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铁塔之爱

　　董芳空明显有点不知所措，但她的手马上感知到了连如江递给自己的是什么东西，几乎刹那间一团水气出现在她的眼睛里，她张了张嘴想说句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正犹豫间却看到连如江对她挥挥手，转身走了。董芳空咬咬嘴唇，有点疼，这不是做梦，她知道这块玉佩的真正价值。
　　如果说董芳空四十岁之前一直顺山顺水的话，这块玉佩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八六年国际上有名的七盗闹澎湖，她就是其中之一，他们在国内的七股有名的江湖游匪受香港某红色资本家邀请，前往台湾澎湖列岛刺探当时台军最先进的天弓导弹系统，没想到不知道怎么泄露了消息，国民党当局安排了天罗地网守候这些人。她就在第一道防线前感受到八卦玉佩预警，机智地躲在了澎湖的渔翁岛并未前行，后来才知道所有潜入的三十余人遭到了武装直升机和坦克的围攻，除绰号行者武叶枫的鲁西南巨盗不知所踪以外，其他人非死即伤，更有两个东北的帮派举手投降，现在也是台湾有名的武术教习。由于这件事情本是民间自发，倒没有引起巨风大浪，只是经此事变，整个国家的江湖人物被像割韭菜一般灭了一茬，董芳空也是趁此契机在江湖中地位一升再升，说到底都是这块八卦玉佩的功劳。
　　董芳空本来也是不惜一切代价想寻回此宝，只是她机关算尽也没成功，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连如江主动奉上，这一下子她的任务就算是有了保证。看着连如江已经和那个大高个子保镖到了一起，有说有笑地从另外一个门走出咖啡店，董芳空忽然有一个想法，要是连如江和自己一起去完成这个任务会不会更稳妥一点，只是看样子这小子太怕死，肯定不会同意的。
　　连如江走出咖啡厅，他说不清楚身上是什么感觉，一年的时间他和八卦玉佩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但是想想董芳空要从事的事情比自己的环境要危险万分，而且听武毅说这个女人身负国家重要使命，从刚才卦象上看险象环生，他可不愿意这位民族精英死于非命。尤其听她刚才好像托孤一般，把很多的东西都传授给了自己，连如江现在不需要钱，但是觉得这份信任是最重要的，既然人家这么尊重自己，连如江就觉得应该回报这份尊敬，另外他可不想帮助她寻找什么徒弟传承妖狐门武功，多累呀。虽然连如江有一万条理由说服自己，应该给董芳空这件护身宝物，但他的心情依然有那么一份伤感，八卦玉佩在连如江心里，已经成了一个好朋友那样珍贵，他舍不得和这位好友分别，心里有种戚戚然。原本可以从这里直接回去，但他又想去看看四周的景色散散心，最近不该来的马上就来，想想此刻楚谷应该快下飞机了；不该走的又走了，这块八卦玉佩不知道将来有没有回归自己身边的那一天呢。
　　瓦尔特也看出连如江的不自然，他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和连如江谈了什么，但总觉得连如江有些委顿，于是拍拍连如江的肩膀，带他走到埃菲尔铁塔周围环绕的铁网跟前，这是最底层的瞭望台，二人极目望去。
　　北面的夏洛宫及其水花飞溅的喷水池、塔脚下静静流过的塞纳河水、南面战神校场的大草坪和法兰西军校的古老建筑，构成了一幅令人难忘的风景画。在这里能清晰看到塔下路人脸上的动作，但是面部表情就看不清楚了。这个时候是中午，整个巴黎城有点喧嚣，也有点热闹。连如江看到董芳空走下了楼梯，走向旁边的停车场，他叹口气，悄悄举举手，给自己的玉佩做个告别。董芳空就像感觉到了什么，她也回头看看埃菲尔铁塔，连如江知道她在寻找自己，但肯定是找不到的。
