秦小玲自打递交转学报告后就很少到学校来,如今批文已正式下来了,她姑父决定这个月底就动身前往武汉。秦小玲今天来是向艾忠辞行,当她正要靠近校大门的时候,突然被人拉了回来。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周先生。
  周先生问:“你在想什么,没见校门口站着鬼子宪兵吗?”
  秦小玲一时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她不明白学校怎么会出现日本宪兵。她正要问个究竟,周先生冲她摆摆手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秦小玲是在路上听完周先生的讲述,她怎么也没想到学校竟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想到艾忠的安危,她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当她见到艾忠的第一句话就是:跟我去武汉吧。艾忠没有同意,他说难道省城就是别样的天?秦小玲说总要比这里安全吧。
  艾忠这些天心情特别烦躁,本想着秦小玲来回心情会好转一些,没想到她又是旧话重提,烦躁的情绪又膨胀起来。秦小玲也看出艾忠的情绪变化,便赶紧转移话题,问艾忠下一步该怎么办?艾忠没有回答,只是望着窗外发愣。秦小玲这下真的受不了,她噙着眼泪悄悄退了出来。周先生安慰她说:“青如这些天心情特别糟,你不能计较他的态度,先让他冷静几天再说吧。”
  秦小玲说:“我怎么会计较呢,我只是看着他这个样子难受。”
  周先生说:“这样想就好,秦姑娘,你还是过几天再来吧。”
  秦小玲沮丧的说:“可是,我后天就要走了,您看这……”
  周先生“哦”了一声说:“要不这样,我现在就去告诉他?”
  秦小玲摇摇头说:“算了,还是让他一个人静一静,明天我再来。”
  周先生说也好,我送送你。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周先生带来的消息令艾忠心急如焚。
  学校已经乱成一锅粥,已无教学秩序可言。宪兵还在四处抓人,只要是刘炳文想起谁来,这人立刻会被宪兵带走。因此,学校已是寥寥几人。有事的不敢来,无事的早已躲避他乡。周先生最后说,听说校长已亲自找南京汪伪政府讲理去了。
  艾忠激愤的说:“汉奸一窝,有理也讲不清。唉!想我中华之大,哪有我们讲理的地方?”
  “当然有。”周先生说:“只是很多人不知道地方罢了。”
  艾忠怅然道:“知道又怎么样,不是还没人敢站出来吗?”
  周先生拍了拍艾忠的肩膀:“现在不是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安心等候,不日送你出城。”
  艾忠又问钱冲怎么样了?他说他现在最担心钱冲的安危,因为学生会全部会员名单就在他手上。如果钱冲落入日本人之手,那么,秘密入会的学生都将面临被捕的危险。
  周先生说钱冲已脱险,逃到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
  艾忠不放心,想回学校看个究竟。被周先生训了一顿,说青如你也太任性了,你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艾忠则解释说这事都是因他而起,他不能在这里当逃兵。周先生终于生气了,他说青如你越说越不像话了,这与逃兵是两码事,你回去难道能担出个天来?鬼子还真的希望你这样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把暂时的仇恨放在一边,总有一日跟鬼子算账!艾忠说这个道理我懂。周先生立刻打断说,你并不懂,你这样做是愚昧无知的表现。艾忠最后被训的没话了。
  五天后,周先生又来了一趟,还顺便带来秦小玲写给艾忠的一封信。艾忠问她怎么没来?周先生说她来不了,早在三天前动身走了。艾忠顿时无语,望着秦小玲的信发呆。周先生问你们到底怎么了,闹的象陌生人似的?艾忠摇摇头,一句话不说倒头便睡。周先生苦笑一下,放下食物就要离开。艾忠突然象睡醒了一般翻身坐起,他问秦小玲临走时说了什么没有?周先生回答说她说了,她说要说的话全在信里面。艾忠拿起信封就要撕,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周先生摇了摇头便走开了。其实周先生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周艾忠,正如艾忠所担心的那样,艾忠作为此事件的关键人物,伍老师责无旁贷受到牵连。在日军的审讯室里,伍老师最好惨死在鬼子的酷刑之下……
  又过了两天,周先生突然闯进来说:“你不能再待下去了,你准备一下今晚就动身。”
  艾忠问又出什么事了?
