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十一

　　祁老师说北戴河她也来过，只是年头久远了一点，但估计也没什么大的变化，她说秦皇岛市有一个同学要来看她，她得等同学，叫田川他们先走，如果她同学来了看同学怎么安排，如果同学不来再说。其实汪微和别的老师也说过这样的话，都说要和她一起走，但祁老师都是以这个理由叫他们先走了，这次旅游的地点很分散，即有北戴河，又有山海关，还有秦皇岛，所以学校决定分散行动，各找方便，一共是两天的时间，到时候都回来就行了。
　　田川说那就等你同学来了再说吧，如果你同学另有安排，就随你同学，如果她不来了，还是由他和章楚涵陪她走，祁老师说那也行。　　
　　老师们都走了，旅社只剩他们三个人，不一会祁老师的同学来了，她说呆一会由她带着祁老师到处看看，她好象看出了田川和章楚涵有什么微妙的关系，就说，你们年轻人自己走吧，我们和你们走不到一块，就这样，那位同学就把他俩“撵”出来了，而这个结果正是章楚涵想要的。　　
　　田川说不好是不是想要这个结果，来一高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和其他组的年轻人并没有什么接触，还没有形成自己交往的圈子，如果说要结伴的话，那就只能和语文组或外语组的老师，但语文组的老师除了祁老师好象都是面和心不合了，连说话的笑容都有点假，而外语组的老师呢也是不冷不热，他最应该结伴的就是章楚涵，但他俩还是在舆论的旋涡中，但如果不和章楚涵结伴，对得住他俩之间的友谊吗？对得住章楚涵对他的帮助吗？他能因为舆论而放弃友情吗？旅游应该是快乐的，他看别人都很快乐，他也应该快乐，章楚涵也应该快乐，虽然他俩不是恋爱，但他看出章楚涵是愿意和他一起走的，不都是同情，而是惺惺相惜，如果章楚涵不同意他的观点怎么会同情他，如果此事放在外语组，那她章楚涵就是田川，庆幸这事没发生在外语组，否则田川不知道怎么帮她，一个比女孩大好几岁的男人去帮一个女孩，会被人理解是纯粹的友谊吗？如果不帮，那章楚涵该是多么的悲伤。
　　既然她愿意和自己一起走，那自己就陪她吧，如果他不和她结伴，她还能快乐吗？她肯定是不会快乐的，他总觉得章楚涵对他的帮助很多，而他无以回报，那么现在章楚涵正需要他的陪伴，他能不答应吗？他必须答应，他必须叫她快乐，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必须叫她快乐。　　
　　带着叫章楚涵快乐的宗旨，他和她出发了。八点多钟，他俩沿着一条幽静的花园路向汽车站走去，一路上章楚涵又是说又是笑，象一只刚出笼的小鸟，田川又是叮咛又是嘱托，也俨然成了大哥哥，不由不觉地他们来到了汽车站。　　
　　等车的人很多，排成一条长长的蛇阵，他俩站在排尾，脚步缓缓地向前移动，不一会儿，在他们的身后，又是一条长长的蛇阵。　　
　　快上车了，乘务员向他们打招呼，章楚涵刚想随人流向前跑去，被田川一把曳住了。　　
　　“等下趟。”章楚涵明白了田川的意思，车厢里已站满了人，他们上去，也肯定得站着。　　
　　约过五分钟，下趟车来了，章楚涵第一个跳上车，坐在一双人座位的里面，她示意田川坐在她的身边，田川坐下了。　　
　　“还是你英明。”章楚涵笑着说。　　
　　“他们是想多挣点钱，我们是想舒服些。各有各的打算嘛。”　　
　　车上的人仍然很挤，过道里的人挤得田川有点抬不起头来，他努力地象外靠着，但那外力是从斜上方压下来的，他觉得很吃力。　　
　　“你往里点。”章楚涵用手搬着田川的膝盖，愁着田川笑得甜美自然。田川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往里挪动，他看着章楚涵那醉心的笑，似乎什么都忘却了。　　
　　“楚涵，你高兴吗？”　　
　　“高兴。”　　
　　“为什么这样高兴呢？”　　
　　“因为——旅游呗。”　　
　　“你以前旅游过吗？”　　
　　“旅游过。”　　
　　“那以前也是这样高兴吗？”　　
　　“不是。”　　