　　瓦尔特又领着连如江往更高的一层瞭望台爬去，他们本来可以乘坐电梯，但连如江非要感受一下在空中行进的快感，但是在楼梯上走了几步这家伙就退缩了，嘿嘿笑了几声指了指电梯方向，瓦尔特哈哈大笑，这让连如江有点不好意思。虽然他知道外国人比较直爽，但总觉得这种笑声似乎在嘲笑自己。第二层瞭望台离地面一百一十五米。有人说，从这一层向外张望可以看到最佳景色。的确，淡黄色的凯旋门城楼、绿荫中的卢浮宫、白色的蒙马圣心教堂都清晰可见，色彩斑斓。现在这个时间正值下午两点，巴黎城被阳光笼罩其中，就像散发着无穷光芒的大都市。如果说遥远的巴黎圣母院是历史上巴黎城的象征，那么此时此刻的埃菲尔铁塔就成了现代都市的象征。和连如江他们一起在二层瞭望台上的很明显有一个国内的旅行团，在游客中能看到熟悉的东方人面孔，而且其中一个导游讲着很纯正的汉语，他似乎在讲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讲的是这座铁塔设计者埃菲尔的亲身经历：
　　1832年的冬天，埃菲尔降生在法国东部的第戎城里，他从小就对建筑构造很感兴趣，那时候并没有积木之类的玩具，小埃菲尔便用泥巴和小木棍搭建桥梁或建筑物。12岁那年，古斯塔夫•埃菲尔踏进学校的大门。12岁正是顽劣、淘气的年龄，在他家的院子里，经常可以看到一个满身泥污的小男孩兴致勃勃地不停忙碌着，院子里摆满了一个个样式奇特的建筑物。埃菲尔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他感兴趣的建筑构造上，对学习完全不用心。但学习是一件需要日积月累的事情，付出多少才能收获多少。中学毕业时，他与自己梦想中的理工大学失之交臂，这对梦想成为一名工程师的埃菲尔来说，是一个严重的打击，他沮丧、灰心和难过，甚至想过去母亲的煤栈帮忙。如果他的生命中没有遇到一个名叫玛格丽的女孩子的话，可能这个世界上便会多一名煤栈老板，而不是一名著名的建筑工程师。
　　玛格丽是一个美丽而倔强的姑娘，有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古斯塔夫•埃菲尔深爱着这位姑娘。在他最沮丧的时候，她握着他的手说：“埃菲尔，不要放弃，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成为一名建筑工程设计师，一定能设计出闻名于世的建筑。而且我要听你在那座建筑上对我说你爱我!”望着玛格丽清澈而倔强的眼神，埃菲尔重重地点了点头。
　　爱情和梦想激励着埃菲尔，他选择了复读。这一次埃菲尔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无论是酷热的夏天还是寒冷的冬天，他总是坚持通宵达旦读书学习。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年埃菲尔凭着优异的成绩考上法国纵合技术学院，随后又转到工艺技术学校，并以良好的成绩拿到毕业证书。在埃菲尔二十四岁那一年，他接到了生平第一个工程——加隆河铁道桥工程。在工程设计中，他大胆地运用了高压空气来驱动桥墩的技术，他的大胆设计使工程获得巨大的成功。随后他又完成了波尔多大桥等工程设计项目。
　　在事业成功的同时，埃菲尔与玛格丽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但他们的婚姻没有走完一生一世，在他们相伴十五年后，玛格丽不幸生病去世，而这期间，埃菲尔完成了一个又一个工程项目，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成就。看着爱人的成功，玛格丽在欣慰中闭上了双眼，把孤独和悲伤留给埃菲尔一个人。玛格丽去世后，埃菲尔痛苦万分，但他并没有一蹶不振，他发誓，要再建造一座通天的高塔，他要站在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对玛格丽说他爱她。
　　后来他完成了自己的许诺，这座铁塔就是爱情的证明。玛格丽去世后，埃菲尔一直未再婚，守着对妻子的爱恋和怀念，他度过剩下的日子。晚年时，他登上埃菲尔铁塔的顶端，在离天堂最近的地方，他对苍穹大声喊着玛格丽的名字说着：“我爱你!”多年以后，这份爱的表白依然在高塔上空回荡。