  周先生说:“刘炳文太猖狂,他带人到一品芯,扬言再不交出你就让你三叔抵过……”
  艾忠一拳击在墙上,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周先生接着又说:“幸亏有竹子姑娘从中周旋,刘炳文也就不敢放肆了。”
  艾忠问:“竹子怎么知道?”
  周先生说:“全城人都知道了难道她不知道!她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但我没告诉她你在这里。”
  艾忠说:“对,不能让她知道。”
  “我已经联系好船只,从水路走比较安全,今晚就动身。”周先生问艾忠打算往哪里去?
  艾忠说回乡下老家。
  周先生表示赞同,并说艾忠回到乡下就如落入大海里的一根针。
 
  6
  
  艾日勋专程回了趟乡下,为的是告诉大哥艾日豪,咱们的忠儿出事了。
  艾日豪听后犹如五雷轰顶,他痛心疾首道:“逆子,逆子啊!”接着又对三弟大发雷霆,质问他怎么没好好看管忠儿。
  艾日勋叹了口气说:“孩子大了,由不得你我了!”
  心情转化总归有个过程,艾日豪悲愤之余又开始担心儿子的安危了。儿子倒行逆施固然可恨,但终究是自己的骨肉,想象他从一个小肉团成长到堂堂七尺男儿,做老的虽然付出了巨大的心血,但不乏有收获后的成就感。如今儿子走上了绝路,做老的该操心的时候还是要操心啊!可是,儿子生死未卜,艾日豪甚至联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然。想到那场景看的多了,他突然间不寒而栗。心悬在半空还在左右挣扎着,这时又有人跑过来狠狠揪了一下,他担心的事发生了。
  这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大雾没心没肺在天地间弥漫着,艾日豪的心情也随这天气变的湿漉漉的。就在这时,从大雾里闪出两只幽灵般的影子。艾日豪看在眼里,浑身一股激灵。
  只见其中一只幽灵围着艾日豪的宅院不停地转悠,另一只幽灵则对艾日豪吐出了人话,他问这家是不是姓艾?
  艾日豪暗自壮了壮胆说:“在我们这里艾姓是大姓,村子里只有两家是杂姓,不知二位找的是哪家?”
  幽灵哼了声说:“艾忠,你不会不认识吧?”
  艾日豪心中一颤,他有心回避,但转念一想是祸躲不过。如其胆颤睡觉,还不如踏实走路。如此一想心反倒平静了许多。于是回答说,他是我儿子。
  幽灵傲慢的说:“这就对了,我们找的就是你儿子。”
  “二位是?”
  “抓你儿子的人。”
  “我儿子得罪了二位?”
  “他得罪的是日本人,是皇军。”
  “我儿子怎么犯着他们了?”
  “怎么犯着了?”两个幽灵大摇大摆走进正厅,嘴里还哼哼唧唧道:“让你儿子自己来解释吧。”
  艾日豪紧跟其后:“老儿我愚昧,烦请二位军爷明示。”
  “没什么可明示的,把你儿子交出来就是了。”
  艾日豪愁眉苦脸的说:“这话怎么说的,我儿子大半年不曾归家,让我到哪了去找?”
  汉奸突然骂道:“老东西,别跟老子打马虎眼,惹急了烧了你老窝。”
  “不敢。”艾日豪忙沏上茶:“我哪敢欺骗二位军爷,如若不信搜便是。”
  另外一名汉奸说话倒也客气:“艾东家,实话跟您说了吧。我们兄弟俩是奉了皇军的指令来捉拿您儿子的。您还是将您的儿子交出来吧,免得不好看。”
  艾日豪在心里骂了句汉奸走狗,脸上却挂着笑说:“我真不知道我儿子在哪儿啊!”
  坐着的汉奸突然拔出手枪晃了晃说:“老东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快把您儿子交出来,否则,我的枪子可不认人!”
  艾日豪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真的不敢欺瞒二位军爷,我儿子真的不在。二位军爷是聪明人,若是我儿子真的犯了事,他还敢回家吗?”
  “呸”坐着的汉奸突然骂道:“他妈的,明知道鱼儿不会自投罗网,非得让老子白跑一趟,真他妈倒霉!”
  “怎么会呢!”站着的汉奸一脸的的奸相:“我们哥俩远道而来,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再说了,艾东家自会给我们一个交代,您说是不是啊艾东家?”