　　“那为什么呢？”　　
　　“因为——没有你。”　　
　　章楚涵说话的声音很低，脸颊有些泛红。　　
　　田川没有说什么，耳边又似乎响起他曾在北戴河说过的话，“如果我将来有了爱人，一定带她重游北戴河。如果我将来有了爱人，一定带她重游北戴河。”这是他念大学的时候，和一个非常要好的同学来北戴河旅游时说过的话。章楚涵是不是他的爱人呢？不是。根本不是。然而，章楚涵也许把他当成爱人了吧，从那多情的目光中，从那甜美的微笑中，他感觉到了这一点，这也使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与满足。　　
　　汽车在滨海公路上运行，前面是个急转弯，人们的身体都立刻向外倾斜，压在田川的身上，田川猛地用右手扶住章楚涵的头，结果，章楚涵的头隔着田川的手撞在车厢的铁皮上。　　
　　“你——磕疼了吧。”章楚涵深为田川的敏捷动作而感激，当然也心疼他的手。
　　“不。不疼。”田川毫不介意地说。　　
　　“我看看。”章楚涵拿过田川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抚弄着。　　
　　“看，这手指都红了。”她面对前方，微闭双眼，把田川的手放在膝盖上，不住地抚摩着，一股股暖流在他的和她的血液中奔涌着。　　
　　多么光滑细腻的手啊，田川真想翻过掌来攥住那柔嫩白皙的手，再把它放在自己的唇上去吻，然而，他最终也没有这样做。　　
　　“我拽拽书包带。”　　
　　田川借口把手抽回来，他觉得这样会自然些，不伤章楚涵的心。　　
　　汽车进入北戴河城区了，人们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准备下车，可此时的章楚涵是多么眷恋这个座位啊，她的肩紧靠在田川的肩上，他身上的热始终不停地传送给她，如果再坐上一程，她就可以借口乏了而把头也放在他的肩上，那样又该是多么幸福啊，可是，车马上就到站了，她紧紧地靠着田川，珍惜这最后的一分一秒。　　
　　北戴河海滨人山人海，熙来嚷往，小摊上的各种工艺品及人们穿戴的各色服装弄得你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下车以后，田川便拉着章楚涵的衣袖顺路向北走去。　　
　　“那多热闹啊，我们为什么往这里走？”章楚涵不解地问。　　
　　“旅游是看景不是看人。”他们继续向前走着。　　
　　“你怕不怕累？”田川问。　　
　　“不怕。”她蹦着回答。　　
　　“那好。我们去逛莲花山。我觉得北戴河的最好景致是在山上。”　　
　　“反正你来过，你走哪我就跟你去哪。”　　
　　“这也有外国人，如果你有兴致也可以和他们聊几句。”　　
　　“要是碰上日本人你可以和他们交流啊。”　　
　　“不行。日语我学得不好，又扔了二年多了，几乎说不了几句话了。”　　
　　“你们上次来北戴河碰上外国人了吗？”　　
　　“碰上了，而且还不少。不过都不象日本人，我们也没胆量和人家交谈。”
　　“我也没和外国人说过几句话，我还真想说几句，看看我说的英语外国人听懂听不懂。”　　
　　“我相信一定能听懂的。”　　
　　“为什么？”　　
　　“因为你聪明。”　　
　　“你讽刺我？”她用小拳头狠狠地打了他一下。　　
　　“留着劲走路吧，走不动我可不背你呀，况且背已经肿了。”　　
　　“肿了才好呢，变成个大骆驼，我骑在上面游莲花山。”　　
　　“哈蛤，你可真会想象，不过要骑骆驼嘛此地没有，前面倒是有一个骑马照相的，你愿意去吗？”　　
　　“是吗？你带我去，不过我不敢骑马。”　　
　　“我看你除了欺负我呀也没有别的什么能耐了。　　
　　“愿意嘛，就欺负你，永远欺负你。”章楚涵撒娇地拉着田川的手。　　
　　“哎，楚涵，你看那是什么？”田川借故把手扬起来。　　
　　“那不是一座房子吗？”章楚涵不以为然地说。　　
　　“那可不是一幢普通的房子啊，那是冯玉祥的别墅，你看那游廊修得多美啊。”　　
　　“啊，原来这就是别墅，我光从小说里看过，还从来没有看过别墅是什么样子呢。”　　