　　不能不说，这个爱情故事连如江从来没听说过，以至于他都有点被感动，他在想，如果他到了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看看自己的前生前世，会发现和自己相依相伴的是谁呢？这个问题提出来后马上被他自己解决了，虽然有过感情的困扰，甚至弄不好楚谷都有自己的孩子，但他最爱的人毫无悬念就是王凌雪。可是如果让妻子知道他做下那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会不会直接和他离婚这就很难说了。
　　连如江往高层看了看，那里是最高层的瞭望台，距离地面二百七十四米，那里最宜远望，据说它会使人们产生这样一种感觉：嘈杂的巴黎忽然静了下来，变成一幅巨大的地图，条条大道条条小巷划出无数根宽窄不同的线。全巴黎尽在脚下，当白天视野清晰时，极目可望六十公里开外，但连如江忽然没有了继续爬高的欲望。
　　瓦尔特看他往高处看，以为他还想继续登高，马上往电梯门走去，连如江挥挥手说道：“NO！NO！”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表，意思是自己该回去了。瓦尔特有点遗憾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到了埃菲尔铁塔而不到达最高点总是件憾事，连如江则说了一句他听不懂的中国话：“我们都说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其实给自己心里留点遗憾才是完美的人生。”这句话太复杂了，恐怕即使杨白劳在这儿也未必能够翻译得明白。
　　二人回到巴黎大酒店的时候，连如江觉得自己一身疲惫，他把自己泡在房间的温泉池子里闭上双眼，自己也说不清楚需要想点什么，只是静静的一个人对着空中的灯具发呆。下午楚谷就要到了，自己应该什么时间去见她一面合适呢？原本他想预定下贝特朗先生晚宴后第二天的飞机票，只是想想自己已经答应了焦大哥，那还是看看他如何给自己答复吧。最麻烦的就是和楚谷的会面，连如江并不想选择诸如宾馆这类地方，那样会显得很暧昧，他已经错过一次，可真的不想一错再错。连如江忽然很想陪妻子说说话，他心里有一种歉疚。看看现在的时间换算成北京时间应该就是早晨七点多钟，王凌雪刚起床吧。他马上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王凌雪正在洗漱，听到电话铃声急忙跑过来，她满嘴牙膏泡沫喊了一声“喂”，听得是丈夫应答的声音马上放下心来，说道：“你先陪采采说几句话，我去漱漱嘴再回来。长话短说呀，别让我迟到了。”
　　“好来！”连如江很愿意和自己的女儿交流，他曾经在家里给三个人的智商排序，女儿第一，他第二，没敢说王凌雪第三，但紧接着就让王凌雪把家里的智商第二和第一都象征性揍了一顿，她的理由就是“和你们智商高的人斗力不斗智”。连如江看一眼也是很委屈的采采，二人一起耸耸肩眨眨眼睛。
　　“女儿，你现在干嘛呢？”连如江并不指望连采同学会给自己一种答案，但没想到电话那头传来很清脆的一个字：“吃！”连如江呲呲牙，又接着问：“吃的啥？”
　　“奶。”采采现在口齿已经算得上是伶俐，据连如江妈妈说，连如江都一岁了还不会说话，刘老师也说王凌雪小时候也是到了一岁半才会喊妈妈，现在看来他俩比起采采那真是差得太远了。
　　“想爸爸吗？”连如江问道。
　　“想！”采采毫不犹豫回答道，然后又加了一句。“妈妈……也….想！”她的“也”字音发的不太好，但连如江仍能听出女儿要表达的意思，不由脸上泪水汪汪了。
　　“下周我就回去了。乖，给你买最好的巧克力带回去呀。”连如江说完才领会到女儿肯定不懂下周、巧克力等概念，就想好好给女儿解释一下，这个时候王凌雪接起来了电话：“如江，今天下午你怎么没去上课呀？”
　　“报告媳妇儿，我给咱们聊城市拉了一个招商引资的大项目，领导开恩给我放了假，另外我这几天就准备回国了，想给你买点东西带回去。我第一次出国，王凌丹家里、同事那里都要有点表示才对。我打算一会儿就去采购，第一件事就是给你买东西，乖，你想要啥？”