  艾日豪是何等人,他当然明白汉奸的话外之音。于是忙表示说:“那是自然的,二位军爷一路劳顿,这辛苦费和路费当然有我出了。不过,老儿斗胆问问二位军爷,我儿子到底犯了什么事?”
  坐着的汉奸说:“这大片地儿的治安都归我们兄弟俩管,我们能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无事平安。不过,关键是看你的态度了。”
  艾日豪忙说:“那是那是,老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最后,两百块大洋只能为儿子买来暂时的平安。因为汉奸走时留下了话: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要我们兄弟俩在这块地上守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经常的事。但你要记住了,千万别让你儿子收了别人的眼,到那时,我们兄弟俩也是爱莫能助……
  望着满桌的残羹碎酒,艾日豪心想,儿子会回来吗?
  
  艾忠此时正在回家的路上。在这之前,他最终为学生会讨回了公道。
  那天,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黑夜出城。然而,艾忠忽然作出一项惊人的决定——铲除刘炳文这个祸害。
  周先生并没象艾忠想象的那样显露出惊讶的态度。周先生只是很平静的问:“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艾忠一字一顿的说:“为了伍老师的冤魂!”
  周先生大吃一惊道:“你都知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艾忠说:“是从您那天的眼神中看出来的,那天您的表情很不自然,我就猜想一定是出什么大事了。我知道您不会告诉我,于是我半夜去了趟学校,从别人的嘴里得知伍老师被害的消息。”
  周先生更加惊讶了:“你还去了学校?”
  艾忠淡淡的回答说:“去了,但那时鬼子全撤了。”
  周先生埋怨道:“简直是胡闹,出了事我怎么向你三叔交代?”
  艾忠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周先生说:“一次幸运不代表永远幸运……好了,不说这些,先说说如何除掉刘炳文吧。”
  艾忠惊喜的问:“先生您同意了?”
  周先生点点头说:“刘炳文犯了弥天大罪,不能留下他再去祸害人了。不过呢,日本人格外对他保护,得想个万全之策。”周先生停顿了一会又说:“你一个人不行,得找几个帮手。”
  艾忠表示同意。
  第二天,周先生带来俩个壮汉,这给艾忠除掉叛徒增添了数倍的信心。但周先生的态度不让艾忠动手。艾忠不解,问为什么?周先生问艾忠杀过鸡没有?艾忠回答说没有,艾忠问这与杀鸡有什么关系?周先生说关系大了,杀鸡与杀人是一样的过程,但性质不一样,你连杀鸡都没试过,更谈不上杀人了。艾忠不再执拗,心想周先生一定有他的安排,也就同意了。
  两天后的一个夜晚,在一处光怪陆离的夜总会,刘炳文正穷奢极侈享受着夜生活。昔日俭朴的学生装已经更换成一身艳丽的华服。躲在暗处的艾忠不由得心中一阵疼痛,想起昔日相处的同学和老师,艾忠的眼里迸出血来。
  经过详细的部署,周先生示意艾忠离开。艾忠无奈,只得转身离去。刚走出夜总会,艾忠就听得声声的惊呼:“杀人啦,杀人啦……”
  在那一刻里,艾忠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儿子回来了,艾日豪终于放下心来。儿子险中求生,说明苍天有眼,艾家积德。庆幸之余又不免心疼起来,想到自己殚精竭虑供儿子读书,为的是儿子将来能光耀老艾家门庭。想不到,想不到啊!一声长叹,儿子已长跪不起。说什么也是多余的了,想到凄凉处,艾日豪不禁老泪纵横。
  艾忠的心情更不好受,他一言不发跪在地上,一直跪到父亲转身离去。
  当天晚上,父子俩均一夜未眠。第二天,父子俩谁也不说话。到了第三天,火药味就弥漫开了。这火药当然是艾日豪点着的,但艾忠始终不敢火上加油。艾日豪首先是长叹一口气,接着故意将座椅弄出好大的动静,这是一种潜在的挑衅行为。艾忠就是不吱声。艾日豪一看效果不怎么好,于是便说了句家门不幸啊!
  艾忠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表达些什么。正在这时,田爱娟及时出现,她一看形势不对,连拉带拽把艾忠拉到自家去了。
  到了第四天,艾日豪一声不吭出了门。约摸过了五天时间,艾日豪精神颓废的走进家门。谁也不知道他去过哪里,干了些什么。只有艾日豪知道,儿子求学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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