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刺探军情

　　让他不解的还有，薛孤儿对佛教越发痴迷。
　　陶昌只有一个人行动，他总觉得高昌寺里藏着什么秘密，裘胜也有这样的看法。
　　一天，陶昌出去，看了寺院四周，正殿、偏堂等等，所遇僧人有汉人，也有少数民族的。陶昌欲去后院，却遭几个僧人阻拦，言语甚凶，还欲抓人。
　　陶昌说：“我是高昌国王钦点的学子，去方便一下。”
　　他们这才解释说：“后院为禁地，任何人不得入内。”
　　陶昌走开，见无人，跳上屋顶。借月光环顾四周，见宫城，又见后院，亦如宫城一般。陶昌轻轻从屋顶、墙顶走至后院屋顶。细眼一看，倒吸一口冷气，兵丁在下面四处巡逻，好生危险。又暗暗窃喜，莫非文泰王和哪位大臣在此处理什么事情，倒可探个究竟。
　　室内灯火辉映，揭开屋顶，从孔中看见底下布置堂皇富丽，堂正中坐着一个人，年约四、五十，印堂发亮，举止威严，手拿佛珠，正在念经，另有几位女子伺候一旁。
　　“老衲最佩服玄奘敬佛之心，为普天下百姓能信佛做善事，不畏艰辛，求得真经。如今，大王与大唐作对，只怕，只怕殃及百姓，”主持看了那人眼色，见无多大变化，斗胆说，“与我佛之意相违啊！”
　　高昌王并没有表露意思，却看了一下旁边的武将。
　　武将正是阚爽，他说：“据臣所知，唐朝亦有将士混入高昌城内，有发大军之兆。”
　　高昌王说：“唐去我七千里，沙碛居其二千里，地无水草，寒风如刀，热风如烧，焉能致大军乎？往吾入朝，见秦陇之地，城邑萧条，非复有隋之比。今来伐我，发兵多则粮草不济。三千以下，吾力能制之。当以逸待劳，坐收其弊。若屯兵城下，不过二十日，食尽人走。而后虏之。何见忧也。区区唐军几人，严加盘查就是了。”
　　阚爽点头称是。
　　“不知阚爽制枪进程如何，此事系国之安危？”
　　“全按仙人玩具击鸟之器而制，汉人工匠擅长于此种工艺。只要用武力胁迫，敢不从之？”阚爽手中摆弄着长枪，此武器可以以一当十。瞄准墙上物，“啪”的掉落。
　　麴文泰点头赞之，言：“余下便是大规模造枪制弹了。”
　　主持口念：“阿弥陀佛。”
　　高昌王言于主持：“悟能高僧，你无须多虑，管好你的寺院，香火越旺就行。我做事自有分寸。”
　　悟能无奈地摇摇头，说：“菩萨保佑。”
　　两人人告辞而去，麴文泰就寝。
　　陶昌深感疲倦，返回。
　　未料薛孤儿没睡着，一直记挂着他。
　　陶昌言：“我感到很累，想好好休息。”
　　薛孤儿看到他回来了，放下佛经，才放心去睡觉。
　　次日，陶昌起得很晚。
　　薛孤儿买来糕点给他吃。
　　陶昌说：“谢谢！”
　　薛孤儿捧起佛经，说：“不客气，我的愿望是让心中无限的爱，遍布整个世界，无论是宇宙的哪一个角落，都没有丝毫的障碍、怨恨和敌意。”
　　陶昌说：“学佛多了，讲的都是佛家话了。今天，我们不如一起去大街上逛逛，街上可热闹了。”
　　薛孤儿摇摇头，说：“修行要有耐性，能甘于淡泊，乐于寂寞。太留恋尘世，虚幻，玄幻。”
　　陶昌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他拉走了。
　　大街上，两人东张西望，各种珍奇、各式衣食之物应有尽有，大过眼瘾。陶昌买了件异域服装并穿上，别有风味，看不出陶昌与当地人有什么区别了。