　　“这西山上别墅很多，我们走过的这条路就经过林彪的别墅，到时你会大饱眼福的。”　　
　　“是吗？我们赶快走。”章楚涵兴奋地说。脚步加快了很多。　　
　　莲花山深处，松涛林海别有洞天，偌大的树冠象一团团欲滴的青云，覆盖相接，参差错落，萦绕着山顶沟畔，掩映着别墅庙观，微风吹来，树影摇曳，整个山林，若明若暗，真乃仙境一般。　　
　　“啊，太美了。”章楚涵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　　
　　“更美的景致啊还在上头呢。”田川也喘着粗气。　　
　　他俩顺着蜿蜒小径攀缘而上，不一会就来到了林彪的别墅，他俩打量着这两楼一底的青色建筑，想象着林彪当年从这里居住的情景，及那些选妃选婿的传说，越发觉得这小楼有一种神秘感，而今林彪及他的老婆早已化为乌有了，而这座小楼也就成为他们活动的明证了。　　
　　“照几张相吧。”她说。　　
　　“好。我给你照，你不说，我还把照相的事忘了。”　　
　　他叫她做了几个姿势，换了几个地方，他给她照了几张相。　　
　　“好了，我照完了。该你了，不过——我不会照相啊。”她有点为难的说。　　
　　“照相最简单了，我教你，来，这叫取景框，对着你所拍的景物，你觉得合适了，就按这个小疙瘩，这就是快门，按的时候要有一个预按，就是先按下去一点，等照的时候再一下按到底，就完事了，明白了吗？”　　
　　“明白了。　　
　　“照的时候要把相机拿稳，拿不稳照的效果就不好了，照片发虚。知道吗？”　　
　　“知道了。”　　
　　田川也选了两个地方，但他没有什么姿势，很自然地照了几张相，其实他也并不怎么喜欢为自己照相，他喜欢拍景物，但为了叫章楚涵学照相，他就不得不多换几个地方，好叫她多熟悉熟悉相机的用法。　　
　　照完了相，他们还要往山顶上攀登。田川说：“现在通往山顶望海亭有两条路，南面是用水泥板铺制的台阶路，东面还是我们走过的羊肠小道，你愿意走哪条路呢？”　　
　　“走羊肠小道。”她答。　　
　　“你不怕累吗？”　　
　　“不怕。”她显出精神抖擞的样子。　　
　　“那好，我们就走羊肠小道。”　　
　　他俩离开了别墅，经过观音寺便顺着曲折萦回的小径向山顶攀登了。　　
　　前面是一条小小的壕堑，有一米来深，壕堑的两边土埂上各有一棵倾斜着的小树，树枝上的绿叶早被过往的行人捋光了，田川首先跳了下去，伸出胳膊来接章楚涵，章楚涵却把双手背在了身后。　　
　　“不。我不用你接，我也能跳。”她撒娇地说。　　
　　“不行，把脚崴了怎么办？”田川认真地说。　
　　“不嘛，我非自己跳不可。”
　　田川没有办法，只得叫她自己往下跳，而他就象体育老师为学生做保护一样，站在沟底。　　
　　“你躲开点。”田川向后闪闪。　　
　　章楚涵弯腰向前，两臂朝后，竦了几下身子，才狠心跳下来。然而，由于过度的紧张，两脚正好踩在斜坡上，身子猛地向前一冲，扑进田川的怀里。
　　“哎呦，我的脚好疼啊。”她趴在田川的怀里站不起来了。　　
　　田川的心猛地跳动着，使他明显的感到少女的柔软的胸脯正贴在自己的胸前，他的心醉了，从来没有过的惬意，也是从来没有过的惊慌，他觉得应该推开她，但他没有力气推开她，他也不愿意推开她，他的手轻拢着她的腰，他觉得这样已经够了，那浑身的温馨正从每一个毛孔向他的浑身浸透着，他真怕她立时会融化在自己的怀抱里。　　
　　“楚涵。”他轻轻地在她的秀发上吻了一下，轻得使她没有感觉到，其实对于他来说这样已经很知足了，他不止一次的在心里想要吻她，哪怕是隔空而吻，那样也会表达一下他对她的感情。　　
　　“恩——”章楚涵抬起头来，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田川。　　
　　“好了吗？”他的声音很轻，怕是惊动了她的幸福。　　
　　“好了。”她很不情愿地回答。　　
　　“那我们走吧。”她象请求，请求他心中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