　　陶昌说：“你也买一件，我送给你。”陶昌帮他选择。
　　薛孤儿说：“谢谢了，我的衣服还没破。佛家言‘健康是最佳的礼物，知足是最大的财富，信心是最好的品德’。我想这些都有了，应该知足了。”
　　陶昌说：“这么说，你很知足了。”
　　薛孤儿说：“是啊，知足常乐啊。”
　　陶昌摇摇头，认真地说：“我住的才是最好的地方，不会有战乱、酷政、灾荒、贪婪、罪恶等阴暗丑陋的事情。你不信有这种地方么？”
　　薛孤儿说：“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痛苦的，没有人例外。人的痛苦，源自于追求错误的东西。只有放弃了错误的东西，痛苦自然远去。”
　　薛孤儿满脑子都是佛学格言，陶昌就不说了。
　　陶昌本来想同他说：“外星人曾在高昌生活，但高昌人并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是仙人。”
　　一些高昌兵押解焉耆人路过，陶昌避于一旁。
　　在旁边，一个人眼里露出愤恨，攥紧拳头，忍住不发作。
　　那不就是龙突骑支么？
　　陶昌问：“怎么抓来焉耆人，为何？”
　　薛孤儿说：“裘胜说过，去年贞观十二年（638年），麴文泰昌与处月和处密部落，攻击焉耆，攻陷5个城市，抓获1500个焉耆男子和妇女。也许，又发生了纠纷。”
　　陶昌明白了龙突骑支来高昌肯定另有目的。
　　回到了高昌寺，陶昌暗中紧盯着龙突骑支。
　　深夜，龙突骑支突然离去。
　　陶昌紧追不放。
　　龙突骑支熟悉路径，左拐右拐，很快跳上高墙，蹑手蹑脚地走到屋顶。
　　此处亦是寺院后院，如此大，房屋俨然是中原之样，傲然于前。
　　陶昌拿出绳子，用钩子钩住墙头，拉着绳子就攀上去去了。
　　不料，龙突骑支不慎将瓦片踩落，掉在地上，引起侍卫警觉。
　　“有人？”
　　陶昌机灵地叫了一声：“喵。”
　　“兄弟，是一只猫，不管它。”
　　龙突骑支一惊，往后一看，陶昌出现在他面前。
　　“是你？干嘛跟着我。”
　　“我好奇啊。今天不是我，怕是过几天在牢房里才能见到你。”
　　“你为什么要帮我？”
　　“没为什么，就是想帮你，帮你那些无辜受害的焉耆人。”
　　龙突骑支说：“多谢了，兄弟。”
　　陶昌说：“龙哥，不必客气。”
　　龙突骑支说：“看那边是仙人之处，庙宇院内有两丹顶鹤，香烟袅袅，苗木郁郁葱葱。与沙漠反差甚大，花香扑鼻，亭台楼榭，不失雅静。其门已锁，四周有兵把守，不能下。”
　　“莫如揭顶而入。”陶昌说。
　　龙突骑支点头。
　　从开口下，屋内一篇漆黑。龙突骑支点烛光，正堂上正是仙人遗像，满脸通红，慈眉善眼，气质超凡。
　　“我总觉得脸是化妆上去的，或许是面具，”陶昌凭着第六感觉说。
　　龙突骑支说：“好了，画有何意，你找找仙术吧？”
　　陶昌说：“仙术多藏于书籍或珍宝内。”
　　桌上摆着很多书籍，都是祭祀之文。
　　陶昌甚感难以理解。
　　龙突骑支找到一页，汉文不认识，图案极其奇特，却能看懂点。
　　“刃，碎，孤，莫非是逃难之意，从遥远的星际来此，”陶昌提出疑问。
　　龙突骑支哈哈大笑，说：“无稽之谈，破书。”他掷之于地上。
　　陶昌看懂了，意思说：“外星人遇难于此，仙人则是外星人过去培育的结果，麴文泰信佛，以为是仙人，故好好招待。”
　　敲击，底下发出“哃哃声”，陶昌说：“莫非底下空心。”
　　敲来敲去，陶昌停在一块大理石边，揭开，底下竟然明亮无比。
　　壮胆而下，盖好大理石板，以防他人知晓。
　　光亮处，来自于一颗明珠。
　　“此乃夜明珠。”龙突骑支不觉为奇，说，“我国有数颗。”
　　陶昌说：“倒是在大唐却为稀罕物。”
　　龙突骑支人说：“莫若你拿去。”
　　陶昌说：“拿去没什么用。”
　　龙突骑支说：“不如献于唐皇，由皇家保管为好。留给百姓，反而引来盗贼之灾。”
　　陶昌点点头，拿起明珠藏于身。
　　室内衣食俱有，极其独特。
　　穿其衣，食其物，之后顿觉精神、力量倍增。
　　龙突骑支说：“此乃仙术，应带走。”
　　藏书里有不少经书，写得密密麻麻，深奥，万般难懂。翻箱倒柜，全部取出，另有一卦掉落，这不就是梦寐以求的宝物么，上面写着“风”字。陶昌二话不说拿了就藏在怀里。亦有不少盘片，不知何用，尽收之。
　　陶昌说：“我不需要其它，只要此书籍。”
　　龙突骑支嗤笑说：“此物作何用？”
　　陶昌说：“看似无用，实蕴含真理，我却珍惜如生命。”
　　上面有脚步声，有人喊道：“有人来啦！”
　　“搜！”
　　龙突骑支说：“你带物先走。”他自己跃升而出，挥大刀与人战。厮杀出庙外，英勇无比。
　　但人多势众，龙突骑支不慎被绳索绊倒。眼看要被抓，陶昌飞奔过去，力敌众人，带着他拼力杀出重围。陶昌持枪逐刺，神射手百步穿杨。
　　两人施展其能，时绕于巷，时翻于脊，奔逃与追逐，紧迫、惊险。
　　忽然，高昌王宫起火，局面一片混乱，高昌兵如梦中未醒，迷茫于喊杀声中，不知其然。他们两人躲到一个角落。
　　龙突骑支说：“多谢壮士救命之恩。”
　　陶昌说：“不必言谢，赶紧逃离要紧。”
　　龙突骑支说：“没关系，我弟弟龙先那准那把火，够他们忙的了。我有重要事情要干呢！”
　　陶昌问：“什么大事？”
　　龙突骑支说：“跟我来！”
　　陶昌摇摇头，带他直奔军械处。
　　龙突骑支说：“这里是仙人炼丹处。”
　　陶昌与龙突骑支以迅雷不知掩耳之势将守卫干掉，冲杀于厅内。见已经制作有长枪数百枝，有很多汉人工匠、焉耆人、高昌人充斥其间，被戴以脚镣做工。
　　龙突骑支挥刀斩镣，陶昌奋力堵住大门，以解救众人。有一工匠说：“旁边仓库有弹药。”
　　陶昌带大家赶往那个仓库，原来是杀伤力很大的大炮，还有短枪。工匠们说：“谢谢两位小兄弟，这是仙人教高昌王的器械。这大炮武器是仙人指导而作的，原来是作为礼炮用的。而短枪听说用来打猎，自然可以打人。”
　　陶昌说：“无需报恩。造此器，杀人太易，恐危及民，实该毁弃。”
　　大家都点点头。
　　龙突骑支说：“这些妖术，不能祸害人间，一把火烧掉就行了，”他毫不迟疑地点火烧库。
　　陶昌目睹这些凶器在大火中燃烧，是啊，这些害人的东西最好永远不要留在世上，冷兵器对打，死的人会少些。
　　大家忙着添火，一条火龙从军械里飞起。
　　陶昌赶紧说：“龙突骑支，你有没有看到龙啊？”
　　龙突骑支说：“哪来的龙啊，快走吧。烧掉了军械，麴文泰还不心痛要死，必然要我们的命。”
　　陶昌说：“难道自己的眼睛花了么？”
　　翻动着的火焰，烤得大家很热。
　　有些器械在火堆中烧烤炙热，四处飞溅。
　　一个铃铛掉落周边。
　　工匠捡起来，说：“像是个小孩子戴着的铃铛。”
　　陶昌赶过去，觉得铃铛做得很精美，心想要是送给唐云，她一定喜欢。
　　陶昌说：“大哥，这个玩具能不能给我？”
　　工匠说：“你又不是孩子，要他做啥。”
　　陶昌红着脸，说：“有个姑娘最喜欢这些。”
　　工匠说：“哦，你要送给心上人啊，呐，你拿去吧。”
　　陶昌赶紧说：“谢谢，谢谢。”
　　老百姓的心地很善良。
　　龙突骑支说：“兄弟们赶紧换上高昌军服，跟我逃走。”
　　龙突骑支早已准备，原来附近沿街的石桥下，藏着无数件军服。
　　龙突骑支说：“小子，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龙突骑支带着工匠们逃走。
　　高昌兵奉麴文泰之命，前来扑火，为首的正是文泰之子智盛。
　　陶昌还在那里查看，有人盯上了他，差点被抓，一个身影飞快地将他拉到房内。点烛一看，正是独孤娇。
　　独孤娇将他引入房内，说：“你这个人真傻，麴文泰一直叫人盯着你们。幸好薛孤儿一心学佛，让他少有怀疑。而你四处活动，不要命了。”
　　陶昌说：“我担心龙突骑支被抓。”
　　独孤娇说：“他被抓，与你何干？你少跟他在一起，不然死路一条。”
　　陶昌说：“好歹你认我了，还关心我。”
　　独孤娇说：“关心你？你们都是骗子，还会关心我？”
　　陶昌说：“我怎么骗你？倒是为了你，一直在你父亲面前隐瞒。”
　　独孤娇说：“父亲。”
　　陶昌说：“是啊，你父亲自你离家出走后，老了很多。时常惦记你，郁郁于怀。为了让你父亲好过，我谎称同你联系上，说你在高昌国过得很好。一直在隐瞒，直到你父亲不需要知道了。”
　　独孤娇说：“我父亲怎么了？”
　　陶昌说：“独孤前辈已经过世了，你母亲伤心过度，远离敦煌，找你哥哥去了。”
　　独孤娇伤心欲绝，说：“父亲，您怎么这么早就离开人世了？母亲，您为什么不来找我？”
　　陶昌说：“你母亲这么大年纪，怎么来找你？”
　　独孤娇说：“大唐没什么值得去了，父亲死了，母亲找那两个哥哥去了。哥哥真绝情，这么小就不要妹妹了。”
　　陶昌说：“你哥哥并不是要离开你，是你父亲怕你哥哥们面临战乱，特意留在内地。”
　　独孤娇说：“原来如此，父亲为什么这么自私自利，让我留在边疆？”
　　陶昌说：“你怎么这么想？”
　　独孤娇说：“本来就如此，哼。”
　　独孤娇，一个想法诡异的女子。
　　陶昌问：“独孤娇，你一个人怎么过来的？”
　　独孤娇说：“当初，我爱唐云都快发疯了，没想到她是女的，我决心要找唐云弄明白，独自去高昌找她，要亲口说她骗我。结果流落到了高昌，差点沦为乞丐。幸好曾学会断案，帮官员做文秘一直到今。”
　　陶昌问：“今后打算怎么办？”
　　独孤娇说：“就这样。你呢？好端端在敦煌，过来干嘛？”
　　陶昌说：“唐云走了，没心思，来找她，她也许在突厥找到母亲了。”
　　独孤娇说：“我们都是痴情人啊，不过我错位了。”
　　陶昌安慰说：“独孤娇，你多才多艺，人又美丽，必会找到如意郎君的。”
　　独孤娇叹气说：“做个女人，能干什么呢？找个好男人过一辈子是最重要的。”
　　独孤娇想了想说：“你呆在这里不安全了。我已听说阚爽认出你来了，你是不是跟他打过？”
　　陶昌点点头。
　　独孤娇说：“我会安排你出城的，包括薛孤儿，你打算去哪呢？”
　　陶昌说：“去找李玉姐吧，她在浮图城。”
　　独孤娇点点头，说：“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